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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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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人口不多,试问日用所需,那一样可以缺得,任他再会节省,难道把嘴扎起来不吃不成。幸喜美娘是个贤德妇人,只要偷下工夫,便代人做些针黹,贴补家用。饶着这样,尚不免有短柴少米之时。这一天何其甫由庙中开会回来,觉得一路霜风,砭入肌骨,遂和他妻子计议道:“刻下已交冬令,我那件皮袍子还在典内,早晚想设法把他赎出,御一御寒气才好。”

  美娘道:“你不提起,我也想到了,皮袍子呢,固然要赎,迟一两天还不妨事,惟目前最要紧问题,米已告罄,大约只够明天粮食。我们先要想个方法,将米买回。有了米,肚子里便不至于闹饥荒了。”何其甫道:“设法这一层,到很不容易。”美娘道:“赎皮袍子就能设法,买米就不能设法,你的话真自相矛盾了。我看你还不如找你的学生云麟,和他通融十几元,权为救急。他念师生情谊,谅不见得不肯。”何其甫道:“今天我还同他在一起,他的那个财政部干事,就是我叫人举他的。我叫人举他的原因,也为着会里经费不足,他掌了财政,没有款子,他还可以赔垫。若举别人,就不行了。我深恐他不肯干,那知道他竟无异词,这也是会里的幸福。果真无法可想呢,只好同他说说看。”

  到了次日旁午,他把学生的功课做完,放回吃饭,自家才将抽屉里的笺纸拿出来,细细斟酌了一会,然后下笔。他这时因为和云麟借贷,却不敢过于摆出先生架子,措辞还说得委婉动听。写好之后,正预备停一会儿,叫人送往云麟那里,却巧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这里是姓何么?何其甫道:“是的。”那人道:“何先生可在家么?”何其甫道:“我就是何先生。”你是那里来的?”那人道:“我是云府上叫我来的。我家少爷说有一封信,请何先生带到会里。另外还有二十块洋钱。”随即从腰内掏出,放在桌上。何其甫看见那白滑滑的二十块钱,心中却暗自欢喜,但不晓得这钱是做甚用处的。急忙将信拆开一看,不由而然的,咧开大嘴笑道:“你少爷辞职就辞职罢了,又要他出这二十块钱做甚?”

  当下遂给了一个收条,叫他回去覆命。那时美娘见送信的人已走,才出来向何其甫笑说道:“你还没有问他开口借钱,他便送上二十块洋钱,真个是天无绝人之路。你敲了几世木鱼,这才修到这个好学生呢?”何其甫道:“你不要高兴,他这钱是捐助会里的。”美娘道:“亏你还读了多年书,他如果真捐助会里的经费,为什么要把钱送到你这里来?他送到你这里来,一定是怕你不准他辞职,所以借捐助会费为名,送些洋钱给你用。他这一点儿用意,你难道不明白么?”

  何其甫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用意,不过他既说是捐助会里经费,我若拿来自己用。万一被会里大家晓得,岂不是一文不值。”美娘道:“你真是食古不化。只要他不说,还有那个晓得呢?”何其甫道:“这话到也说得不错。”于是夫妻俩计议一番,遂将那二十块钱去买了一担米,赎出一件皮袍,又添补些衣服,欢天喜地,把那冬天度过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还夙愿酬神旗杆巷得急电复辟北京城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眨眼又是冬尽春来。那淑仪的病已爽然若失,然而云麟自从那日复望淑仪之后,虽喜他病占勿药,暗地里却不免担忧,殆以为淑仪是个性情中人,动不动就有所感触,万一伤春过度,把旧恙重又勾回,岂不是应了签语吗。所幸神灵庇佑,一天健壮一天,不独云麟听了放心,就是淑仪自家,亦觉精神如旧。这天午后,淑仪闲着没事,遂向案头检出一本《养生镜》,斜倚在沙发上,细细翻阅。说也奇怪,她才将那书看了半页,好像磕睡虫儿,藏到她身上仿佛,不由而然的,神思昏昏,星眸欲闭。无巧不巧,她刚刚寻那黑甜乡的乐境,偏生他母亲走来喊道:“仪儿,你的病才好,怎么吃过饭就困觉了。假使睡在这里扑了一点风,或是停了一点食,岂不又要害病,你难道上次痛苦不曾受得够,还要再吃第二次痛苦么?我看你们这些少年人,简直儿不晓得人事。”咕哩咕噜说了一大套,才把个淑仪喊醒,随即拗起身子笑道:“我原是拿本书在这里消遣,讵料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幸亏母亲来喊我,不然,功夫睡得大,一定要生病了。”

  她母亲道:“你知道这话就好了。大凡病后的人,比较害病的时候还要紧。什么衣服呀,饮食呀,起居呀,自家处处须慎重。设若一个大了意,把病弄反了,那时才不可救药呢。何况你这病本来很危险,还亏我到那灵土地庵,求了一条仙方吃下去,始能够翻转过来。虽说你应当绝处逢生,然而不是土地菩萨保佑你,你未必就霍然而愈。我所以和你来商酌,等你再结实些,还是你亲自往旗杆巷去还一还愿。”淑仪道:“我曾听见母亲说,灵土地庙在那仓巷里,如何又在旗杆巷内?难道扬州还有两个灵土地不成?”

  她母亲道:“你轻易不曾出过门,难怪你不清楚。扬州那里会有两个灵土地呢!我告诉你,这灵土地的庙址,就在仓巷里面一个巷子口,人因为他有些灵异,凡是还愿的,都送他一对旗杆,年深日久,旗杆愈竖愈多,远远的望着,如同那船桅聚在一起一样,后来人把那巷叫做旗杆巷了。”淑仪道:“照这说法,旗杆巷是仓巷里边的一条巷子了。”她母亲道:“不错不错。”淑仪道:“好在这地方不远,让我再养息几日,我和母亲前去走一遭。”话还没完,有一个仆妇入内回道:“云少爷来了。老爷不在家,没有人陪他,还是请他进来呢?还是太太出去?”他母亲听见这句话,遂向那仆妇说道:“你请云少爷坐一坐,我马上就来。”

  她打发了仆妇走后,又嘱咐了淑仪几句,才慢腾腾地向前厅来见云麟。这时候云麟巴不得同淑仪见面,无如他姨娘又不曾请他到里面去,只好权且坐下。坐了一会,才见他姨娘从后边出来,当即请叫了他姨娘一声,笑嘻嘻的问道:“仪妹妹近来病体可健些?饭量可好些?我母亲不放心,特地命我到姨娘这里来看看。”三姑娘道:“我家仪儿的病,屡承你母亲关切,真真不当人子的。他素来饭量原有限,现在也能够一顿吃碗把饭。不过她的身体单弱得很,劳了神,就要咳嗽,每天我都叫她静养着。家里无论什么事,一概不许问。她自从依了我的话,逐渐到有点效验。我等过个十朝半月,还要同他到那灵土地庙酬谢神灵,了我当时许下的夙愿呢。”

  云麟道:“神是一定要酬谢的,不亏他老人家赐了这个仙方,仪妹妹的病如何能会好呢。先前我还不大相信这些事,总以为冥冥中虽有鬼神,也未必灵异到这个地步。及至仪妹妹将仙方吃下去,竟能够起死回生,不由而然的,叫我也心悦诚服起来。但是那土地既显了这样灵异,姨娘究竟酬谢他些什么呢?”三姑娘道:“我心里打算着,单用猪头三牲,和那香花鲜果去供奉他,尚不足以表示我们的敬意。我还预备买一幅绣花的绸幔子,挂在神座前,做个纪念。至于旗杆呢,格外不消说得,是要竖的了。”

  云麟道:“姨娘这办法,未尝不好。在侄儿看来,其中还少了一件东西。”三姑娘道:“少了一件什么东西呢?”云麟道:“少的一付匾对,匾对能够表扬神的功德,挂起来人人一望便知。”三姑娘道:“做付把匾对,也花不了几个大钱,不过又要叫你姨父呕心剜胆,撰那对上联句,这又何苦来。”云麟道:“姨父如没有功夫,撰那上面联句,我还可以代劳。”三姑娘笑道:“那末就请你早几日撰成,好着人送到做招牌的店里去做。”他俩正谈得高兴,伍晋芳已从外面回来,云麟见了他,赶忙起身行礼。伍晋芳一面招呼,一面也就坐下说道:“贤侄何时来的?”三姑娘代答道:“他已来了好一会了。”伍晋芳道:“你们有话尽管讲,不要因我在此,便住了口。”三姑娘道:“我和他谈的是仪儿还愿事。”遂将如何布置,一五一十,尽情告诉了晋芳。晋芳这时且不理会三姑娘,转笑对着云麟说道:“贤侄的见解很不错,还愿这一天,别的东西少了不打紧,惟这匾对是顶着重的。没有他还还什么愿呢。匾上的题额,对上的联句,自非借重大笔不可。像老夫对于笔墨这一层,久已不弹此调,便勉强做出来,也是东拉西扯,空泛无着,那里能令人称赏。”

  云麟道:“姨父太谦了,侄儿原恐怕姨父没有闲功夫,所以敢在姨娘跟前做一个毛遂,否则,何敢自荐。”晋芳道:“老实说,我的俗事也多,那义务当然是你尽了。但目前时局,岌岌可危,贤侄曾有所闻否?”云麟道:“侄儿昨在报纸上,看见一段新闻,说是省垣破获了一个宗社党的机关,拿获了十几个党人,供认是肃亲王那里派来,叫他们在江苏起事的。大约姨父所说,就指的这个了。”晋芳道:“不是不是,我适才会见由北京下来的一个朋友,他说现在北京城里,谣言鼎沸,都闹张勋早晚进京,便要复辟。这原是一种空气作用,未见得就成事实。然而风声传遍,商界则银根奇紧,居民则迁徙靡常,爻象很不大对。我想他身处其境,所说的话,绝不会假,贤侄以为何如?”

  云麟道:“张勋呢,平情而论,自是清室一个忠臣。但他既做了清室忠臣,却不应再做民国官吏。盖棺论定,千载下清议难逃。况乎复辟这件事,何等重大,成则为开国之元勋,败则为人民之公敌。张勋虽愚,恐未必不熟权利害。即命他达了目的,也不过如袁世凯之八十三日皇帝,昙花一现,断断不能持久。何以呢?在前清时代,人民脑筋中,尚不知共和为何物?虽受了专制之毒,惟敢怒而不敢言。如今政体既改了共和,忽然又复行专制,人民即无实力与之反抗,我逆料那些爱国的伟人,必有提一旅义师,殄此小丑者。到了那时,复辟二字,怕不是就此烟消火灭么。”晋芳道:“贤侄的议论,实在是颠扑不破,到叫老夫不能不佩服你呢。”

  三姑娘见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津津有味,又不知道他们谈的什么事,忙笑着说道:“你们已谈了许久,肚子想已谈饿了,也应该休息休息。”随即命仆妇到里面端出两碟茶食,摆在他两人面前。他两人也不客气,一面说,一面吃,彼此约莫谈了好半会,云麟才起身向晋芳夫妇告别。晋芳的意思,还想留他谈谈,云麟道:“我回去预备代仪妹妹撰那匾对,早一天成功,好让他早一天还愿。”其时晋芳因他说这话,也不再留,一直送他到大门之外。他别了晋芳回去,便将淑仪还愿的事,一一说给红珠听。红珠道:“你既夸下大口,代他撰那匾对,就要撰得惊奇出色,压倒元白,才可以自负。若胡乱绉成了一付,姨父讪笑还在其次,怕的被旁人看见,一定说你不知放的什么屁了。”

  云麟冷笑了笑道:“奇出色呢,自不敢说。便不好些,也不至于如同放屁一样。好在我还没做出来,做出来你再看罢。此刻同你辨白也无益。”他和红珠赌了这口气,终日坐在书室里,苦苦思索。不是有了上句就没有下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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