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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615-新发现的鲁迅-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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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悯他们的前途……”,鲁迅为国人的前途悲哀,面对于各式各样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既怜悯他们的不觉悟,对于包办婚姻安之若素不思改变的态度;也不可避免的“仇恨他们”浑浑噩噩的生活态度。由于没有自由恋爱,中国人的前途和现状都很悲哀。这是鲁迅早期的虚无主义的世界观的表现。可见,鲁迅虚无主义的思想根源,在于所受的包办婚姻之苦。    
    路人都辱骂他,祭司长和文士也戏弄他,和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    
    鲁迅设想,如果搞自由恋爱,就会受到各方面的攻击。“路人”和“强盗”是不觉悟的看客;“祭司长和文士”则是旧制度的维护者。    
    看哪,和他同钉的……    
    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    
    他在手足的痛楚中,玩味着可悯的人们的钉杀神之子的悲哀和可咒诅的人们要钉杀神之子,而神之子就要被钉杀了的欢喜。突然间,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即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    
    “和他同钉的”,暗喻同样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    
    “神之子就要被钉杀了的欢喜”,神之子当然是没有性欲的,宁肯被钉杀,以便恢复到有性欲的人之子。    
    “他即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欢喜”和“悲悯”都是佛家常用语。这使人想起弘一法师圆寂之前写下“悲欣交集”四字。有人把“悲欣交集”之“悲”,曲解为“悲伤”,其实弘一法师所言之“悲”与鲁迅此处所说的“大悲悯”同义,而意义更为深广。佛家对于“可咒诅的人们”也是悲悯的,鲁迅只悲悯看客,对于屠夫们则是不原谅的,要诅咒他们。    
    他腹部波动了,悲悯和咒诅的痛楚的波。    
    遍地都黑暗了。    
    “以罗伊,以罗伊,拉马撒巴各大尼?!”(翻出来,就是: 我的上帝,你为甚么离弃我?!)    
    上帝离弃了他,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然而以色列人连“人之子”都钉杀了。    
    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的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的尤其血污,血腥。    
    鲁迅认为,四千年来,中国人都是被包办婚姻钉杀了,都是在黑暗中做梦,“可是东方发白,人类向各民族所要的是‘人’——自然也是‘人之子’”,“人之子醒了;他知道了人间应有爱情”,他要自由恋爱了。    
    鲁迅扮演的是“神之子”和“人之子”的双重角色。鲁迅要当改造国民性的设计师,不啻于在做“神之子”的事业,可是作“神之子”意味着没有爱情,包办婚姻对于鲁迅是一大打击,无异于被钉上十字架。既然上帝离他而去,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还是需要寻找爱情的。    
    钉杀“神之子”,喻封建政治制度的压迫,使鲁迅设计的蓝图毁灭。    
    钉杀“人之子”,喻包办婚姻戕贼人性,使鲁迅切实感到痛苦。包办婚姻比政治压迫“尤其血污,血腥。”


第四部分婚外的青春固在(1)

    鲁迅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虚无主义,还有怀疑主义。此处只谈他的虚无主义。以为虚无主义只能有消极的作用,或简单地否定鲁迅有虚无主义思想都是不科学的。转变观念,找出他的虚无主义的积极的一面才是有意义的。鲁迅的虚无主义是一种积极的力量,鲁迅的希望就是从绝望中产生的,这是鲁迅虚无主义思想的特性。鲁迅在某一点上很像孔子。孔子有“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生前被人讥讽,死后却被人称颂。鲁迅也具有这种精神,虽然鲁迅是反孔的。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不能为,无可为,为而无功的事情,“为”,或是“不为”都可以自由选择,苦恼也就随之而来。“不为”,也不是放弃选择的自由,因为“不为”也是一种选择。思想透彻的人,并不在乎“为”,或是“不为”,随遇而安。孔子说: “无可无不可。”就没有苦恼了。那么,孔子也是虚无主义?如果说是,孔子就是积极的虚无主义。鲁迅比孔子又积极得多了,所以苦恼也多。在鲁迅那里,绝望也是希望,是非为不可了。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 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寂寞”,即爱的寂寞,鲁迅一直处在爱的渴望和寂寞当中。    
    “心很平安”,喻鲁迅心并不受束缚,这句自宽语也是对周作人要他“安心”这一重砭的回应。后面鲁迅多次说起这话,不过都是含蓄不露的顺便一击,可见鲁迅对周作人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没有……”,意谓自己并不承认真正的结过婚。他对朱安的感觉近于麻木,他对于朱安既不能爱,也不能恨;也没有哀乐,甚至连“颜色和声音”也没有。这场包办婚姻虽然残酷如无血的大戮,然而仍然没有可供“路人们”“鉴赏”的闹剧——哀乐、颜色和声音。依照格式塔心理学的说法,人所能见到的最简单的物体就是各种颜色衬托下的形状。如果连这些都没有,就等于不承认自己的存在,此处的“没有……”犹《题辞》中“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或“我至少将得到虚无”,似乎是彻底的虚无了。然而希望也就从这虚无中产生。    
    我大概老了。我的头发已经苍白,不是很明白的事么?我的手颤抖着,不是很明白的事么?那么,我的魂灵的手一定也颤抖着,头发也一定苍白了。    
    这是鲁迅当时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虽然没有真正结过婚,但是人却衰老了。这是梅洛?庞蒂的人透过自己身体与世界建立关系的哲学观念的最好注释。人在年轻或体力充沛时的想法与年老之际的想法不可避免会有差别。鲁迅自己的“解放了社会,也就解放了自己”的假设和论证,明显是不能验证了。鲁迅当然不是用头(思想)倒立着行走的理论家,鲁迅是用身体与社会建立关系的文学家,所以鲁迅还是要把自我解放的希望先行付诸实践的。    
     然而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这件“许多年以前的事”,显然是指鲁迅与朱安的包办婚姻。鲁迅的包办婚姻是1906年,距此时已有二十年之久了。    
    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 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而忽而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然而就是如此,陆续地耗尽了我的青春。    
    在年轻时,鲁迅大有“我以我血荐轩辕”即以“血和铁”的暴力革命来改造社会的勇气和力量。以及“恢复”人性以“利刃”报封建礼教之仇的决心。    
    “而忽而……”,但是包办婚姻使一切都成为空虚——没有爱情,四周是暗夜,理想是空虚,鲁迅还在用这希望的盾,抵抗中国传统文化的袭击。    
    “希望”的内容,就是把中国传统文化彻底扫荡,新文化革命运动成功以后,包办婚姻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了?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 星,月光,僵坠的胡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虽然是悲凉漂渺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    
    “身外的青春”喻包办婚姻束缚之外的爱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是鲁迅的希望。    
    “星,月光”,在《秋夜》中,星与月都是旧文化的象征,此处则不然,星月与“暗中的花”的意象结合,隐喻花前月下,象征“暗中的”爱情之花。    
    “僵坠的胡蝶”,隐喻与某个“身外的青春”的爱情尚不成熟。可能指许羡苏。    
    “猫头鹰的不祥之言”,鲁迅自己对这种“暗中的”爱情之花没有信心,担心可能有不祥的结果。


第四部分婚外的青春固在(2)

    “杜鹃的啼血”,喻鲁迅“呐喊”之悲壮。    
    “笑的渺茫”,喻鲁迅以为圆满成功的希望很“渺茫”。    
    “爱的翔舞”,希望总是有的。    
    这些都隐喻这种爱情是不合于封建礼教的,有点“悲凉漂渺”的味道,“然而究竟是青春”,迟到的爱情,毕竟是可以给人欢乐的。    
    然而现在何以如此寂寞?难道连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么?    
    “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和“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喻革命青年在自由恋爱方面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社会风气还是以包办婚姻的形式规范男女性爱,而既使有希望的青年“暗中的花”也是许广平所谓的“胆小而抖擞者”而已。此时许广平尚未进入鲁迅的生活。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听到Petof i Sandor(1823—49)的“希望”之歌:     
    希望是甚么?是娼妓: / 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 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 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意谓自己决心单枪匹马的以离经叛道的形式寻求爱情,不再希望新文化运动在这方面能做出全面的突破性进展,使社会婚姻习俗大大改良,从而带动自身的解放。鲁迅《题〈彷徨〉》一诗曰: “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鲁迅说: “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并且落得一个‘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中走来走去,……成了游勇,布不成阵了。”《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事情若按照“解放了社会,也就解放了自己”的顺序进展,就很“渺茫”。    
    这伟大的抒情诗人,匈牙利的爱国者,为了祖国而死在可萨克兵的矛尖上,已经七十五年了。悲哉死也,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诗至今没有死。    
    “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诗至今没有死”,犹鲁迅的心至今没有死。鲁迅借他人的酒杯浇自己胸中的块垒,自己的爱情能不能实现呢?这要取决于身外的青春。鲁迅认识到的希望之实现,并不能由自己一方面促成其实现,这是可悲的。如果人不是自由的,没有选择的力量,就不再抱希望了。如果人是自由的,并非不能选择,只是有所顾虑,而空怀希望,那就可悲了。    
    但是,可惨的人生!桀骜英勇如Petofi,也终于对了暗夜止步,回顾着茫茫的东方了。他说: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回顾着茫茫的东方”,鲁迅在《随感录四十》中说: “可是东方发白”,鲁迅既然感到他的绝望或虚妄无异于希望,那么,他就并没有真的“放下希望之盾”,他只是对某一方面不再抱有希望。可能是过去曾希望在打倒孔家店的大好形势情况下,能与朱安离婚——解放社会,也解放自己。如今则对此绝望,而又以新的希望代替这绝望。    
    倘使我还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这“虚妄”中,我就还要寻求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灭,我身中的迟暮也即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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