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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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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那人道:“确实是我的手笔,隐者想问何事?”
带薄茧的手指缓缓扣住椅把:“谁定了这面具?”
“这个……瑄隐者,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况且来定者多为化名,或蒙面,或派手下前来,我也不会去考证。”
“尊驾只需告诉我,来人的身形特征即可。”
停顿了很久,道:“时过境迁,实在记不得了。”
屏风下一张小纸条缓缓伸出来,瑄分尘一抹,拢在掌心里,看是“入内室一谈”。
他淡淡笑了,忽然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谁?”
“……”
“我给你那张,不过是普通的面具罢了。”
一语声落,座下忽然一响,两头钢箍伸出来,差半秒锁住白衣隐者。屏风后一声爆响,数十柄尖利的枪头刺了出来!
瑄分尘一转,枪头尽数刺在椅背。足尖一点,巨响中椅子飞退,撞穿屏风,猛的砸在墙上。椅背虽然坚硬,先抵枪尖,再被重撞,喀啦裂开一大缝。隐者双袖一震,束缚登时化为碎末。
屏风后之人已不知去向,一丝风响,腰上一紧。一根钢丝从背后墙中射出。他伸手一捺,钢丝忽然一化二,反向一弹,死死勒入手腕。左腕同时一疼,被另一根钢丝套个正着。头顶上咯咯一响,一块石板移开,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针眼。
双手被拉开,脚下无法动弹。机括声已响,他一叹,右肩忽然一摇。
一声啸鸣,背上素蓝布袋破裂,弹出一段华光。一闪之下,钢丝吹毛而断。布袋落在掌中,头顶一旋,利针如落叶飘飞。瞬忽之间,脚下两扇石板猛开,洞底插遍利刃。洞上四面,利刃一齐露出。
铮然一声,华光隐没袋中,瑄分尘反手挂回,徐徐落下坑底,踩刃尖而神色自若。
听上面再无声音,飘然而上。他摸了摸背上长布包,苦笑道:“自从挂了你这柄剑,从不敢露白,即使不露白,找上门的贼也多了五倍。”
外面一人也无,从前院找到后院,立即明白血腥味从何来。
一堆尸体叠罗汉般丢在角落,男女老少都有,血尤未干,流的遍地腥膻。瑄分尘心中沉重,拜了三拜,又在内室中找了圈。再出来时,一老人挪了位,还有血迹拖在身后。急赶上前,见人睁着眼睛,道:“地牢……地牢……”
手垂下地,地上划出了一道血迹。
瑄分尘寻找过去,果然在另一小院房间里,发现地牢的入口。劈断铁锁,晃亮火折子,一绕下底层。
“禽兽!”
嘶哑的声音。
“你们还来干什么,滚!”
瑄分尘走到近前,墙壁是钢板所制,长长铁链锁住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瞪着他,简直眦目欲裂了。脸上印着紫黑的干血,衣衫即破又脏。
“尊驾……是否鬼手?”
那人盯着他,似乎不认得,但仍然恶狠狠道:“你是谁?”
瑄分尘蹲身给他解锁,道:“在下瑄分尘,为寻鬼手而来,却发现血流遍地……经一老人指点,找到此处。”
“我全家上下,都遭毒手……”
链已解开,他不站起,坐在喃喃发愣。瑄分尘低声叹道:“人死不能复生,阁下还是节哀吧。”
他忽然面目狰狞,猛然站起,一把抓住了隐者的手,大力的似要捏碎:“平白无故,如何至此!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因为你,他们才来找我!”
瑄分尘无话可说,退后两步:“阁下……”
男子缓缓松手,狂笑起来,笑了半晌,突然道:“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快说,我马上都给你,就是要他们愤怒,要他们死!说!”
隐者终将事情说来,面具拿出,男子看了一看:“三年前之作,要知道买者是谁,必须去查!”他大步走出地牢,看也不看那些尸体,径直闯入内室。室中有暗格,瑄分尘见他取出一个账本来,几瞬之间翻到,皱眉道:“没有……”
“没有线索。”
账本大开,摊到他面前。
“当时联系人蒙面,变声,只是仆从一流……付的钱,也是普普通通,没有印记。已过三年,也无法推测。”
瑄分尘迟疑半晌,鬼手突然道:“我记起了!”
“有一样东西……有一样东西……”他匆匆奔到墙角,推开柜子弄几下,另一个暗格开了,“前来的人,其实我都知道,只有这人实在猜不出,托人去查,他死了,但带回了东西!”
一支乌木玉珠钗。
瑄分尘笼了钗有些怔然的走在路上,回到房间又看着钗,一直怔然到了晚上,又从晚上沉思到了白天。
他见姬任好用过,一模一样的,钗起来还特别美。
点起蜡烛,把玩手中的乌木钗,细细看去,雕的花纹,镶的珠玉……镶的珠玉……嗯?
姬任好华贵奢侈,都在讲究。钗饰上珠玉,都是恰好按纹路嵌入,浑然天成。手中这钗,珠是东珠,玉是美玉,但极细的看,有用胶的痕迹。
瑄分尘蓦然站起,向门外奔去。
此时天已亮,街上隐隐有人声。他一气冲下大厅,突然被拖住了:“瑄哥哥!”
“此时有事,姑娘海涵!”
摆脱韶破雪,一路急奔至鬼手之宅。上上下下寻找一番,一个人也无,连尸体都不见了。正出去,一个褐色长衫的男子站在庭院里,抬头又低头,叹道:“这真是百年风流云散去。”
瑄分尘住步,道:“阁下是谁?为何在此?”
褐衣男子略奇怪的看他一眼:“这年头,虽然屋子卖了,偶尔怀下旧,也不碍你吧?”
……………………
隐者忽然想抽筋了。
他才是正牌鬼手。
道明白了原委,瑄分尘默然道:“我现在看谁,都像鬼手了。”
男子笑了:“隐者诸多辛苦,虽然面具没了,你说左承之,我的确记得,这便请吧。”
他垂目请对方先行,忽然衣袂一沉。又是那声:“瑄哥哥——!”
韶破雪挂在了后面。
“韶……姑娘……”
听声音就知道,瑄分尘的内心是怎样的抽搐着。
“你都好几天不理我了,怎么总有事嘛!带我去也行啊,破雪绝对不多嘴不惹事,带我带我嘛……”
瑄分尘一路凶险过来,杀劫处处埋伏,哪能让她跟从,奈何少女道:“哥哥不带我,我就自己跟着啦!”
无奈之下,抚额道:“……你跟着我,不许多半点动作。”
  难消受
褐衣男子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的转身了。渐渐行向城外,四周偏僻起来,进入了林子中。脚下落叶越踩越厚,瑄分尘忽然住足。
“阁下住在此处么?”
男子亦停,道:“正是,怎么?”
瑄分尘淡笑:“落叶覆足,流水不行,住在这样的地方,莫非是地鼠成精么。你们骗了我一次两次,再骗第三次,恐怕不行。”
褐衣男子微笑了:“你想知道真正的鬼手在哪么?”
“大概知道也没用了。”
瑄分尘如是道。
“你真聪明……因为他大概开始腐烂了。”
一声惊叫,落叶下猛然一响,韶破雪整个被铁网捞起,弹向半空。瑄分尘并不看她,只是长袖一挥,背上长布包旋至手中,点向褐衣男子胸口!那人急退,一手搭上布包,骤然痛哼一声。
“瑄隐者果然名不虚传!”
男子手指一弹,落叶哗然,下面钻出二十几个蒙面人来。瑄分尘微微一笑,布包挂回身后,脚踏步法,地上落叶蓦然飞起!
呛然一声,剑尖已到胸前,却刺在掌心里。一握一卷,精铁碎成片片。他才想躲避,素袖一路上滑,反扣肩膀,背后一痛,便毫无知觉了。隐者抬肘,另一人持刺扑至,恰好将脉门送到手中。游走在一群敌人中,当真似流风回雪,竟无人能碰他一片衣袂。
几弹指工夫,地上已躺了五六人。只晕不死。褐衣男子似看出他目的,忽然冷笑,摒指一甩,一枚飞刀直奔韶破雪!少女尖叫声响起,她被悬空网起后,双方都没有去管。瑄分尘扬手一片树叶,飞刀铛然落下地来。褐衣男子手指一错,五把飞刀一齐出现,飞旋而去!
“瑄哥哥救我——啊!”
韶破雪缩成一团,瑄分尘身形旋至,在网上一推,骤然疾转。五把飞刀叮当几声全数弹开。男子双手同甩,又是十把飞刀逼至,同时喝道:“快退!”
他们本似一群包围的恶狼,忽然都退却了,及时的带走晕倒之人。瑄分尘清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未免太欺负瑄某了!”
一声清啸,背后华光一晃,刺亮了所有人的眼。一道剑气激飞,落叶猛的爆起,深深陷入土中!褐衣男子面上生痛,急退两丈,便见一蒙面人被剑气所拦,手中还抱持同伴,连连退后闯不出圈子。
“你该知道——!”
褐衣男子喝一句,一把七星镖急转,上下包围成球状,全是削皮割肉的意味。蒙面人借机猛冲,忽然一声惨叫,整条右臂坠落,连着臂中人一齐落地,鲜血喷出,脚不点地的狂奔入林。褐衣男子早在射出镖前,就飞遁而去,跑的倒是极快。
瑄分尘缓然落地,提起昏迷人来,忽然变色:“慢着!”
头一歪,嘴角流出黑血来,再探脉搏,已经淡了。
默然放下尸体,他发现白跑一趟比自己所想的不愉快还要不愉快。
跃上树间,将铁网放下来。韶破雪甫一脱出,就扑到了他怀里,呜呜哭道:“瑄哥哥……好可怕……”
瑄分尘手抖了抖,终还是按在她发上,道:“你起来罢,已经没事了。”
“瑄哥哥救了破雪,真是好人……”
隐者立即想到了四个字,以身相许。
登时退开:“事情已毕,我要离开此处……”
少女静了一会儿。
“也许……我知道一些线索。”
“那天晚上,我看见山上有人跑下去,或许我能带哥哥去找……?”
她以一个问号结束了句子。
瑄分尘垂下眼眸。
“左承之的尸体不见了,鬼手线索也断绝,短时间之内,哥哥恐怕查不到什么,如果拖太久,对姬阁主也不太好。”
少女忽然嘟起了嘴。
“唯一的条件,一定要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可以。”
韶破雪说出来的线索,并不是完全的不可靠,她除了是顽皮小丫头以外,还是西风派伏青主的师妹。她交来一块布料,并且提供了一张画像,全部属于逃跑之人。
于是瑄分尘就上路了,很遗憾的,没忘了韶破雪。
两人前行北方,天气也已过秋尽冬,小河湖面都结了厚厚的冰。
“那人和西风派一人,有些许往来,破雪问过了,他经常去一个地方,而且都没有原由。”
坐在简陋的客栈里,虽然生了火盆,韶破雪依然冷的呵气。
瑄分尘微合目,道:“张家镇,是么?”
少女点头。
隐者忽然转了话题:“我们来几天了?”
“五天,哥哥不准备动手么?”
正在韶破雪用那双水汪汪大眼睛看他的时候,瑄分尘一指点在她眉心上。
把少女放好在床上,他终于可以自由的行动了。
张家镇只是一个很小的镇子,冰天雪地中十分安静,连狗也不叫几声。小小街道上雪被扫开,露出黑色地面。瑄分尘已经观察过五天,准确的向目标走去——一个赌坊。这个赌坊是最热闹,也是人群最繁杂的地方。
一掀帘,一股混合了油燥香粉的热气扑面而来,令他眉头微皱。
“买定离手啊——!你快点,你快点!”
“我小,小,小!”
“等下等下!一赔二!……哎哟你这个死人,来占老娘的便宜……”
足步声响,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满脸是笑,点了一下他胸膛,道:“哟——这位大爷好面生,第一次来吧?”
瑄分尘微退后,向里面走去:“确是第一次。”
“那……您是要玩啥?这……”
她话未落,隐者已道:“我找人。”
“找人?找谁?”
女子已不那么堆笑了,大概是觉得面前人奉承也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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