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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太子-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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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别的,也不说他前太子的身分,仅仅咏善和他的事,淑妃就放不过他。

    天下的母亲,有谁能容忍这样的事?

    可是……

    “母亲,咏善他说过……”

    “别管咏善说过什么!他就算说了,你会信?”

    “我……”咏棋欲一言又止。

    很多指头捏着一点点的肉在心上恶狠狠拧着,又疼又惧,一股危险的感觉萦绕在脏腑之间,毒一样沁入的寒冷。

    他不知这危险最终落到谁头上,宫里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害。

    自己的母亲首先是要保全的,咏临也不该出事。

    可咏善呢?

    咏善虽然有些不讨人喜欢的地方,待他却真和别人不同。咏棋惊惶地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的滋味,好像昨夜在咏善怀里睡着,是待在宫里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那种疼惜珍视,和母亲丽妃往日给予的全不相同。

    不是一回事。

    他从小对丽妃就又敬又爱又怕,如今落难,反而比昔日更为亲厚,毕竟母子连心,都这个田地了,难道还要尔虞我诈,不能说上一句贴心的话?

    咏棋想了又想,抬起头,又垂下眼,反复了几次,最后摸索着,轻轻握着丽妃的手,孩子似的,恳切央求般,结结巴巴道:“母亲,我……我是有一点信的。”

    他想着这样说出来,丽妃纵使脾气再好,接下来也必定雷霆大怒。

    垂下头,战战兢兢地等着。

    不料丽妃听了,只是怔了一下,目光垂下来投在他脸上,反而比先前柔和了。

    “咏棋。”

    “在。”

    丽妃轻声问:“你不想咏善像你一样出事,被废,遭你一样的罪,对吗?”

    咏棋生性怯弱,这个时候,诛心之间却是一个也逃不过的。

    他浑身颤着,跪在丽妃面前,张惶地思索一下,仿佛背叛工丽妃似的,极内疚地点了点头。

    丽妃却早料到了,竟然只叹了一口气,又幽幽问:“若母亲和咏善之间,必得有一个人死,你挑谁死?”

    咏棋宛如被人戳了一刀,霍然抬头,伤心欲绝地看着丽妃,“母亲,您……您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和丽妃酷似的柔美脸庞,痛苦地扭曲起来。

    “母亲不逼你,不逼你。”丽妃看得不忍,抚着他的脸庞,柔声哄道:“孩子,你心底这么柔善,母亲怎么会狠心逼你。这道题,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咏善的。”

    咏棋震惊。

    丽妃缓缓道:“咏善已是太子,皇上身体不行了,一驾崩,咏善就会登基。他一登基,淑妃就是太后。那个时候,太后不会让我活着,也不会让你活着。咏善要保住你的性命,就不得不和淑妃对着干。你要让咏善挑,问他挑谁,你死,还是他的母亲死。”

    “不,不不……”咏棋慌乱地摇头,“不会这样的,母亲您……”

    “那个时候,我早就活不成了。”丽妃凄然惨笑,“不过没什么,只要你能活着,我就瞑目了。”

    “母亲,不会这样的……”

    “向来是这样的。”丽妃一字一顿道:“斩草除根。没能斩草除根的,那是因为势均力敌,她做不到。等她有这个分量了,自然会动手。”

    她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用耳语般的低低声音问:“咏棋,你知道昨天淑妃来过这里吗?”

    咏棋茫然地摇头,“她来干什么?她……她有没有对母亲……”

    “她还不是皇后呢,东西没到手,怎么敢轻举妄动?”丽妃不层地笑道:“斗了二十年,却还是没胆量自己动手,这个女人,是来谈条件的。”

    “谈什么条件?”

    “她给了我一个承诺。”

    咏棋隐隐觉得不妥,追问道:“什么承诺?”

    “她答应我,”丽妃高深莫测地弯起唇,“只要我三日内自行了结,日后她登上太后位,会留你一条性命,让你回南林的封地,过你的日子。”

    咏棋大惊失色,又气又恨,“这算什么条件?母亲,我要告诉父皇去,她竟然……”

    “当然是条件,还是个不错的交易。若她真能遵守到底,我二话不说,就挂绳子上吊。”丽妃淡然自若,目光慢慢变得厉害起来,冷冷一笑,“可她的为人,我实在太清楚了。哼,她不来还好,一来就露了马脚,我总算明白过来。”

    咏棋不解起来,“母亲明白了什么?”

    丽妃轻轻一笑,居然有些愉快,含笑瞅着咏棋道:“自然是明白,她那个又能干又聪明的太子,把我的咏棋给护住了。否则,她怎么会急着逼我去死呢?我死了,你才会找咏善的麻烦,你找咏善的麻烦,她才有借口除掉你。”

    咏棋听到“把我的咏棋给护住了”,已经愣在那里,羞愧不堪。

    和咏善那些事情,就是不相关的旁人知道了,他也不知该把脸往哪放,何况看丽妃的神态语气,分明就是有几分知道了。

    他低垂着头,咬着牙关不作声。

    丽妃却出奇的温和,反而安慰他道:“咏棋,别抬不起头。别人不知道,难道母亲还不明白你这孩子?宫廷里面的事,比你们兄弟两人更混账的还有呢,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不管做出什么事来,母亲都不怪你。可是……”

    修长而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着咏棋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了一点。

    “可是你要听母亲的话,去把恭无悔写给咏善的东西偷过来。”

    “母亲……”

     “母亲不是要害人,是要自保。”丽妃殷切地看着他,“这是咏善擅入天牢和恭无悔私下见过面的证据,虽不能真的把咏善如何,但毕竟是个把柄。咏善的位置还不稳,给淑妃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事漏到皇上耳朵里去。有它在手,母亲就能用这个要挟淑妃,要她暂时不敢碰我们母子。她用我的儿子要挟我,我也要用她的儿子来制衡她。”

    咏棋心里微微一动,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丽妃傲然道:“这皇宫里头,我们两人斗了快二十年了,谁也不能真的奈何谁,靠的就是制衡二字。你不是希望谁都能保得住吗?这是唯一的法子。”

    咏棋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这法子眼前虽看似有用,但母亲不是说将来咏善若登基,淑妃就是太后了吗?那个时候父皇不在了,她也不会再怕这个。”

    “你这孩子,眼前都活不成了,你还想着将来做什么?”丽妃无可奈何地道:

    “后宫就是一条倒插满尖刀的黑路,谁敢指望一辈子不挨上一刀?能熬过这一阵子就行。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懂了吗?”

    “……”

    “咏棋?”

    “是……儿子,懂了……”
 

太子 第三部 第十六章
章节字数:9140 更新时间:09…03…28 10:04
    一轮密谈后,母子不舍地告别。

    咏棋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片一片的雪花在地上盖了一层,雪白透亮,到处白花花的,像给皇宫穿了件崭新的衣服。

    咏棋转出破落的殿门,常得富早等得急了,从躲雪的檐下缩着脖子赶紧上去,露出快冷僵掉的笑脸,“殿下出来了?小的就说有雪,您看这天,啧啧。殿下请快点上轿,那边等着呢。”

    咏棋想起咏善还在等他,心里重重一沉。

    对这个无情刻薄的弟弟,他向来是能避则避,没什么好感的。

    不料,人不可貌相。如今自己这边今非昔比,偌大的宫廷里,倒是咏善露出些令人感动的真心来。

    母亲命自己去偷东西,不就是因为咏善对自己有些好意?

    可见这宫廷真是个教人寒心的地方,不管多精明的人,对谁稍微有一点好心好意,就免不了背后挨一刀子。

    咏棋看着漫天大雪,越想,心事越沉重。

    但要是不遵母亲的话去做,淑妃瞧出一点端倪,自己母子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自己活不成也没什么,母亲在冷宫里,万一出了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难道真要眼睁睁看她被人害死?

    他左右为难,一点也不想回去太子殿,怅然若失地站着,只是发怔。

     常得富料想他见过丽妃被软禁在冷宫的凄凉模样,一时接受不了,抬头看看天上无休无止飘下来的雪花,急得跺脚,央道:“殿下,心里再不痛快,也等回去了再说呀。要是冻得生病了,让丽妃娘娘知道,岂不让她心痛?娘娘毕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呀。上轿吧,大雪天站着吹风不是好玩的,太子殿下说过了,要是冻着了您一点,小的两条腿就别指望要了。您就体恤体恤小的……”

    相处多日,他也多少揣摩到这位皇子的脾性,比咏善软了不止十倍,所以瞻子也大起来,一边叨叨劝着,一边给左右使个眼色,几人上来,半哄半劝地推了咏棋上轿,赶紧抬起就走。

    常得富把手拢在毛口袋里,跟在轿边,咯吱咯吱地踩着不断变厚的雪快步走着。

    长长一段路,抬轿的和跟轿的头上肩膀上都铺了一层白。

    好不容易,总算远远看见太子殿的大门。

    一行人忽地护着两顶暖轿从里面出来,前面那一顶,瞧那华丽规制和随轿伺候的人,常得富就知道是淑妃了。

    两队一进一出,正巧在雪上撞见。

    常得富不敢无礼,连忙命自己这边停下,让到路旁一边候着,自己则堆了笑上去挨着轿帘,“小的给淑妃娘娘请安,这么冷的天,娘娘还过来瞧太子殿下?唉哟,小的没福分,刚好听使唤办事去了,没能亲自给娘娘端茶呢。”

    淑妃在里面轻轻笑了一声,“给我端茶算什么福分?能给太子殿下办私事,那才是福分呢。轿子里头是咏棋?”

     “回娘娘,里头确实是咏棋殿下。”她话里有话,听得常得富暗暗叫苦,这些宫里的贵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稍微得罪哪一个都是个凄惨下场,半边脸挨近厚毡帘子,可怜兮兮地陪笑道:“娘娘别见怪,小的斗胆再回一句,端茶当然是福分,小的也就是个端茶递水的货色,谁的使唤敢不听?头顶上个个都是比小的矜贵万倍的贵人,一根头发也比小的性命要紧……”

    淑妃在轿子里又发出一声有趣似的轻笑。

    后面那顶轿子里坐着咏临。

    他屁股从来都坐不住,这次跟着母亲过来探望咏善,要不是因为下雪,被淑妃看着,打死他也不肯坐闷死人的轿子。轿子一停,他就把头探出来了,瞅见常得富去前面淑妃的轿子旁请安,又看到避在一边让道的轿子,立即扬声问起来,“那边的是咏棋哥哥吗?”

    一边说,一边从轿子里跑出来,笑容灿烂的向咏棋的轿子走过去,兴奋地嚷嚷,“好家伙!哥哥快出来看这雪!瑞雪兆丰年就该是这种气势,我刚才还说要打哥哥们堆雪人彻冰灯呢,咏善哥哥却说你出去了,还好,半路上遇见了,哈!”

    未到轿前掀帘子把咏棋找出来,淑妃的声音就拔高了从后面传来,“咏临!在雪里乱跑什么?给我回来。”

    “可是……”

    “你又不听话?刚才我的话,你哥哥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再这样,母亲立即把你送回封地去。”

    “母亲,我就只和咏棋哥哥说一句话。”

    “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定要在雪地里说?你回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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