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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琥珀望远镜(完整版)-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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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他把那把钥匙取出来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拖起那
个巨大的钢轴,一阵拖拉提拽,他刚躲在一块小圆石后,重重的脚步声就过来了,
有声音在喊开灯。

    “中弹了?”

    “没听到一点声音——”

    “他们还有呼吸吗?”

    接着重新固定好的泛光灯又啪地打开了,洛克勋爵被暴露灯光下,像汽车灯
前面的狐狸一样一目了然;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睛左顾右盼。等到他确定
每个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两个不明原因倒下的人身上,他就把钥匙拖到肩上,
跑过那一摊摊的水和圆石,一直跑到库尔特太太身边。

    一秒钟后,她打开手铐,悄悄地把它们放到地上。洛克勋爵跳上她的大衣下
摆,跑到她的肩上。

    “炸弹在哪儿?”他凑近她耳边说。

    “他们刚刚开始卸它,就是那边地上的那个大板条箱,在他们把它拿出来之
前我什么也干不了,而且即使到了那时——”

    “好吧,”他说,“跑吧。把你自己藏起来,我待在这儿放哨。跑!”

    他朝下跳到她的袖子上。她悄没声息地走到灯光之外,一开始很慢,以便不
吸引那个卫兵的眼睛;然后她蹲下来,跑进雨打风吹的黑暗之中,爬上了斜坡,
金猴跑在前面探路。

    她听到身后引擎不停的咆哮声、混乱的叫喊声、庭长想发布什么命令来稳住
局面的有力的声音。她还记得在骑士泰利斯的靴刺带给她的那漫长可怕的痛苦和
幻觉,所以她并不羡慕那两个人的苏醒。

    但是不久她就到了更高的地方,身后能看见的只有泛光灯摇晃不定的光亮从
齐柏林飞艇弧形的大肚皮上反射回来,不久灯光又熄灭了,她能听到的只有引擎
的吼叫声,徒劳地抵抗着飓风,还有下面瀑布的轰鸣声。

    发电站的工程师正挣扎着攀过峡谷的边缘将一根电缆拉到炸弹上。

    对于库尔特太太来说,问题不是怎样活着逃离这个地方:那是次要的问题。
关键是怎样在他们发射之前将莱拉的头发从炸弹里取出来。洛克勋爵在她被捕后
将信封中的头发烧毁,让风将灰烬吹入了夜空,然后他找到了实验室,看着他们
将其余的那小缕深金色的卷发放进共鸣室。他知道它具体放在哪儿,也知道怎样
打开那个共鸣室,但还不说那些来来往往的技术人员,单是那明亮的灯光以及闪
闪发亮的实验室,就使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手脚。

    所以他们不得不在炸弹装好以后把它弄走。

    但是从庭长在库尔特太太身上打的主意来看,这就更难了。炸弹的能量来自
割断人类与精灵之间的纽带,那就意味着可怕的分离过程:网眼笼、银绞架。他
要切断她和金猴之间一生的联系,并用由此释放出来的能量毁灭她的女儿,她和
莱拉会由于她自己所产生的东西而灭亡。这样做至少干净利落,她想。

    她惟一的希望是洛克勋爵,但是在齐柏林飞艇上的悄声交谈中,他解释了有
关他的毒靴刺的情况:他不能够连续使用靴刺,因为每叮一次,毒液就减少一些,
要一天的时间才能重新充满。用不了多久他的重要武器就会失去威力,到那时他
们有的就只能靠自己的智慧了。

    她在紧贴着峡谷边的一棵云杉树的树根旁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把自己安顿
在下面望外看。

    在她身后的头顶上,峡谷的唇缘上处,那个发电站耸立在全力咆哮的风中;
工程师们正在安装几盏灯,以便借着灯光将电缆拉到炸弹上:她能听见他们在不
远处发号施令,能看见灯光摇曳着穿过树木。好大一卷跟男人的胳膊一样粗的电
缆正从斜坡顶上的一辆卡车上被拖下来,按他们在岩石上拖拽的速度来看,五分
钟以后或者还不要五分钟他们就会到达炸弹那边。

    在齐柏林飞艇那儿,麦克菲尔神父重新集结了那些士兵们,有几个人站岗,
握着步枪盯着冰雨大作的黑暗之中,而其他人则打开装着炸弹的板条箱,为接上
电缆做准备。库尔特太太透过被雨水冲刷的泛光灯,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乱糟糟
的、蠢笨的机械和配线微微倾斜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她听到灯那儿传出高度紧
张的劈啪声和嗡嗡声。电灯线在风中摇摆,击散雨水,线的影子在岩石上晃悠着,
像一根奇形怪状的跳绳。

    库尔特太太对这个设备的一部分非常熟悉:那个网眼笼子以及上面的银片。
他们站在仪器的一端,仪器的其他部分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在那些线卷、瓶罐、
绝缘堆、管道格子后面她看不出什么原理。不过,那小卷关系一切的头发肯定放
在整个复杂设备的某个地方。

    在她的左边,斜坡延伸到黑暗中,在远远的下面是一线亮亮的白色,还有来
自圣让瀑布的雷鸣般的水声。

    一声叫喊传来,一个士兵丢下步枪朝前绊了一下,倒在地上又踢又打地痛苦
呻吟。庭长相应地抬头望着天空,把手放到嘴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

    他在干什么?

    不一会,库尔特太太就明白了。一个女巫意想不到地飞下来落在了庭长的身
边,庭长的喊叫声盖过风声:“搜索附近!有个什么家伙在帮那个女人,它已经
袭击了我们好几个人,你能够看透黑夜,找到它并把它干掉。”

    “有东西过来了,”女巫说,她的话语清晰地传到库尔特太太的这边。“我
看见它在北方。”

    “别管那个,找到那个家伙,并把它消灭。”庭长说,“它肯定就在附近,
也找找那个女人。去吧!”

    女巫又跃入空中。

    突然,猴子抓住库尔特太太的手,指了指。

    洛克勋爵在那儿,显眼地躺在一块苔藓上。他们怎么会看不见他呢?但是出
了什么事了,因为他没动弹。

    “去把他弄回来。”她说,猴子低低地从一块岩石飞奔到另一块岩石,朝岩
堆中的那一小块绿苔藓跑去,他的金毛很快就被雨水淋成深色,紧贴着身体,使
他显得更小,不那么容易被人看见,但还是非常显眼。

    与此同时,麦克菲尔神父又转向那个炸弹,发电站的工程师们已把他们的电
缆正好拖到它旁边,技术员们正忙着固定夹具,准备终端。

    库尔特太太在琢磨着:庭长的猎物逃跑了,他打算怎么办呢。接着庭长回头
望了一眼,她看见了他的表情,那表情是如此坚定和认真,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张
面具而不是人。他的嘴唇在祷告中蠕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任雨水冲打,
他整个人像某幅阴郁的西班牙画作中为殉道而欣喜的圣徒。库尔特太太突然感到
一阵恐惧,因为她准确知道了他的打算:他准备牺牲自己,不论她是不是炸弹的
一部分,炸弹都会爆炸。

    金猴从一块岩石飞奔过另一块岩石,来到洛克勋爵身边。

    “我的左腿断了,”加利弗斯平人平静地说,“最后那个人踩在了我身上,
仔细听着——”

    当猴子把他从灯光下搬离时,洛克勋爵详细解释了共鸣室的位置,以及怎样
打开它。他们实际上就在士兵们的眼皮底下,但是一步一步地,从阴影到阴影,
精灵负载着这份小小的重量偷偷爬着。

    库尔特太太咬着嘴唇看着;这时她听到一阵风声,感受到沉重的一击——不
是击在她身上,而是树上。一支箭颤颤地钉在那儿,离她的左臂只有不到一只手
的距离。在女巫还没能射出又一支箭之前,她立即滚开来,仓皇地滚下斜坡奔向
猴子。

    然后一切都在同一时刻发生了,太快了:对方开了火,一股辛辣的烟云波浪
般翻腾过斜坡。不过她没见到火焰。金猴见库尔特太太遭到袭击,将洛克勋爵放
下,跳过去保护她,女巫正好手持刀子飞下来。洛克勋爵爬到离得最近的一块岩
石上靠着。库尔特太太直接与女巫打起来,她们在岩石间凶狠地搏斗着,而金猴
则着手拔除女巫云松枝上的所有松针。

    同时,庭长正将他的蜥蜴精灵推进那个较小的银网眼笼子里,她翻腾着、尖
叫着、踢打着、撕咬着,但是他把她从他手上打下来,飞快地把门关上。技术人
员正在作最后的调试,检查他们的仪表和量表。

    一只海鸥不知从哪里狂叫一声,凭空飞下来,把加利弗斯平人抓在爪子里,
那是女巫的精灵。洛克勋爵拼命搏斗,但是那只鸟把他抓得太紧,然后女巫挣脱
库尔特太太,一把抓过那把破烂的松枝,跃入空中加入她的精灵。

    库尔特太太朝炸弹撞去,感觉烟雾像爪子一样袭击着她的鼻子和喉咙:是催
泪弹。士兵们大多已倒下或踉跄到一边,这是因为窒息(催泪弹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纳闷?),但是现在,随着风把它驱散,他们又开始清醒了。齐柏林飞艇那凸
起的大肚皮罩在炸弹上,拉紧风中的电缆,银色的机身淌着雨水。

    但是高空中一个声音使得库尔特太太的耳朵嗡嗡直叫:那尖叫声是如此高如
此恐惧,就连金猴都害怕地攥住了她。一秒钟后,白色的胳膊、黑色的丝绸和绿
色的树枝盘旋着,女巫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麦克菲尔神父的脚边,她的骨头在岩
石上摔得啪啪直响。

    库尔特太太飞奔上前,看洛克勋爵是否幸存,但是加利弗斯平人已经死了,
他的右靴刺深深地插在女巫的脖子里。

    女巫自己还活着,她的嘴颤巍巍地动着,说:“有东西过来了——别的东西
——过来了——”

    这话没起到什么作用。庭长已经跨过她的身体,到达那个较大的笼子那儿,
他的精灵正在另一个笼子里上蹿下跳,她小小的爪子弄得银网眼嗡嗡直响,她在
呼喊哀求。

    金猴朝麦克菲尔神父扑上去,但不是去袭击他:他爬上并跳过那个男人的肩
膀,以到达那些电线和管道的复杂的心脏——共鸣室。庭长试图抓住他,但库尔
特太太拖住他的胳臂试图把他拽回来;她什么也看不见:雨水正往她的眼睛里灌,
而且空气中还有催泪弹。

    周围到处是枪炮声:怎么回事?

    泛光灯在风中摇摆着,所以一切显得摇曳不定,就连山坡上的黑色岩石也一
样。庭长和库尔特太太肉搏着,抓、捶、撕、拽、咬,她累了,他却很强壮,但
是她也殊死相拼。她本来可以把他拽开,但是她却分心在看着她的精灵操纵那些
把手,愤怒的黑爪子把机械这边扳扳,那边扳扳,又是拽又是扭又是插入——

    然后她的太阳穴被猛击了一拳,她昏头昏脑地倒在地上。庭长挣脱开来,鲜
血直流地挪到笼子里,随后将门关上。

    猴子已把共鸣室打开——那是安在重重的铰链上的一扇玻璃门,他把手伸到
里面,那卷头发就在那儿:在金属夹子里的橡皮垫中间!仍然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库存尔特太太用颤抖的双手把身子支撑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摇晃那银色的网眼,
抬头看着那块银片、那些闪光的终端、那个在里面的男人。猴子在松开那个夹子。
庭长的脸成了一张无情和得意的面具,他正在把电线扭在一起。

    只见一道强烈的白光,一声鞭打般的碦嚓声,猴子的身子被高高地抛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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