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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手心里的雪花-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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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有个旅行团住到饭店里来了。”服务员说。    
    正在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尖厉的女声响起:“这是什么东西啊?让人怎么吃啊?”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我并没有回头看热闹,以前我在饭店工作的时候也经常碰到这样的刁蛮客人。    
    服务员忙过去和她解释:“小姐,这是我们饭店的特色菜啊,不符合您的口味吗?”    
    她应该是旅行团的游客,导游也凑过来说:“刚刚看菜单的时候您不也没说不喜欢吃吗?”    
    “那是我不知道它是这个味道啊。难道你能只看看菜名就知道这个菜的味道吗?”胡搅蛮缠。    
    服务员也只能平心静气:“小姐,那您再点别的好了。”    
    “我当然要点别的了。只不过是换的,不是买的,你明白吗?”这句是说给导游听的。    
    我正蔑视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和同情那位导游小姐的时候,忽然觉得那声音异常熟悉。我闭上眼睛回想,穿过一道道往事的门,掀开一幅幅画面。在某一个场景中定格,慢慢记起她的样子,条件反射地猛然站起身来,回头。    
    因为离他们不远,而且我的动作所发出的声响也很大,致使他们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我,当然也包括那个刁蛮声音的主人。我一步步走近她,她望着我,眼神也复杂起来,有吃惊,诧异,还有那惯有的轻蔑,她也站起身来,与我对视。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片刻,她低声哼了一下,笑吟吟地望着我,充满好笑地说:“怎么是你啊?这么巧?”    
    我竭力克服着心中那股猛烈上升的厌恶情绪,也努力地冲她微笑。我看着她的脸,那不屑且傲视的神情,愤怒就又不自觉上涌。她对我永远是那种表情。我低声却用力地叫出那我不愿意承认而又无法回避的称谓。    
    “二姐。”


第四部分第10章 阴霾不散(2)

    “哎呦,真难得啊,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你叫我二姐了。自从大姐死后我们也一直没见面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二姐呢。”她没好气地说。    
    众人看出我们认识就都继续吃饭了。我与二姐走到饭店的咖啡厅坐下,她对我这么礼貌恭敬而感到疑惑。换作以前我是绝不可能这样的,只是我想起大姐遗书上的话,她让我好好与姐妹相处。我已经很对不起大姐了,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听她的话。    
    “蓝夏雪,你怎么这么奇怪啊?”她还是忍不住问。    
    “大姐去世前,曾写过一封遗书。”我啜了口咖啡,慢慢说。    
    “什么?”她大惊,又马上平静下来,“你为什么没给我们看?上面写了些什么?我就奇怪,她的公司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给了别人?”    
    我忍不住叹气。大姐,你听见了吗?原来她只是对你的财产感兴趣。你太善良了,总是把每个人都想得很美好。    
    “她把公司留给未婚夫,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说。    
    “那个男人是她未婚夫?”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也没必要把所有家当都给一个外人啊。”她小声的。    
    我轻声哼了一下:“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况且那份遗书上所写的内容跟蓝家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就没让你们知道有遗书这回事。”    
    “你们?”她敏锐地捕捉到我的话,“你和那个男人?”    
    “是。”    
    “你们早都认识?为什么大姐从不跟家里说她的事呢?”她喃喃地,忽又话锋一转,“又为什么,偏偏你去看她后,她就死了呢?”    
    “大姐确实走得很突然,这一点谁都没有想到。”我吞下“大姐的死与我也有一定关系”这句话,为的是不想把单宏健扯进去。    
    “但是,大姐的遗书上说要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和姐妹相处。”我看了看她,“为了大姐,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向下弯腰,鞠了一躬:“二姐,以前我有不对的地方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就算为了大姐。好吗?”    
    “哈。”她不可置信地笑笑,“真荒唐,你在编故事啊?还拿死人做主角。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我看着她那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气得狠狠拍桌子大喊:“蓝鸿雁!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啪啪,她鼓掌:“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蓝夏雪。好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起身就走。    
    “你站住!”我拦住她,“我是认真的。大姐临终前就这么一个心愿,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也大声,“不要以为你叫我声二姐我就会被你骗了!你也不问问你自己,从小到大,你有把我当作姐姐看吗?哼,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是个野种!”    
    “我不是!”我大声喊,愤怒地打了她一耳光。    
    她紧接着打还我一耳光:“你就是!”我俩又再次成为咖啡厅里的焦点。    
    我用怨恨而且凛冽的目光注视她,她被我盯得发慌,连忙说:“你……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从小就这样,怪不得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你。你要不是野种,他们怎么会和你断绝关系?”    
    “他们和我断绝关系?”我轻蔑地笑,“是他们告诉你的?”    
    我和她又重新坐好。她说:“是啊。有一次鸿美问到你,爸妈的脸就一下子沉了。爸爸闷闷地说已经跟你脱离关系了,妈就说你是野种,还被爸骂了一顿。”    
    骂了?难道,在他心里,也会忍不住假设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吗?我平静了一下,尽量让激动的声音小一些:“不是他们跟我断绝关系,是我与他们。”    
    “哼。”她不相信地哼笑,“你与他们?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不然呢?你们全家人除了大姐,没有一个给我好脸色看。你们总是把我当成仇人一样,鸿美对我总是敬而远之,你则总是看不起我。在那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家里,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那是因为你是……”她看到我生气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小了许多,“你要是蓝家人,爸怎么会连生病都不告诉你?”    
    “‘他’生病了?”我心灵一颤。    
    “是啊。前一段日子爸和妈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婚了。离婚后没多久爸就病倒了,鸿美问我要不要告诉你,让爸听见了。他说你已经不是蓝家人了,根本没必要告诉你。”    
    难道他就真的这么恨我?我停顿了许久才说:“‘他’得了什么病?”    
    “呦……你还会关心他啊?”她嘲笑我,“他得的是癌症。”    
    我瞪大眼睛看她,她的眼神里依然充斥着对我的轻蔑。她没等我说话又跟上一句,我看着她的嘴型:“肺癌。”    
    “肺癌?”我小声念,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四处看却不晓得在看些什么,脑子里一团糟。不,不会的,他不会死,这不可能。一个生命力那么旺盛的人怎么会死呢?他打我骂我的时候不是从来都那么有精神的吗?    
    “喂,你干什么?”蓝鸿雁向前探身看我,“他还没死呢,再说这儿又没有别人,你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    
    “你!”我半起身但又坐下,“‘他’是你爸爸。难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还有心情……跑出来旅游?”愤怒让我吐出每个字都显得很困难。    
    “他得的是癌症,还是肺癌晚期,这种病是没救的。难过又有什么用?他还是会死。”她说得轻松自然。    
    我再也不控制自己,挥手去打她,却被她一把握住我正扬起的手。她凑到我面前:“你以为我这么笨,还会让你再打我一次吗?你别忘了,你现在在蓝家什么都不是!就算他死了,也不会分给你一丁点儿钱!”她说完狠狠地放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坐在座位上,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模样。我曾经憎恶愤恨甚至一辈子都不愿再见的这个男人,他竟然得了癌症。而我竟然,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他就要死了,我应该开心的不是吗?那个从小虐待我直到生病都不肯认我的人,他就要永远消失了。我应该开心的,我应该开心的。    
    我开始大声地笑,笑到鼻子发酸,笑到嘴唇干裂,仍不肯停。我不顾咖啡厅里其他人的目光,放肆地大笑,然后又大声变成轻声,再有轻声转为无声的哭泣。    
    我一直在咖啡厅坐到傍晚,把从小到大与“他”有关的记忆都温习了一遍,也回想着母亲讲述的故事。我有太多的疑问了,他们为什么会离婚?“他”……究竟有多恨我呢?    
    我去服务台查到蓝鸿雁的房号,这一连串的疑问我只能够问她。


第四部分第10章 阴霾不散(3)

    她开门的时候显然很惊讶:“你来干什么?”说着就要关门。    
    我顶住快要关上的门:“二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她一愣,然后转过身:“你进来吧。”    
    我坐在沙发上,她把电视机关掉,也坐下。    
    “‘他’恨我我没话说,但为什么你和鸿美也不喜欢我?”我问。    
    她整了整睡衣,点起一棵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不仅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大姐和鸿美。”    
    “为什么?”    
    “为什么?”她冷笑,“哼,从小到大,三姐妹里,大姐就只疼你,而爸妈呢?他们就只会吵架,但他们却偏爱鸿美。惟独我,我在你们眼中就像个透明人,在家里我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好像没了我,这个家也不会怎么样。”    
    我说不出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但在她心中,也许她才是最可怜的。我对她的敌意多少减轻了一些,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至少他们不像讨厌我一样地讨厌你。”    
    “哼,是啊,他们是不讨厌我,但也不喜欢我。”她的语调总是那样漫不经心。    
    “他们……为什么会离婚?”我抛出主题。    
    “我怎么知道,切。”她白了我一眼,“你这么关心他们,去问他们本人好了。”    
    “那……那你妈妈,她现在住在哪?”我又问。    
    “我妈妈?”她讽刺地笑,“看来你真的是野种啊?我妈妈难道不是你妈妈吗?”    
    “二姐。”我被她的话激怒,站起身:“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亲姐姐,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忘的,而且大姐的遗言我也不会忘记。无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也无论你有多讨厌我,你始终是我姐姐。”    
    我推开门要走,她这才说:“我告诉你她的地址,省得以后你再来烦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电话拿起又放下。我盘膝坐在床上,看膝头的那张纸片,养母的地址便在上面,我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问一句,为什么到了现在,才肯放过彼此?几十年的忍气吞声,几十年的貌合神离,为什么会在现在才一触即发?在各有所爱的那时他们还可以生下鸿美,足以看出他们是那样地讨厌而又无法离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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