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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译林-2006年第2期-第3章

小说: 译林-2006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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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死呢。西蒙完全和自己希望的那样离开了人世。他在办公桌边突然中风。医生说他并没有受苦。他在病发当天就走了,而且刚刚和从荷兰来的一个收藏家做成一笔大交易。 
  当天晚上,萨莎惊魂未定地飞回了巴黎,在画廊里漫无目标地走来走去,她无法相信父亲已经不在了。葬礼举办得庄严而体面。法兰西共和国的总统、文化部的部长都参加了葬礼。艺术界的重要人物,他的朋友、客户、亚瑟和孩子们都来向他表示哀悼。那是十一月的一个寒天,大雨倾盆,他们把他安葬在位于巴黎东界第二十区的拉雪兹公墓。这是一处适合他安息的场所,维克多·雨果、普鲁斯特、巴尔扎克和肖邦等大师环绕在他的身边。 
  葬礼之后的四个星期,萨莎留在巴黎与律师一道工作,收拾东西,整理父亲的文件和私人财产。她在巴黎逗留的时间超出了应有的时间,但这次令她不忍离去。自从离开巴黎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想留在家里,离她父亲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近一些。一个月后,在飞回纽约的家时,她觉得自己像个孤儿。为庆祝圣诞而装饰起来的商店和街道对于刚刚失去亲人的她来说就像是一种侮辱。这一年是漫长难熬的一年。不过,尽管如此,两处画廊的生意还是蒸蒸日上。在接下来的几年,日子既祥和幸福,业绩也显著骄人。她思念父亲,但随着孩子的成长,她慢慢地在纽约扎下根来,并照旧每月回两次巴黎,继续管理那里的画廊。 
  父亲去世八年以后,两处画廊的实力日益雄厚,而且都比较成功。亚瑟说打算在五十七岁时退休。他的职业让人敬慕而且回报颇丰,但私底下他向萨莎承认说自己已经厌倦了。塞维尔如今二十四岁,在伦敦生活并进行绘画,作品放在索霍的一家小画廊里展出。虽然他的画让萨莎喜欢,但还没有达到在她的画廊展出的水平。对儿子的爱并没有让她忽视他依然需要努力。他富有才华,但作为画家来说尚未完全成熟。不过他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热情。他热爱自己身处其中的伦敦艺术界的一切,萨莎也为他感到骄傲。她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大画家。到时候,希望可以展出他的作品。 
  塔蒂安娜四个月前从布朗大学毕业,获得了美术与摄影的学位,并成为纽约一位知名摄影师的第三号助理,这意味着她得不时地替他换胶片,给他端端咖啡扫扫地。她母亲的话让她相信工作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乐意留在画廊和她并肩工作。他们认为母亲所做的一切是了不起的,但他们更愿意追求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萨莎认识到自己掌握了从父亲那儿学到的东西真是很难得,他给她机会,给她无价的教育,使她可以成长起来和他一起经营事业。她很遗憾自己没能在孩子身上做到这些。 
  萨莎不知道塞维尔将来会不会愿意和她在画廊共事,但就目前来看可能性不大。既然亚瑟说起了退休,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漂向了自己在巴黎的根基。纽约激动人心的生活让她热爱,同样,她也觉得回到家的生活总是更加亲切一些。这得感谢她的母亲,尽管有双重国籍,巴黎依然是她的家。四十七年岁月中有十六年,也就是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她都花在了纽约。在本质上她是法国人。亚瑟并不反对在退休之后返回巴黎居住,那年秋天他们更加认真地讨论起这个话题。 
  时值十月,也是炎热天气的最后阶段,在某个周五晴朗的下午,萨莎到画廊来检查计划出售给波士顿博物馆的一些作品。他们将大师和传统的作品陈列在褐色石楼的上两层,把同样让他们名声赫赫的当代作品摆放在一二两层。萨莎的办公室隐藏在大厅后面的一角。 
  看完楼上的作品后,她把一些文件放进自己的公文包,向办公室外面的雕塑花园望去。它们也像画廊的当代作品一样,反映出萨莎的品位。她喜爱观看花园里的这些雕塑,尤其是在下雪的时候。但是,下雪还得两个月以后,她拿起了塞得鼓鼓的公文包。下周她就不在这个画廊了。她计划在周日上午前往巴黎,视察那里的情况。常规视察依然是每两周进行一次,自父亲八年前去世后一直如此。她是个事事操心的交易商,往返于两座城市,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对她来说,这似乎很容易。她在两座城市都可以做到生活无忧,那里有朋友,还有客户。萨莎在纽约和在巴黎一样感觉自如。 
  在她考虑着周末的事情时,电话响了起来,那时她正打算离开办公室。是塞维尔从伦敦打来的,她瞅了瞅手表,这才意识到那里的时间将近午夜了。一听见儿子的声音,她就笑了起来。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宝贝,但在某些方面她与塞维尔更亲近,和他相处也更容易一些。塔蒂安娜与父亲更亲近,而且在某些方面也像外祖父。她身上总是有些冥顽不化、独断专行的气质,不像她哥哥那样容易附和或妥协。在很多方面,塞维尔和母亲是灵魂上的同伴,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善良,总是乐于原谅自己喜爱的人或朋友。塔蒂安娜对人对事则更加泾渭分明。 
  “我还担心你已经走了呢,”塞维尔打了个哈欠笑着说。当她闭上眼睛想着他的时候,他的脸就浮现在她的眼前。他一直都是个漂亮的孩子,如今出落成英俊的小伙子了。 
  “我正要离开,你的电话就来了。你周五晚上在家干吗?”塞维尔在伦敦画家的圈子里社交活动频繁,可就是挡不住漂亮女人。有很多的漂亮妞。这一向让他母亲感到好笑,并常常为此取笑他。 
  “我刚进门,”他解释说,想要维护自己的名声。 
  “一个人?真让人失望,”她取笑说。“没找乐子吗?” 
  “和一个朋友去了一家画廊的画展开幕式,然后一块儿吃的饭。每个人都喝醉了,局面有点失控了,所以我想我还是在被逮捕之前回家吧。” 
  “听起来很有意思。”萨莎又在桌边坐了下来,向外望着花园,觉得自己是多么想他。“他们做了什么会被抓起来?”尽管塞维尔对女人兴趣十足,但他的追求大都是无伤大雅的,而且相当温和。他只不过是个喜欢找乐、常常还表现得像个孩子似的年轻人,一脑子逗乐的鬼点子。他妹妹喜欢宣称自己比他要令人尊敬得多,认为和他出去的女人个个让人恶心。她总是这样说,不仅对父母而且也直接对哥哥说,而他不论她们是谁有多粗俗,也要激烈地为之辩驳。 
  “和一位认识的画家一起去的开幕式。他有点疯,但的确是个好画家。我想你什么时候见见他。利安姆·埃里森。他的抽象派作品棒得很。今天晚上的画展很不错,不过他不这么看。开幕式让他觉得无聊,于是他就喝醉了。我们在酒吧吃晚餐的时候他更是醉醺醺的了。”塞维尔喜欢给萨莎打电话和她说自己朋友的事情。在萨莎面前他几乎没什么秘密。而且有关他调皮捣蛋的故事总是能让她开心。他一离开家,她就非常想他了。 
  “那样子很迷人吧,他醉的样子,我是说。”她猜他的朋友和他差不多大。两个调皮的男孩子,都玩得非常开心。 
  “实际上,真的是这样。他很搞笑的。我们在吧台就座后,他把裤子脱了。搞笑的是要不是他去请女孩子跳舞,绝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点。我想当时他自己都忘了,穿着乔基内裤就走到舞池里,有个老女人用自己的手袋抽他。于是他就请她跳舞,还带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子。这是我看过的最搞笑的场景了。那女人大概四英尺高,而且不停地用手袋打他。好像电视剧《巨蟒》中的一幕。他舞跳得棒极了。”萨莎边听边笑,想像着这一幕,穿着乔基内裤的画家,和一个老是用手袋揍他的老女人一块儿跳舞。“他对她彬彬有礼的,每个人都要把大牙笑掉了,不过后来看酒吧的人说要报警,所以我就送他回他妻子那里了。” 
  “他结过婚了?”听起来这个信息让萨莎吃惊了。“像你这么大?” 
  “不是的,妈妈。他三十八岁了,有三个孩子。孩子机灵得很。妻子也很好。” 
  “当时她在哪里呢?”她的语气里夹杂了不满。 
  “她讨厌和他一起出去,”塞维尔实事求是地说。利安姆·埃里森是他在伦敦最亲密的一个朋友。他是位严肃的画家,但对生活有点玩世不恭,具有强烈的幽默感,热衷于开玩笑、搞恶作剧。 
  “我能够明白为什么他妻子不愿意跟他出去,”萨莎对她儿子的朋友做出了评论。“我也拿不准自己是否会喜欢和当众脱掉裤子、还要请老女人跳舞的老公一起出去。” 
  “我送他回家时她也是这么说的。我还没离开他就醉倒在沙发床上了,于是我就陪她喝了杯葡萄酒,然后才走的。她是个好女人。” 
  “要忍受这样的事情,她不得不做个好女人。他平常酗酒吗?”萨莎的语气一时严肃起来,思忖着儿子整天和什么样的人厮混在一起。塞维尔的这位朋友听起来不像个理想的同伴,而且在任何时候也不会对他有好的影响。 
  “不,他不酗酒。”塞维尔笑了起来。“他只是厌烦了,他跟我打赌说他在酒吧里脱掉裤子的话,一个小时之内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他赢了。直到跳舞的时候人们才注意到他。” 
  “哦,我希望你是一直穿着裤子的,”她说。塞维尔笑了起来,他敬爱她。 
  “实际上,我穿着的。利安姆认为我太胆小。他说如果我也把裤子脱了的话,他付双倍的赌金,或者扯平不付。我没有那样做。” 
  “谢谢你,亲爱的。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她瞟了一眼手表。她答应在六点钟和亚瑟碰面的,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她太喜欢和儿子聊天了。“真讨厌这样做,但我答应过你父亲,十分钟前就该和他在家碰面了。我们打算吃过晚饭后开车去汉普顿。” 
  “我猜你们有约会。只是想证实一下。” 
  “很高兴你打电话来。周末有什么特别安排吗?”她喜欢了解他的行踪,对塔蒂安娜也是如此,尽管她较少打电话来。她正打算展翅翱翔呢。这些天来她更经常给父亲而不是母亲打电话。萨莎整个星期都没有和她说上话了。 
  “没什么安排。天气太糟糕了。我想就是画画吧。” 
  “好的。我星期天飞巴黎。到了我再给你电话。这个星期有时间过来看看我吗?” 
  “也许吧。星期天晚上再跟你说。周末愉快。问爸爸好。” 
  “我会的。我爱你……对你朋友说下次把裤子穿好。你们俩没被抓到监狱里是你们走运。好些罪名呢,引发混乱,不雅的暴露,玩笑开过了头等等。”塞维尔不论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开心,显然他朋友利安姆也是如此。塞维尔以前提起过他,并且总是说想让母亲看看他的作品。尽管时间不够用,她终究还是会去看的。她一直匆匆忙忙,到伦敦时得会见自己代理的画家们,同时,她还想见见塞维尔。她对儿子说过让利安姆把作品的幻灯片寄给她,但他从未寄过,这让她感到要么是他对之并不在意,要么是他觉得还不到给她看的时候。不管什么原因,听起来他都像个蛮横狂妄的人。她已经代理了好些这样的画家了,无论塞维尔认为他多么有趣,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还想再多一个这样的人。和那些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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