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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云荒纪年-隔云端-第5章

小说: 云荒纪年-隔云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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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之一族季宁,见过小姐。”季宁微微躬身,报出自己的名字。

  女孩儿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娇艳的稚嫩的脸,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着阳光的红润。“你就是爹爹请来的读忆师么,太好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她一边说话,一边朝他伸出手。

  季宁伸手握住了她,小小的软软的手掌在他手心里不盈一握,她的个头也未长成,只到他的胸膛。他牵着她往一旁侍女摆好的藤椅前走去,看着她不断地踢到地上铺满了青石板的木棉花,蹦蹦跳跳得如同一只欢快的小花雀。

  “小心些。”季宁忍不住提醒道。

  “没关系,我习惯了。”水华笑嘻嘻地回答,任季宁把她牵到藤椅上坐好,“我看不见,只能摸一摸,踢一踢。”

  季宁“嗯”了一声,没有答话,终于正视了一下面前女孩儿的眼睛。那原本是一双漂亮的眼睛,黑色的瞳仁中带着金属般的棕红光泽,正是玄之一族的标志。可惜从她毫无焦距的视线,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个瞎子。

  “所以啊,我觉得自己最适合做一个读忆师了。”水华坐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晃动着她的双腿,微笑着面对身旁的季宁,“听爹爹说你可以从一粒沙子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真了不起!师父,你教教我好不好?”

  季宁放下茶盅看着她,女孩子的笑容干净得如同天上的白云,连无神的眼睛也连带着发出美丽的光芒。“读忆术需要的是天赋,”他淡淡地开口,“源于神赐。”

  “可是盲人才最需要读忆术,要想不再困在无边的黑暗中,就可以让万物成为他们遨游四方的眼睛。”水华无邪地睁着她无光的大眼睛,狡黠地反问,“神既然那么慈悲,难道不会把天赋赐给最需要它的人么?”

  听到这样聪明的答复,季宁的唇角微微牵起了笑容。好吧,就让他看看,神在剥夺了这个女孩子的视力后,赐予了她别的什么。

  季宁到底在总督府留了下来,不是因为总督小姐于读忆之术有什么天分,是因为玄林答应他的一百金铢酬劳,换得他在总督府里陪伴水华三个月。

  一百金铢是交城总督几乎两年的俸禄,足以用来打动那些私自出海的走私贩子。当季宁向玄林提出这个数目时,他看见玄林沉默了一下,这让一贯冷漠的读忆师心里生出些许歉疚,对于一向两袖清风的玄林而言,积蓄一百金铢并不是容易的事。

  “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好好教我的女儿。”交城总督最终点了点头,神色中有他难得的黯然,“不过这笔钱我一时拿不出来,你且等我筹措一下。”

  季宁知道玄林还有家眷住在伽蓝帝都,但他只带着这个眼盲的小女儿千里迢迢到交城赴任,可见对这个女儿有多么珍视。他不再多言,躬身退去。

  “先生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还没走进后宅,季宁就听见了水华清脆的声音。

  “先生啊,很年轻,也很好看。”另一个女孩子笑着回答,应该是水华的侍女四月。

  “哪一种好看呢?”水华不满于侍女的回答,好奇地追问。

  “就像……秋夜里的月光吧……”四月吃力地打着比方,“不耀眼,看上去冷冷的,淡淡的,可一切东西跟他一比,都没有他干净,干净得就像水晶雕出来的……”

  季宁听她们背地里议论自己,心中微有不快,轻轻咳嗽了一声。

  “呀,先生来了。”四月听见动静,连忙捡起手中的《六合书·地理志》,嗑嗑巴巴地念起来。斜眼看到季宁进来,四月连忙放下书,口中笑道:“先生可来了,再不来,我都快被这本书的生僻字折磨死了。”一边说,一边出去泡茶。

  “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读忆术呢?”季宁刚拿起那本书,就听见水华急不可待地问。于是他皱了皱眉头:“那要看你基础如何。”

  “我原先也会一点的。”看不见对方表情的女孩兴冲冲从椅子上跳起就往内室跑,却不小心被门槛一绊跌倒在地。

  “小姐,怎么了?”四月听见动静,赶紧丢下茶壶跑进来,却见水华已经笑嘻嘻地爬了起来:“没事。平时都走惯了的,刚才急着给师父拿东西,就忘了。”

  “要拿什么,我帮你吧。”季宁看不过,走上前道。

  “那个东西,是我最神奇的宝贝。”水华拍了拍摔疼的膝盖,摸索着进了内室,不一会内室传出开箱拉锁的声音。

  “那是小姐母亲的遗物,外人碰不得的。”四月向季宁解释了一句,然后莞尔一笑,再度出去端茶。

  季宁只好坐回到位子上等着。过了一会儿,水华便捧着个小小锦盒出来,放在桌上打开了,里面是一把普通的木梳。

  “这是把会唱歌的木梳,可惜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水华珍爱地摩挲着光滑的木梳,大而深的眼睛转向季宁的方向,“你也能听到吧?”

  “如果我想,我就可以。”季宁回答。

  “真是首好听的歌儿呢。”水华摸索着探到季宁的手掌,小心地将木梳放在他手心中。

  季宁握着朴素的木梳,敛住心神,眼前看到的便是一片蔚蓝的海水,远处有几艘简陋的小船在波浪中起伏,倒像是冰族人的生活;下一刻这片景象却又变成一道坚固的高墙,一个女人正在墙内嘤嘤哭泣。他努力撇开木梳里这些喧嚣芜杂的记忆,不多时果然听到一个细细的歌声,却一时听不真切。

  “听见了么,我还会唱呢。”听季宁并不反对,水华在一旁开始小声地唱了出来:

  “哥哥,你别忘了我啊,

  我是你小小的沉香。

  如今我守候在这寂寞的窗前,

  看星星消失了光亮……”

  随着她的歌声,季宁也渐渐分辨出那遥远的模糊的歌声来,旋律简单却含着无尽的惆怅:

  “哥哥,你别忘了我啊,

  我是你小小的沉香。

  如今我漂流在这无际的海上,

  只有风儿伴随在我的身旁。

  哥哥——

  你别抛下我啊,

  我是你小小的沉香。

  如今我长眠在这寒冷的地下,

  等你牵我的魂儿回去故乡……”

  女孩儿还没有唱完,季宁便睁开眼,将木梳送回水华手中。

  “不好听么?”水华有些失望地问。

  “小姐唱得很好,只是这首歌既平白如话,又一味沉郁,实在算不得上乘。”季宁平静地道,“‘莫愁纸上茫茫劫,不过风中点点尘’,这样的歌词,才能衬得出‘哀而不伤’的气度,配得起读忆师万物不萦于怀的心境。”

  “先生教导得是,学生记住了。”水华吐了吐舌头,暗道讨好这个面冷心冷的先生可真是不容易。可越是不容易的事,越勾起了女孩子的兴趣和热情,何况,听说这个先生还那么好看呢。


  二、旧伤

  实际上,水华并没有成为一个读忆师的天分。尽管季宁耐下性子诱导,水华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抓住一点万物记忆的影子。季宁甚至怀疑,她之所以能读出木梳里的那首民歌只是凑巧而已。

  不过水华并不焦躁,她常常缠着季宁,要他讲漫游云荒的见闻。季宁虽然觉得无趣,但看在一百金铢的份上,也有问必答,并不隐瞒。

  水华开始的时候称呼季宁为“师父”,季宁却不承认这个头衔。于是水华便模仿木梳里那首歌的开头,叫季宁作哥哥。季宁抵制几次无效,便随她去了。

  除了山川地理志,水华最喜欢的还是《云荒纪年》——这部自星尊帝统一以来,就由太史阁撰写不绝的云荒史书。她曾经试图学习用手指阅读这些书,却终究因为太过耗费精力而放弃了。因此当她欣喜地摸到季宁那枚镌刻着星尊帝印章的太史阁令凭时,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他加入太史阁的经历。

  “其实我只是帮他们阅读古董而已。”季宁轻描淡写地回答,秀长的眉不易察觉地拧在一起。

  “可哥哥怎么得到机会呢?”水华兴致勃勃地问,“我听说‘太史阁’的门人最为高洁正直,无论任何打压摧残都坚持不懈。他们就像神仙中人,要是我也能成为……”

  “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所秉持的无非一颗求真之心,所经历的辛苦也是旁人无法明白的。”季宁冷冷地打断了女孩的话,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的远方,偌大的总督府此刻显得空寂而荒茫,让他如止水般的心中生出埋葬的悲伤来,“我所持的那份‘云荒太史,行走无忌’的令凭,原本是我一个名叫霭亭的太史阁朋友所有。我与他萍水相逢却意气相投,他几番想说服我加入太史阁,都被我因厌恶束缚而推脱。后来……他因为调查一项秘闻而被冰夷杀害……”

  他喘了一口气,平息下有些艰难的语气说下去:“……他们割断了他的喉咙,让他临死之时说不出话……他死的时候死死握着一只桌脚,没能留下只言片语。我把那只桌脚砍下来,按照他以前的指点送到伽蓝帝都去,在太史阁的总部住了三个月,才算读出了他死前遗留在桌脚里不甘的意念……”

  “哥哥……”听出季宁一向平静的语调中含着难抑的伤痛,水华低低地道,“他的记忆就那么难读么?”

  “读忆师讲求的是心灵纯净,不能掺杂丝毫杂念,而我当时总是难以摆脱哀思,所以耗费了许多时日才平静下来。”季宁恢复了一向的恬淡冷静,“所以,在一知半解的时候,请不要再说什么‘我也想成为……’之类的话。”

  “我明白了。”水华沉默了一阵,敏感地觉察出季宁已不愿再谈下去,便识趣地住了口。她面对着他的方向,觉得季宁就仿佛一潭静水,初看清浅,实际上却深邃得难以触到他的波心。这种感觉让女孩儿有一种难言的惆怅。

  “哥哥,因为霭亭的死,你恨冰族人么?”半晌,水华问道。

  “从我能读出他的遗言时起,就不恨了。读忆师若是有了仇恨,他们的心灵就会受到蒙蔽,无法与万物沟通。”季宁说到这里,看看天色,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石子交给水华,“我下午出去办点事。小姐今天的功课,就是尝试去聆听这海石中鲛人的歌声。”

  取出玄林预付的十多个金铢,季宁离开了总督府,一路往南城外的海滩走去,那里是明里贩卖货物,暗地里走私偷渡无一不为的商栈区。

  踏出交城的南城门,原本是一片荒滩的地方搭建了一排排房屋,经过百来年的经营,商栈已经颇成气候。为了避风也为了卸货方便,这些商栈的建筑都是大同小异:窄小的店面面朝北方,堪堪留出与城墙跑五匹马的距离供顾客行走;那些展示着各种各样货物的店面后,却是商栈硕大宽敞的仓库,有的甚至把装卸的后门开到了南部的海水里。这种口小肚大的建筑沿着交城城墙摆满了城外的海滩,仿佛一个个螺壳排列在一起。

  季宁熟练地穿过貌似杂乱无章的一家家商栈,径直走到一家门口挂着“乐”字招牌的商栈里去。他朝迎面过来的学徒摆了摆手,便直接走到门店最深的角落里,顶着头顶摇摇晃晃的风灯,轻轻敲了敲油光锃亮的乌木柜台。

  一个三十来岁的艳丽女人从柜台后站了起来,看着季宁绽开她职业的笑容。“季宁公子,你出海的钱凑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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