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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殇 by 我意扶风(父子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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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坐在窗前,只披了一件青衫,赤裸的双脚像是粉琢玉雕,怔怔看着外头一株梅花,那清梅刚刚打苞,吐了些许幽香,暗香浮动,雅致的一如美人。
〃青衣!〃无情忙叫,〃快过来,小心冻着!〃
青衣回头,惨淡一笑,〃语曦,莫要再逼我。〃
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生疏,仿佛久不曾言语的生疏,可听在无情耳间,仿佛晴天霹雳。
〃你……你能说话了?〃无情又惊又喜。
青衣摸摸喉咙,〃药很有效。〃
〃真好,真好……〃无情奔过去,抱住他,连声音都在颤抖,几乎像是哭了。
良久,青衣沉默的抱着他,眼神却迷离的看着窗外。
〃青衣……〃
〃叫我哥哥。〃青衣轻轻抚着他的背。
〃为什么?我不要!〃无情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使劲摇头,任性的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青衣,一辈子。
青衣缓缓推开他,神色平静而沉寂,〃我能试着原谅我的弟弟,但无法原谅你,卞梁宫里的赵语曦。〃
〃青衣……哥……你……你要做什么?!〃无情心底,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慌忙去拉住青衣的手,被青衣闪开了。
〃哥!〃无情的声音里,带了三分祈求和哭腔。
青衣惨淡一笑,〃我要回诛天教。〃
〃不许!〃无情像个任性的孩子,在被抛弃的一霎那,色厉内荏的霸道哭闹。
〃我该回去。〃青衣摇摇头,还是微笑。
〃不许!哥,哥!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无情紧紧抓着青衣的衣袖,泣不成声。
青衣拂开他,〃你还觉得自己有立场说这句话?〃
〃哥!〃
〃我走了,不要再拦我,如果你不想我恨你一辈子。〃
无情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却不敢再碰青衣,讪讪的缩手回去,叫了一声〃哥〃,再不敢言语。
青衣扭头,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好自为之。〃说罢,身形仿佛一直翩翩燕子,几个起落,便越出了沧玉楼那深深院墙。
无情怔了,他看着窗外,那几株初出嫩蕊的梅枝,犹自在寒风间摇曳。不知不觉间,无情颊上,滑过一行泪痕,清冷。


第 19 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山上的春,来的似乎也比卞梁的晚。已经是二月,山上还是云氤霁散,梅雪飘香,正是寒风肆虐之时。
青衣衣衫单薄,站在雪霰中,圣洁的一如谛仙。
青衣单薄瘦削的肩上,落了晶莹的一层雪,他已经在雪里站了很久。
清渠缓缓踱出来,看着青衣,叹口气,〃你走吧,主上不想见你。〃
〃我要见他。〃青衣又一次重复,他的话清淡而安静,却那般坚定。
清渠摇摇头,〃已经三天了,青衣,走吧。〃
〃我要见他。〃
清渠看着他,眼神里一分怜悯,一分感概,〃我再进去通传一声。〃

诛天阁里,温暖如春,沉郁的薰香,琥珀般美酒,漾在水晶杯里,彩袖招摇,歌舞升平。
轻纱薄衣的美人绝色半跪在教主身边,极尽媚颜。教主坐在高高的銮座上,美酒美人盘绕在他指尖,却都是鸦雀无声。那銮座太高太远,以至于,看不清教主的面容。
清渠踏着一地丝竹天籁轻轻走进诛天阁,悄声拜在教主脚边,〃主上,青衣还在外头。〃
教主的手指,几不可见的一颤,〃让他走。〃
〃他不肯,他要见您。〃g
〃我不会见他。〃教主的声音依旧冰冷。
〃是,〃清渠低垂着头,仿佛在斟词酌句,〃外头天寒地冻,青衣已经站了很久……〃
教主的声音里带了一分急躁,一分暴怒,急不可耐的打断清渠的话,〃诛天教的待客之道,还用我教你?!〃
〃是,属下安排他在迎宾阁。〃
教主沉吟了片刻,〃迎宾阁久无人居,简陋粗糙,还是让他住晨夜楼吧。〃
清渠一怔,那不正是教主的寝宫?〃那主上您住在哪里?〃
教主顿了一下,脸色不豫,〃多事!我便在诛天阁里,哪里也不去!〃
清渠哪里还敢多言,慌忙下去安排。
※※z※※y※※b※※g※※
晨夜楼里。
地龙里烧着暖暖的炭兽,房里温暖如春。淡雅的兰香弥散在房间里,若隐若现,青衣最喜的便是这兰香,连这般细节,教主都照顾的丝丝入扣,青衣嘴角,浮现起一抹轻笑。
〃青衣。〃清渠走进来。
〃清渠,主上呢?〃青衣慌忙迎过去。
清渠叹口气,避过头去,每日,迎接他的都是青衣如此殷勤希冀的眼神,让他无所适从。
〃没关系,他……他很忙……〃青衣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失望,可他的话,仿佛在安慰清渠,又仿佛在说服自己。
〃主上……他不会来了。〃清渠看着窗外,远远的诛天阁上,隐隐飘来丝竹阵阵,靡靡之音。
〃他会的,我等他!〃青衣还是坚持,那表情,仿佛一个无垢的孩子。
清渠一把抓住青衣的肩膀,有些心疼,有些激动,〃傻瓜!很多事,不是你想得那般!〃
青衣不解的看着他,〃清渠?怎么了?〃
清渠犹豫一下,缓缓松开青衣肩膀,〃你想不到吧,教主落下悬崖,本该再无生机,不巧被困在崖壁间,虽大难不死,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餐风饮露,迫于无奈,只得不近人间烟火,却不想无意间窥探了神功要法,练就了天罡神功第七重,不但能凭虚御风,更是百无禁忌,如今,便是娶妻生子,做那男女之欢,也不怕破功。〃说罢,清渠自嘲一笑,〃自那日起,教主便是性情大变,变得荒淫贪欢,不理正事。青衣,你还不明白吗?别再傻了。〃
青衣的脸色瞬间惨白,可是他还是强笑,〃清渠,他该生我的气,是我差点害死他,他自然会对我失望,〃青衣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讪讪道歉着,又有些失落,〃连我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连我自己,差一点,都没法原谅自己……〃
〃青衣!〃清渠看不过去,甚至有了几分恼怒,他是教里,最坦率,最任性的孩子,也是最讨人喜欢,值得交心的朋友。
〃你忙你的吧,别老耗在我这儿,我挺好的,真的,不必陪我。〃青衣强颜欢笑。
〃傻瓜!〃清渠急得跺脚,〃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青衣犹自微笑,〃清渠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清渠叹口气,〃今天,西夏国平南郡主前来提亲。〃
〃平南郡主?〃
〃那郡主可不是养在深闺的似水佳人,她十五岁披甲上阵;十六岁便掌了兵权;十七岁立下豪言壮语,要一举平南,大统天下;十八岁被册封为平南郡主;十九岁参与政事,几个皇子被她玩弄于鼓掌,若不是她看上教主,一心下嫁,只怕再过两年,西夏皇位也是她囊中之物。〃
〃教主……答应了吗?〃青衣的声音几乎颤抖。
清渠犹豫了片刻,〃下月七日,便是黄道吉日。〃
青衣手里的九龙青玉壁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二月,春寒料峭。
青衣一直在等,可是清渠看得出来,他等的忐忑,等的不安。
几日下来,茶不思饭不想,几乎瘦了一圈,原先的衣裳都显得空荡荡的,劲风一吹,仿佛那裹在里头的瘦削人儿都要随风散了。
清渠不敢说,可他看得出来,青衣几乎夜夜不成眠,看着窗外远远的诛天阁,明月银辉洒在他面上,仿佛哭泣。
三月。
桃花打了嫩苞,迎春花也开的烂漫,草色遥看近却无,别是生机。一向寂寞的诛天教里,处处张灯结彩,连繁华过后的梅枝上,都绑了红色绸子。一派喜气洋洋,青衣的脸色却一日甚是一日惨白。
他还在等,等着有一天,一梦醒来,还能看到教主的微笑,那是一种宠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微笑,青衣发誓,那时候,他一定要清楚的告诉教主,我爱你;他希望,有一天,教主能出现在他面前,点着他的鼻子,亲昵的说,〃小傻瓜,不过是和你玩笑罢了。〃青衣想过,那时候,一定不和他赌气,马上扑进他的怀抱,再不松开。
可是教主没有。

高宗建炎元年三月初七。
丁亥年,生肖属龙,丙午月,丙戌日。
宜嫁娶徙迁,忌开市伐木。冲龙庚辰煞北。

锣鼓声格外喜庆,四处弥散着爆竹的微馨,珠佩叮当,少女的欢声和着淡淡的粉香,迷蒙了一派无暇气息。
青衣的脸色,从未如此苍白。
〃青衣!〃清渠担心的看着他。
〃清渠,我要见教主!〃
〃青衣!别胡闹!〃
〃我不胡闹,真的不胡闹!〃青衣的声音几乎是祈求,〃我只看他一眼,远远的看他一眼,看完我就走!〃
清渠怔了怔,叹息一声,〃痴人,痴人……〃

远远的蘸坛上,教主一身红衣,红的刺目。
青衣从未见过他穿红衣,在他印象里,教主只穿玄衣,黑的沉默。
突然间,青衣觉得,好冷,寂寞的凄凉。
教主身边的那个纤细女子,是他的新娘,他们真的很配。青衣突然觉得,自己被排除在教主的生活之外,或许,自己才是局外人呢……

清渠看着青衣的脸色,纤细脆弱的仿佛要随风逝去,忙伸手扶他,只是还未触到他的衣衫,青衣已经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青衣!〃清渠大惊失色。
〃我没事,我没事。〃青衣摇摇手,神色却凄楚。
〃青衣……〃
〃清渠,谢谢你,我该走了,或许,我早该离开……〃青衣的背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去哪里?!〃清渠急问。
〃是我负他在先,不怪他,我该去找他,便是随他去了,也是一生一世,烽……〃青衣的声音仿佛呢喃,甜蜜的凄凉。
清渠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瞬间,泪水模糊了眼睛。


第 20 章

那一夜,诛天教热闹非凡。酒池飘香,教主醉了,宾客醉了,连清渠也醉了……

那一夜,月亮格外的明。
清渠站在晨夜楼窗前,清辉满屋,桌子上,那枚断碎的九龙青玉壁,仿佛青衣已然残破不堪的心。
突然,清渠哭了,泣不成声。
清渠不知何时,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又不知何时,惊悸方醒。窗外,已然残月西下。
清渠看见一个人影,一袭红衣,却寂寞的惨烈,他站在窗前,紧紧握着那破碎的九龙青玉壁。虽然看不见他的正面,可清渠知道,那是教主。
〃主上。〃
教主恍如未闻,犹自看着手里的玉璧,月光洒进来,清冷。
清渠默然看着他,正打算悄声退去,却被教主叫住了,〃你站住。〃
〃主上。〃清渠忙低头行礼。
〃陪我一会。〃
清渠一怔,忙抬头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教主,那是一种悲哀,深沉的仿佛如泣如诉的低吟。
月光还是那般寂寞,良久,安静的只听得见风拂过的声音。
清渠咬咬唇,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主上为什么要逼走青衣?〃
沉默,就在清渠以为教主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幽幽叹息,〃我不得不这样做。〃
〃为什么?您不爱他了?!〃清渠又急又惊,心里头为青衣鸣不平。
〃不爱?〃教主笑了,笑得凄然,〃爱的刻骨铭心,哪里能够不爱?!要是一年前,我恨不得打断他的腿,把他一辈子锁在怀里,一辈子,不让他离开半步!〃
〃只是一年?您就不爱他了?是您逼走他的!〃清渠快言快语惯了,意识到自己失态以前,心底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不由得,直吓出一身冷汗,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教主却未责怪他,只是一声叹息,〃你不明白吗,他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孩儿!〃
清渠不敢再多说话,沉默的低着头。
教主却笑了,笑得平和,〃清渠,没关系,该说什么就说吧,我不怪你,陪我说会话吧,我心里难受。〃
〃主上……〃
教主紧紧握着那块碎玉壁,那破碎的棱角几乎扎进了他的心上。
〃主上,〃清渠仿佛斟词酌句,〃属下愚见,这世俗伦理礼教的束缚,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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