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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四卷吴浊流:面对新语境 作者:石一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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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闷中的吴浊流,也曾有过留学日本的念头,但他又想,大学毕业后,回台湾求职也不容易,因此作罢。他觉得还是老庄的自然无为哲学较适合自己,学学祖父诗酒人生也不坏。正当他逐渐安定下来之时,时代的新思潮又一次向他涌来。 
  学校每学期都要给学生做一次体检。负责体检的校医罗阿谨每次从遥远的通霄赶来。罗阿谨是台湾文化协会的会员,体检完后,他都特意到吴浊流的宿舍聊天。罗阿谨向他强调了文化协会开展的文化运动的必要性。罗阿谨虽没有强求他加入文化协会,但在罗阿谨每次离去后,吴浊流都要作一番思索。 
  吴浊流也认为的确有进行这场文化运动的必要。然而,他不能贸然加入台湾文化协会。因为要从事文化运动,没有一定的牺牲精神是不可能成功的;做一个“速成的文化运动员”,并没有什么用处;做一个乡间的“文化仙”,也左右不了大局。他审视自己不是能够站在阵前号令人的料子,也没有这种实力。像自己这样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直性子,是当不了政治家的。而做一个政治家,需要有大的度量和透视未来的能力,有时,还要和对手妥协。吴浊流觉得像自己这样憨实而不懂狡猾的人,只有上人当的份儿。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受了骗也无所谓,但如果事关团体,就会使大家罹祸。如此一想,燃烧起来的热情,也就像被浇上了冷水一样消失了。愈是冷静下来,他愈是看清了自己的面目。他清楚自己除了教育领域,对其他都是外行。当前台湾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政治、经济和教育问题。政治上需要自由平等,废除日台差别,但如何达到此一目标,他并没有这种智慧。经济上,必须保护和发展台湾民族工商业,但于此他也毫无知识。他只能在教育台湾子弟这一方面找到着力点。而参加文化协会,致力于文化运动,使台湾人的要求明确化,固然不错,但具体到自己,要把辛辛苦苦所受的师范教育和自己的理想放弃,奔向陌生的政治,这是值得三思的。像四湖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师范毕业生都不愿意来。在他之前,已有四位师范毕业生到此服务过,但顶多服务一年即离去。他认为,自己在这里坚持下去,专心致志于教育事业,更有意义。 
  台湾文化协会发起的文化运动毕竟对殖民当局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促使当局出台了一些措施。在四湖,以学校、警察、保甲联合会为主体,设立了国语讲习会,开展了成人教育。所谓教育,也就是教日本话而已,这自然是为了同化台湾人民、巩固殖民统治的需要。讲习会在晚上进行,借用学校的教室,讲师主要也是学校的教员。村里的青年男女吃过晚饭后便聚集到学校来听课。吴浊流每晚也义务讲课两个小时。因讲习会的缘故,吴浊流和村里来听课的一些姑娘认识了,课前课后常在一起聊天,感觉很愉快,一些烦恼暂时被忘掉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讲习课结束后,吴浊流和同事谢君要到苗栗玩。开头有不少来上夜课的学生同行,走了一段后学生渐少,最后只剩下从雷公崁来的三个姑娘与他们同路。一行五人徒步爬上长长的坡到达山顶时,已是疲惫不堪。大家便在山顶上找地方坐下休息。吴浊流累得很想睡去,为了给他驱除睡魔,姑娘们唱起了山歌。正是十五之夜,圆月当空,华光满地。姑娘们唱的都是情歌,婉转曼妙的歌声使吴浊流深深陶醉。休息过后,他们顺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前行。大家时而聊天,时而唱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互相抱着肩膀。最后走累了的吴浊流,就靠在了姑娘们的肩上。当时吴浊流才二十二三岁,同事谢君比他小一岁,姑娘们也是二十上下,正是美丽的青春勃发怒放之时。而且深夜的山上没有遇见人的顾虑,所以大家的心态都放松了。当时的台湾社会,尚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遗风,如果被别人看见他们现在这种亲昵的样子,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了该分手的路口,大家仍然依依不舍地唱歌。姑娘们还是唱山歌,吴浊流和谢君唱《喀秋莎》和《金色夜叉》等当时的流行歌曲。和姑娘们告别后,吴浊流到谢君家休息,已是鸡鸣时分。这是吴浊流在四湖任教期间“最富有浪漫的一个插曲”。 
  但在四湖教书的大部分的日子并不是那么诗意浪漫的。一天,吴浊流出席“研究教授”(观摩教学)批评会。会上,吴浊流对他的一位师范同学在基隆公学校进行的地理教学的方法提出批评。他的这位同学对他的批评并无异议,然而铜锣公学校的日本教员山下不同意吴浊流的意见,两人发生争论。山下明显占下风时,别的日本教员为他助威,吴浊流一个人与他们展开了论战。铜锣公学校的校长鹤田也加入了争论。吴浊流不因对方是校长而退缩,依然坚持己见侃侃而谈。鹤田被激怒了,拍起了桌子。吴浊流则说真理无论怎样都是真理,自己的主张不会更改。 
  会后回到学校的第三天,校长找到吴浊流,通知他第二学期本校要主办郡研究教授会,由他担任主讲。吴浊流知道此事因何而起,但也没有异议。他根据自己的主张下功夫训练学生。研究会举行时,学生的表现很好,那些日本教员挑不出吴浊流教学方法的毛病,所以无话可说。 
  吴浊流虽然抱着献身教育的理想,但在这种殖民统治所造成的日台对立的气氛中,他感到极为压抑。他偶尔也想,或许总有一天自己会辞去教职,回到故乡,娶个村姑,过晴耕雨读的生活,不再为世事烦心。他竟对那些来上夜课的女生即村姑们生出些许羡慕,因为她们只懂得干活,不会有这么多思想的苦闷。日本殖民主义怎样榨取,日本人如何跋扈,她们因为不懂,也就不会气愤。如果当面被骂“清国奴”,她们因为不知其含意也就不会有被侮辱的感觉。殖民地的人,无知也许是幸福的。像自己这样,有“半桶水”的学问,反而种下了烦恼,常常产生不平不满。 
  然而,当他从幻想中抬头四顾,台湾农村的贫困景况使他不敢再想入非非。一个星期天,他去拜访一个两天没来上课了的学生的家。学生原来患了疟疾躺倒床上。告辞的时候,学生的父母极力挽留他吃午饭。饭端上来了,吴浊流看到盛得满满的碗里米粒历历可数,几乎全是番薯签。番薯签又黑又硬,难以下咽,勉强吞下,仍有在喉的感觉。又一个雨天,他上门去劝一个缺课的学生来上学,下坡的地段还好,上坡时鞋子滑得无法上去,只好脱鞋,用四肢往上爬。又如同事谢君的家,就在山腰上,每天喝水要到山谷底下去挑上来。严酷的现实使他再一次认识到,台湾农民的生存环境是多么恶劣。 
  在四湖的第二个学期,吴浊流被选送参加为期三个月的训导讲习会,结业后,便可从丙种训导升为乙种训导。讲习地点是他的母校台北师范学校。讲师大半是自己以前的老师,也有两三个生面孔。其中新来的日本教师本山是东京帝大毕业,言行颇使吴浊流感兴趣。本山说话率直大胆,他在课堂上说:在台湾,一个乡村文化人是不容易过日子的。我是为了恩俸而来的,并不是来播植日本文化的。在这里忍耐七年便可领到恩俸,台湾对日本人来说的确是值得感谢的地方。本山的这些话使吴浊流很惊异,他想,像本山这样毕业于东京帝大的人,也把现实当第一理想,自己这样“半桶水”的人,却时常远离现实来想东想西,实在是错误。他继而下定决心: 
   
  被安置在叫殖民地的命运之星下,还想和日本人对抗的想法,无论怎样想,都只是会招来不幸吧。倒不如乖乖地干十五年教员,便可得到恩俸。领到恩俸,经济上没有忧虑之后,再来想别的事似乎也不迟。当然,政治运动是大为必要的,同样的,教育也是马虎不得的。考虑的结果,我终于决定做一个教育家。有了决心之后,怎样偏僻的地方,也都无所谓了。用教育来提高台湾人的教育水准吧!总有一天,受教者中会出现伟大的政治家吧。做一个幕后的无名英雄,献出自己的力量,也是必要的。吴浊流:《台湾连翘》,(台北)草根出版事业有限公司2000年9月初版第5刷,第69、70页。 
第六节 包办的婚姻  
  在到台北参加训导讲习会之前,一天,吴浊流忽然接到一封女性字迹的来信,他霎时激动得心跳起来。拆开一看,原来是两年前给他写过情书的那位女学生。此时她已毕业当了教师。她在信里问候他并介绍了她的近况。吴浊流立即写了回信寄出。从此两人又有了书信来往。两人的书信并不是像如今的情书,所写的都是“至为正经的”的内容。即便如此,她的信也给孤寂的吴浊流带来很大的安慰。有时候,他等她的回信,几乎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 
  然而,吴浊流并无跟这位女教师结婚的念头。他当时还存有或许有朝一日回乡务农的念头。他认为,如果是做官,便应娶适合身份的妻子;如果是农夫,则娶乡下姑娘为好。而像自己这样的性格,要长久在日本人手下做事是不容易的,自己早晚要离开教育界。退职之后,自己是要回家乡务农的,而娶女教师这样脆弱的女人是不行的。自己的家是有二十七八口人的大家庭,吃的蔬菜要靠女人种,一日三餐轮流做。除了煮饭,还要喂猪,有时还得下田挖甘薯。不是相当健康强壮的女人,是承担不了这种重负的。由于抱着这种消极想法,吴浊流在台北参加为期三个月的训导讲习会期间,没有把地址告诉女教师,因此两人的书信来往再次中断。 
  利用训导讲习会的休假,吴浊流回家探亲。父亲一见到他就说已给他找好了对象,而且很理想。他要吴浊流跟他一起到邻村去看那个姑娘。吴浊流虽觉突然,但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跟着父亲到了姑娘所在的村子。在媒人的安排下,姑娘在吴浊流面前十公尺的地方缓缓走过,有些不知所措的吴浊流仅瞥了姑娘一眼而已。姑娘长得如何,他并没看清楚,因此也说不出有何想法。 
  看过姑娘后,父亲不再征求吴浊流的意见,自己与媒人和姑娘家人进行交涉。寒假,吴浊流又回家时,父亲要他立刻正式相亲,并且说已把相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吴浊流纵有不愿,事情到了这一步,父亲的主张、对方的面子非得考虑不可;加上那个姑娘的人缘很好,亲戚朋友都怂恿他答应这门亲事,尤其是吴浊流的堂姊就住在姑娘家附近,堂姊的女儿就与她是同学,堂姊对那个姑娘也是大为赞赏。吴浊流无奈了,只好听从父母和大家的意见,决定先相亲再说。 
  当时,在吴浊流故乡这个地方,正式的相亲差不多就是订婚。相过亲之后,除非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否则没有理由不成亲。吴浊流明知有这种习俗,却还去相亲,是因为他“似乎有所主张,其实又像没有主张”。而以前曾有过的娶一个强壮的女人做妻子的念头,到了真正面对这一问题的时候,他又不加考虑了。也许这与他在训导讲习会期间刚下定决心一生献身教育事业有关。 
  相亲那天,吴浊流和父亲、母亲、两个哥哥和姐姐一行六人一起到姑娘家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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