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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六卷啼血的行吟--"台湾第一才子"吕赫若的小说世界 作者:沈庆利-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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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为着养活男人和孩子而被迫出卖自己的身体,却又蒙受着最污浊最丑恶的骂名,在屈辱和歧视之中过着更加暗无天日的生活。——这就是整个不公平社会的悖论所在:社会在逼良为娼的同时,又以一种虚伪的道德桎梏评判、奴役着处在人生困境中的女性。我们可以发现,阿梅无论怎么做,都难逃有“罪”的宿命:如果面对家庭的灾难坐视不管,那么她对丈夫和子女都不能说尽到了责任,她将愧对丈夫和孩子们;而她要尽到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则只有去卖身,但那样做的结果,同样也要背负着沉重的道德十字架。——殖民统治和传统封建统治相结合,就这样把阿梅这类善良无助的年轻女性,推到了人生的绝路上。 
  总之在吕赫若笔下,女性的苦难与台湾人民被奴役被压迫的殖民地处境,同样是不可分割的,只不过正像一些台湾学者所指出的那样,吕赫若在揭示女性悲剧时,把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到传统封建势力的性别压迫上罢了。这当然也与吕赫若所处的险恶的写作环境不无关系:处在殖民高压中的吕赫若,在涉及女性悲剧与殖民当局的纠葛时,显然不能不有所顾忌,而采用一些相对隐晦和曲折的象征手法,笔者认为《山川草木》、《逃跑的男人》等作品就是如此,这在后文中将会有所论及。 
  二、东方女性的审美理想及殖民地人民之象征 
  有论者曾指出:“两种台湾女性的形象,塑造于日据时期吕赫若的小说之中。第一种形象,是封建体制与殖民制度下被压迫的女性:她们企图挣脱父权的支配,却总是难以成功。第二种形象,则是具备自主意愿的女性;她们勇于抗拒男性沙文主义的文化,并且积极追求属于自我的命运。”陈芳明:《殖民地与女性——以日据时期吕赫若小说为中心》,陈映真等著《吕赫若作品研究——台湾第一才子》,(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1997年版,第248页。应该说这种说法颇有道理,吕赫若笔下这两类明显的女性形象,可以说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命运:一类是生活于社会生活的底层,属于那种典型的被凌辱被压迫乃至被抛弃的女性形象;另一类女性形象尽管也遭遇了一定程度的不幸与人生的挫折,但她们由于接受过一定程度的现代教育,在性格上表现出特殊的坚定成熟、果敢顽强。她们能够坦然面对生活的不幸与挫折,迎接命运的挑战,自主地选择人生的道路。而是否接受过现代化教育和新文化的启蒙,也就成为她们两种命运和前途的关键性的分水岭。从这里可以看出,吕赫若显然对现代教育在促进女性解放方面的功用,抱有坚定的信心和浪漫的幻想。总起来看,吕赫若是怀着同情与敬慕的目光交织,塑造着他笔下的女性形象的。如果说对前一类女性,吕赫若不可抑止地充满着同情和悲悯之情,那么对后一类女性,他往往持有一种敬慕与仰视的目光。但是,如果据此认为吕赫若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就是这一类现代女性,那也同样是失之偏颇的,事实上,吕赫若对那些生活条件优越、个性张扬、思想观念比较前卫的城市女性,所采取的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他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却是把现代与乡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既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同时又恪守着传统伦理的美德,沉静而忠贞、富有责任感与自我牺牲精神的东方女性。 
  《婚约奇谈》中的琴琴,应该是前一类女性形象的代表人物之一。作为吕赫若笔下屈指可数的富有主见、充满反抗精神的“马克斯女孩”,琴琴在就读公学校时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启蒙,经常参加一些激进青年们的聚会。她那热情大方的性格与尖锐深邃的思想,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格外引人注目。但是,对于自己的命运和走向解放的艰难曲折,琴琴显然有着更清醒的认识。她决不愿意再重复“早早出嫁结婚生子”的传统妇女的老路之中去:“不更自觉是不行的。首先,身为知识分子的女性,却只能一心一意当个布尔乔亚新娘,未免可笑至极。”尽管迫于家庭的压力,她在公学校毕业后无缘继续接受大学教育,并且被父亲禁闭在家,逼她早早出嫁,但琴琴一直坚持自己的主见,她对那些艳羡她美貌的一帮纨绔子弟们根本不屑一顾。而她的择偶标准,首先就是要“思想投合”,她更看重的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是心与心的坦承交流,而绝非传统意义上的“郎才女貌”;当然更与那种利用婚姻赚钱,以此作为自己生存手段的陈腐观念完全对立。虽然最初的时候,琴琴被迫答应与明和订婚。但是,这不过是她摆脱父亲对自己禁闭的一种斗争策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被明和的伪装所蒙骗:“我之所以与明和订婚,也是因为相亲时,明和相当了解马克斯主义。对于我所提出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说的全是谎言。”一旦认清了明和的真面目,琴琴立刻决定摆脱这个卑鄙小人的纠缠。她选择在全家正忙于为她和明和筹备婚礼、而放松了对她看管的时机,机智地离家出走,躲避到了同伴家中,并打算报名做一名护士,真正离开那个令她伤心厌恶的封建家庭,到广阔的社会大熔炉中接受锻炼。琴琴的机智果敢、成熟坚定而不沉静细致的性格特征,都是作者赞叹不已的。在这一人物形象的身上,显然寄托了作家的审美理想。但作者对琴琴这类女性的倾慕,不仅仅因为她作为一个“马克斯女孩”而具有的独立个性与现代观念,还在于她身处逆境之中,却能保持一种沉定自如、果敢坚定的性格,虽历经磨难却不失赤子之心的质朴情怀,以及她身上体现出来的那美丽沉静的乡土意味。 
  我们还可以通过吕赫若的系列小说《春的呢喃》、《田园与女人》中所描写的三位女性,来管窥一下吕赫若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这三位女性可以说分别代表了同一时代不同家庭不同阶层的三类女性的生活状态与精神状态。珠里无疑是上层女性的代表,尽管小说对这一人物的身世与家庭并没有过多地描述,但通过她与江伯烟的一次见面,其不谙世事、天真浪漫、泼辣开朗,率性自然得不无傲慢、思想开放得有些过分的独特性格,就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读者的面前。可以断定的是,珠里一定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温暖、宽松、甚至有些娇生惯养的家庭环境里。她与江伯烟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们共同的音乐老师家里,当时珠里正在专心致志地弹奏钢琴,伯烟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聆听。她给伯烟的第一印象是:“她的侧脸极为美丽。长长的睫毛下,水汪汪的黑眼睛,脸颊红润,一副健康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一定是名门的闺秀。”而珠里对他的态度,则有一个迅速变化的戏剧性过程。最初她对伯烟完全是一副傲慢的神情,等到得知伯烟精通小提琴和钢琴后,态度又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伯烟热情有加,甚至非要拜他为师不可。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中视为禁忌的男女关系,珠里则表现得相当有叛逆性。她刚刚结识江伯烟,便邀请他去咖啡厅喝茶。面对这样的女孩子,连一向深受现代思潮影响的江伯烟都难以适应。很显然,过于幸福和顺利的生活,使珠里这类女孩子对人生的痛苦与磨难缺乏应有的感知,对社会的险恶与苦难更不了解。她满脑子里尽是浪漫的观念,却又有些过于自我中心的狭隘与自私。 
  与珠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位女孩子,伯烟的恋人丽卿。丽卿尽管也在东京学医,接受过现代教育和现代个性主义思潮的熏陶,但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特别是父亲的严厉管教,丽卿的行为与性格都显得格外保守。她与伯烟谈恋爱,主要还因为伯烟与自己哥哥是同学。还是在哥哥的说和下,两人才发展为恋爱关系。而丽卿尽管私下里与伯烟确定了恋爱关系,却始终不敢公开地与伯烟正常地交往。甚至从学校毕业离开伯烟后一直没有音信,当伯烟找到丽卿的家门,与丽卿打了个照面后,丽卿的第一个反应是脸上现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口里“微微发出‘啊’声”,默默地凝视他一会儿后,“突然飞冲似地,抱着晾干后的衣物进入家里,然后把门关上”。任凭伯烟在外面苦苦等待,再也不肯露面。如此的惊慌失措,其内向保守、胆小懦弱的性格充分暴露了出来。而这种性格无疑给两人的爱情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丽卿的哥哥要求伯烟正式托个媒人向丽卿求婚,但凭着丽卿这样的性格,能否冲破封建家庭的牢笼,追求到真正的个人幸福,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另外一位女性彩碧,则是典型的出身贫寒的下层女性形象。出身的低微,学识的粗浅,造就了她比丽卿更为内向胆怯的性格。在残酷的命运之神面前,她完全像一只无助的羔羊一样任人宰割。因为家境的困窘,她从小就被卖到江伯烟家,成为伯烟的童养媳。尽管在伯烟家生活多年,但见到伯烟,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炉灶的四周来来去去,脸色很苍白”。其羞怯之状跃然可见。“彩碧美丽又温柔,只是没有上女学校而已。”彩碧被伯烟“休”掉以后,很快就离开了江家,而且据说没有回她的亲生父母家。等待着她的,又将是怎样凶险与悲惨的人生之路呢? 
  小说展示了主人公江伯烟在这三位女性之间的情感纠葛。仔细体会一下就可以看出,伯烟对于珠里这样一位现代女性,显然采取了一种“仰视”的审美视角,尽管珠里的傲慢与过于“西化”令他难以认同,但不能否认,伯烟在与珠里的短暂交往中,不无被这个开朗活泼而浪漫的女孩子所打动。但这种怦然心动,与火热激烈的爱情和真正意义上的相知相爱,并非一回事。因此,伯烟对珠里这样的摩登女性,实际上是敬而远之的。而对于自己的恋人丽卿,采取的则是明显的“平视”视角。正因为“平视”,所以才对其性格缺陷有着痛切的了解;而对自己的童养媳彩碧,尽管充满了同情与爱怜,但要他娶其为妻,这是伯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应该说,这三位女性都不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珠里显然过于活泼开放,传统妇女的含蓄、沉静之美德与她格格不入;丽卿的过于内向保守、在行为上过于胆怯,性格上优柔寡断,其身上的“现代”气息则明显不足;而彩碧的孤苦无依也只能引起伯烟的同情和些许怜爱,这种同情与真正的爱情更是两码事。笔者认为,这两篇小说含蓄地表达了作者对理想女性形象的追索,以及对不同的女性命运与人生道路的思考。 
  相对而言,《山川草木》中的宝莲则更多地体现了作家心中完美的女性形象。宝莲这一人物吸引我们乃至作者本人的,首先是其非同一般的美貌。作者曾详细而充满激情地刻画了她的美丽与现代: 
   
  她二十岁还是音乐学校在学学生,住在神宫外苑一个高级女子公寓,时常穿着合身时髦的洋装。深邃乌黑的瞳孔、双眼皮、长睫毛,既理智唇形又美的双唇笑起来浑然一体,表情非常具有智慧,穿着洋装时,拥有一股女性的魅力时而展现出妖妇般的美貌。浓密乌黑的秀发,烫或卷发地披在肩上,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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