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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读写杂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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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静静地永闭了眼睛。你的妻女呼唤你的哀哀哭声都不能把你惊醒。
我永远忘不了医院里的两三个钟头:天明以前的寒冷的夜,阴暗的大厅,
轻微的人声,难堪的等待。为了不要叫出声来,我不能不几次咬紧嘴唇。
我到过太平间,我又回到大厅。你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绞痛了我的心。难
道这就是诀别?难道这就是三十年文学生活的结束?难道一颗火热的心
就这样无声地死灭?难道一个光辉的生命就这样淡淡地消失?为什么不
给你更多的时间让你完成计划中的工作?为什么不给你更多的机会让你
唱出更美丽的“热情的赞歌”?六亿五千万人民团结得像钢一样向着锦
绣前程飞奔的时候,全国文艺界欢欣鼓舞信心百倍地继续跃进的时候,
偏偏少了一个生龙活虎般的你!读者在等待你的新作,《收获》需要你
主持、安排,各地文艺刊物编辑部纷纷来信向你约稿,作协的同志们念
念不忘你的热情的语言和不知道疲倦的干劲,你的家属。。你不能够躺
在那里闭紧眼睛!

你的脸上没有一点痛苦或忧伤的表情,你好像睡得十分深沉,十分


安静。这不是死,这应当是长期的休息。你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因为你
没有任何的遗憾,你已经尽了你的职责,你的愿望也已经逐渐地实现:
你看见了阳光普照中国,“美丽的花朵铺满祖国辽阔的土地山河”;你
终于做了光荣的共产党员。你留下了三十多册优秀的作品,它们将继续
在读者心上开放灿烂的花朵。你并不曾白白地浪费了你的生命。我有什
么理由在这里哭你!我有什么理由来打扰你安静的休息!

一年前,铎先因坐机失事遇难的时候,你写过一篇悼文《现在不是
悲伤的时候》。我了解你的心情。倘使你现在还有知觉,你一定不愿意
我在你的面前垂泪。我只好站在墙边默默地把眼泪吞进肚里。我没法制
止它们,我在哭我自己的损失。以后到作协开会我再也看不到你亲切的
笑容,电话铃响拿起耳机,再也听不见你那一声带笑的“怎么样?”翻
开杂志再也读不到你那些朴素而充满感情的文章,在前进道路上遇到困
难的时候,再也得不到你的帮助和鼓舞。。我不应当自私地想到我个人
的损失。就在太平间里我还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唤着“爸爸”。这个短
短的哭声至今还在我的耳里激荡。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完全没有遗憾的。
你的最后的思念一定在这个十五岁的女儿身上。你特别钟爱这个聪明的
孩子,她也用了整个心灵爱着父亲。她是你的文章的第一个读者,她也
是你的病中最大的安慰。我看见她扶着保姆的肩头、困难地走进你的病
房,也看见她靠在保姆身上缓缓地走出医院。我看见你们在书房里相对
读书,也见过你亲切地对她讲你的一些见闻。这个活泼的孩子三年前突
然得了“多发性神经炎”,在病床上躺了很长一个时期,到现在还必须
扶着别人的肩头才可以走动。三年来,她的病耗费了你们夫妇多少的心
血。你在病房里还常常为她安排生活。我每次在病房里看见你们父女亲
密地谈话,我特别感到温暖。但是看见你们两个病人彼此关心,互相安
慰,我有时也会痛苦地暗想:万一你有一天撒手而去。。现在这个孩子
终于失掉了父亲。在医院的大厅上和太平间里她显得相当安静,在家里
她却哭得那么伤心。你的纪念在她的心上已经成为神圣的了。谁也想象
得到你的逝世对她是多大的打击!。。

但是你的悬念已经是多余的了,在这个光辉灿烂的毛泽东时代中,
在这个无限美好的新社会里,到处在开放爱的花朵,到处播送友谊的歌
声。人们甚至可以为没有见过面的朋友献出自己宝贵的东西;一个人遇
到困难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有人伸出手来援助。我们的社会里有的是健
康的同情,有的是同志的友谊,有的是相互的关怀,有的是心连心携手
前进。你心爱的女儿不会在悲痛中过孤寂的日子。她失去了一个她视作
神圣的父亲,但是会有更多的父亲般的爱从祖国各个地方送到她的身
边,帮助她,支持她勇敢地跟疾病战斗到底,保护她早日恢复健康,让
她能够完全像同样年纪的女孩那样,过正常的生活,进行正常的活动;
在集体的关怀下充分发挥她的精力,发展她的才智。那么她一定会成长
为出色的青年,你这一生想做而来不及的许多工作都会在她的手里完
成。你不仅活在人们的心里,你还会活在她的身上。你的南南,这个好
心的孩子,为了纪念她所深爱的父亲,她一定能够坚强。你静静地安息
吧,敬爱的朋友。

1959 年11 月在上海


衷心感谢他
——怀念何其芳同志

去年7 月,我在上海得到其芳逝世的消息,想起好些事情,很想写

一篇短文倾吐我的感情。我特别感到难过的是前不久沙汀同志还来信要

我也劝告其芳爱惜身体、注意劳逸结合。我来不及写那样的信就听说他

住进医院了。十几年中我们只互通过一次信。他在报上看见我的名字(十

一年中间的第一次),写了一封信托报馆转来,开头就说:“读到你的

文章,很高兴,你又拿起笔来了。”最末一句是“很希望不久还能见到

你”。我绝没有想到这是他怀着深厚友谊在向我告别。我多么后悔我为

甚么不回答他一封长信,详细叙说我十几年的遭遇和今后的打算。连他

托我代买的维尔特的诗集我也没有能够办到!我的情况他可能不清楚。

但是他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我的耳里:他被揪去批斗,他离开了干

校,他回到北京带病工作,他到四川搜集材料准备写小说。。还有他几

次发病的情况。这其间报刊上也常常出现他的名字,更多的时候是有人

用“四人帮”的鞭子抽打这个读者熟悉的名字。那些时候我真替他担心。

“四人帮”垮了,枷锁一个接一个地给打碎了。我听说他夜以继日地奋

笔写作,看见他一篇一篇的作品发表,他给我的信还提到部分的译诗计

划。我了解他的心情,也为他的成绩感到高兴。我在去年5 月的世界语

版《中国报导》上看到一幅其芳的近照。采访的记者说他虽已年过六十

但仍然精力充沛、生气勃勃,五、六个小时的访问中他谈得很多,而且

很高兴,他在谈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对他的影响和教

育。他说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刚刚听过毛主席讲话的三十岁的年轻

人。这是多么可敬、多么可爱的精神状态!可是看照片,我几乎认不出

他来了,在那位笑谈着的老人身上保留着多少“四人帮”迫害的痕迹!

听牟决鸣同志说他不知休息地带病写作,每天写到深夜,一直到发病进

医院。他的确是带着年轻人的热情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到最后一

息、战斗到最后一息的。遗憾的是他留下多少未完的遗作,多少来不及

实现的计划!

文章并没有写成,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已经忙乱起来了。我没有

时间把几十年的回忆理出一个头绪,我怕我写不好,对不起亡友。关于

其芳的种种回忆经常在我的脑子里活动,想起来又忘记,以后又忽然泛

起。我第一次看见其芳是在1932 年,他还是一个穿长袍的斯斯文文的大

学生、诗人。以后我为他编印出版了几本集子。从《扇上的烟云》①到《呜

咽的扬子江》②,再到《夜歌》③,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光明,在“那长长

的道路,那艰苦的道路”上他留下的脚印,我看得十分清楚。1944 年夏

天我在重庆再看见他,我仿佛见到一个新人。他陪我到曾家岩“周公馆”

去(我还记得他到民国路来接我,从容地告诉我怎样躲开特务的注意),

他向我介绍延安的一些事情,他给我送来解放区生产的小米和红枣。1949 

年上海刚解放,他就从北平来信很关心地问我的情况。不久我到北平出


《扇上的烟云》:其芳的第一本散文《画梦录》(1936)的代序。

② 《呜咽的扬子江》:其芳的第三本散文集《还乡杂记》的第一篇。
③ 《夜歌》:其芳的第二本诗集,第三版起名《夜歌和白天的歌》。

席全国文代会,他看见我显得多高兴、多亲切。。这些片断的回忆给过
我多大的鼓励和温暖,倘使把它连串起来,就可能成为一部动人的小说。

好几位朋友在不同的时期对我称赞过其芳。他1938 年从成都到延安
是和两个朋友同去的,朋友们住了一段时期,后来都回到大后方去了,
他却留了下来。同去的朋友谈起这件事至今还流露出钦佩之情。另一个
朋友说其芳初到部队,夜间行军,路上把眼镜丢了,生活上发生困难,
他还是平静地坚持下去。再一位朋友说其芳到农村参加土改和贫雇农同
吃同住,真正做到了打成一片,农民都叫他“老何”。。关于其芳的事
我听到的并不止这么一些,但也用不着在这里多引了。在他的身上还能
看出《画梦录》作者的丝毫痕迹么?

其芳是知识分子改造的一个好典型,我始终保留着这个极其深刻的
印象。

解放后我和其芳的接触不算多,但也不太少。他给我印象最深的另

一件事,就是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敢说、敢想、敢争论,辩论

起来不怕得罪人,不怕言词尖锐。有一次我听见一个朋友婉转地批评他,

他不接受。他说,有意见就应当讲出来;要分清是非,就要把话讲清楚;

不能因为怕得罪人,有话不讲;话讲出来,错了改正就是。。。我当时

也不完全理解他的意思,我有这种不正确的想法:为了团结人,何必这

样认真?不用说,我没有讲出来。但是从此我就没有得到安宁:讲不讲

的问题始终不曾解决。每当我听见了面面俱到、不痛不痒的讲话,或者

看见人为了“明哲保身”甚么话也不讲,不然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睁着眼睛信口随说的时候,我就仿佛挨着皮鞭的抽打,我就想到其芳,

我深感自己同他差得太远了。

一年很快地过去了。其芳的声音相貌仍然鲜明地在我的脑子里活
动,还是那样生气勃勃,精力充沛。今天我多么怀念他。这一位“永远
这样奔波、永远不能给自己造一个温暖的窝”①的人,他是为了发展和繁
荣祖国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献出了个人的一切的。他在1937 年写过这样一
句话:“我一定要坚决地、勇敢地活下去。”②在1942 年他又歌唱道:

我是命中注定了来唱旧世界的挽歌
并且来赞颂新世界的诞生的人。③


他是说到做到,是完成了这个任务的。他的确是一个冲锋陷阵、死
而后已的文艺战士。

我还记得在《中国报导》上发表的访问记中,其芳对采访的记者最

后讲过这几句话:“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来三

十五年中间,我主要是做文学批评和文学研究的工作,很少写诗写散文。

要是可能,我将来还要写诗、写散文、写长篇小说。”他念念不忘他计

划中的“诗、散文、长篇小说”!但是现在没有这种可能了。对我们来

说这是多大的损失。因此我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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