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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中国古代风俗小说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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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又对张权说道:“令郎这样青年美质,岂可将他埋没,何不教他同廷 
秀一齐读书,就在这里吃现成茶饭?”张权道:“只是在贵府相扰,小子心 
上不安。”王员外道:“如今已是一家,何出此言!”自此文秀也在王家读 
书。张权另叫副手相帮,不题。且说文秀弟兄弃书原不多时,都还记得。那 
先生见二子聪明,尽心指教。一年之内,三场俱通。此时王员外家火已是做 
完,张权趁了若干工银。王员外分外又资助些银两,依旧在家开店过日。虽 
然将上不足,也还比下有余。 
     且说王员外次女玉姐,年已一十五岁,未曾许定。做媒的络绎不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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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外因是爱女,要拣个有才貌的女婿。不知说过多少人家,再没有中意的。 
看见廷秀勤谨读书,到有心就要把他为婿。还恐不能成就,私下询问先生, 
先生极口称赞二子文章,必然是个大器。王员外见先生赞扬太过,只道是面 
谀之词,反放心不下。即讨几篇文字,送与相识老学观看。所言与先生相合。 
心下喜欢,来对浑家商议。徐氏也爱他人材出众,又肯读书,一力撺掇。王 
员外的主意已定。央族弟王三叔为媒,去说合。王三叔得了言语,一径来到 
张家,把王员外要赘廷秀为婿的话,说与张权。张权推托门户不当,不肯应 
承。王三叔道:“此是家兄因爱令郎才貌,异日定有些好处,故此情愿。又 
非你去求他,何必推辞。”张权方才依允。王三叔回覆了王员外,便去择选 
吉日行聘。不题。单表赵昂夫妇初时见王员外承继张廷秀为子,又请先生教 
他读书,心中已是不乐;只不好来阻当。今日见说要将玉姐赘他为婿,愈加 
忌妒。夫妻两个商议了一番,要来拦阻这事。当下赵昂先走入来见王员外道: 
 “有句话儿,本不当小婿多口。只是既在此间,事同一体,不得不说。又恐 
说时,反要招怪。不敢启齿。”王员外道:“我有甚差误处,得你点拨,乃 
是正理,怎么怪你!”赵昂道:“但是小姨的亲事,向日有多少名门巨族求 
亲,岳父都不应承。如何却要配与三官?我想他是个小户出身,岳父承继在 
家,不过是个养子,原不算十分正经,无人议论。今若赘做女婿,岂不被人 
笑话!”王员外笑道:“贤婿,这事不劳你过忧。我自有主见在此。常言道: 
 ‘会嫁嫁对头,不会嫁嫁门楼’。我为这亲事,不知拣过多少子弟,并没有 
一个入的眼。他虽是小家出身,生得相貌堂堂,人材出众,且又肯读书,做 
的文字人人都称赞,说他定有科甲之分。放着恁般目知眼见的到不嫁,难道 
到在那些酒包饭袋里搜觅?若拣个好的,也还有指望。倘一时没眼色,配着 
一个不僧不俗、如醉如痴蠢物,岂不误了终身!如今纵有人笑话,不过是一 
时。倘后来有些好处,方见我有先见之明。”赵昂听说,呵呵的笑道:“若 
论他相貌,也还有两分可听。若说他会做文字,人人称扬,这便差了。且不 
要论别外,只这苏州城内有无数高才饱学,朝吟暮咏,受尽了灯窗之苦,尚 
不能勾飞黄腾达。他才开荒田,读的年把书,就要想中举人进士,岳父,你 
且想!每科普天下只中得三百个进士,就如筛眼里隔出来一般,如何把来看 
的恁般容易?这些称赞文字的,皆欺你不晓的其中道理。见你这般认真,不 
好败兴把凑趣的话儿哄你。如何便信以为实?”王员外正要开言,傍边转出 
瑞姐道:“爹爹,凭着我们这样人家,妹子恁般容貌,怕没有门当户对人家 
来做亲,却与这木匠的儿子为妻?岂不玷辱门风,被人耻笑!据我看起来, 
这斧头据子,便是他的本等,晓得文字怎么样做!我的妹子做了匠人的妻子, 
有甚好处!后来怎么与他往来?”王员外见说,心中大怒,道:“他既做了 
我的子婿,传授这些家私。纵然读书不成,就坐吃到老,也还有余。那见得 
原做木匠,与你不好相往!我看起来,他目下虽穷,后来只怕你还跟他脚跟 
不上哩。那个要你管这样闲事。好不扯淡么!”一头说,便望里边而走。羞 
得赵昂夫妻满面通红,连声道:“干我甚事!只为他面上不好看,故此好言 
相劝,何消如此发怒!只怕后来懊悔,想我们的今日说话便迟了!”王员外 
也不理他。直至房中,怒气不息。徐氏看见,便问道:“甚事气的恁般模样?” 
王员外把适来之事备细说知。徐氏也好生不悦。王员外因赵昂奚落廷秀,心 
中不忿,务要与他争气。到把行聘的事搁起,收拾五百两银子,将拜匣盛了, 
教个心腹的家人拿着,自己悄悄送与张权,教他置买一所房子,弃了木匠行 
业,另开别店,然后择日行聘。张权夫妻见王员外恁般慷慨,千恩万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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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尽。自古道:“无巧不成话。”张权正要寻觅大房,不想左间壁一个大 
布店,情愿连店连房出脱与人,却不是一事两便。张权贪他现成,忍贵顶了 
这店,开张起来。又讨一房家人与一个养娘。家中置备的十分次第。然后王 
员外选日行聘,大开筵席,广请亲朋。虽是廷秀行聘,却又不回家去。止有 
赵昂自觉没趣,躲了出去。瑞姐也坐在房里,不肯出来。因是赘婿,到是王 
员外送聘,张权回礼。诸色丰盛,邻里无不喝采。自此之后,张权店中日盛 
一日,挨挤不开。又聘了个伙计相帮。大凡人最是势利,见张权恁般热闹, 
把张木匠三字不提,都称为张仰亭。正是: 
          运退黄金无色,时来铁也光辉。 
     话分两头。且说赵昂自那日被王员外抢白了,把怒气都迁到张家爷子身 
上。又见张权买房开店,料道是丈人暗地与他的银子,越加忿怒,成了个不 
解之仇。思量要谋害他父子性命,独并王员外家私。只是有不便之处,乃与 
老婆商议。那老婆道:“不难!我有个妙策在此。教他有口难分,死在狱底。” 
赵昂满心欢喜,请问他良策。那老婆道:“谁不晚得张权是穷木匠。今骤然 
买了房子,开张大店,只有你我便知道是老不死将银子买的。那些外人如何 
得知,心下定然疑惑。如今老厌物要亲解,限日到京。乘他起身去生,拚几 
十两银子买嘱捕人,教强盗扳他同伙打劫,窝顿赃物在家。就拘邻里审时, 
料必实说: ‘当初其实穷的,不知如何骤富’。合了强盗的言语。这个死罪 
如何逃得过去!房产家私,必然入官变卖。那时老厌物已不在家,他又是异 
乡之人,又无亲戚,谁人去照管。这条性命,决无活理!等张本匠死了,慢 
慢用软计在老厌物面前冷丢,掇张廷秀出门。再寻个计策,做成圈套,装在 
玉姐名下,只说与人有奸。老厌物是直性的人,听得了恁样话,自然逼他上 
路。去了这个祸根,还有甚人来分得我家的东西!”赵昂见说,连连称妙。 
只等王员外起身解粮,便来动手。且说王员外因田产广多,点了个白粮解户。 
欲要包与人去,恐不了事,只得亲往。随便带些玉器,到京发卖,一举两得。 
遂将家中事体料理停当,即日起身。分付廷秀用心读书。又教浑家好生看待。 
大凡人结交富家,就有许多的礼数。象王员外这般远行,少不得亲戚都要饯 
送,有好几日酒席。那张权一来是大恩人,二来又是新亲家,一发理之当然, 
自不必说。到临行这日,张权父子三人直送至船上而别。 
     却说赵昂眼巴巴等丈人去后,要寻捕人陷害张权,却又没有个熟脚商议, 
怎好?骤然思量起来:“幼时有个同窗杨洪,闻得现今充当捕人。且去投他。 
但不知在那里住。”暗想道:“且走到府前去访问,料必有人晓得。”即与 
老婆娘要了五十两银子,打作一包。又取了些散碎银两。忙忙走到府门口, 
只见做公的,东一堆,西一簇,好生热闹。赵昂有事在身,无心观看。见一 
个年老公差,举一举手道:“老者可晓的巡捕杨洪住在何处?”那公差答道: 
 “可是杨黑心么?他住在乌鹊桥巷内。方才走进总捕厅里去了。”赵昂谢声 
道:“承教了。”飞向总捕厅前来看。只见杨洪从里边走出。赵昂上前拱手 
道:“有一件事儿,特来相求。屈兄行一步。”杨洪道:“有甚见谕,就此 
说也不妨。”赵昂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两下厮挽着出了府门,到一 
个酒店中,拣一僻静座头坐下。叙了些疏阔寒温,酒保将酒果嘎饭摆来。两 
人吃了一回,赵昂开言低低道:“此来相烦,不为别事。因有个仇家,欲要 
在兄身上,分付个强盗扳他,了其性命,出这口恶气。”便摸出银子来,放 
在桌上,把包摊开道:“白银五十两,先送与兄。事成之后,再送五十两。 
凑成一百。千万不要推托。”自古道:“公人见钱,犹如苍蝇见血。”那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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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见了雪白的一大包银子,怎不动火!连叫:“且收过了说话。恐被人看见, 
不当稳便。”赵昂依旧包好,放在半边。杨洪道:“且说那仇家是何等样人? 
姓甚?名谁?有甚家事?拿了时,可有亲丁出来打官司告状的么?”赵昂道: 
 “他名叫张权,江西小木匠出身,住在阊门皇华亭侧。旧时原是个穷汉,近 
日得了一注不明不白的钱财,买起一所大房,开张布店。止有两个儿子,都 
还是黄毛小厮。此外更无别人,不消虑的。”杨洪道:“这样不打紧!前日 
刚拿五个强盗,是打劫庞县丞的。因总捕侯爷公出,尚未到官。待我分付了, 
叫他当堂招出,包你稳问他个死罪。那时就狱中结果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那赵昂深深的作揖道:“全仗老兄着力!正数之外,另自有报。”杨洪道: 
 “我与尊相从小相知,怎说恁样客话!”把银子袖子过。两下又吃了一大回 
酒,起身会钞。临出店门,赵昂又千叮万嘱。杨洪道:“不须多话!包你妥 
当!”拱拱手,原向府内去了。赵昂回到家里,把上项事说与老婆知道。两 
人暗自欢喜。 
     且说杨洪得了银子,也不通伙计得知。到衙前完了些公事,回到家中, 
将银交与老婆藏好,便去买些鱼肉安排起来。又打一大壶酒,烫得滚热。又 
煮一大锅饭。收拾停当,把中门闭上,走到后边,将匙钥开了阱房。那五个 
强盗见他进门,只道又来拷打,都慌张了。口中只是哀告。杨洪笑道:“我 
岂是要打你!只为我们这些伙计,见我不动手,只道有甚私弊,故此不得不 
依他们转动。两日见你众人吃这些痛苦,心中好生不忍。今日趁伙计都不在 
此,特买些酒肉与你们将息一日,好去见官。”那些强盗见说不去打他,反 
有酒肉来吃,喜出望外。一个个千恩万谢。须臾搬进,摆做一台。却是每一 
人碗肉,一碗鱼,一大碗酒,两大碗饭。杨洪先将一名开了铁链,放他饮啖。 
那强盗连日没有酒肉到口,又受了许多痛苦。一见了,犹如饿虎见羊,不勾 
大嚼,顷刻吃个干净。吃完了,依旧锁好。又放一个起来。那未吃的口中好 
不流涎。不一时轮流都吃遍了。杨洪收过家火,又走进来问道:“你们曾偷 
过阊门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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