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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末代教父-第61章

小说: 末代教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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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她说,“欧内斯特·韦尔死了。我马上要发一个禁制令,不许你们再发行他的作品的续集片。怎么样,你们两个混蛋准备坐下来做交易吗?” 
  欧内斯特·韦尔知道,他要自杀的最大问题,是如何避免残暴。他太胆怯,不敢采用最平常的方式。他害怕枪,刀和毒药太直截了当,也并非万无一失。脑袋钻煤气灶,在汽车里被一氧化碳窒息致死,还是很不稳妥。割手腕要流血。不行,他要舒舒服服地死去,又迅速又稳妥,尸体完完整整,体体面面。 
  欧内斯特觉得很自豪,他做出了一个理智的决定,除了洛德斯通制片厂以外,对谁都有好处。这纯粹是为了增加个人财富,恢复他的自尊心。他要再次掌握自己的命运,他觉得挺好笑。这是他神志清醒的又一证明:他仍然具有幽默感。 
  游进大海太像“演电影”,撞汽车也是太痛苦,还有些作践自己,好像他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还不错。有一种安眠药,已经不大常用了,是一种栓剂,用后就会渐渐昏睡过去。不过,这也太有失尊严,而且并不十分保险。 
  欧内斯特摈弃了这种种办法,便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个让他安乐而稳妥地死去的门道。寻思的过程中不由得来了兴致,差一点放弃了自杀的整个念头。起草绝命书时,他也搞得兴奋不已。他要写得很艺术,听上去不要像是自哀自怜,无端指控。最重要的是,他要让人们把他的自杀视为完全理智的行为,而不是懦弱的行为。 
  他先给他的头一个妻子写信,他把她看作他唯一真心相爱的女人。他试图把头一句话写得既客观又实际。 
  “你一接到这封信,就立即跟我的律师莫莉·弗兰德斯联系。她有重要消息告诉你。我感谢你和孩子们,你们给我带来了那么多年的幸福生活。我不想让你觉得我的行为含有责备你的意思。我们分手前就已彼此厌倦了。请你不要认为我这样做是因为精神不正常,或心里不快活。这完全是理智的,我的律师会向你解释的。告诉我的孩子,我爱他们。” 
  欧内斯特把信推到一边,还要作不少修改。他给他的第二个妻子和第三个妻子写了信,连他听起来也很冷漠,告诉她们他留给她们一小笔遗产,感谢她们给他带来的幸福,并且让她们放心,她们对他的行为也没有任何责任。看来,他并非真正充满爱心。因此,他给博比·班茨没写几个字,只有一句“滚你的蛋吧。” 
  接着,他给莫莉·弗兰德斯写了封短简,说道:“去找那个混蛋。”写罢心里好受了些。 
  他向克罗斯·德利纳写道:“我终于做了该做的事。”他意识到,德利纳鄙视他胡说八道。 
  最后,他给克劳迪娅写信时,终于敞开了心扉。“你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当时我们还没有相爱呢。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而我做的每件事都是错的?到此为止吧。请你不要在意我对你的创作所说的胡话,不要在意我如何贬低你的作品,那只不过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老小说家在妒忌你罢了。感谢你为我争取著作权收益,即使最后没有成功。你为我争取了,我爱你。” 
  这些信都写在黄色的便笺上,他把它们摞在了一起。这些信写得很糟糕,不过他还要修改,修改是成功的要诀。 
  不过,写信激起了他的潜意识。他终于想出了自杀的万全之策。 
  肯尼思·考尔多恩是好莱坞最了不起的牙科医生,就像那个小天地里的任何大牌影星一样声名显赫。他的医术极其高明,私生活也很风流放荡。他讨厌文学作品和电影把牙科医生描绘得极其庸俗,竭力加以反驳。 
  他穿着举止都很潇洒,牙科办公室装饰得非常豪华,一个书报架上摆着美国和英国出版的100种一流的杂志,还有一个小书报架上摆着种种外语杂志,包括德语、意大利语、法语,甚至俄语。 
  候诊室的墙壁上挂着一流的现代艺术品。走进迷宫式的治疗室,走廊里装点着好莱坞一些头面人物亲笔署名的照片。都是他的顾客。 
  他总是兴高采烈,生气勃勃,隐约有点脂粉气,样子怪里怪气的,颇能迷惑人。他喜欢女人,但却不知道要对女人承担义务。他把性关系不是看得很重,大不了像一顿佳肴,一瓶美酒,一段精彩的乐曲。 
  肯尼思唯一信奉的是牙科艺术。他在这方面是个艺术家,紧跟着技术和整容的种种新动态。他拒绝为他的顾客做可移动的齿桥,执意要安装钢制植入片,以便把一系列假牙永久固定上去。他常在牙科研讨会上发表演讲,简直成了一大权威,有一次还被召去给摩纳哥的王室人员治过牙。 
  肯尼思·考尔多恩的顾客中,谁也不用在夜间把假牙放在玻璃杯里。坐在他那装置考究的牙科治疗椅上,哪个顾客也不会感到疼痛。他用起麻醉剂来颇为大方,尤其是大量使用“香气”,这是氧化亚氮与氧气的混合物,顾客通过橡皮面具吸进去,奇迹般地消除神经的任何疼痛,将顾客送入一种半昏迷状态,几乎像吸鸦片一样适意。 
  将近20年以前,欧内斯特头一次来到好莱坞,便与肯尼思结为朋友。有一个制片人请他吃饭,意在购买他一本书的制片权,席间欧内斯特牙痛难耐。制片人半夜给肯尼思打电话,肯尼思急匆匆地赶来,把欧内斯特拉到他的办公室,给他治疗那颗发炎的牙齿。随后,他又把欧内斯特送回酒店,吩咐他第二天再去他办公室。 
  事后欧内斯特对制片人说,他一定很有势力,能让一个牙医半夜出诊。制片人说并非这么回事,肯尼思·考尔多恩就是那样的人。对他来说,一个人牙痛就像要淹死一样,他一定要出来搭救。而且,考尔多恩还看过欧内斯特的全部作品,他喜欢他的作品。 
  第二天,欧内斯特去办公室找肯尼思,对他连声表示感谢。肯尼思举起手来止住了他,说道:“你的作品给我带来了乐趣,我还要感谢你呢。好了,让我跟你讲讲钢制植入片。”他做了半天说教,认为要趁早保护口腔。还说欧内斯特很快还要失去几个牙齿,要是装上钢制植入片,他就用不着夜间把假牙放在玻璃杯里。 
  欧内斯特说:“我考虑一下。” 
  “不,”肯尼思说,“我不能诊治一个不支持我工作的人。” 
  欧内斯特笑了。“幸好你不是个小说家,”他说,“那好吧。” 
  他们成了朋友。韦尔每次来好莱坞,都要约他一起吃饭,有时还特地赶到洛杉矶,接受香气治疗。肯尼思对欧内斯特的作品发表了精辟的见解,他对文学几乎像对牙科一样精通。 
  欧内斯特喜欢香气。他从不感到疼痛,就在香气引起的半昏迷状态中,他获得了一些最美妙的念头。在随后几年中,他和肯尼思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结果欧内斯特又新安了一副钢制牙龈假牙,可以伴他到死。 
  不过,欧内斯特所以对肯尼思感兴趣,主要是为写小说寻找人物。欧内斯特一向认为,每个人都有一种令人惊诧的反常行为。肯尼思就显示了他的反常行为,这表现在性行为上,但又不是通常的淫秽方式。 
  每次治疗之前,欧内斯特没开始吸香气之前,他们总要闲聊几句。肯尼思谈到他主要的女友,他的“重要的另一位”,还和她的狗进行性交,一只巨大的德国牧羊狗。 
  欧内斯特刚吸起了香气,便一把拉下了橡皮面具,不假思索地说:“你在搞一个跟狗交媾的女人呀?难道你没有顾虑吗?”他指的是疾病和心理上的障碍。 
  肯尼思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我为什么要有顾虑?”他说,“狗根本算不上对手。” 
  起先,欧内斯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他才认识到,肯尼思说的是实话。欧内斯特又戴上了面具,陷入了氧化亚氮和氧气引起的迷糊状态。他的思维照样给激发起来了,便对他的牙医做了个全面的分析。 
  肯尼思这个人并不把爱看作心灵的活动。享乐高于一切,就像他消除疼痛的技能一样。享乐的时候,肉体必须加以控制。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晚饭,肯尼思或多或少证实了他的分析。“性交比氧化亚氮来得好些,”肯尼思说,“但是,就像氧化亚氮一样,你必须至少掺入30%的氧气。”他狡黠地望了欧内斯特一眼,“欧内斯特,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香气。我给你最大的量——70%——你有很强的耐受性。” 
  欧内斯特问:“有危险吗?” 
  “没有,”肯尼思说,“除非你戴着面具两天不摘,也许就是两天也没有问题。当然,纯氧化亚氮在15分钟至30分钟内就能要你的命。事实上,每月大约有一次,我在办公室里举行一个小型的晚会,参加者都是仔细挑选的‘美人’。都是我的顾客,因此我了解他们的血液情况。都很健康。氧化亚氮使他们亢奋起来。你吸了气以后,难道不觉得激起了性欲吗?” 
  欧内斯特笑了。“你的一个技术员走过的时候,我真想去抓她的屁股。” 
  肯尼思带着讥讽式的幽默感说道:“我敢肯定她会原谅你的。你明天半夜干吗不到我办公室来?真是其乐无穷。”他见欧内斯特露出惊骇反感的样子,便说:“氧化亚氮不是可卡因。可卡因把女人搞得不能自制。氧化亚氮只是帮她们打消拘束。你就来吧,就像参加鸡尾酒会一样。你用不着参加任何活动。” 
  欧内斯特心里冒出一个刻薄的想法:狗也可以参加吗?随即他说他来参加。他给自己找了个辩解的理由,心想他只为写小说搜集素材。 
  他在晚会上没有感受到任何乐趣,也没有真正投入进去。事实上,那氧化亚氮使他觉得更加圣洁,而不是性欲亢奋,仿佛那是一种圣药,只是用来敬奉仁慈的上帝。来宾们的交欢就像动物一般,他第一次明白了肯尼思为什么并不在乎他的女友与德国牧羊狗交媾。这里没有一点人情味,真是无聊。肯尼思本人倒没加入,他忙于控制氧化亚氮。 
  不过,几年下来,欧内斯特也就知道他有了自杀的办法。就像无痛治牙一样。他不用受罪,不用毁容,不用害怕。他将怀着满腹的善念,从这个世界漂浮到另一个世界。正如人们常说的,他将安乐地死去。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在夜间钻进肯尼思的办公室,还要搞清楚如何操作那些控制器…… 
  他约定肯尼思给他做一次检查。肯尼思研究X光片时,欧内斯特对他说,他把牙医用作他新写的小说里的人物,要他教他如何操作香气的控制器。 
  肯尼思是个天生的学究,向他讲解了如何操纵氧化亚氮罐上的机关,强调一定要把握好比例,一直讲个不停。 
  “难道没有危险吗?”欧内斯特问,“要是给灌迷糊了,搞得精神失常,可怎么办?你可能要了我的命。” 
  “不会的,香气自动调节,你自始至终至少能吸到30%的氧气。”肯尼思解释说。 
  欧内斯特踌躇了一下,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你知道我很欣赏几年前的晚会。眼下我有一个漂亮的女友,非要装成一个羞羞答答的少女。我需要点帮助。你能把你办公室的钥匙借给我,让我哪天夜里把她带进去吗?氧化亚氮会起决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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