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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皮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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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若水依在墙壁上,紧一紧风衣御寒,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处,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抬腕看一看手机,已经11点50了,为什么还不见人的动静?难道是彼得故意引诱他过来,将他灭口?不对,如果他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正胡乱猜测着,对面的一座工贸大厦上十二个房间的灯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张若水惊骇地发觉,那些灯光以三个为一组,横斜有序的组成一个“十”字形,十字的中心先是黑乎乎一团,不一会绽放一只红纱灯笼,上面隐约一个画影——正是耶稣受难图!
  那个十字显然是个碰头暗号,十字街头渐渐出现一些形色匆匆的人,三两成群,向五金商贸城走来。张若水看出,这些人中有的是声名赫赫的画商,有的是常常出现在报纸头版的政界要人、艺坛大腕,甚至“复兴船厂”的船王和几个金融巨头也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进五金商贸城。原本寂静的夜市只是转眼间,成了缺灯少火的闹市。
  就在张若水跟上人群时,他瞥见一个穿红衣的教士正蹲在那个熟食摊前,闷声咀嚼着什么,他的头发是卷曲的金黄,个头高大,胸口一只白银十字架在暗淡的灯光下灼人眼球,一看便知是西方的传教士。
  “听说梵蒂冈那边来人了!”一个一身国际名牌装束的男子小声对同伴说道,“估计要跟西西里黑帮算总账了!”
  张若水认出那人是最近活跃于报纸头版头条的巨星,因为被指控吸毒和猥亵儿童,险些被判重刑。他把食指揉一揉额头,低头跟着那些人进了金属气息浓重的五金商贸城,里面黑乎乎的只燃着一排蜡烛,蜡烛浑浑噩噩的直燃到黑暗尽头。左拐右转,他感觉一直在走下坡路,而且越走越黑,越走越冷,估计是去地下室。
  果然,众人窃窃私语着都往地下储藏室兼车库的那道铁门走去。铁门边熊熊燃着两团火炬,门口站着两个壮汉——从他们的配饰看,估计是国家级拳击手,他们询问每一个进门的人的名字,以作核对登记,那些名流也将手中一张十字邀请函呈交上去。
  张若水(炫)恍(书)然(网)大悟,彼得给他的那张十字信函正是邀请函,也是通行证,而自己却把它烧了。他踌躇之间,已到了地下室门口。
  “姓名?”一个拳击手问道。
  “张若水。”张若水如实回答,他已经豁出去了。
  “邀请函。”另一个拳击手非常有礼貌地把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平伸过来。
  张若水佯装伸手去口袋里摸,寻思如何解释,摸了半天,后面的人等得不耐,开始挤嚷起来,那个拳击手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是上帝请来的贵客。”铁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让他进来。”
  那个拳击手弯腰作个请的姿势,张若水听那声音,知道是彼得,说声:“谢谢。”就要步入铁门。
  “滋滋——”铁门上安装的一个检测端口上红灯直闪。
  “慢着,麻烦你把枪留下,等拍卖会结束,我们会第一时间还给你,谢谢配合!”拳手目光敏锐地盯着张若水。
  张若水耸耸肩,只得把那把勃朗宁交了。
  “还有你的刀!”拳手依旧彬彬有礼地说道。
  那是一座设计和装饰都堪与大教堂媲美的拍卖场。壁灯变幻着各种色彩,西欧风格的桌椅、壁龛、镂花柱石,墙上挂着世界名画,地下铺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一尘不染。里面已落座了不下百来个人,却是鸦雀无声,一只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入耳。
  张若水找到靠前的一个位置坐下。眼前是个大型的可伸展式T台,笼着血红的纱布,两道十字形柱石撑住T台。大理石柱上,一幢雕着手捧“十戒”的先知摩西,强健的身躯与神圣的容颜栩栩如生;一幢雕着《圣经》中与世界末日一起出现的七个大神,手里都捧着一只金碗,姿势各异的将金碗半倾或全倾着,脸上有惶恐、有担忧、有幸灾乐祸、有悲天悯人。
  随着贝多芬《悲怆交响曲》的响起,壁灯陡然熄灭。一阵令人窒息的黑暗后,T台徐徐拉开,走出来八个高挑的修女,黑衣白头巾,姿势优雅,面容沉肃地端着复古灯架,上面燃着三根白蜡烛,向台下走去,一一将灯架插上壁龛。墙壁上烛影摇曳,人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交叠,窃窃私语的,鬼影婆娑的,很有些皮影戏的意韵。
  再抬眼时,T台上已多了三个红木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个执行官,中间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个白发萧萧的外国老者,金丝眼镜后一对蓝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下。他面前的金质牌子上写着:伦敦首席拍卖师华特。
  人群一阵兴奋的骚动,张若水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眼前那个拍卖师的美誉度是世界级的,难怪那个神秘的组织愿意千里迢迢将他从伦敦请来组织拍卖。
  当然,这样大牌的拍卖师拍卖的绝对不是凡品。华特背后的巨幅电子屏幕上投射出《第八碗》的数码照片,经过放大的画面更加惨怖,金碗排山倒海的金光与花蕾上血染的火焰仿佛在呼啸、在燃烧,干瘪的手臂与毒牙苍苍的蟒蛇随时可能掐住你的脖子、缠住你的**与记忆,画面的每一寸都让人感到死亡的压迫。
  台下的人都不敢逼视那幅画,不少女人都蒙上了眼睛,其中一个头戴欧式宫廷礼帽的中年夫人甚至干呕起来。张若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摸出一块白手帕擦一擦额头的冷汗。
  华特在话筒前咳嗽一声,用极其洪亮而沉郁的声音说道:“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一幅油画,或者藏着一幢雕塑,梵高从镜子中发现了那幅油画,罗丹从丑陋的塌鼻子老人身上找到了那幢雕塑。米高从另一个画家身上看到一幅世界著名油画,他把那幅油画从那个画家的**里解放了出来!”他的话极富悲情和感染性,台下一阵唏嘘。
  张若水听到“解放”两个字,心中一股无明火升腾起来,心道:“没见过这样的诡辩,把一个残酷的凶杀案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铁门那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两个拳手双手放在小腹前,缓步走向内台。他们身后跟着十个戴纸面具穿袍子的人,张若水第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中间的彼得。他们径直走到西侧的包厢,然后以令人惊骇的姿势各就各位,接着徐徐摘下面具,整个拍卖场的焦点立刻集中在他们身上——十个人竟以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布局和姿势坐立下来!更令人惊诧的是,他们的衣饰与容颜与画上几乎一模一样,简直是一幅真人版《最后的晚餐》——只是缺了耶稣与西门以及犹大,使画面多少缺点震撼感。
  全场惊艳,连华特也一改出台以来的威正,双眼投射过来赞许和不可思议的光芒。只有张若水隐约猜出会出现这一幕。忽然一阵女人的脂粉香扑鼻而来,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冲她妩媚一笑,坐到他身边。张若水手指碰一碰鼻子,那味道熏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先生一个人啊?”那女人连鼻子都在笑,声音有些沙哑。
  “嗯。”张若水含含糊糊的应一声,又去观察全场那些人的反应。既然十门徒来了,那么耶稣和上帝在哪里呢?
  那个女人也在含笑看着他,说:“先生找什么?”
  “没什么。”张若水这一回把厌恶都表现在脸上。那个女人似乎觉出他的不善,眨巴着眼去看台上的华特。
  华特镇定下来,目光重先回到台下:“现在将要展出的是艺术狂人米高的《第八碗》!我华特受邀来主持拍卖会,已请我的朋友原野新助和库柏林做过鉴定,此幅画绝对是真品!我华特以人格保证!”说着,把手按在面前一本装饰华丽的《圣经》上宣了誓。
  后台上来两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修女,她们手上捧着一个红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露出一幅卷轴。华特亲自上前打开卷轴,一幅震惊世界的人皮画虎虎呈现。
  《第八碗》上血痕宛然,鲜艳欲滴,似乎刚吸食过人血。在场的人都成了吸血蝙蝠,被这鲜活的人皮画所勾引。后面的人立起了身子,一个个脖子伸得比鸭脖子还长,看向传说中的《第八碗》真迹,整个拍卖会场静默如死,钟摆的声响被放大了几百倍。
  张若水双手扶着椅子把手,那幅带给他彷徨与恐惧的人皮画近在咫尺了,想象中自己会冲上去一把将卷轴撕毁,然而他只看了一眼,就被人皮画独特的笔法与匪夷所思的用色与构思所震倒。虽然不知看了多少次伪作,然而他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大波动——他不能否认,如果撇开伦理与道德的底线,这确实是关乎宗教的天才之作!
  “大家也知道,曾经有人拥有过这幅画,但那个人已经在去梵蒂冈的飞机上被杀手谋杀了,所以——”华特打破死一般的寂静,目光一收,“它现在的主人不愿出面也是情有可原!我今天代他开价,竞拍起价一千万!——现在开始竞价!”他手中的橡胶锤子一敲桌子,壁龛上的蜡烛都似乎跳跃了一下。
  台下一阵不安的骚动,那些人把脖子收回去的时候,脸上是无边的失落与厌世。女人们都把双手蒙住双眼,躺倒在男人怀抱里,有的甚至哭出了声音。
  “我出一千零五十万人民币!”一个光头金融界大腕第一个叫价。
  “我出一千一百万!”另一个房地产大亨脱口说道,“如果谁再叫价,无论如何,我都将比他多一万人民币!”霸道之气十足。
  接下去就是唇枪舌剑一般的口水论战和价格实战。“复兴船厂”的船王忽然叫道:“一千万!”那些大腕的嘲笑声刚起,船王又续道:“美元!”整个拍卖会场炸开了锅,聚光灯向船王打过来。
  华特开始报数:“一千万美元一次!——一千万美元两次!”船王一脸的志在必得,正要起身,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这幅画一钱不值!”
  一个红衣教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铁门那边,双手袖在袍子里,金发蓝眼,胡子把嘴唇遮盖了,几乎寻不出声源。船王和那些大亨们都转脸看向红衣教士,疑惑的要听下文。
  “你说什么?”华特知道来者不善,满脸怒火的站了起来。他是国际上有名的拍卖师,从来没有人对他的拍卖产生过怀疑——更何况是直截了当的不信任!
  那个红衣教士在胸口划个十字,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我说,你手上的那幅画是伪作——真正的《第八碗》已经被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收藏!”
  华特忽然冷哼了一声:“你现在距离我多少米?”
  红衣教士说道:“五十米。”
  华特又问道:“梵蒂冈距离你多少米?”
  红衣教士右手按一按心口,说道:“很遥远,但在我心上!”
  华特一改刚才冷淡的口吻,沉声说道:“很遥远的地方也许沉睡着一幅伪作!——请你上前当场鉴定一下画的真伪,五十米之内你应该看得更清楚!”
  红衣教士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态度!”撩起红袍子,走向拍卖席,他看向《第八碗》的目光里有渴望更有冷嘲。他的手使力扯着袍子,青筋凸现,似乎极力掩饰心中的某个念头。
  红衣教士的刚登上台,身后忽然一个声音叫道:“上帝已死!”前台左侧一个人站了起来,摘下帽子,撕下一张伪造的人皮,露出一张可怕的脸,右眼眼脸翻开猩红色的眼皮,正是犹大!他把袍子敞开,胸口佩戴的一只红色十字架非常晃眼。
  张若水和身边那个女人的嘴角同时抽搐一下。包厢中十门徒的姿势也为之一变,彼得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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