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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91钢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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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穴》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第十五章 逮捕阴谋分子

  贝莱感觉到酵母镇那股隐约的气味越来越重,散布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了。其实他并不讨厌这种味道,他并不像有些人例如洁西那样觉得它很难闻。他甚至还有点喜欢。这味道对他而言有种令人舒服的感觉。

  每当他闻到生酵母的气味,嗅觉上的变化马上把他带回从前,带回三十几年前的时光。他彷佛又成了十岁的孩子,正寄宿在波里斯舅舅家。波里斯舅舅是酵母农场的工人,家里总会有些美味的酵母糖果饼乾等等,他记得有包着糖浆的巧克力,还有做成猫型狗型的硬糖。虽然他当时年纪小,不过他知道,波里斯舅舅是不应该把这东西拿回来的。所以每次吃这些糖果饼乾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房间角落里,面对着墙壁,悄悄地吃。他吃得很快,免得被人发现。

  偷吃东西的滋味反而更加美妙。

  然而可怜的波里斯舅舅!他在一次意外事件中丧生了。他们从来没有告诉他,到底舅舅是怎么死的,他哭得很伤心,他想,舅舅一定是因为偷拿酵母糖果饼乾回来所以被人家抓走了。他以为自己也会被抓去判刑。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真相。

  他很小心地查了警方的档案资料,这才明白原来舅舅是被某种运输机器压死的。

  一段充满惊险幻想的童年往事,结局却一点也不惊奇,几乎令他怅然若失。

  不过,只要一闻到生酵母的气味,这段神话般的故事仍然会出现在他脑海中。

  事实上,酵母镇并非正式名称。你在纽约的地名辞典和官方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大家叫它酵母镇,但对邮政单位而言,它是纽华克、新不伦瑞克以及特顿等自治区合起来的一个地方。在地理位置上,它越过了中古时期纽泽西州的宽阔地带,上面有些住宅区,尤其是纽华克中心相特顿中心的住宅区最密集。

  不过它大部分的地方还是分布着多层建的农场,一千多种酵母在此生长、繁殖。

  纽约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在酵母农场工作,另外还有五分之一的人在其相关的工厂做事。这套工作流程的开始是,把堆积如山的木材及粗糙的纤维素,从阿利根尼山脉纠结杂乱的森林拖入纽约,然后在酸液槽中加水,将这些木材及纤维素分解为葡萄糖。接着是放入最重要的添加物硝石和磷酸钙石,再加上由化学实验室供应的有机体,最后变出来的东西就是酵母,更多的酵母。

  如果没有酵母,地球上的八十亿人口之中,就有六十亿的人口会在一年之内饿想到这儿,贝莱不禁打了个寒颤。事实上这种假设在三天之前也是成立的,但三天之前,他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从纽华克边缘一个出口钻出来,离开了车道。地面的道路两侧是一排排毫无特色的农场建,路上人车罕见,根本不需要使用煞车。

  “几点了,丹尼尔?”贝莱问道。

  “十六点零五分。”R·丹尼尔回答。

  “嗯,假如他做的是日班,那么他还在工作。”贝莱把车子停在卸货场,锁定控制器。

  “这就是纽约的酵母农场吗,伊利亚?”R·丹尼尔问。

  “只是一部分。”贝莱说。

  他们进入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办公室。前头转弯处有个接待员,一见到他们立刻装出笑脸:“请问你们找谁?”

  贝莱把皮夹一亮。“警察。纽约酵母厂有个叫法兰西斯·克劳瑟的人吗?”

  这女孩显得有点不安。“我查一下。”她接通交换机上清楚标示着“人事室”的一条线路,嘴巴微微张阖地朝通话器讲话,不过却听不见声音。

  贝莱对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陌生。这是一种把喉部动作转换成语言的喉语通话系统。“请大声讲,让我听见你在说什么。”他对接待员说。

  她的声音变清楚了,下过只有后半句:“……他说他是警察,先生。”

  接着,有个肤色黝黑、穿着讲究的男人从一扇门里走出来。他留了小小一排胡子,有点秃头。这男人露出白牙一笑:“我是人事室的普里斯卡,请问有什么事吗,警官?”

  贝莱冷冷望着他,普里斯卡的笑容有点僵。

  “我只是不想困扰工作人员,”普里斯卡说:“他们对警察有点敏感。”

  “那是你的事。”贝莱道:“克劳瑟现在在厂里吗?”

  “在,警官。”

  “那就给我们一根指示棒吧。要是我们到了那里他已经走了,我会再找你。”

  普里斯卡脸上的微笑早已消失无踪了。他喃喃道:“好的,警官,我给你指示棒。”

  指示棒上面设定的方向是第二区CG部门。贝莱不知道这在工厂的术语中代表什么意义,他也不需要知道。这种棒子看起来很普通,大小正好捏在手掌里。当棒子前端对准所设定的方向时,它会热起来,移开方向则很快就会冷却。越是接近目标,棒头的温度就越高。

  对一个外行的人来说,这种指示棒几乎毫无用处,因为它的热度改变得又快又不明确。不过没有几个城居民对它外行。大家小时候最喜欢也最常玩的一种游戏,就是用玩具指示棒在学校的走廊上捉迷藏。(一下冷,一下热,指示棒,来抓人。热呼呼,跑不掉,指示棒,真灵光……)贝莱记得,以前他拿着指示棒,穿梭在数以百计的庞大建物中寻路前进。他能够拿着指示棒找出最短的路径,就好像这条路已经有人事先为他画好似的。

  十分钟后,他走进一个大而明亮的房间,指示棒的棒头几乎有点烫手了。

  贝莱问最靠近门边的一名工人:“法兰西斯·克劳瑟在这里吗?”

  那工人把头一歪。贝莱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房间里的空气压缩机开得嗡嗡响,浓烈的酵母气味仍然挥之不去。

  房间另一头,有个人站起来,正动手解开身上的围裙。那男人的个子中等,年纪不大,脸上的线条却很深刻,头发也有点灰白了。他的手掌很大,指节粗胀如珠。他正用一条纤维毛巾在慢慢擦手。

  “我就是法兰西斯·克劳瑟。”他说。

  贝莱看了R·丹尼尔一眼。机器人点点头。

  “好。”贝莱说:“这儿有没有谈话的地方?”

  “大概有吧。”克劳瑟慢吞吞地说:“不过我快下班了。明天怎么样?”

  “从现在到明天,时间长得很。我们还是现在谈。”贝莱打开皮夹让他看了一下证件。

  克劳瑟依旧很镇定地擦着手。“我对警察局的制度不清楚,”他冷冷道:“但是在这里,我们的吃饭时间是很紧凑的。我得在十七点到十七点四十五分之间吃饭,不然我就没饭吃了。”

  “没关系,”贝莱说:“我可以安排叫人把你的晚饭送过来。”

  “这可真好啊!”克劳瑟一点也不领情,“好像贵族还是什么C级警官似的。还有什么?专用浴室?”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克劳瑟。”贝莱说:“要耍嘴皮子去跟女人耍吧。我们可以到哪里谈?”

  “如果你要谈,测量室怎么样?反正随你便,我可没什么要谈的。”

  贝莱用拇指一比,示意克劳瑟进入测量室。

  这是一间格局方正的房间,白色,非常干净,有独立的空调系统(外面大房间的空调效果更好)。房间的四面墙上都安装了许多电子测量器。测量器外面有玻璃罩,只有场力能够操纵它。贝莱在入学的时候曾经用过比较廉价的测量器。他认得这房间里的其中一种,他知道,那种测量器每次最少可以测到十亿个原子。

  “我想,这儿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有人进来。”克劳瑟说。

  贝莱闷哼一声,转身对R·丹尼尔道:“请你去叫他们送一份食物来这里好吗?如果你不介意,就请你站在外面等食物送来。”

  他看着R·丹尼尔出去,然后问克劳瑟:“你是个化学技师?”

  “不,我是发酵技师。”

  “有何不同?”

  克劳瑟一副很自负的样子:“化学技师只是搅汤管馊水的小角色,发酵技师则是维系几十亿人生存的人。我是酵母培育专家。”

  “失敬。”贝莱说。

  克劳瑟继续滔滔不绝:“我们实验室让纽约的酵母得以维持。我们从来没有一天、没有该死的一个钟头不在培养锅槽里的每一种酵母。我们核查并调整食物的需求因素。我们要确定它的育种纯正。我们扭曲它们的基因、开发新品种、淘汰劣种,我们突显它们的特性,丙重新将它们塑造成型。

  “纽约人两年前开始吃到非当季的草莓,其实那些草莓并不是真的草莓,老兄!那只是一种特殊的高醣酵母培养基,贝有草莓的颜色,另外加了点人工添加味而已。那种草莓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发展出来的。二十年前,含醣酒精脂油才刚刚开发出来,品质低劣、味似蜡烛、毫无用处。然而,它们今天虽然味道仍像蜡烛,但其含脂量却从百分之十五增加到口分之八十七。如果你今天又使用过高速路带,那么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了它所使用的润滑油绝对是AG七号系统的含醣酒精脂油。这东西,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发展出来的。所以,你别说我是化学技师。我是发酵技师。”

  贝莱在这个人所表现的强烈自负下,居然不由得气弱起来。

  “昨晚十八点到二十点之间你在哪里?”他突然问。

  克劳瑟耸耸肩膀。“散步。我吃过饭喜欢散散步。”

  “有没有去找朋友?或者看次以太影片?”

  “没有。只是走走而已。”

  贝莱紧抿嘴唇。假如去看次以太影片,那么克劳瑟的配额票就得出现一个洞。假如去拜访朋友,那么他就得交代出一个男人或女人的姓名,而且还要经过查询确认。

  “这么说昨晚没有人见过你喽?”

  “也许有人看到找,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我。”

  “前天晚上呢?”

  “一样。”

  “那么,你这两个晚上的行动都没有人可以证实了。”

  “警官,只有在犯了罪的前提下,我才需要证明自己没有犯罪。我没事要证人干嘛?”

  贝莱不理他。他翻翻自己那本小记事簿,“你曾经上过治安法庭,罪名是煽动暴乱。”

  “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R字号的东西从我身边挤过去,我把他绊倒了,如此而已。这叫煽动暴乱?”

  “法庭认为你是煽动暴乱。你被判决有罪,而且罚了款。”

  “结果就是这样了,不是吗?难道你又要来罚我的款?”

  “前天晚上,布隆克斯区有鞋店差点发生暴动。有人看见你在那里。”

  “谁看见了?”

  “那个时间你应该在这儿吃饭。前天晚上你吃晚饭了吗?”

  克劳瑟犹豫着,随即摇摇头。“胃不舒服。有时候酵母会让你胃不舒服,就算是工作老手也难免会这样。”

  “昨晚,威廉斯堡附近差点发生暴动。也有人看见你在那里。”

  “又是谁看见了?”

  “你否认这两次都不在现场?”

  “我既没有什么好承认的,又何从否认起?这两件事究竟发生在什么地点?看见我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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