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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墨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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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绣娘的话,我看也未必是真。王大人身为朝廷下派的御绣织,岂能监守自盗……谁都知道私下挪用供物,那是杀头的大罪。”邢鉴皱眉道,瞬间又凌厉地瞥了周知同一眼。

“上贡绣品数目点验从未出错,难道是本侯我看错了?”韦璧拍了拍额角。

“侯爷明察,这御贡绣品数目点验的确从未出错……”周知同附和道。

韦璧将手摊开,只见日光照耀之下,那荷包金银线纵横交错。逐花异色,挖花盘织,极是精巧稀罕。

韦璧仰头,啧啧赞过,语出惊人:“我也不信这是御绣,可这分明比皇上赐给代王的绣品都还要好些。怎么?这御绣竟还有优劣好坏之分?莫不是欺负代王有眼疾,存心隐瞒……”

“下官不敢,真相尚未查实,待下官将这二人锁拿,细细去审,等有了结果,再来禀报侯爷和邢大人。”周知同心知再不能同这位风流侯爷继续扯下去。可又不能指鹿为马说这荷包不是御绣。一时之间他极度后悔,真不该带这二人来得意绣坊。

周知同一面出言诚恳稳住韦璧,一面暗示书吏王坚,王坚心领神会,上前便来劝韦璧离开。

“侯爷,您不是说想去画舫听曲吗?下官已备下晚宴。此时越湖景致最佳,正好游船出行。”“是啊,侯爷同邢大人先行。下官必谨慎审理此案,给侯爷一个说法。”周知同惴惴不安。

“这月余来周大人治郡给本侯留下的印象极深,连皇上都赞越州郡乃天下郡县之表率,特让我和邢大人留下学习一二。如今这二女争执虽是小事,却关系着朝廷御贡。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学着周大人为朝廷分忧,为皇上分忧。可周大人你却忙不迭地想将我赶走……这是何故啊?”

“侯爷言语太重,下官吃罪不起。”周知同虽知韦璧向来阴一句,阳一句,却不知今日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周知同极是忐忑,几番落座又站起,心中却将王德骂了个狗血喷头。

韦璧将荷包往手里一掂,对两位跪着的绣娘问道:“你二人都说王夫人之前来过?”

绿衣绣娘点头称是,那紫衣绣娘唯恐同自己扯上干系,忙跪下磕头如捣蒜,道:“那日夫人来时,我连正堂都不曾走近来过。要说我偷了夫人的东西,打死我我也不认。”

韦璧又回头去看王德,笑道:“这荷包无名无姓,的确说不好是谁所有,不过这荷包里头的东西不会说谎,不如瞧瞧?”

王德双腿微微发颤,不知该如何接口。周知同倒是竭力镇定道:“女人家的东西,不外乎是些妆粉饰物,大同小异,就凭这荷包里的物件,下官想着……只怕还是无法分辨。”

“唉,周大人此话差矣。谁说女人家的东西难分辨,不信?本侯打开瞧瞧……”韦璧打开那荷包,先从内取出一对耳坠子,盈盈翠华,极是耀目,接着又取出一枝翠羽簪,色泽艳丽,堂皇富丽。

“这坠子、簪子皆是京城广耀阁所制,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一件,两件加起来……整整一千两银子。若依大人们平日的俸禄来看,别说王大人的夫人戴不起,我看连周大人的夫人也戴不起,更别说这些绣坊的女子们了……。既然周大人先前说绣坊乃皇家御绣之所,平时怕是不会有人敢随意进出。王大人也说自己的夫人几乎不出府门半步。那这千两白银的首饰,倒变成无主之物了?这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荷包究竟是谁的?竟会在这绣坊出现?都说御绣点验从不出错,我看还是有漏网之鱼。”韦璧缓缓踱步,借机打量众人,玩笑道:“当然大人们不带坠子也不带簪子,这点本侯还是晓得的。”

邢鉴起身上前,接过韦璧手中的荷包。查看之下果然不假,御绣精巧罕见,簪坠上果真是广耀阁的款识。邢鉴心知其中利害。这荷包案一旦写好折子,呈上京,就算越州郡各官员没有私扣御贡的罪名,可渎职之罪却仍是免不了。

他心中有了主意,当即脸色一沉,骂道:“好你个王德、周知同!皇上对你等如此信任,你们却罔顾圣意,草率渎职……来人,立即将这得意绣坊给我封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大胆小人,敢在御贡上头打主意!”

王德跪下大喊冤枉,哭腔堪比那紫衣绣娘。

周知同却心中敞亮,渎职和私扣御贡罪名哪个大哪个小,他自然知道……他笃定邢鉴必会护着自己,倒也不像王德这般失态,只跪下口称自己渎职罪重,希望侯爷和邢大人严办。

“慢着!草率渎职?两位大人还真会往自己脸面上贴金。王大人,你既是朝廷下派越州郡的御绣织,必定知道这每年每月御绣蚕丝成本几何?漕运所费几何?图案花色?何日出船?何日进京?又是京城何局、何地与何人交接?韦璧咄咄问道。

“下官……知道。”

“周大人身为一郡之长,虽不直接管着御绣贡物。却也应该知道陆运、漕运的日期?何日出船?何日抵达?何人督检?”

“下官知道。”

“既然两位大人都知道,那本侯爷可要请教了。”韦璧坐下,翻看周知同先前呈上的账册问道:“这账册上写着,洪德元年二月初八日,朝廷拨白银两万两,赶制春绣八百零八十一件。其中八十一件妆金,妆彩,妆孔雀羽。松龄鹤寿二百件、富贵牡丹二百件、红梅傲雪二百件、日月星辰二百件?可是无误?”

王德与周知同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支吾道:“的确无误,无误。”

“想清楚了再答。”韦璧沉声道。

“想清楚了……确实……无误。”

“那好。这里还写着,洪德二年元月,赵王大婚朝廷拨银五千两,赶制狮虎绣屏,彩衣金绣、红凤礼服共一百五十一件,其中蚕丝所费一千八百两,各色花染一千两,人工一千两,漕运一千两……可是无误?”

王德再也不敢搭腔,可周知同却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声:“无……误。”

韦璧听罢,笑容收敛,竟拍案而起,大怒道:“好你个清官大老爷。洪德元年二月举国治丧,这八百零八一件御绣中你还敢妆金,妆彩,妆孔雀羽?洪德二年元月赵王大婚……赵王封地与燕国毗邻,山高路远,且那时北方暴雨,漕运停顿。你居然还写着一千两漕运所需?你糊弄谁呢?”

“下官错记、错记……”周知同顿时身子瘫软,半天爬不起来。

“错记……王德身为御绣织,他错记。你身为越州郡的父母官,你也错记?本侯明白,这一摞假账要一条条的背下来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你们算定了我和邢大人只是吃喝玩乐之徒,更不会逐条来问。周知同,若我现在要去库银看看,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侯爷前日方才看过,库银一纹不少。”周知同声音更虚。

“前日看过,库银满满当当,那是因为你向越州郡的各位乡绅都借了银子,用来搪塞我和邢大人。这两日乡绅频频催你还……你能肯定,现在这库银里头还有银子吗?”

周知同知道瞒不过去,跪下大喊:“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你当然有罪,私吞御贡,挪用库银,虚报河工所费。此等罪名,谁都保不了你……可你小小的一个郡守谁给你这天大的胆子,你这背后。。。。。。押下去,本侯爷要慢慢审你。”

24

24、橘汁如蜜 。。。

作者有话要说:三八节的福利。

祝各位看文的姐妹节日快乐!

“禀太后,英勇侯同夫人到了。”周守低声来报。

“知道了,请他们进来。”太后倚在榻上,正在品香。冰沉袅袅,从青瓷兽嘴中喷出,极是清淡冷冽。

少歇,邢度舟偕着夫人马氏,入内来给太后请安。

“臣(臣妾)问太后安。”

“起了,看座。”太后靠起身来,见邢度舟的夫人马氏似有几分紧张,便微微笑道:“侯爷、夫人不必拘礼。今日叫你们来,没别的事,只是哀家想同夫人你唠唠。正巧,哀家还不曾用饭,来啊!叫人把桌席给哀家挪进来,哀家同侯爷和夫人一起吃。”

“臣(臣妾)不敢。”

“侯爷和夫人不必拘着,就把哀家这涵碧殿当作自家侯府,随意些。”

雅乐轻奏,是一曲《小春山》,曲调中流露出浓浓的春意。

随人们斜开窗格,瞬间摆下三席。太后居中,邢度舟和夫人马氏的座席分别在太后的两侧。

周守命人呈上羹汤数品,野鸭子一品、芙蓉玉鱼一品、藕色时蔬一品、麒麟琼瑶一品、嫩羊炖火一品,并各类美酒果品若干。三席中除了太后所用的器皿不同,其他皆规制统一,并无太多区别。

“来,侯爷为国劳碌,夫人操持府里,委实辛苦。哀家先干为敬。”太后举杯先饮一杯,顿时面如桃花,似傅了白粉红脂,极是美艳。

邢度舟与太后和自家夫人一同饮酒,不免有些尴尬。可邢夫人马氏却是个老实人,她诚惶诚恐地立起来给太后请安,口中连称不敢。

“夫人,府中可好?”太后又饮一口,对马氏关切地问道。

“托太后的福,府中一切都好。只是长子邢端自小就落下病根,只能在床上养着,不能为国效力,臣妾之憾啊。”马氏说起府中,最忧心地自然是长子邢端的身体。

“听说这病也有十来年了,怎么都不请人来医治医治?”太后问询。

“请了数位名医,都只说要好好将养着……臣看,怕是只能这样了。”邢度舟微微一叹,应道。

“让太医令左狄青去瞧瞧,论起这医术来,天下少有人能比得过他。”太后说罢,邢度舟与马氏再度起身,大礼拜谢。

“邢家对社稷有功……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看你们都谢好几回了,都坐吧。”太后说话间,竟拉起马氏的手道:“夫人同哀家一样,心中只为自家的孩子忧心。”

马氏有些惶恐,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却暗想:虽忧心的都是自家的孩子,可自己的儿子不过是普通男子,太后的儿子确是当今天子,这能一样吗?

“太后儿女双全……”马氏本想说几句奉承话,可不知怎的,此话一出,邢度舟立即横来一眼。马氏心知说错,更不敢继续往下讲,一时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

太后放下碗筷,面上顿时有了几分落寞,缓缓道:“儿女双全……别看哀家如今贵为太后,可也不是事事如意……安柔她总不能老在宫里头呆着,唉!”

“邢鉴呢?有没有订下亲事?”太后话题一转,突然说到邢鉴头上,马氏心中一惊,迟疑道:“还不曾。”

“是啊,邢大人少年英武,自是不愁婚事。可怜我安柔命苦……本倒也算得上是合适的一对。”

“臣斗胆,为我儿邢鉴求娶安德公主。”邢度舟三杯热酒下肚,显是思量了许久。他拱手行过大礼,言语极是诚恳。

“这样……万一令郎他不愿意呢?”太后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发鬓道。

“邢家有幸能尚安德公主,是无上荣幸之事,他怎会不愿意?”邢度舟无视夫人马氏对自己哀怨的眼神,对太后应道。

“夫人,你看呢?”太后盯着马氏又问一句。

“安德公主秀外慧中,才德兼备。若能与我儿婚配,是我儿的福气。”马氏心中无奈,却也不敢拒绝,只默默低头应承道。

“呵呵,好!”太后妩媚一笑,缓缓从榻上立起道:“邢侯和夫人看中安柔,那是安柔的造化……也不是哀家偏袒自己的女儿,她虽模样不是顶美,可性子确是极好的。只是为人软弱,没什么主见,还要侯爷和夫人你们多担待着点……”

“这是自然……自然。”邢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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