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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墨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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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白子安似突然想起些什么来,开口道:“那个,乌……”

“你还说!你还说!”尚宝珠顿时搁下碗筷,像怀中揣着只刺猬似的,忙跳起来朝白子安怒视。

“臣想说……”

“不许说!”

“臣不过想问美人,可有乌饭糕吃……”

“你!”

席后立着的宫婢数人,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开了,顿时阁中笑声四起,经久不息。

“皇上不爱吃那个。”白子盈素来清楚皇帝的喜好,经她准备的膳食几乎从不出错。

“九……皇上,乌饭糕甚是好吃,为何不爱?”先前的情形让尚宝珠颇为尴尬,她只能岔开话题。

皇帝目光淡淡,举盏默默饮了数口,道:“朕记得幼时,因太后喜食乌饭糕,常常也会为朕准备,放在食盒中,带去太学。可不知怎得,朕却觉得此物难以入口……朕虽心中不爱,却也不愿忤了太后的好意。幸好去了陈留数年,倒是和这东西绝了缘。”

皇帝说罢,尚宝珠连忙接口道:“没错,母妃也总将我不喜之物,强加于我,我内心不愿,还不能拒绝。”

尚宝珠无心之语,旁人都随意听来,惟有白子盈听得浑身发颤,顿时心情低落,食欲全无。

她自然记得,当年父亲为了圆她的心愿,曾有意无意地向尚隐施压,尚隐权衡利弊之后,终是答应娶她。

乌饭糕是这样,人也是这样,强加之意,岂能有爱?

清秋阁宴罢,皇帝惦记着乌铎这几日就要走,便让王舟去将韦璧请来,君臣三人在宁福殿内细细商讨《修约》的内容。

乌铎拟定的《修约》共有九条十三款,涉及土地、税收、漕运和互市等,白子安平心而论,这些内容大多有利于齐国,无可指摘之处。

韦璧早年曾入博学馆主持修订《楚史》,后又随大儒史新伦编过地方志史。虽这些年下来只落得个风流浪荡之名,可于政事律法却要比一般人精通。这几日他埋头将《修约》读透,更是钦佩乌铎。这其中的每一条每一款都提得极为精准,既放利益于齐国,也不至于伤燕国根本。此人心智谋略实是帝王之材,想到此处,他又不禁望向高座上的皇帝……

“你们看这《修约》,有何不妥?”皇帝眉间微颦,垂目问道。

“臣等无异议。”韦璧、白子安同说道。

“朕看倒有三处不妥,朕说,你们细想。”皇帝捧着茶盏,笑道:“这晋王好手段啊,连你们都绕进去了……这其一,割十六地给我齐国,可杂居在秦州等地的燕民,如何处置,属齐还是属燕?《修约》并不明确。其二,秦州秦河水利固然能灌溉良田千亩,可秦河源头并不在我国,说白了,秦河水利是否能发挥作用,决定权在燕国而不在齐国。其三,邯郸等地本为齐燕边界,筑有长城防护,可如今这十六地一旦归于我国,长城防护等同虚设,若以后齐燕有战,这十六地片刻之间就可被燕国夺去。”

韦璧、白子安听皇帝说罢,均大为失色;口中连称皇上睿智。

“乌铎联齐没有诚意……”白子安刚要开口,却被皇帝打断:“诶,朕看着乌铎倒是极有诚意,齐燕百年所争这十六地牵涉的虽是利益,却更有家国尊严这一层意义。今日乌铎肯放□段,暂时抛下家国尊严,算是大大地向齐国折腰了,朕怎能不接受?你们速去拟定细则,行事也要留有余地。今日虽是乌铎向我大齐折腰,焉不知有一日我大齐也要向他乌铎折腰……能大抵平衡就是。”

“国有圣君,何须向燕国折腰?”韦璧向来敬佩皇帝,此话倒也不是奉承。

“那国无圣君呢?”皇帝突然一问,韦璧、白子安均面露惊诧之色。

“朕早年曾听人论过齐燕形势,那人说得极好,朕记忆犹新。他说:‘燕国乃甲兵将才之强,齐国却是明君吏治之长。燕国一旦国中有乱,可以通过对外扩张抵消内乱,可我齐国呢,一旦国无长君或有昏庸之君,那就只有亡国一途。’此言可谓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如今从朕开始,挨个往上数,我齐国历代帝王中,大智大勇者如太祖太宗,平庸守成者如英宗,还有先皇仁宗,皆不是昏庸之君,可若朕之下……一旦出现一位幼年君主或是昏庸之君,朕不敢想……”

皇帝说罢,殿中竟是静到了极处。饶是白子安、韦璧平时长袖善舞,极善言辞,此时都不敢去接这个话头,因为他们太过明白,自古以来听过帝王心声之人,都没有几个好下场。

“不过此人说话,未必句句中听……不过他的为人、学识朕倒是很欣赏,可惜了。”

“此人是谁?”韦璧终是好奇,也为缓解缓解气氛,便开口问道。

“昔日太傅——乐亭松乐大人。”

宁福殿外场天高云阔,常有宫婢内人驻足远望,连绵的红墙碧瓦,庄重肃穆,勾勒出一个不同于内廷的世界。

乐歌被吴初人拉到人堆里,极不自在,低声问她:“我要回去了,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知道她们为什么都拥在此处吗?”吴初人用嘴努了努乐歌身边几个面带喜色的宫婢,笑道。

“为什么?”

“都是争着来看朔阳侯爷的。”

“朔阳侯?”乐歌想起太医韦正曾说过,韦璧极招女子,心中不由好笑。

“我们也看看?”吴初人面上极是渴望。

“我以为你与她们不同。”乐歌本就没有好奇之心,再说她与韦璧见过多次,算是熟人。

“求你了,让我见一次可好。”

“好。”乐歌经不住吴初人苦求,点头答应。于是,她们同其他怀着梦想的宫婢一起,站在外场上,翘首以盼。

尽管隔着很远,乐歌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白子安,他虽身穿朝服,面上沉肃,可风度仪表自是上佳。不过他身旁的那位男子,面胜脂玉,发似乌墨,不带高冠仅以一支碧玉簪绾发,身姿皎皎,玉树临风,极是风流俊美,让人眼前一亮。

“你们看,是朔阳侯!”

“他出来了,出来了!”

宫婢们好一阵激动。

乐歌心中犯疑,再次踮脚去看,这两人,一个是白子安没错,可另一个却不是她所认识的朔阳侯韦璧。他是谁?

“白大人算是俊美,可同朔阳侯一比,就逊色多了。”

“若我能同奚姑娘一样,去朔阳侯府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宫婢们兴奋地指指点点,叽喳不休。乐歌站在人群之中,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一把抓住身边一位宫婢问道:“这位姐姐,谁是朔阳侯?谁是?”

那宫婢见她神色,便笑道:“还用问,白大人身边那位就是。”

34

34、恨意锥心 。。。

作者有话要说:哎,女主还是嫩啊。

大家想一想她知道受骗后在小白和皇帝面前的表现有啥不同?

乐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奉先殿,也不知道何时月落,何时天亮。

第二日,雍州城便开始下雨,先是淅淅沥沥,细雨如丝,后竟成滂沱之势。她枯坐在长廊上,看着雨水顺着瓦檐的缝隙哗哗地往下流,似水银利箭,没地无声。

白子安接到白遒来报,说奉先殿的乐姑娘想见他。他份外欣喜,立刻推了府中杂事,兴冲冲地入内廷往奉先殿来。他转过大殿的影壁,便见乐歌神情古怪,一个人独坐在廊下,似泥塑木雕一般没有生气。

“你让我来?”白子安见乐歌的绣花鞋露在檐外,已经淋湿,忙撑伞上前为她遮雨。

“他是谁?”乐歌紧紧地盯着白子安,目中竟有几分惊痛。

“谁?”

“你明白的!我真傻……谁能有这个本事将乐宅从邢度舟手中赎回,谁又有这个能耐在太后手中将我救下?还有徽州的贡墨龙香剂,这信笺上的字……白大人,你不能再骗我了,你也骗不了我了!”

乐歌立起,将收在袖中的两封信笺用力向白子安面上扔去。信笺如鸿毛轻羽,洋洒开来,瞬间就被雨水淋湿,皱成一团。

白子安心中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可此时却是词穷。善意的隐瞒本身也是一种欺骗,他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她携手并肩,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美好本来就不真实。

“他是尚隐……陈王……不,他是皇上!”乐歌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她一把推开白子安,急步跑入雨中。大雨铺天盖地地倾倒而下,阴暗的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蜷着身子,抱着双臂,跪坐在地上。

“我们不是存心骗你!”白子安心中大恸,忙扔了伞跑过去抱紧她。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就是那么紧紧地抱着她,醒来满心都是甜蜜。可是今日,他伸出手去拥抱的,却不是想象中那个温热的身躯,她是那么的冷,那么的孤苦无助。

天昏地暗,无边无际的雨落在身上,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乐歌听不清楚白子安究竟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只是想起和尚隐相处的点点滴滴。

奉先殿前墨鼓之下……乐家老宅……还有寒山,她是那么虔诚地信任他,毫无保留地对他展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她相信他说的每一个理由,因为他敬佩她的父亲,因为四姓氏族同气连枝……还有,因为他同情她。这一切真实的,美好的,到了今日却变成极大的讽刺。

乐、王两家同雍王谋逆,族中男子一律腰斩……女子赐白绫自尽……家产籍没,奴婢流放三千里!这残酷的圣旨是他所下,他得偿所愿,君临天下,俯瞰众生,却还要来戏弄她!

她像是个玩物,被他肆意玩弄在股掌之上。最可笑的是,她居然还真心实意地感谢他,将他视为恩人。

“啊!”乐歌撕心裂肺地呐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从脸庞滑落,涔入白子安的衣衫。白子安用手抹开她脸上早已被淋湿的碎发,却被她一口咬住。

她狠狠地咬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白子安吃痛,身躯微微颤抖,可他不敢躲,也不想躲,只拼命的咬着牙受下。

“你为申儿想想,他还指望着你!”

白子安的话让乐歌突然惊醒,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了,还有申儿,她乐家惟一的希望!

她跪在白子安面前,发疯似地给他磕头,声音悲戚得让人不忍去听:“白大人,我求求你,你把申儿还给我,还给我……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我求你了!”

“乐歌!”

“我求你了……”

“你是聪明人,若皇上要他死,他根本活不到今日。”

“求求你们,把申儿还给我。”乐歌身形晃动,意识渐渐迷离,那风声雨声仿佛离她越来越远。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陷入孤寂的黑暗当中。

皇帝缓步跨入奉先殿配房时;已是午后。暴雨未歇,大有越演越烈之势。奉先殿的金砖上残留着淡淡的水渍,显得有些滑。

皇帝透过帷帐往里头望去,只见乐歌像只猫一样蜷在榻上,瘦弱单薄。她眉头紧皱,唇色苍白,长发同榻上的锦缎混在一处,委在金砖之上。他在榻前坐好,静静地注视着她,竟有几分难言的安宁和舒适涌上心头。这情形,让他不得不想起过往,想起那些锁在记忆深处无法对人言说的往事。

早在数年前,他就曾听过她的名字,乐歌。

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四皇兄,雍王尚卿,一直是他幼时最仰慕、最亲近的人。他第一次骑马是四哥教的,他第一次画画也是四哥教的,他第一次遭父皇责打,也是四哥挡在他身前,苦苦为他求情。他母族单薄,没有依靠,惟一可以让他依靠的母亲,只忙着邀宠于父皇。内廷之中,只有四哥在意他,帮着他,当他是血亲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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