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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7章

官居一品-第10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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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先帝处罚的,一律给予保赏。这难道不是在蔑视诽谤先帝吗?便是周武王反商政,也不过只给箕子、比干等几个人平反而已,从未听说但凡商朝弃用之人一律起用的。更何况今上与先帝并非两氏朝廷,而是亲生父子,却这样被胁迫着毁伤父子恩义、皇室尊严,令微臣心痛不已!’
  最后,高拱疾言厉色道:‘微臣执掌吏部以来,将此类泛滥的恩荫一律停革,而现在又有唐枢、王俊民之事,如果不把道理讲清楚,恐怕此辈泛滥恩荫将愈演愈烈,不可收拾。如今之局势,当朝大臣将过失一律推给先帝,而向底下人大肆市恩卖好笼络人心,这种行为居然被世人默许为正常现象,毫不认为悖逆,难道是天理泯灭、人心麻木了吗?故而微臣坦陈于陛下,希望圣谕正告世人,从今以后但凡有滥市私恩而归怨于先帝的,都以大不敬论罪!’
  写完之后,高拱将奏疏递给陆光祖过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看的小陆同学脸色煞白,心中苦笑不迭道:‘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您倒是解了恨,可让徐阁老的脸往哪搁呀?’便小意的劝说高拱,是否措辞再委婉一些?
  “他们怎么没想过对先帝委婉一些?”高拱大手一挥,便在陆光祖忧虑的目光中,把奏疏封好,让他送去通政司。
  ※※※
  胳膊扭不过大腿,陆光祖只好照做。然而他低估了高拱对皇帝的影响力,更低估了高拱的政治敏锐度……仅仅等了两天,便得知了皇帝照准高拱所请的消息!暗暗吃惊之余,也不由不感叹,这大明的天,果然是要变了!
  其实很多人都低估了高拱的政治智慧,简单直接的手段,是因为他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已经用不着打太极了,见谁不顺眼,直接板砖伺候就成,所以懒得去做作。其实这位当今帝师貌似粗豪的外表下,实际上却有一颗明察秋毫之心,他已经敏锐看出,虽然隆庆当初是支持《遗诏》的,但两年之后的今年,帝心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道理不难理解,两年前的隆庆,刚刚继承皇位,还没有完成,从一个担惊受怕、受尽委屈的皇子,到唯我独尊的皇帝的心理转变。当时他满心所想的,就是报复自己的父皇,补偿曾经的苦难。所以才会同意那份把先帝从头到尾、彻底否定的《嘉靖遗诏》面世。
  然而两年过去了,隆庆已经彻底完成了心理转变,虽然仍然荒淫怠政,但谁都不能否认,他已经可以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上,成熟的看问题了。那么彻底否定自己的父皇,就成了给皇家抹黑,让外人笑话他们父子了。无论如何,皇家的颜面最重要,所以隆庆必然会后悔,当初为何会头脑一热,答应和徐阶一起埋汰老爹呢?继而连当初撺掇自己的徐阶,也会一起恨上了……我年纪轻轻不懂事,你身为托孤阁老也不懂事?就这么诱拐着我行此不孝之事,到底是何居心?
  高拱正是牢牢抓住徐阶对先帝的不敬这点,打着为先帝鸣不平,为当今避免不孝之名的旗号,绝对胜算在握!


第八三六章 最后的乱斗(上)
  高拱在《正纲常定国是以仰裨圣政疏》中,对于先帝的种种溢美之词,肉麻之极,未必出自他那颗粗犷的本心。不过此疏对于抑制恩荫冒滥、挽回帝王尊严来说,确有奇效。然而,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举,又能瞒得过谁?
  当这份奏疏被送到内阁时,得知了其内容的众阁臣面色都有些怪异……阁员中,李春芳、沈默、张居正、赵贞吉,这超过一半之数,都算是徐阶的学生。现在高拱公然否定徐阁老最得意的《嘉靖遗诏》,这跟彻底否定徐阶,又有何区别呢?
  甭管私下里和徐阶势成水火还是你死我活,但无论如何,在这公开场合上,他们是决计不会跟高拱站在一起的,甚至不得不说几句维护徐阶的话,以免被人耻笑……但是,谁敢跟高胡子放对?还想不想要吃饭的家伙了?
  李春芳的目光从那道奏疏上移开,看看自己下首空着的位子,不禁暗骂道:‘沈拙言这个滑头,显然是早知道了风声,竟然借出城巡视京营之名,缺席了今日的早会,却要我等避之不及……’面对着棘手的难题,身为首辅竟然羡慕起溜号的次辅,传出去真叫人笑掉大牙。
  张居正那边也是暗暗埋怨,你老高就算要立威风,也得先跟我通个气吧?这下弄得我措手不及,可如何是好?
  至于陈以勤和高仪,见当学生都不替老师说话,当然更会心安理得的装哑巴,就看这出戏怎么往下演。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投向了那位唯一能与高胡子抗衡的那位身上……
  只见赵贞吉黑着脸、眯着眼,显然在强压着怒气,果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那么没有意见的话。”高拱却对公牛状的赵贞吉视而不见,朝着今日执笔的陈以勤道:“老陈你就票拟吧,我说你写……”
  “拟个屁!”高拱话没说完,感到被无视了的赵贞吉,终于愤然拍案而起,大声叱责道:“这么干,和宋代的奸党碑有什么区别?!”所谓‘奸党碑’,又称为‘元祐奸党碑’,是北宋徽宗命奸相蔡京,将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司马光、文彦博、苏轼、黄庭坚等三百零九人刻在碑上,颁行天下,从此再也无人敢出来指斥朝政。赵贞吉用奸党碑作比,自然就是把高拱比作蔡京了。
  言毕,赵贞吉意欲拂袖而去。
  见赵贞吉如此刚烈,一言不合,竟要抽身而去,高拱只好走出自己的位子,上前伸手把赵贞吉留住道:“何必如此呢,万事好商量……”看来横的怕愣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赵贞吉也觉着,自己要是拂袖而去了,岂不正中了高拱的奸计,于是哼一声,转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在那里不看他一眼。
  高拱也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干笑一声道:“这份奏本皇上已经照准了,内阁若不票拟的话,岂不是要逼着皇上出中旨?”说着看看众人道:“闹大了的话,对我们内阁的威信不利啊。”
  他这话切中了众人的要害,如果让皇帝出中旨,按理吏科可以封还,但不到万不得已,做臣子的是不会去挑战君主的权威的,尤其是这种皇帝还占了理的事儿……难道你能让做儿子的一直往死去的父亲身上捅刀子?所以隆庆一旦想通了此事,那《嘉靖遗诏》也就离着湮灭不远了。
  ※※※
  “你卑鄙……”赵贞吉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蹦起来道:“存心就是在报复徐阁老!”
  “如果这道疏通不过,我还会再上一本。”高拱冷冷道:“到那时,有些话就不会像这本说得那么含蓄了。”说着拍案怒视着赵贞吉道:“当年大礼议,你是在场的大臣,应该再清楚不过,此案不过是杨氏父子及其代表的文官集团,抬出孝宗皇帝做幌子,力压初继大统、立足未稳的先帝,想要控制朝局所为;先帝不甘示弱,才聚集属于自己的力量与杨氏父子强争!此案根本只是权力角逐,哪里涉及什么对错善恶?!”顿一顿,直白无情道:“而涉及此事的官员,大抵也只是效命于各自立场的爪牙口舌而已,都谈不上是非根本,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口水仗罢了!又有何公理所言?”说着冷笑一声道:“不知我把这些禀明皇上后,他会作何感想?”
  “你想将君臣推向对立面?!”赵贞吉又惊又怒道。
  “我只是想告诉皇上真相罢了……”高拱淡淡道:“其实我也不是多事之人,所以才会叫停所谓的恤录前臣。否则岂不说明大礼仪是错的?那颁布已久的《明伦大典》,是不是也该作废,献皇帝的神位,是不是也该移出太庙呢?让皇上如何再到太庙祭祀祖先?这大明朝皇帝还有权威吗?!”
  一连串让人无从置辩的发问,彻底控制住了局势,就连赵贞吉也不得不承认,徐阁老当初那样做,确实会给人留下口实,自己想帮着说话都无从说起。只能退而求其次道:“恤录可以停下,但《遗诏》不能否定。”顿一顿,他瞪着高拱道:“不管你怎么说,那东西的名字叫《嘉靖遗诏》,它以先帝的名义颁布,在世人眼中便就是先帝的遗命,你口口声声说要使皇帝避免不孝,那就更没有道理去反对《遗诏》了!”
  那一刻,高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郁闷,他无法转头就否定自己的说辞,只得艰难地点头道:“好吧……”
  最终,在双方妥协之后,停止恤录的命令,只是以上谕的形式,仅在吏部官员内部通行晓谕,没有变成圣旨,见诸公众舆情。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何况纸也没有包火的意思。很快,高拱此举便为朝野上下所知,其结果也就也想而知……只要知道徐阶靠着践行《遗诏》收拢了多少人心,令多少官员感恩戴德,就会知道高拱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霎时间朝野上下一片谴责之声,尤其是那些靠着《遗诏》起复的官员,以及得到优待的‘忠良后人’,更是把高拱当成是彻头彻尾的奸邪小人。就连文坛盟主王世贞也激烈的批评道:‘徐阁老是出于体恤忠臣的目的,才托先帝的名义对得罪诸臣给予赠荫,从而一扫污浊,使海内空气为之清新,最为收拾人心机括。而高阁老却强词夺理地想要中伤徐公,一并伤害剥夺那些忠臣善类的权益,用心何其狠毒!’虽然因为他爹王忬也是靠着《遗诏》平反,所以王盟主说话的立场鲜明了点。然而作为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文人,他的话不啻于点燃了群众的怒火,一时间群情汹汹,每天都有一大帮人堵在高拱上下班的路上,用臭鸡蛋、猪尿泡招呼他的轿子。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锦衣卫不得不加派人手,每当高拱出行时,都先清街封路,以免有人恨极了,扔过来的是掌心雷、火油罐之类的玩意儿。
  对于高拱的处境,沈默深表担忧,曾经提出要替他斡旋一下,消除对立的情绪……之所以用‘斡旋’两个字,是因为那些人大都是徐阶的死忠,本身对沈默就有成见,所以不可能买他的账,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
  然而高拱对沈默道:“不用,你接着看戏就成了。”说这话时,沈默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战意,不由暗骂一声:‘高疯子,还没玩够啊!’
  高拱确实还没玩够,准确的说,他才刚刚玩上瘾呢。
  ※※※
  果然,仅仅数日之后,高拱便又找到了机会……
  秋天是落叶满地的肃杀季节,也是一年一度处决犯人的日子。按例,刑部会将本年待处决的死囚名单送到内阁,票拟之后,由皇帝勾决……以示生杀予夺,均处于上。但内阁大佬们关心的国家大事、财政收支,而不是那两京一十三省的上千名待决死囚,密密麻麻的几页名单,谁也不可能了解,上面哪个该死,哪个不该死。所以之能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就是这么一件,在内阁大佬们看来,绝对算是‘小事’的事情,又被高拱抓住机会了。他将那份待决名单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终于找出几个名字道:“这几个人,杀不得。”
  内阁大臣们闻言抬起头,望着唯恐天下不乱的高阁老,便听他沉声道:“王金、陶世恩、陶仿、申世文……这几个杀不得!”
  “王金,陶世恩……”赵贞吉毕竟是去年才回京,对之前的事情不太清楚,不由沉吟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但其他人却都变了脸色,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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