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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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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如果你敢告诉我,我就解雇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我拉开抽屉,把“上帝保佑吾家”的刺绣塞进去,又猛地关上。我受够了。波莱斯是个疯狂之地,如果呆长了你也会发疯的。地球中心在波莱斯的工作人员有十分之一在一到两年之内就不得不回地球接受精神错乱的治疗,而我在这儿都快三年了。我的职员们正一路攀升,但无论如何我已下定决心了。
  “雷肯!”我喊道。
  他已经朝门口走去,又转回身:“什么事,头儿?”
  我说:“我要你给地球中心发个电报,直截了当,三个字:‘我辞职’。”
  他答道:“遵命,头儿。”然后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坐回椅子上,闭上眼思索着。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无可挽回了,除非我追上雷肯叫他别发那封电报。地球中心对这类事件的态度很是荒谬。他们在某些方面相当宽宏,惟有你提出辞职,他们决不容你再反悔。这是一条铁的原则,而在星际事业中,绝大多数情况下它被证明是正确的。一个人必须对他的工作抱有100%的热情才能做好工作,一旦他开始抗拒它,他就会变成一把钝刃的刀子。
  我知道马上就会穿过“布区”了,但我还是闭着眼,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在能够把钟看成钟而不是任何别的东西之前,我不想睁开眼。我只是坐在那儿,胡思乱想。
  雷肯接受那份电报内容时的漫不经心让我有一点受伤。作为十年的好朋友,至少他该说句我要离开他很遗憾之类的吧?当然,我一走他很可能被提升到我的位子。但即使他满脑子是这个念头,他就不能圆滑一些,装装样子吗?至少他应该——
  噢,别再心疼自个儿啦!我对自己说。你已经跟波莱斯、跟地球中心毫无瓜葛了,他们一放人,你很快就可以回地球找份工作,很可能还是当老师。
  但是该死的雷肯!我又想到了他。在地球工艺学院他曾经是我的学生,波莱斯的这份工作也是我帮他找的。在一个人口接近1000的星球做行政助理,以他的年龄而言,能得到这个职位是很难得的。真是个不错的工作。要是这么说,以我的年龄而言——我自己只有31岁——我的工作也真的是份不错的工作。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只除了你永远无法建起一座持久不倒的房子而且——噢别再唠叨了,我告诉自己,你现在和这些毫不相干了,再回地球去教书吧,忘了这一切。
  我累了,伏在桌上打了一下瞌睡。
  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我抬起了头,不是雷肯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现在的幻像还满不错的,我想。这是个——或者说看上去是个——迷人的红发女郎。当然,不可能真的是。波莱斯倒也有个把女人,大多是工程师的妻子,而且——
  红发女郎开口了:“瑞特先生,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这真的是个女人,声音是女人嗓音,而且很动听。听上去也很耳熟。
  “别傻了,”我说,“在‘布区’里,我怎么可能认出——”我的目光突然瞥见了她肩后的钟:确实是钟而不是花圈或者布谷鸟巢之类的了。我忽然意识到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恢复了正常。这表示“布区”已经过去,我看到的不再是幻像了。
  我的目光回到红发女郎的身上。那么这个一定是真的。忽然间我认出她来了,虽然她已经变了样,大大地变了样。而所有变化都只使她变得更美,尽管早在地球工艺学院,在我的外太空植物课堂上,麦琪莲娜·直就已经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了。
  如果说那时的她很可爱,那么现在的她则是美丽。简直美得惊人。星际脱口秀栏目怎么会没选上她呢?或者已经选上了而我不知道?她一定是头一次离开地球,而且——我发觉自己一直在盯着她发呆。我慌忙站起来,差点不小心从桌上倒过去。
  “当然我记得你,直小姐。”我结结巴巴地说,“干吗不坐下呢?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上面放宽了谢绝游客来波莱斯的规定吗?”
  她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来游览的,瑞特先生。地球中心为你征聘一名技术员兼秘书,我去应征并中选了。当然,最终还是取决于你是否满意;实习期为一个月,就这样。”
  “太棒了。”我说。而这个表示实在是太过节制了,我开始大肆渲染:“妙极了——”
  传来一个清嗓子的声音。环顾之下,我发现雷肯站在走廊上。这回不是什么蓝色骷髅或双头怪兽了,只是丑陋的雷肯。
  他说:“您刚才发出的电报已经收到回电了。”他走过来把回电放在桌上。我盯着它。“同意。八月十九日。”上面写道。有那么一会儿我曾妄想过他们会拒绝我的辞职;现在这希望也破灭了。他们的回复像我发的电报一样,直截了当。
  八月十九日是“亚克号”下次抵达的日期。当然他们不会浪费时间——无论是我的还是他们的,还有四天!
  雷肯说:“我想你一定希望尽快知道回电内容,菲利浦。”
  “当然。”我瞪着他,说,“谢谢。”怀着一丝恶意——也许比“一丝”要多点儿——我想道,好吧,朋友,你也没得到这个职位,不然回电会写明这点。很明显他们会派另一个人乘下班飞船来接替我。 但我没这这么说出来。人类文明的虚伪外壳太厚了。
  我说道:“直小姐,我很荣幸地介绍你认识——”他们却看着彼此,笑开了。我想起来了。当然,雷肯和麦琪莲娜曾经同在我的班上读书,还有麦琪莲娜的双胞胎弟弟,沃茨勃德。一旦你和这姐弟俩熟识了,你就会叫他们麦琪和沃茨。”
  雷肯说:“麦琪一下飞船就碰见我了,还是我告诉她怎么找到你办公室的呢。”
  “谢谢。”我说,“合金钢运到了吗?”
  “我猜运到了。他们卸下了一些箱子。不过因为急着启航,‘亚克号’已经离开了。”
  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雷肯说:“得了,我这就去核查那批货物。我只是来给你送一下电报,觉得你应该马上得到这个好消息。”
  我狠狠瞪着他走出门的背影。这个卑鄙的家伙!这个——
  麦琪莲娜问道:“需要我马上开始工作吗,瑞特先生?”
  我调整一下表情,挤出一个微笑。“当然不必,”我告诉她,“你一定想先逛逛,欣赏一下风景,熟悉一下环境。想去社区里喝一杯吗?”
  “当然。”
  我们沿着一条小径漫步,走向一小群矮小的,四四方方的单层建筑物。
  她说:“感觉——感觉很奇妙。好像我在踏着空气行走,轻快极了。这儿的重力是多少?”
  “0。74。”我说,“如果你在地球上重——呃——一百二十磅,在这儿你只有大约八十九磅——对你来说,当然,一百二十磅很标准。”
  她笑起来。“谢谢你,教授——哦,对了,现在不是我的老师了,是我的上司,我得叫你瑞特先生。”
  “但如果你愿意叫我菲利浦就更好了,麦琪莲娜。”
  “那你得叫我麦琪才行。我讨厌麦琪莲娜这名字,正像沃茨讨厌沃茨勃德一样。”
  “沃茨现在还好吗?”
  “很好。在玻利当学生导师,但他不太喜欢那份工作。”她看看前面的社区,“为什么盖这么多的小型建筑而不在数量上少一些,规模上大一些呢。”
  “因为在波莱斯,任何建筑的平均寿命只有三个星期。你永远不能预知它什么时候会倒塌。有时还把人埋在底下。这是我们最头疼的问题。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把房屋建得尽可能的小而轻。除了地基,地基我们总是筑得尽可能的牢固。采取了这种措施,目前为止还没人在建筑倒塌事故中受重伤,但是——你感觉到了吗,就在现在?”
  “震动?怎么回事,地震吗?”
  “不,”我回答,“是因为鸟群飞过。”
  “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把我逗乐了。我说:“波莱斯是个疯狂的地方。刚才你说过感觉像在踏着空气行走。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确实是脚踏在空气上。波莱斯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由一般物质和重物质共同构成的星球。重物质由塌陷的分子组成,密度很大,以至于你甚至不能举起鹅卵石大小的一块。波莱斯的地核就是由重物质构成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小个子行星,面积不超过两个曼哈顿,重力却相当于地球重力的3/4。在地核上生活着生物——动物,没有智慧型生物。地核上也有鸟,它们有着与波莱斯地核相类似的分子结构,密度极大,以至于一般物质对于它们,就像空气对于我们一样稀薄。事实上,它们能在一般物质中飞行,就像地球的鸟类在地球大气中飞行一样。波莱斯的地幔——是由一般物质构成的——就是它们的大气层。在它们看来,我们是在波莱斯‘大气层’的外壳上行走呢!”
  “所以它们在地底下飞行引起的震动造成了房屋倒塌?”
  “是的。更糟的是,不管我们用什么浇筑房子的地基,这些重鸟总能轻而易举地一穿而过。对它们来说,穿过铁和钢并不比穿过沙子和泥土更困难。我们刚刚得到一批地球运来的超强度钢材——就是你听见我和雷肯谈到的那种合金钢——但我并不认为它们能顶什么事。”
  “这么说那些鸟岂不是很危险?我是指,不仅仅能弄倒房子。难道不会有一只具备了足够大的动量,冲出地面飞到空气里来吗?难道它不可能正好穿过一个什么人吗?”
  “重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说,“它们飞得最高时也会与地面保持几英寸的距离。当接近它们的‘大气层’的顶部时,重鸟们似乎通过某种特殊器官感应到。类似于蝙蝠的超声波。当然你知道蝙蝠是怎样在黑暗中飞行并不撞到固体的。”
  “是的,就像雷达。”
  “没错,就像雷达,只是蝙蝠靠的是声波而非无线电波。重鸟也用的是相同原理,只是和蝙蝠相反,它们要避开的是对它们来说相当于真空的物质。因为是由重物质组成的,重鸟不能在空气中生存和飞行,正像普通的鸟不能在真空中生存和飞行一样。”
  我们在社区里要了两杯鸡尾酒,麦琪莲娜又提起了她弟弟:“沃茨不太喜欢教书,菲利浦,你能设法在波莱斯给他找份工作吗?”
  我说:“我已一再要求地球中心再给我配一个行政助理,自从耕作面积扩大后,我们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了。雷肯确实需要协助。我会——”
  她的脸发亮了,充满了热切的希望。可是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是个局外人了。我已辞职因此在地球中心,我的任何推荐将会得到同一只重鸟的推荐同等程度的重视。我有气无力地收尾道:“我会——我会试试看能否帮沃茨说句话儿。”
  她说:“谢谢你,菲利浦。”我的手正搁在桌上;有那么一刹那,她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我知道说“有股高压电流通过了全身”是个老掉牙的比喻;但是当时真的有,而且不仅给了我身体,还给了我脑子重重一击,因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头朝下倒地,比波莱斯有史以来任何建筑的倒塌都更具破坏性地轰然倒地。我都不能呼吸啦。我没看麦琪莲娜的表情;但她一定也多少感受到了那股电流,因为她的手在我手上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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