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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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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叔叔?” 
  他们两个都觉得这话问得有多愚蠢。在“高级疗养院”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呢。 
  “也许你有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数字游戏、全息磁盘上的3…D音乐,或者想要个微型的随身听——就是那种可以放在耳朵里听的那种?” 
  老人摇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他抬起头来,眼光有些游移不定:“帮我把那本关于白眉鹰的书拿来。” 
  侄子突然不高兴起来:“亲爱的叔叔,您知道这会严重违反疗养院规定的。这里禁止将任何不卫生的东西带进来,任何不能有效地进行消毒的东西都不能带到这里来的!” 
  老人倔强地撅起嘴来:“我的书可不脏,那是我自己写的书,那可是崭新的——我从未借过任何人。”他还能借给谁呢?再没有人来关心这些事了,“再说,我可以自己来付消毒费用。”他不服气地补充道。 
  他的侄子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我真难以相信,我的叔叔,你竟想牺牲那么多退休金去付紫外线照射的费用——每一页得照好几分钟呢!你的那本专著有好多页吧——有200页,我想?” 
  “嗯,将近300页——包括那些图片在内。” 
  “这不好吧,用这些钱,你在电脑缩微胶片阅读器上至少可以阅读上万页的书籍,包括您的那本书!为什么你要那本书,究竟为什么呢?” 
  老人闷不做声,只是固执地看着他的侄子。“我需要它。”他怎么向侄子解释他就想要这本书呢?经过这么多年,这本老书对他来说仍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可是这和别人怎么说得清楚呢?他知道,他的这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多么奇怪——想把他一生奋斗的痕迹抓在手里,但这些,和他曾经有过的幸福婚姻一样,早已都成了过眼云烟。 
  不知不觉中,拉尔夫的思绪又神游到了遥远的过去,他回想起22年前,他与闲静温淑、善解人意的弗丽达结了婚。 
  虽然他常常不在家,经常漫游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她从不抱怨。当他从野地里冻得半死、深更半夜回到家时,她总是默默地在等待着他。当他与当时许多著名科学家的结论相左,并为之而激怒时,只有弗丽达相信他,那些人称白眉鹰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灭绝了。后来,在10月里的一天他回到家,几天没刮胡子没洗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与她分享意想不到的运气,他终于找到了三只活着的白眉鹰——被认为早已灭绝了的白眉鹰。他跟踪一只雄鹰和两只雌鹰,其中一只已经在洛矾山脉里人迹罕至的荒野里筑了巢。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老人问道,觉得有人在摇他的膝盖。 
  “嗨,叔叔!”他的侄子似乎急着想离开,声音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你难道没有听见铃声吗?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后大门就要关了,超过时间要被罚款的,如果那样,我倒情愿给你那本该死的书付消毒的费用,后天我给你拿来。” 
  他们客客气气地握手,他们亲切地微笑着,他们有礼貌地互相道别,这一切对于似门俩来说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过不了几分钟,他们都会忘了这一切。 
  过去鸟类研究所里没有自己的直升机,他们得向山地营救巡逻队借,长时间的飞行,飞行员已经很疲劳,他没与拉尔夫·摩根一起去探险。拉尔夫穿着两件厚厚的套衫和一件密不透风的风衣,走上荒无人烟的山脊,从300英尺高的地方俯瞰鹰巢。 
  想起那天拉着绳索往下吊时差点扭断脖子的情景,他不由得微笑起来,他虽然没有攀登的经验,但他有一个青年科学家的热忱,然后他就等待、观察,他缩在那个藏身之处很不舒服,漫长的等待让他昏昏欲睡,但他还是要等,耐心等待,绝不放弃…… 
  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天渐渐亮了,又是白天了,那只雌鹰终于确定,那个寓她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生物对她和她的巢不会构成威胁,于是她有时会短暂地离开一会儿,到一处狭窄的壁架上去取一些小的啮齿动物,那是雄鹰为她捕捉后放在那里的。 
  第三个黎明,雌鹰决定到陡峭的山坡上去转一圈,在无休止的等待中,拉尔夫全身麻木,脖子僵硬,他蹑手蹑脚地爬到鹰巢处,用一只假蛋换下其中一颗鹰蛋,然后用颤抖的手将那只宝贵的鹰蛋放入保温容器内。就在他返回到绳索处时,那只雌鹰返回来了,马上又坐在了那两只鹰蛋上。 
  老人微笑着回忆起那值得留恋的过去,日日夜夜守护在玻璃孵卵器旁边,看着里面放着他冒险偷换来的鹰蛋,不时地调整着温度和湿度,用听诊器听着蛋壳里面的动静……他回想起,在安静而愉快的等待中,他听到了里面小家伙啄壳的声音,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当那个湿漉漉乱糟糟的小脑袋从啄破的三角形小洞里探头探脑地伸出来时,他屏住了呼吸,激动得浑身颤抖。 
  过了大约20分钟,这只小白眉鹰终于完全破壳而出了,但它已经累坏了。接下来,拉尔夫和他的助手,还有值班的保安,打开了一瓶威士忌,庆祝这个振奋人心的时刻。拉尔夫给这只小鹰起名叫杰克,在被酒精醉倒之前,他想了起来,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个名字。他和妻子原打算给他们的第一个男孩起名叫杰克的——他们盼望着想要一个男孩,但却一直未能如愿。 
  阴沉沉的空中飘飞着雪花,拉尔夫·摩根坐在庭院的过道里呼吸着新鲜而冷冽的空气,突然他注意到,那个平时对他很客气也很恭敬的园丁西奥多,竟然装着没看见他,这令他很惊讶。园丁的左脚奇怪地抽动了一下,同时突然故意地咳了一声,但是拉尔夫还是在咳嗽声中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劈啪声,西奥多急急忙忙地走开了,拉尔夫注意到西奥多的左脚脚踝处迸发出火花,在他身后的空气里留下了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的焦糊味。 
  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老人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但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最后,他耸耸肩,继续散步,过了一会儿,高高的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移动,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错——那显然是一只鹰。啊,一只鹰!老人的心快乐得怦,平跳,他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早已久违了的热忱。这种姿势优美的空中猛禽有着无比锐利的眼睛,还有一对巨大的翅膀,使得它能以无比优雅的姿势滑行在空中,看上去几乎纹丝不动,但它无时无刻不在警觉着。显然这些鹰仍然在寻食,只是没有过去那么频繁了。在以往的那些日子里,它们习惯于成双成对地飞行。像其他一些大型鸟类一样。鹰也变得越来越少见了。 
  这种悲剧性的故事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了:谷物里含有大量的杀虫剂,田野里的啮齿动物只得以有毒的谷粒为生,但是它们仍然顽强地活着,而大型食肉性鸟类仍然以这些啮齿动物为生,但是它们在孵卵时却常常将卵压碎,因为蛋壳变得脆弱易碎。老人用他疲倦含泪的眼睛伤感地盯视着空中,他是在为被称做空中之王的鹰的消失而悲哀,还是为自己永远消逝了的年轻时的身影而唏嘘呢? 
  圣诞节前一个星期,服务员用甜美悦耳的声音叫拉尔夫·摩根到大厅里去接可视电话。他进到一个电话小隔间里,看见了侄子那张圆圆的脸,脸上微微带有一点尴尬的神情。 
  “叔叔,我已和‘高级疗养院’的女经理谈过了,她同意让你在圣诞节回家——当然,是在我的担保之下。” 
  老人没有答腔,他已经知道侄子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如果你打算回家里过节,那么我在圣诞之夜来接您,您就能和我们全家人一起庆祝圣诞节了。您说呢?” 
  侄子说话时吞吞吐吐,拉尔夫客气地但却是断然地拒绝了邀请,侄子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如释重负。他答应在节日前会给亲爱的叔叔打电话,然后他在可视电话上的图像慢慢地消隐不见了。 
  拉尔夫·摩根刚从餐室回来,他皱着眉头,人造泡菜的难闻味道还在嘴里流连不去。他讨厌这种味道,只是这种菜价格比较便宜。 
  当他走到双胞胎姐妹的房间时,只见房门开了一道缝,里面传来啜泣声和争吵声,他一直分不清她们俩谁是格温,谁是埃莉莎。她们俩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个脸上有颗痣。无意中撞见了别人的隐私,他觉得很尴尬,于是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他听得一声巨响,是什么重东西砸下来的声音,还有其中一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犹犹豫豫地敲响了虚掩着的门,其中一位的脸出现在门缝处,他很有礼貌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拉尔夫推测这位大概是埃莉莎,不过也许是格温呢?她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然后气喘吁吁地向拉尔夫保证,她们没事。就在她关门的一瞬间;老人看见另一位躺在地板上,他明白她刚才说了谎。不过这事与他无关,于是他耸耸肩,回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这对双胞胎姐妹中只有一位下来吃早餐,是脸上没有痣韵那位。她对周围的人说,她妹妹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不想下来。过了一会儿,广播里叫着她的名字,让她去办公室一趟,于是她就走了。 
  或许是办公室的门没关好,或许是女经理的声音高了点,因为老妇人的耳朵有些背,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拉尔夫·摩根不时断断续续地听到她们的一些谈话内容。他还听到了老妇人说的一句完整的话:“……可那是我的模块,不是她的!”过了好长时间,她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泪水将脸上弄得杂色斑驳的,那天她一天都没看全息电视。 
  那天晚上,拉尔夫·摩根坐在大厅里看他心爱的书,那本名为《最后的白眉鹰》的书,就放在他的膝头上。好长时间,他的眼睛一直茫然地盯在同一页上。他知道,现在一定已经过了11点了,因为大部分灯都已经关闭了,从现在开始,如果想要让灯继续亮着,每隔15分钟,就得往投币槽口里放一个绿色的筹码。 
  这时,双胞胎中的一个向他这边走过来,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上有颗痣,显然,她已经没事了,与她一直如影随形的另一位呢?不过,他现在不得不相信,她已经没事了。 
  第二天早餐时,又重复了昨天那一幕,中年饭也是一样,不是这一位,就是那一位,两位双胞胎姐妹轮流出现,吃完后给另一位捎上一份,但是她们俩从不同时出现。拉尔夫纳闷了一阵子,后来也就释然了,老人们有时总会有些怪癖,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就他自己,拉尔夫·摩根,在别人眼里,有时不也是有点怪怪的,特别是他总给别人看他那美丽的鹰的图片时,萨默斯太太当时就说,鹰是一种残忍的猛禽,它们谋杀可爱的小白兔和毫无抵抗能力的鸽子,她还说,这些猛禽全被射杀了才好呢。 
  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拉尔夫又看到了他最为欣赏的鹰。 
  这种消失的禽鸟让他想起过去,这让他觉得很沮丧,他不应该唤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杰克被孵化出来后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不是有心去揭开自己心头的伤疤,虽然那伤口从未真正愈合过…… 
  他慢慢地向着“高级疗养院”的大门口走去,过去那些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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