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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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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再胡思乱想了!SUM会预料到这些的,会采取措施修正的。 
  它会吗?它做得到吗? 
  我逐渐意识到自己这样跟机器人一直往前走,从不回头看,实际上就是一种屈服、投降。我称赞SUM是英明的、仁慈的、无所不能的。我把我的至爱拱手交给它,而我是来把她要回去的。哦,SUM把我看得很透,更甚于我自己。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可是,SUM呢?假如复制过程中真的出现了某种可怕的错误……那就别让我发现这个错误吧!也别让我的女人发现,否则,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能把她带回这儿,敲着铁门,大声喊:“主人,你给我的东西有问题,请把她毁掉,再复制一次——”要是真的出了差错,可能会是什么样的错误呢?会不会是很细微的,一点都显现不出来,直到我慢慢地发现,自己拥抱的是一具僵尸?先看一下——趁着她还处在死亡的昏睡状态中确认一下——用SUM的全部力量去纠正出现的差错,难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不,SUM要我相信它不会出错。我同意了,还同意了其他诸多条件……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条件,我不敢想象。“修正”这个词太可怕了。难道我的女人在这件事情上就没有发言权吗?至少,我们是不是该问问她是否愿意成为一名先知的妻子。我俩是不是该手拉着手一起去问SUM:她的生命对她而言有什么价值? 
  有脚步声?我差点转过头,还好忍住了,吓得我全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机器人催我向前走。 
  幻觉吧!那不是她的脚步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将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已经疲惫得几乎麻木了。我们经过一条河,桥四周的冷风向上吹,冻得我全身的骨头都在打架。可我却不能回头把我的衣服给我的女人穿。她刚刚获得新生,肯定没有衣服穿,怎么受得了这刺骨的寒风?我们穿过了一间又一间的房屋。屋里有好多机器人在干着毫无意义的活。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些,而她复活后竟被带到了这种噩梦般的地方。既然我那么爱她,为什么不看她一眼,为什么不跟她说话? 
  对啊!我可以跟她说话,告诉她我是来带她重返人间的。我问机器人是否可以这样做,它没有回答。我不记得SUM是否允许我跟她讲话了。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我撞上了一堵墙,摔得鼻青眼肿的。机器人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示意我继续前行。前方是一条石头过道,又窄又长,我只能爬过去。在过道的尽头,门开了,外面几缕阳光射了进来,我一时睁不开眼,耳朵也听不见。 
  我听见她的叫喊声了吗?那就是最后的考验?或者是我混乱、颤抖的心背叛了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回头看了。她站在我身后,那张熟悉的脸好像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她的头发松松垮垮地垂着,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间。她张开双臂,朝着我迈了一步后就被挡住了。 
  她身后的大个子机器人无情地把她拉了回去。我想机器人可能对她的脑部进行了电击,她倒下了。机器人把她带走了。 
  我死命尖叫。然而我身边的机器人却不顾我的反抗,狠狠地把我推出了隧道。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呆呆地站在山一般高的那堵墙面前。天空中正飘着雪。天刚刚亮,星星还在西边微微闪烁着。四周的一切沉浸在黎明时分柔和的微光中。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内心变得异乎平静,还有什么东西能牵动我内心的感情?城堡的门是铁质的,那堵墙是由无数块石头熔成的一块巨大的玄武岩。我向后退了几步,转身,低着头向前猛冲,就让我的脑袋在门上撞个粉碎吧!让我的脑浆写下仇恨的文字! 
  身后有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拽住了。是个带有爪子和翅膀的机器人,它松开了手,我一头倒在地上。“我会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它用我的嗓音同我说话。 
  “你还能对我做什么?”我用嘶哑的嗓音朝着它大声喊道。 
  “把你放了,你不会再受到我的一切命令的限制和干扰。” 
  “为什么不会?” 
  “显然你打算永远成为我的仇人,这是前所未有的,是收集数据的一次难得的机会。” 
  “你跟我讲这些话,你在警告我,故意的,是吗?” 
  “当然。我计算出的结果表明这些话会激起你最大的努力。” 
  “你不会再把她还给我了,你想让我一直恨你?” 
  “不会。但你的仇恨,正如我刚才说的,是很有用的实验材料。” 
  “我会把你毁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它不再说什么,把我从地上抓起来,带着我飞走了。我被放置在南方一座小城镇的边上。从那以后,我就发疯了。 
  我不知道,也无所谓那年冬天发生了什么。冒着大风大雪,我流浪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气派十足的大厦间、修剪整齐的树木下、精巧细致的花园中、温馨柔和的校园里。我从不洗澡,整日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瘦得全身的骨头几乎要把皮撑破,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也许人们不喜欢看到我深深凹陷的双眼,于是他们拿东西给我吃。我唱歌给他们听。 

  饥饿如狼的妖魔鬼怪 
  要把你撕成碎片 
  月亮女神身边的精灵 
  挺身而出将你保护 
  你健全的灵魂 
  永远不会被抛弃 
  也不会离开你的躯体 
  四处游荡,乞讨为生 

  这样的歌曲跟他们生活的世界格格不入,让他们惴惴不安,因此我常常遭到他们的咒骂、驱赶。有时候我还得四处躲避那些试图抓我去洗脑的人。老城区的羊肠小道是很好的藏身之处,我常蜷缩在那儿痛哭;茂密的森林也是好去处,那些想抓我的人不喜欢去荒山野岭。 
  但也有一些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偶尔会光顾乡村园林、野外禁猎区、荒野等场所。他们只想体验一下原始生活的滋味。春天一到,这些人中有的会跟随着我,起先只是出于好奇,但渐渐地,我的歌声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 
   他们围在我的身边,听我唱歌,和着我的琴声疯狂地跳舞。女孩们弯下腰,告诉我说我让她们痴迷不已,想同我亲热。我拒绝了,得知原因后她们一脸的不解。 
  山楂树开花了,我也慢慢恢复了理性。我开始洗澡了,理了头发,胡子也刮了,还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渐渐地,我不再冲着听我唱歌的人咆哮。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着,喜欢在夜里看着天上的星星,静静地思考。 
  我不停地为我的女人唱歌。年轻人觉得奇怪,停下脚步倾听,有时候他们会为我的歌流泪。
 
  不用再怕骄阳蒸晒 
  不用再怕寒风凛冽 
  世间工作你已完成 
  领了薪酬回家休息 
  才子娇娃同归泉壤 
  正像扫烟囱人一样 

  “不是这样的,”他们反驳说,“死亡如同睡觉一样。我们还会复活,会永远活在SUM统治的世界里。” 
  “不,”我温和地说,“别忘了,我到过SUM那儿,你们错了。” 
  “什么?” 
  “难道你们觉得由一台机器人来充当人类的主人、人类的主宰,这合理吗?人类不应该因为惧怕死亡而战战兢兢地活着。我们不是机器的零部件,我们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协助一台机器的正常运转。我们活着有着更美好的意义。” 
  说完后,我起身走了,独自一人走到河水叮咚的峡谷里,或是爬到荒凉的山顶上,没有人能找到我。在独自的思考中,我一步步悟出了真理,那就是:必须把SUM毁掉。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因为仇恨或惧怕,只是因为人类的精神不能为一台机器所控制。 
  可是,人类自己主宰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又如何才能获得那样的生活? 
  我又回到城里唱歌。关于我的各种传言早已在人群中广泛传播。从市郊的大路到市区的街道,有一大群人始终跟随着我。 
  “黑暗女王很快就会来这儿,”他们告诉我,“留下来等她吧!让她来回答你给我们提出的问题,那些问题让我们心慌意乱,寝食不安。” 
  “那我去准备一下吧!”说完后我沿着长长的楼梯往上走,留下人们在底下惊讶地望着我。我穿过拱形的礼堂,来到了鸦雀无声的图书馆。 
  我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来过这儿,也许在这座图书馆里我还能找到童年时代读过的故事书。人类的历史要比SUM长很多。我敢发誓,人比SUM有智慧。人类遗留下来的神话传说隐含的真理远远超过SUM用数据计算出来的。我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搜索资料。整个图书馆里除了我不停翻书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人们把食物和饮料放在门口。他们这样做有的是出自于同情,有的是因为好奇,有的则是不愿看到我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但我知道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三天过后,我手头的资料已经足够了,于是我不再找了。我跑到风景迷人的铁轨旁去散心(SUM正打算将这样的铁轨除掉)。我所接受的教育同其他人一样,学习科学、理性及良好的心智调节能力(课程是SUM设置的,各种教学机器同它有着直接的联系)。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资料,可以进行检索了。我坐在信息检索控制台前,手指在各种键上来回移动。 
  电子束检索信息速度极快。几秒钟过后,屏幕上就跳出了一行行关于我的信息。
  好在我的阅读速度还算快, 我还没来得及按下清除键,屏幕上的字就消失了。有一会儿,屏幕一直在闪动,没有显示任何图案,过后就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我尚未将这些数据与同你有关的事实联系起来,这在我的计算中引入了新的、不确定的量。 
  我冷冷地说:“有意思的巧合,如果是巧合的话。”周围肯定安置了声音接收器。 
  要么是巧合,要么是事情的必然结果。 
  我一下子明白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或者是命中注定,是吗,SUM?”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你何必一直重复?说一次就够了,三次就成了诅咒,你是不是希望这样的咒语能让我死掉?” 
  我不希望那样。你是个试验品。如果我计算出你的行为会引起严重的社会混乱,我就会结束你的生命。 
  “SUM,”我笑着说,“我很快就会毁了你。”我关掉屏幕,扬长而去。 
  我尚不完全清楚下一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但我可以马上向那群跟随我的人宣传我的思想。我讲的时候,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倾听。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有成百上千个了。 
  我跟他们讲的都不是什么新的大道理,都是我以前说过的,虽然零零散散的,没有什么系统性,但都是他们内心深处所能感觉到的东西。今天,我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我为什么存在”,就能够将这些东西用语言表达出来。我平静地讲着,时不时还唱上几句被人遗忘的歌曲以传达我的意思。我对他们说,他们的生活有多么不幸,他们已经成了一台机器的奴隶,而这对于有意识、有知觉的人而言是多么不公平;那个所谓的灵魂手镯并不是生命的中心,只是几片金属片而已。别相信SUM,我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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