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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重生-晚照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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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命你率五百侍卫留在此护送莫小姐出嫁。”
  “属下领命。”
  林素月飞快瞟过一眼,傅宁?他随侍祁恒逍多年,祁恒逍竟派他护送‘莫霏盈’?
  “王……王爷,这怕是与礼不合。”顶着噬人的目光,莫衍小心开口。
  “本王保护自己的王妃罢了,怎的,有何不妥么?”
  莫衍不敢多言,只听祁恒逍道:“圣旨将下,不宜拖延,本王看五日后便是吉日,侯爷加紧准备吧。”言罢转过头瞧了瞧始终不出声的少女似觉有趣的笑了笑道:“莫小姐好好珍重,本王先行回去准备大礼了。”
  那□裸的不怀好意的眸光令林素月浑身不适似被蛇盯上的青蛙,以前两人机锋较量虽是不少,可……可如此低级强抢民女般的恶霸行径却还是头一回,林素月一阵恶寒,却又止不住升起疑虑,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也幸得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才未露出破绽,只显出一般不懂世情的少女手足无措的样子。
  祁恒逍见状似也愈发了趣味,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了足,声微冷道:“莫小姐琴弹得不错,本王府中也有几把名琴可使,但若有用得顺手的不妨带上。”言罢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直到那背影消失,林素月仍觉茫然,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她真是越发不懂了,弄出这些事来抢娶侯府千金,若非真是有所动心便该是有所图谋,可……可他从头至尾似乎只对‘琴’感兴趣?
  他究竟是想娶侧妃,还是想要个琴师呢?
  茫茫然,林素月转过极为滑稽的一念。

  送嫁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既如此,蔚林你便亲自也好……
  父亲!
  兄长送‘妹’乃是常礼!
  那天后在莫夫人满面泪水下安平侯莫衍似是苍老了十岁,可言辞依旧掷地有声,平和间却是果断万分。只是在送亲出门那日,当自己身着凤冠霞帔行完礼从他身边踱过时,他对自己,对着他曾想好好照顾一声的亲妹遗孤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当忍则忍,当断则断。
  安平侯莫衍果真睿智之人……
  坐在红缎装点的马车中,微风窃窗而入,倒平添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恬静。此时此情令悠悠回思的林素月微微一哂,相比之下那位表哥终究是……太浅薄了些。
  ……
  ……
  月上柳梢,林素月挑挑眉,自己是莫名散步到月夕阁外的,莫非他也是?
  似乎上一回也是这样的月光,莫蔚霖见到眼前骤然出现的少女却是恍恍惚惚这么想着。
  “你……你可还好?”喃喃开口来问,几乎有些痴痴的感觉。
  虽乍见‘故人’时难免神乱,但凤遥夕过去从未怕过谁来,如今转世重生林素月无牵无挂,自更不会胆怯。那祁恒逍并非常性之人,不管他动什么心思自己只管装傻充愣,日后或可寻机在做图谋。
  主意拿定便自坦然,此刻见这表哥期期艾艾的样子,林素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这位表哥动过要娶自己的心思……
  不过,那除了几分怜惜,更多的该是利弊得失权衡下的决定吧?
  怎么如今瞧来,这文雅公子竟像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是否怪我?”
  一愣,抬眸对上不安自责的眸光,心中了然,“此乃是我自作决断,何来怨怪之说?”
  “不,若非我一时心软放走了……”
  “哥哥!”厉声打断,见他一脸惊愕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明了的心痛的神情,林素月但觉几分烦躁,平了声提醒道:“事已至此,哥哥该明白何谓定局已成。”
  握紧了拳,莫蔚霖颤着唇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何以启齿,几日前还想着若娶素月为妻定然护她一世,不叫她受半点委屈。怎知,不过几日光阴竟会成了如今这副情景?
  “对不起,这全是我……太过无能……”青年低了眸,不愿让少女看见里面闪过比悲伤更悲伤,比无奈更无奈的伤痛,克制半晌终是未能忍住,徒然蓦地抓住纤纤玉手,“我……我对不起你!我……”
  莫蔚霖从来稳重老成的,何以……
  心中轻叹,林素月望着青年痛苦万分的样子一时有些恍神,这个谨慎内敛的贵公子其实和他妹妹一样诚挚而善良,只是他没有莫霏盈那般天真的权利所以隐藏起来。
  他就这么自责的担忧的望着自己欲语还休,那么真挚……
  林素月心柔软了下,但若不在此刻让他明白,只会是日后的祸根!
  “既然不忍心,那么……也放我走吧。”
  清泠的声重重落在‘也’字上,令莫蔚霖一时愣住,放她离开就像放走妹妹一样,不难,很容易,可难的是该如何面对接着到来的亲王的怒火!
  逍亲王的五百亲兵以保护为名轮守在侯府外,圣旨也正式颁下,今日的情形已非盈儿那时,一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
  “我……我……”很想答应,真的很想,可是……“我……”
  林素月轻轻抽出被握着的手,唇微微勾起,“你不能。”
  莫蔚霖一怔,看向少女明亮如镜的眸,一阵苦涩在嘴里蔓延,良久,终于沉重阖上眼,仰首道:“是的,我不能,对不起……”似乎他能对她说的只有‘对不起’这三个普天下最无用的字。
  “你当然不能。”
  林素月淡淡一笑,莫蔚霖望去,月光下少女的脸上似也晕着淡淡光辉,分明是大劫当前她却神色淡淡,似不为所动,“若是能你便愧对双亲,让他们年老受难视为不孝,愧对了莫氏一族枉顾亲友视为不义,违抗圣旨……”言及此,不凤眸闪过道讽意,“视为不忠。若一份情若需用不孝不义不忠来换,也只会是天下最自私的无情了。”
  似一个惊雷响在耳边震聋发聩,莫蔚霖呆呆地怔怔地久久不能言语,风拂过耳边却久久不能吹散被那么轻那么轻说出的话。
  “是我不能负他们,但如此……我便要……负了你。”
  ……
  揉揉额头,莫蔚霖最后的话响在耳边,林素月暗自低叹,她不怪他,真的不怪,因为从来不曾期望所以不会失望,而她所有的曾经那些希冀与期盼,早已散在了云台峭壁之下……
  “停!”
  外头一声高喝,林素月听出是傅宁的声,车轮徐徐停下,不一会儿车门缓缓打开,一名粉衣侍女小心翼翼上前搀扶,林素月睇了眼柳眉檀唇却也是难得的清秀。
  樱红是盈儿自幼陪伴的贴身婢女很是可靠,也是个难得伶俐的人,由她陪着你也可安心,这也是我……少有能为你做的事了。
  想着那夜后莫蔚霖带着千般愧疚对自己的话,林素月不由微微走了神,又兼喜红的面纱遮了眼,一不小心似踩着了什么,猛地便向前倾去!
  “小心!”
  “你……你没事吧?”
  “无事。”
  抬头【炫】恍【书】然【网】对上莫蔚霖仓惶中带着一分窘迫的神情,林素月微微一怔,原本不曾在意的不知为何偏偏在这一刻想起,不过几日前那人温柔入骨的微笑以及那句‘素月,有你陪着真好……’
  “小姐,没事吧?”
  未曾好生搀扶的侍女樱红似乎吓得不清,急忙俯身替她/炫/书/网/整理衣裙,林素月趁机挪开双眸避过那道略带伤感的目光。
  “表……妹妹。”一阵黯然,莫蔚霖轻声开口道:“你且权在此歇息片刻,一会儿亲王会派人前来迎亲。”
  “恩。”
  林素月低低应了,垂下眸,绣着展翅凤凰的喜服映入眸中无限讽刺。
  曾经凤遥夕身着凤冠霞帔是由他这位‘王弟’替兄迎亲,亲领千军相护,万民相送迎入祁国,如今她却要嫁与他做侧妃,与人为妾连让新郎亲自迎亲都不得,想想倒真有几分好笑呢!
  表妹,素月……
  早知眼前的少女并非所想,那夜她轻言细语道尽君威不可为时便更是明了,可……可看着眼前似弱不胜衣的少女时,为何依旧担忧甚至怜惜更甚?
  总觉得她似乎比任何人都不该进那王府,总觉得有朝一日他会悔不当初……
  可似乎上天都不容他反悔,鼓乐声阵阵传来,喧哗喜乐由远而近越发一点点清晰起来,傅宁拱手道:“请小姐上轿。”
  “妹妹!”
  望向挪动纤巧绣花鞋的少女,莫蔚霖忍不住出声,却也只得唤这一声便后继无言。
  何苦,何苦……
  “好生照顾爹娘。”浅浅一笑,风髻雾鬓上凤冠轻压,娥眉淡扫下清波流盼,“哥哥也多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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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纱流苏妆点的小轿从侧门被抬进了王府,或者该说王府的别苑,这座别苑林素月记得清楚,这儿……本是凤遥夕挑的,算作他难得支持不选秀纳妃的谢礼,那时她真的以为他们会笑泯恩仇……
  侧门进去林荫小道不似一般府邸蜿蜒幽静却是笔直的,抬得极稳的轿中潜入了袅袅绕绕的淡淡幽香。
  好熟悉,林素月抚弄着挽于臂间的红绫,只觉那味似甜却带涩,幽淡间却是入心的甜,是……桃花?
  轻轻掀起窗帘一角往外望去,入眼是深深浅浅的粉,深的如紫似红,淡的近乎雪白,半开半阖,风过落芳阵阵宛若仙境。
  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软驻年华。
  居然是……桃花?
  奇怪,似无穷无尽的桃林映入眼底,窗纱随素手垂下,林素月微微蹙起眉,祁恒逍在这儿种了片桃林?
  “喂喂,干嘛?小心点,千万别踩进桃林,踩坏了什么……大喜的日子万不可惹王爷生气……”
  压低的话语夹在鼓乐间传入耳边,林素月诧异更甚,她从不记得祁恒逍喜欢桃花?明明,明明他不是说过桃花妖妖娆娆,最是讨厌不过么?还是过去他知晓桃花是凤遥夕的最爱,所以即使喜爱也故作不喜?
  “停轿。”随外头一声高喊,小轿稳稳停了。
  被樱红搀扶着小心出了轿,林素月一阵茫然,淡粉的,深粉的娇嫩花瓣随风旋转着,柔柔地坠落在乌发上,喜服上,满目桃花犹似当年,有人执其自己的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遥夕,你说花开一季不可逆,我却偏让桃花违季而放!事在人为,端看人心何如,人力可尽!相信我,遥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纵使沧海桑田不变今日之心,海枯石烂不违今日之誓!
  她说自古天意不可违,天道不可逆,自古为帝者必是孤家寡人。他偏以碳火升温,让桃花绽于寒风二月以明心志!
  而自己……果然因此动摇了曾经的急流勇退之心。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不是不明白,其实是她的心早就动了,因此才那么容易在那时震撼于他那般坚定不移间,溃败在他柔柔细语间,却忘了……逆季盛开终早谢……天意终究不可违!
  “小姐?”樱红不明白主子为何有些微走神唯恐王爷久候不耐,小心提醒:“要行礼了。”
  轻轻点点头,迈开步子,沧海不曾变桑田,海未枯,石未烂,他们却是未到海角天涯,便已成陌路……

  洞房

  “王爷。”
  恭敬地行礼声宣告了来者,坐在喜床上的林素月忍不住,微微动了动笼在衣袖下的手。
  无所畏惧与无所在乎,实在是两个概念。
  凤遥夕自幼需要费心皆是大事,于小节上素来不甚在意,若非有一祁恒煦,只怕一生不明何谓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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