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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南宋风烟路涉道-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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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柔,克刚。

缘分使然,宋贤与敌人,前者存温文儒雅之气,因而剑中显文,染墨山水,轻如山涧西风,几乎全然不见,后者却剩山野村夫之质,剑法却是外表粗糙内涵锋利。

看似一文一武,一静一动,一柔一刚,实则却是旗鼓相当,销流云魂,折秋风寿。

无须编织,空中尽是潺丝剑剑影掷下的千丝万缕。敌人明显惊于宋贤情剑合一之激越高亢,竟是表现地如此含蓄深邃不留痕迹,不管他是瞬即爆发妙手偶得还是向来高妙不露声色,敌人当然要被狠狠震撼一把!

天下武学果然博大精深,潺丝剑是这鼎盛江湖中一重少有境界,谁人能悟当中玄机!

从前宋贤的潺丝剑,久久都挣扎不前没有进步空间,徒有乱眼之姿而少凌厉之势,可此时此刻,宋贤剑法里除了一种深刻的觉醒之外,任何缺憾都已经消失,眼睛虽然无端失明,剑路却清晰如常,随情而动,起伏周转,遂心应手——只因为,他心里有情,不是么?

慕容惨淡一笑:多少兵器练就,需要的是绝情绝义,唯有这潺丝剑,要的是融情于剑吧?林阡,你若是可以放过我和宋贤高飞远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因为,和我一起生活,才是对他最好的释放……

剑涤流风。

暗夜飞花随气波凋零,依逐着一段段好似从天偷来的银丝,细致地体会着潺潺轻缕上倾轧的辛酸——这也许就是宋贤最真实的灵魂?不是从前他对荆棘的寡情甚至无情,而真的是他曾经对玉泽现在给荆棘的深爱与疼惜?

帘外雨潺潺的那番意境,浇注在潺丝剑晶莹的身端,循环流淌,缠绵缱绻的雪白疏影,凝聚在这个人手中,抑或是心里……宋贤啊宋贤,其实,我想一直在你的心里……

瞬即疏松的紧密攻势,再一次全然绷紧——宋贤利用优势设计剑局,巧妙一次请君入瓮,敌人并非等闲之辈,平日里这种虚晃诱敌敌人应该司空见惯,并未中计,然则宋贤适才这剑局施展得自然平和,不失优雅,虽露破绽,亦近乎完美,敌人本能跟随,导剑入内,就像明知故犯般,再想挽回,已然不及!

眼看着敌人手中宝剑深陷潺丝剑四面包围之中只等着粉身碎骨,那一刻潺丝剑气凌云驾雾,封死了对手求生之门,那一瞬宋贤哪里是个双目暂时看不见的残疾人!

宋贤,却蓦然觉得从耳根到背部一阵燥热,不对,战斗还没有结束!

慕容看得真真切切,敌人的右手尽管已经笼罩在了潺丝剑下,却有第六只手指,纤长,阴毒,直戳向宋贤手腕!

说时迟,那时快,宋贤一个急转猛然侧退几步,悬崖上立刻有土石松垮坠落,宋贤站直时,已是汗流浃背:好险!

高手对决,从来都是——行百里路半九十!

敌我反而分明,有六个指头的一流高手,而且是金人,慕容荆棘豁然开朗:“原来是金北第六郑觅云?”

“郑觅云?一点印象都没有……”宋贤坦然笑,若是记忆还在,恐怕也还是这么说。

“杨宋贤!”郑觅云大怒,“我不管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弄得现在这般又失忆又失明,我只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郑觅云与宋贤之间,会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慕容蹙眉:难道,先前在山东红袄寨的时候,宋贤与郑觅云战场相逢过?

“潺、丝、剑。”郑觅云轻咬,“名不虚传,不过,现在能破我‘六指意剑行’吗?”

第三十五章 兄弟三;复当年(6)缠思

 六指意剑行。

宋贤自然不记得从前山东的大小战役里,他和这位郑将军有过多少次狭路相逢。

作为楚风流和完颜君附手下五虎将之首,郑觅云年纪轻轻就有了足够他人艳羡半生的才华功业,直到,在他十九岁那年,遇见年方十五的杨宋贤——

天才,也许最不得以相遇天才。是杨宋贤抢走了本应全属于他的一切,亮得他黯然失色,亮得他走投无路,亮得他碌碌无为!是杨宋贤的出现,害他的六指意剑行没有发挥的实力,战场相逢,他本该天下无双的好剑法,竟终究只停在了杨宋贤可以轻易战胜的水准,以至于,宋贤都不曾对他的剑法留下任何印象,他的第六指,也甚至没有派上过一次用场!

认识了自己的剑法和敌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空负了金北第六的名衔,郑觅云羞然离开山东时,曾经对着巍峨泰山发誓并宣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今天,宋贤终于可以“见到”了手下败将多年磨出的一剑,换成以前,这个人,渺小得不值一提,如今,自己却虎落平阳。

夕阳渐张狂。

天空瞬间像被血泼染,一层层浓厚不均,好似未完成的一卷图画,慕容不禁有些惧怕,回过神来,郑觅云与宋贤已然交锋。逐鹿疆场,郑觅云靠意志驱使,而宋贤,却只能听音辨位,优劣,难道预示了胜负……

宋贤心一凛,预感危 3ǔωω。cōm险已经铺天盖地狂飙而来,郑觅云的剑像疯狗,拼了命地吠吼,企图啮噬他整个人,而真正无痕的第六指,依稀夹着细长的毒刺,轻巧地跟在致命伤的后面,它潜伏在剑锋任何可能的地方,宋贤若是复明还可,眼睛看不见,哪里有可能与之抗衡!

好歹毒的郑觅云,他的剑刹时急转而下,带着风锋利尖锐的呼啸,化为最凌厉精致的一指,不带任何声音再刺宋贤,慕容仿佛心卡在了嗓子眼,近乎晕厥过去,好在,宋贤的潺丝剑回防地彻底,“吸附”着郑觅云那一指没有攻入要害。慕容荆棘喘息着,冷汗飞速干涸——好险,好险……

可是,郑觅云的剑尖,为什么被擦染了些血渍?粗糙和锐利的冲突,造就了鲜血,宋贤的血,沿着剑身不眷恋地飞溅开去,瞬即消匿无踪,只剩下干枯的橙红色,和夕阳一起在空气里泛冷……慕容惨叫着,沉溺在痛苦心碎里。

宋贤身处凶险之中,微微感觉到郑觅云魂魄的分量,那是一种坚韧,那是一种卧薪尝胆的辛酸,摸爬滚打的沧桑,卷土重来的疯狂……宋贤自然无法理解对手的意剑,也差一点就迷失在对手的剑意之内!这剑意,像压缩了对手十年以上的厚重实力,潺丝剑切不碎,砍不断,甚至还几乎迷路!

迷路后,所幸,每次迷了路,都有一个声音,在唤他名字让他回去……

“宋贤……”梦里依稀是何人,既面熟来又面生?

声音,恍恍惚惚不是从棘儿那里传来的,对不起棘儿,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看不见的时候,她的轮廓反而更加清晰,她是谁?此刻,她好像就在占据着我潺丝剑的去路啊……

蓝、蓝玉泽?她,竟然转过身来,在看着我吗?这惊世骇俗的容颜,这楚楚动人的身影,她为何茕茕孑立,寒风中显得那么孤独,这一抹永恒的恬静,仿佛该沉淀于人世之外……

渐渐的,慕容的印迹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那个,是旧人,是挥之不去的背影,是幽谷深处的美目盼兮,是那个早已经侵占自己整个人整颗心的灵魂。她的孤独,她的落寞,她的清雅,她的恬淡,她的安静,以及,她的爱情……

刹那间,宋贤被噩梦吞噬,几乎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脑海中全然都是她的影子,玉泽……那个美丽背影的主人……真的就叫玉泽……

宛如一场来自上古的梦,错误,苦痛,纠结,揪心,伤楚……她明明懂,她却从来不说她懂……她是谁……她叫玉泽……多么熟悉的名字啊,为什么重袭心头的时候,会教他如此感伤和失落……

和潺丝剑一起,想她,想她……仿佛,他不记得她了,可是剑却记得她——曾经,他和潺丝剑,是不是都暗自立誓,要永远陪着这名唤玉泽的女子,寸步不离,生死相许……

那一刻潺丝剑行越慢,却带着断裂的伤痕、腐蚀的疮疤,轻轻地,慢慢地,毒辣地,尖锐地,侵入郑觅云意剑之内,顷刻间,对手意剑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之势……

宋贤剑丝一现,得胜势头便一发而不可收,他挥霍着心头数年来日日夜夜的压抑和煎熬,用一种异于豪放磅礴的方式……

然而……

千丝万缕,千山万水,千生万死,骤然却迎来晴天霹雳:他和玉泽,陡然间被告知分割在悬崖的两侧,中间的裂谷鸿沟,竟是他的兄弟!

他的心,骤然被这份三个人的爱情抓紧,他的记忆,却始终颠倒了他和林阡的先来后到,他以为玉泽本是他的,他以为林阡爱上了本属于他的玉泽,他所以要面临一个虚空的选择,到底是要林阡还是要玉泽!

是命运的玩笑,它竟在此时,给宋贤设下了胜南的心境,让他来体会七月十七悬崖上胜南的心情,让他来将心比心啊!

潺丝剑光影游移,慷慨激越赋予阴柔缠绵,疼痛、愤怒、百折千回,同归花间一壶淡酒,月下一湖涟漪,潺丝剑,随风潜入夜,毁物细无声!

郑觅云显然是没有料到潺丝剑有如此奇迹如此高度,峰回路转,他的第六指几乎没有更多优势可演化,刚刚他自以为无与伦比的六指意剑行,不过是昙花一现,甚至,是抛砖引玉?!

郑觅云心中急火:杨宋贤,难道我郑觅云,还是要败给你!难道你真是我命中克星!

“我不服!我不服!”他狂吼,“这些,不能全都是你的!不能全是你的!”

宋贤的心陡然一沉,玉泽,那你究竟是谁的?你心里更爱的那个,是我还是他?

记忆,容不得半点犹豫。

当思绪里有了玉泽,他的潺丝剑如虎添翼,超越了过往任何一次细致密杂,经典到叹为观止,可是当思绪里再加了一个人,那个不该出现的第三者林阡……宋贤的潺丝剑,忽然因此开始自我粘缠!

像隔世的风,吹散了今生迷雾。

宋贤刚从雾中抓住了一丝留存,却立即陷入无垠沙漠之中,承受着这漫天遍地的情感考验,情之一字,生死缠绕,世代纠葛,祸倚之,血系之,刀剑不可绝之,骤然跨越重峦叠嶂,将烽烟四起的所有爱恨全部推到了宋贤的脑中剑上……

心乱,不可自拔。

郑觅云审时度势,来势汹汹,仅仅一瞬的间隔,“潺丝”已然走进“缠思”的误区,剑,从剑柄到剑尖,恐怖地反复着自我纠结,转眼,剑已被折磨地不成剑,而宋贤的心智,也不听使唤损耗殆尽,他的右手,再也控制不了手中万千尘丝,任由它们一道一道以抑光之速倾轧扎系成死结,他的潺丝剑,惨遭作茧自缚的命运。

眼睛……恰是在这个时刻,眼睛忽然有了感觉,这灰蒙蒙的尘埃世界,四周都沉沦在深灰暮霭之中,对手的影像在摇晃在呈现,裹挟着碎耳的风声,五官古板,面容严肃,只一瞬,又淡去,再转眼,才清晰,宋贤一闭眼,重睁开,不由得一阵晕眩。残喘的夕阳在他眼里演变成猛烈的光线,他的视觉,蓦然像被激醒,却只能亲眼看见,自己潺丝剑的自我灭绝。

仿佛被一种原因牵制,适才的失明,和现在陡然的恢复,纵使是宋贤,也难以解释这魔村的蹊跷……可是,失明时因为只想着玉泽一个,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待到现在视觉恢复,反而却杂念丛生无法自控!?只因为,林阡在记忆里的插足搅乱和破坏吗?

郑觅云察觉到他的复明,冷笑:“原来,还真是短暂的看不见?”

宋贤大汗淋漓,不知该如何应对,潺丝剑,起于潺丝,毁于缠思。

郑觅云大笑:“杨宋贤,不要以为你看见的,就一定是出口!”

是啊,他看见的不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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