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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大侠魂-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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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鹃永远不知道一句话就泄露许多秘密,她的纤手在被窝内活动,有效的刺激男人的欲火。然后……当她醒来(她极度满足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睡着了),杜若松已经不见影踪,枕边还有他的味道,但没有留下一句话,春梦秋云从来是如此地不留丝毫痕迹,然而她隐隐有怅然若失之感。已经是曾经沧海之人,难道不能再忘记一个男人?
  树林边有一块地面留下显明新铺上泥土痕迹。
  公道七煞之一,铁间褚江和两名副手,不但从此消失于世间,他们的尸体不久亦化为尘土。变幻、不永恒正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法则,人和万物只要在时间空间的瀑流中,永远找不到真正永恒的本体自性。
  晓日之光未强未热,但树梢草尖的露水却干得很快。空气清新极了,鸟语盈耳。
  阎晓雅鬓发微乱,衣裳微皱,但清丽如故。她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怎会是江湖罕见的女杀手?
  她的眼波轻掠过刚来到面前的人,迅即收回,道:“小辛,你居然回来,为什么?为了我?抑是夕照庵檀月大师?”
  小辛道:“你稍稍憔悴一点,听我的劝告,女子老得最快是通宵不睡,而且站在风露中。”
  阎晓雅坚持她的问题,道:“你回来到底为了我抑是檀月大师?”
  小辛道:“杜若松马上就来。昨夜他悄悄离开来妈妈手下的紫鹃姑娘,那时我真测不透他打算到何处去……”
  阎晓雅显然感到兴趣,亮晶的眼波凝定在小辛面上。
  小辛又道:“原来他跑到一个面摊喝酒,抱着酒坛,逢人就灌,终于醉得像一只丧家之狗,蜷缩屋檐下酣睡一夜。”
  阎晓雅道:“你一直盯住他,未免太辛苦了!”
  小辛忽然仰首向天,陷入沉思……
  昨夜他一点也不辛苦,因为大部分时间是在长乐舫上消磨的。笙歌盈耳,灯火通河,醇酒的刺激,美人的软语香吻。长乐舫上无数莺燕,虽非人间绝色,却也个个自有销魂意态。
  醉眼迷离中不禁凝想,何以温柔乡不住?何以定要于命运抗争?
  当然他另有一份若有所失的怅惘,因为绿野居然没有出现。他为何在乎绿野的出现与否?难道绿野竟能使他难以忘记?
  阎晓雅等他从沉思中回到现实,才温柔道:“檀月大师现在一定有空,要不要跟她谈谈?”
  小辛道:“我十五岁前,曾下过苦功读书,至今全都记得。有些在当时不甚明白意义,现在偶然回想却其味无穷。”
  他极少谈到自己的以往,因此阎晓雅极感兴趣静静聆听。但可惜他马上改变话题。说道:“我忽然记起一首情诗,作者是谁你永远猜不到。”
  阎晓雅只好点头同意,上下古今茫茫无际,写过情诗的人何止亿万,当然谁也猜不出小辛突然记起的情诗作者是谁。
  小辛道:“这首七绝我不知何故记得是很清楚,但当时确实不明白诗中之意。诗是: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那得双全法,不匀如来不负卿。”
  此诗言浅而意深,表面上没有一字冷僻,稍通文墨都识得解得。但含意甚深,寥寥数语,就道出了千古爱情与理智的矛盾冲突。
  阎晓雅寻味一下,道:“梵行就是出家奉佛之路,此事必须弃情绝欲,天下人人皆知。
  所以绝不可以多情。入山修道却又怕误了倾国倾城的美人。
  “作诗的人身处这种矛盾中一定极痛苦,我想作者必是一心皈依佛门而又舍不得心上人,所以他慨叹痛惜世间竟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可以使他既不负我佛如来亦不负爱卿。”
  小辛道:“你解释得很好,这首情诗是第六代达赖喇嘛所作。他是西藏的法王兼人王,大智慧而又大神通。但以他这种人,却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情诗,奇怪么?”(注:第六代达赖喇嘛成就极大。另外在文学方面亦是天才,许多情诗都是了不起的作品。他二十一岁因与美女恋爱,被手下宰相——有野心的权臣——报告清廷。其实顺治之母当政,此事本与清朝无关,但既有报告不得不召令来京讯问。达赖活佛六世到青海时,忽然说他不想晋京。违抗朝廷旨令不是开玩笑的事,但达赖活佛自有好办法,他设坛焚香拜佛行礼如仪,然后就打坐入定,马上圆寂,离开这个五浊世界。由此可见达赖活怫的成就已达到来去自如全无挂碍境界,但请勿忘记达赖活佛六世这时才二十一岁而已。又注:情诗系曾缄先生所译。)
  阎晓雅道:“实在想不到,连法王活佛也甩不开情字?”
  小辛道:“矛盾挣扎是凡俗人必经历程,可能法王只是把此一最顽固之结指出,亦可能他有无上甚深妙法可以解结。谁知道呢?至少我不知道,你呢?”
  阎晓雅道:“我也是不知道。”
  小辛道:“檀月大师呢?如果她有两全法,我就参谒她。”
  阎晓雅道:“让我问问她,你等我么?”
  小辛道:“不,我先走一步。告诉杜若松,人生并非分出强弱胜负那么简单……”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矫健挺直颀长的背影很快被草树遮没。平芜尽处是青山,行人更在清山外……
  雷府的东跨院大部分有槐荫遮住午阳,所以阴凉而幽静。院落中还有数十盆栽,以及鱼池。池中游鱼可数,平添澹雅之趣。
  连四永远不打开另一边的窗户,因为雷府虽然没有几个内眷,但有一个他最不愿见的人——绿野。所以他只坐在院落这边的窗下,遥对一些盆栽花树,还有清冽池水和游鱼,便颇有悠闲意趣了。
  但窗户不打开绝对不是办法,这一点连四也知道。以绿野之野,就看哪一天她忍耐不住而已。休说一窗之隔,就算铜墙铁壁她都能弄破。
  紧闭的窗户突然破裂,同时一只古雅的大瓷花瓶砰一声砰成片片。因为一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破窗而入,恰巧打中了花瓶。
  连四惋惜地瞧着碎裂的瓷片,这个花瓶乃是北宋定窑佳品,世上已没有几个。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与天下第一鉴赏法眼的雷傲侯在一起,傻瓜也能学懂不少。何况连四不但不傻,还很聪明,也有相当学识。
  逞一时意气,只为了自己一点气忿,就毫不顾惜毁去一件艺术珍品。当你气平之后作何想法?歉疚抑是根本不去想它?但无论如何,那件艺术珍品永远毁破了。
  但还不止如此,窗户砰一声震开,绿野飞身入来,两手叉腰,美丽眼睛睁得大大瞪住连四,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连四很平静,此一场面老早算准必会发生。
  绿野忿然道:“你仍惋惜么?那只是一件死物,没有生命没有喜怒哀乐。难道比一个活人还重要?”
  连四等一下,等到知道她不开口,才道:“死物很多,但有些已渗有创作者的心血灵魂,表现宇宙之美。所以已不算死物,亦不是某一个人可以据为己有。它代表我们民族于某一时期的特色,所以值得珍惜重视。因为已超越人的界限,所以连活人也不能相比。”
  绿野一怔,大眼睛中忽然露出光芒,但很快消失。她道:“想不到你并非仅仅是懦夫或冷血刀客。”
  连四道:“我不是。”
  绿野道:“为什么你不肯和我见面?我丑得很?我脾气不好,没有教养,所以你看不起我?”
  连四道:“你不丑,但你脾气不好没有教养是事实。”
  绿野又气得咬嘴唇,使人担心她会不会把鲜红下唇整片咬下来。
  她道:“别再气我,我会把所有值钱好看的艺术品通通砸坏,使你感到痛心。”
  连四心中叹口气,这个野性女孩子的确不好惹,但她来发这顿脾气为的什么?”
  绿野又遭:“喂,小辛呢?”
  连四道:“不知道,完全没有消息。”
  绿野寻思一下,道:“前三天小辛到过秦淮河饮酒作乐。翌日早上杀死公道七煞中的三煞铁闸褚江以及两个副手。然后就失去踪迹。”
  连四道:“我不必为他担心,如果小辛不能照顾自己,天下就找不到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了。”
  绿野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名叫阎晓雅,住莫愁湖畔夕照庵,你可知道?”
  连四道:“不知道,但既然你得知,外面一定还有很多人知道。”
  绿野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你好象还有别的意思?”
  连四道:“既然是小辛女朋友,我打算去瞧瞧她,如此而已。”
  绿野大声道:“我也去。”
  连四道:“你且等候一段时间,原因不必说出,总之,你等一等。”
  绿野居然点头答应。然后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会听他的话?本来不是很想去瞧瞧小辛的女朋友么?
  连四说走就走,而且破例带一把刀。
  夕照庵虽是很幽静偏僻,但连四知道方向路径,一下子就到了庵前。
  此庵因被万竿翠竹包围,绿绿的竹叶使人心脾沁凉宁静。
  庵门一边打开,寂静得连飞虫也想打瞌睡。
  连四心中突然大跳一下,但反而放慢脚步,缓缓跨入庵内。迎面的佛堂内静悄无人,炉烟袅袅,一切都很正常。
  若从脚步声推测,连四一定是普通游人,因为步声忽轻忽重,步伐凌乱。
  堂后转出一个黑衣老妪,满面龙钟皱纹,说道:“相公怎生入得本庵?”
  连四道:“庵门开了一半,我就走进来,难道爬墙不成?”
  黑衣老妪道:“本庵不招呼男宾,相公请回步。”
  连四摊开左掌,道:“这是什么?”掌心一锭澄澄金元宝,至少有十两重。
  黑衣老妪道:“是不是金子?”
  连四道:“对,你若是帮忙我,进去跟我的朋友讲一句话,就属于你。”
  黑衣老妪先是摇摇头,接着却问道:“你什么朋友?讲什么话?”
  连四道:“我的朋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人物,但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我们走近此庵,他忽然说庵中一定发生事故,要我快走开,我瞧来瞧去都不像,所以跟他打赌。”
  黑衣老妪道:“赌什么?”
  连四道:“那是我们男人的事。现在你只要出去跟他说庵中一点事都没有,这块金元宝就是你的。”
  黑衣老妪伸手道:“好,我去说。”
  她的手伸出尺许,忽见连四掌中的金元宝掉落地上。就在这一刻,老妪全身都僵住,变成一个木头人一样。
  连四不过把手掌翻转,变成掌心向下。既没有碰她,亦不曾回手碰到刀柄,但两个人的姿势却保持如此奇特样子。
  连四道:“你一定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不然的话,你的手掌就像金子一样掉在地上了。你是谁?”
  老妪道:“老身朱七婆婆,我当家的还在后面,你年纪轻轻的,最好别惹他。”
  连四道:“你的当家是谁?”
  朱七婆婆道:“你若是武林中人,难道想不出那一个姓朱的老头子?”
  连四道:“抱歉,本人很孤陋寡闻。不过,很不幸的却瞧得出你脚下功夫,你想用踏破贺兰山奇门功夫踩碎我们脚下红砖。我身子稍一歪斜,就变成你剑下之鬼。可惜你棋差一着,功夫尚未使出,手掌已经靠不住了。”
  朱七婆婆面色丝毫不变,眼中却露出惊疑光芒,道:“你不是小辛,但你是谁?”
  连四道:“我是连四,从前藉藉无名,现在似乎不少人知道。”
  朱七婆婆摇摇头,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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