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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大明天下-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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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相模,小田原城。
  自十年前伊势新九郎盛时将居城迁移此处,便开始尽力营建,欲将此城作为家族制霸关东的根基起点,高耸的城墙与墙头密布的箭楼无不向世人证明这一家族的雄心壮志。
  城主府院内,一座曲折小桥穿过清澈池塘,几处水莲与四周屋舍倒影相映成趣,平添几分禅意。
  在洋溢浓郁和风的庭院中,跪伏着数十名黑衣人,为首人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恳切道:“风魔众护主无功,恳请以死谢罪。”
  正屋房门突然拉开,一个身穿大纹武士服的少年冷冷看着院中众人,“你们一死能换回长兄与菊寿丸性命么?”
  众黑衣人再度深深拜伏不语。
  少年武士胸口起伏,强按怒火与悲痛,冷冷道:“父亲大人有令:尔等选出下一任风魔小太郎,继续为吾家大业效力。”
  风魔众人闻言又惊又喜,齐声道:“风魔一族必竭力报效,以酬主公。”
  少年转身进屋,穿过深深回廊,直到府内天守阁顶层。
  拉开障子门,少年跪坐门前,向着屋内盘膝而坐低首诵经的一个老僧道:“父亲,为何不杀了他们?”
  老僧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这便是小田原城的主人——伊势新九郎盛时,入释后法号早云庵宗瑞,如果不是某个幺蛾子的翅膀,他会在日本战国史上留下一个更加显赫的名字——北条早云。
  新九郎疲惫地摇了摇头,“氏亲主公发来信函,要求我们出兵,随他一同援助上杉朝良,攻打关东管领上杉显定,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自断臂膀。”
  少年是新九郎次子伊势氏时,闻听自家父亲的话后,暗自皱眉,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新九郎问道。
  “父亲,如今吾家已经掌握伊豆、相模二国,正是厉兵秣马,开疆拓土之时,何必还要听命表兄,帮扶必将成为敌人的扇谷上杉呢。”
  伊势盛时心中一叹,自己半生戎马,不近女色,直到五十岁后方娶妻生子,长男胸有沟壑,颇具乃父之风,三男自幼送入箱根权现别当坊金刚王院出家修行,次男骁勇善战,可以辅佐兄长建立功业,可如今二子皆死,他只有从头调教这个莽撞冲动的二儿子。
  “氏亲不仅是为父的外甥,也是伊势家的主公,为父如今还是今川家臣,尊卑不可废。”微微叹息一声,伊势盛时又道:“吾等根基不如关东豪强,为了收取领民之心,为父将原本课税的”五公五民“改为”四公六民“,已犯了关东诸侯众怒,若无强援,独木难支。”
  也亏新九郎说的出口,五公五民的税率也就是摊上日本老百姓抗操,换大海对岸不知得逼出多少李自成,明朝这低到发指的税率不谈,上下五千年也只有大秦才有“泰半”这税率能有一比,可秦国靠着高速运转的国家机器一统六国,却因为本国那套做法又逼反了没挨过这日子的六国百姓,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可惜伊势氏时还是不解,继续问道:“父亲曾言上杉二氏是吾家大业道路上的绊脚石,如何还要帮助他们?”
  “两上杉氏根深蒂固,只要他们联合一起,吾家永无出头之日,莫不如借此机分化瓦解,坐收渔利。”
  “父亲高见,孩儿受教。”伊势氏时俯首。
  新九郎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一番,准备出征吧。”
  “孩儿请辞。”伊势氏时坚决道,“兄长与菊寿丸大仇未报,孩儿无心领兵,请父亲允许孩儿往大唐复仇。”
  “混账!”新九郎怒斥道:“风魔小太郎为日本有数上忍,尚且命丧异国,你还敢不自量力,难道你要让吾家大业后继无人、老夫孤老而终吗?!”
  伊势氏时惶恐跪伏在地:“孩儿不敢。”
  “退下。”
  在伊势新九郎盛时呵斥声中,伊势氏时仓皇退出。
  见儿子没了踪影,新九郎暴怒面容也转趋平静。
  “老大人爱子心切,用心良苦啊。”缥缈魅惑的声音响起,侧室的障子门后突然显现出一个窈窕身姿。
  新九郎捻动手中佛珠,恨声道:“唐人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佛珠置地,新九郎离开蒲团,向门后人影恭敬地行了一个座下礼,“拜托了。”
  颔首不语,倩影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独自登上天守阁瞭望台,伊势新九郎盛时远眺石恒山和伊豆半岛,一片山海风光,慨叹道:“好想知道呀,大海那边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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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拍击礁石,礁石岿然不动,散化成的点点碎玉,却唤醒了愁肠百结的少女。
  “这是哪里?”李凤昏昏沉沉的睁开俏目。
  “东海。”一个背影玉立海滨,衣袂猎猎,长发飞扬。
  水汽濡湿了袄裙,贴附在玲珑有致的玉体上,李凤感到丝丝寒意,紧了紧衣襟,“你救了我?”
  “顺手而为。本意是来见一位新朋友,结果——不想见了。”礁石上的背影摇了摇头,“不过也算此行不虚。”
  左手微张,一个褐色的酒壶从礁石下破水而出,纤指挑开木塞,畅饮一口,惬意道:“酒烈水寒,痛快。”
  酒壶晃动,清冽的酒水涟漪阵阵,酒香丝丝散散,涌向佳人粉面。
  “刘伶醉!”熟悉的酒香唤起心中痛事,一滴珠泪滑落晶莹面颊,“你何必救我?”
  “你又何必求死?”
  “女人命苦,不死又能如何?”李凤心中凄苦,想在死前痛快宣泄,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为一个男人,值么?”没有同情,亦非冷漠,只是好奇。
  螓首低垂,李凤幽幽道:“女人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男人眼中可以有天下,女人眼中却只有男人。”
  “那就把眼中的男人拿开,姑娘,男人有的一切,财富,权力,美女,你一样唾手可得。”把玩着酒壶上的丝带,远眺浩渺烟波,“只要想拿,甚至天下。”
  惊讶地睁大双眼,第一次听到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语,李凤心中惊恐中又带着一丝希冀:“女人……真的可以……?”
  “跟着我,可以。”回答坚定,孤傲自衿。
  眼前人的话语似有无尽诱惑,原本一心求死的李凤心火复燃,“你究竟是谁?”
  烈酒再度入喉,背影扭过身来,面莹如玉,不可逼视,“数十年前,江湖人称我邪隐——秦九幽。”

第65章、狼与羊
  二斤酱肉,一碗酱烧核桃,一碟香煎黄鱼,还有一盘炒千张,再配上一壶自家的“刘伶醉”,王六翘着腿在门房内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孟夫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话王六是没听过,不过独饮不如众醉的道理六爷还是晓得的,将头伸出窗外,对着在门口充当门神的两名锦衣卫嚷道:“哥几个,进来喝一杯。”
  一个锦衣卫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六爷,兄弟们在当值,不能饮酒……”
  王六摆了摆手,一拍鸡胸,大包大揽道:“丁家本就没有站门的规矩,二爷真要怪罪,兄弟我顶着。”
  二人对视一眼,瞧了瞧头顶的毒日头,再闻着阵阵酒香,喉头滚动几下,齐齐抱拳:“那就叨扰六爷了。”
  酒越喝,情愈厚,几杯猫尿下肚,这三人就搂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哥哥,您这几道下酒菜端是可口,兄弟在外面馆子……都……都没吃到过这么地道的。”一个锦衣卫大着舌头道。
  王六嘿嘿一乐,装模作样道:“这是秀红那婆娘下厨做的,勉强入口吧。”
  两个锦衣卫一副恍然状,满脸艳羡之色:“原来是车霆内眷的手艺,难怪外面尝不到,车老狗被咱们大人拉下了马,他的小妾倒是成全了哥哥您这齐人之福啊。”
  一阵吹捧让王六洋洋得意,“那是二爷念着咱打小伺候的情分,赏给兄弟暖床的,不是兄弟吹捧,咱们爷对待下面……”一挑拇指,“那是这个。”
  “那是那是,”二人一阵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缇骑内谁不知道咱们大人仗义,出使朝鲜还用体己钱厚赏兄弟,从来没让弟兄们吃过亏。”
  话锋一转,一人露出猥琐笑容,“六爷,那巡抚大人的内眷滋味不同吧……”
  “呲溜”干了一杯酒,王六淫笑道:“没个什么,不过是更骚浪了些,那身肉保养得真是不错,跟白羊似的,在床上服侍起男人来花样百出,那哼哼起来的动静……啧啧……魂儿都给你勾掉了。”
  两个夯货听得口水都快下来了,“六哥……不,六爷,跟弟兄们好好说说。”
  王六也来了兴致,撸起袖子,低声道:“而今每天晚上,爷们让那两个骚货脱光了,跪在地上,就用那根大屌在她们……”
  说话间王六不经意向外面瞅了一眼,脸色一变,“欸欸,你谁啊?”扔下筷子就冲了出去。
  一身浅褐直身的白少川长身玉立在大门内,见了一身酒气冲过来的王六,微微一笑:“请问此处可是丁寿府上?”
  “呔,我们二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就是总督府上来人也得尊称一声”佥事老爷“,你谁啊?!”怪不得王六气盛,这阵子跟着丁寿,见多了大人物,什么总督巡抚总兵镇守太监,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眼前这小子孤身一人,连扈从都没有,偏直愣愣往府内闯,这是不把自家主人放在眼里啊。
  白少川涵养很好,仍是语气平静道:“既如此烦请通禀一声,在下白少……”
  没想王六根本就没给白少川说完的机会,“我管你是谁啊,连张帖子都没有,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小白脸俊美的让男人眼红,王六打定主意难为他了。
  后面跟出来的两个锦衣卫揉了揉眼睛,细细看了看眼前人,彼此点头确认后,一个撒腿就向府内跑去。
  这边王六仍在喋喋不休,指头都快戳到白少川鼻尖上,“四六不懂的愣头青,回去备好了帖子门敬,哪天六爷心情好给你通传一声,诶——,你拉我干嘛?”
  王六扭头见拽着他胳膊的锦衣卫一脸苦瓜样,拼命的打眼色,诧异道:“你认识?他谁啊?”
  折扇轻摇,白少川笑如春日和风,“不想几日不见,丁兄的威风排场倒是见长。”
  “白三爷开恩,小的不知是您。”那个锦衣卫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王六错愕,这帮锦衣卫平日在街上都是横着走的角色,怎么见了这小子倒成了软脚虾。
  一阵脚步错乱声,钱宁、杜星野等人带了一干人等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卑职见过三铛头。”
  收起折扇,白少川侧身回了半礼,“我等互不统属,几位无须客气。”
  钱宁连呼不敢,久在京师自是知晓东厂内情,东厂四大档头,自家那位大人自不必说,大铛头柳无三随侍刘瑾,向不轻出;二铛头雷长音抚琴寄情,不问外事;单这位三铛头,看着霞姿月韵,人畜无害,却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东厂的“湿活儿”十之八九都是出自这位之手,端端得罪不得。
  看着一边还傻站着的王六,钱宁不由心焦:“六爷,这位是咱们大人的同僚,东厂三铛头白三爷,还不见礼。”
  “三铛头?白少川!!!”王六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了,京师郊外遇到二爷时听过这个名字,回想破庙内丐帮大信分舵的惨状,自己刚才指着阎王爷鼻子大骂一通,这不是找死么……
  白少川可不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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