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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繁华落尽莫不静好-第46章

小说: 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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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儿招手道:“你来!”额鲁劝道:“帝姬……”话还未完,设也马已经走了过来,洛儿问他道:“你有空没?带我到刘家寺的营寨中去一趟好不好?”设也马奇道:“你去哪里干啥?”洛儿急道:“我有几个要好的姐妹在那里,我要去看她们。”

    设也马听她这样说,却有些犹豫,洛儿扭身便走,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有犹豫的,不爱帮我就算了!”设也马急急张开双臂拦道:“你别急呀,我带你去就是了,咱们现在就走!”

    额鲁在旁急道:“真珠大王,这可千万使不得,我家王爷……”设也马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你家王爷忒也担心过头,有我在能有事么?”洛儿见他答应,不由得向他一笑:“多谢了!”岳飞牵过两匹马,洛儿不答言,也不去管额鲁在后头急得直搓手,在马上高高扬起鞭子,一鞭加一鞭地落下,设也马见她马术甚好,不由得赞道:“汉人女子中会骑马的当真少见!”

    一个时辰后两人便到了刘家寺营寨的寨门外,设也马率先跳下马,洛儿紧随其后,大步流星向里走去,守营寨的金兵急忙阻拦,设也马亮出令牌,又用女真话说了几句,那名金兵急忙连连陪笑,用手向西边的几座营帐一指,设也马点点头,回来跟洛儿说了两句,又犹豫道:“要不你别去了。”

    洛儿急道:“里面有我最亲的姐妹,我怎能不管她们?”设也马眼神有些躲闪,叹道:“那好吧,你可别后悔。”领头向西走去,还未走近,洛儿便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心里“咯登”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而来。脚下加速,到了营门,却不敢抬手掀开帘子,犹豫了再犹豫,最终一咬牙,掀开帘子,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里面的景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味道十分难闻,令她几欲呕吐,一群披头散发的女子在帐中痴痴呆坐,个个衣衫残破,有的破毡下只有一条抹胸蔽体,两腿之间殷红的液体流过,在这样的天气里结了冰,有的上身皆裸,清淤紫痕遍布,紧急咬着唇,泪却已经流干,有的下身的裙子也被扯烂,缠过的足赤裸在空气里,昔日雪白的娇嫩肌肤已被磨破,红肿溃烂的伤口似乎在诉说着主人所受的屈辱。这些女子见人来了也不出声,亦不闻不问,仿佛瞎了聋了一般。

    更有甚者,在营帐的角落堆积着一些年少女子赤裸的尸体,个个身上清淤紫痕遍布,令人目不忍睹。洛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虚浮,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嬛姐姐,眉眉,串珠?你们在么?”叫了几遍,并无人应,洛儿环视四周,周围几个有眼熟的女子,素日宫里节日的宴会上见过的,她脚下发颤地走到其中一个女子面前,颤声问道:“贵仪母妃,您瞧见柔福帝姬了么?”

    那名女子抬起头,眼神空洞,彷佛是一具僵尸,直直地看向她:“这里那有什么母妃和帝姬,不过都是些任人践踏的女人罢了,连妓女都不如!”洛儿无心听她这些话,只得自己寻找,没走几步,因为脚下发颤,便被一具尸体绊倒在地,低头的瞬间,却忽然发现面前的尸体正是串珠,身无寸缕,遍体青紫,洛儿几乎被惊死,魂飞魄散。

    声胆俱裂地唤道:“串珠……串珠……你应姐姐一声呀,串珠……”泪水顺着腮簌簌落下,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虚弱地唤道:“妹妹!”洛儿抬头一看,正是嬛嬛,满面病容,身上只披了一见披风,里面亦是身无寸缕,洛儿大哭道:“姐姐,姐姐呀!怎么会这样?”嬛嬛亦是相对饮泣,洛儿猛然惊醒,颤声道:“姐姐,你看到眉眉了么?”

    嬛嬛忽然咬牙切齿地恨道:“别再提她!三哥哥一死,她便攀上高枝,嫁了九哥!”洛儿忽然愣了,赵楷死了,眉眉嫁了赵构?
60。…第58章 暗示
    自打刘家寺回来之后,洛儿好几日都不能从当日的情景中缓过神来,那日衣不蔽体的女子常常在梦中披头散发地出现,害她每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遍体冷汗。嬛嬛说眉眉是为了攀高枝才嫁的赵构,纵然她十分肯定万分气愤,洛儿也决计不能相信!赵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亡,眉眉更不能随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一定是出事了!

    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了墨汁一般透出黑意,半是幻紫流金的彩霞,如铺开了长长一条七彩织锦。洛儿忆起那日后来的事情,她和嬛嬛相拥而泣,设也马忽然出声对嬛嬛道:“你跟我走!”嬛嬛毫不犹豫,用着洛儿从未见过的决绝的声音说道:“好,我跟你走!”洛儿一时惊愕非常,看不懂嬛嬛为何会对使她国破家亡的仇人如此已从,此刻,看着远处苍茫的远山远树,在这一瞬间猛然明白,嬛嬛并不是像她以为的思想拘泥的皇室女子,对设也马并无好感,为了自救却可以压下内心的仇恨而屈身相从,这样的女子,让她由衷敬佩!

    洛儿心内百感交集,感伤、压抑、悲愤……种种感情一涌而上,几乎要将她吞没。她有一个习惯,每当难过的时候会将一些悲伤忧愁的诗词或歌词写在纸上来释放坏情绪,此时,她写下的诗句,心内却更加难过,只觉得这轻飘飘的几行字再也无法释放她的悲伤情绪。

    信步出帐,漫无目的地游走,听到马声长嘶的时候才发现来到了马棚,抬头看见岳飞一双黑亮的眸子正看住她,内中无限担心却无法说出,洛儿只轻轻捋着马的鬃毛,眉梢笼了一层浓浓的哀伤,亦是远远相望。岳飞装作喂马的样子,稍稍凑近,压低声音道:“我们一行十人,都扮作金兵的模样分散在金营各处,分作三拨,一拨只管放火烧了金军的粮草,另外一拨人负责救两位陛下,”他稍稍停顿,目光坚决,又道:“我负责带你走。可是怕两位陛下不肯信我们,所以要你见一次太上皇。”

    洛儿一惊,低声道:“此事干系重大,单凭你们十个人能做什么,万一失败……”岳飞忽然道:“有人来了!”洛儿立即掩口不言,岳飞亦作喂马的模样。却见额鲁急匆匆跑过来,道:“帝姬,王爷请您去一趟四太子的营寨。”洛儿背对着额鲁,淡淡地应了,给岳飞一个放心的眼神,才随着额鲁前往。

    完颜兀术的营寨扎在完颜勉道营寨的东边,路程并不太远,不一会儿,洛儿便到了兀术营内,完颜勉道早早地等在营门口,见她一请即来,还道她对自己印象不错,因此分外高兴,笑道:“我带你去见你爹爹,你定然是极愿意的。”

    洛儿本来有些好奇yy中跟岳飞在战场上你攻我受我受你攻你来我往多年的完颜兀术的庐山真面目的;一听到可以见到徽宗,便顾不得了,只跟在完颜勉道身后进了一座不起眼的牛毡帐蓬。帐篷里面十分简陋,一套简易制作的木头椅凳,别说皇族,就连往日汴京中层百姓的坐具尚且不如,帐内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徽宗正席地而坐,神情枯槁,意态萧索,见完颜勉道进来,面上反生傲然之气。旁边的赵桓是神色呆滞,全无往日的精神,见金人进来,却是往里瑟缩了几下。徽宗自来便是富贵风流天子,如何能忍受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洛儿眼内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倒是徽宗,瞧见完颜勉道身后的洛儿,原本昏浊的双目陡然泛起神采,洛儿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徽宗的手,眼内一热,竟是掉下泪来。徽宗却轻轻拍着她的肩,默然无语。一时平静下来,洛儿退后几步,向徽宗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拜伏在地。她从前并不在乎徽宗待她怎样,只是在建康之时,徽宗竭力补偿往日失去的父女之情,洛儿感念在心,此时反倒生出几许依赖之情。徽宗也不阻拦,待她行完礼,才将她拉至近前,细细瞧她气色,最后长叹一声:“竟是瘦了这许多。”

    洛儿听他温言暖语,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只哽咽道:“爹爹,女儿不孝……”徽宗抚着她的发,闲话家常般低低地道:“爹爹从前多有耽于书画之道,以至误了国事,才连累儿女到这般地步,怎能怪得你们?”洛儿猛然愣住,却听徽宗继续说道:“这半年多来,你娘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只是如今,却再也难见了,若是可能,你去她的坟上瞧一瞧吧。”洛儿更是诧异,阮氏死了?可是徽宗怎么还能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又见徽宗神情萧索,却不敢再问缘由,只涩声道:“娘的长眠之地在何处?”

    徽宗又是低低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小心了些,你娘在城破之日为免受辱,以发钗刺喉而亡,坟茔就在离汴河二十里的一株枫树下,那地方多是柳树,极其好认的。”洛儿含泪道:“女儿记住了。还请爹爹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说这话,手稍稍用力,在徽宗手上暗暗捏了一把,徽宗神情恍惚道:“傻女儿,爹爹一生,愧对祖宗愧对百姓,还有何可恋!”忽而淡淡微笑:“你素来极是疼爱柔嘉和道郎,趁着我还在,也见他们一面吧。”

    “道郎”是太子赵谌的乳名,却不知徽宗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让洛儿见他们,洛儿虽是不解,却点头应了。完颜勉道也不阻拦,只叫额鲁好生带了他们来。赵桓听到柔嘉和赵谌的名字时,眼睛一亮,徽宗毫不动声色,淡淡道:“桓儿,皇后已然去了,这两个孩子没了娘,又因着惊吓过度不能开口讲话,你这为父的可要多疼爱看顾他们些。”因赵桓即位后,诛杀六贼,惹得徽宗颇为不悦,徽宗鲜少这样叫他,赵桓猛然听闻,神色震动,亦恭敬答应。

    不一时,边听人报柔嘉和太子到了,洛儿颇为喜爱柔嘉的可爱和赵谌的稳重,不由眼巴巴地瞧着帐篷的门口,待见到柔嘉和赵谌时,不由得愣了,这根本就不是赵谌和柔嘉,赵桓也愣了,却与洛儿同时醒悟过来。真的柔嘉和赵谌早已逃出生天了,赵桓心下震动,回首又像徽宗的行了大礼,口称:“爹爹的教诲,孩儿时刻铭记在心,终不敢忘。”

    徽宗神色依旧无惊无喜,波澜不惊道:“知道就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这样拘束。”洛儿原本只将徽宗当成一个亡国之君来看,此刻却又生出几分敬重,纵然他治国无道,可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却能有这样的决断,到底是多年为帝,练就的手段也有几分。徽宗见洛儿面上泪痕犹在,伸手将其拭去,温言道:“都是大人了,还这样爱哭。你与一通大师交好,那些佛经竟也白学了么。以后若有机会,多拜拜佛,看看经书,也是好的。”

    洛儿一时不解这话的意思,当着完颜勉道,却也不好细问,只得点头称是。口里和徽宗聊着家常话,手指却在他的掌心内微动,徽宗只似乎看不够般的瞧着他她,忽而一笑:“拿爹爹当孩子么,不过几句家常冷暖的话也值得你这样嘱咐。”洛儿亦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女儿糊涂了么,这样没要紧的话也说个没完。”

    徽宗拍拍她的手,和言道:“你去吧。爹爹这里冷得紧,你身子弱,别再生了病。”见洛儿只管摇头说不,徽宗抬头望望夜空中的一弯新月,怅然道:“明日是你娘亲的生辰,她最喜月亮的,你过得好,她也就放心了,快去吧。”

    语气虽然温和,却不容改变,洛儿无奈,只得再次跪拜,行了大礼,只听徽宗道:“去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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