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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美人在侧-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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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愣,明白我话中之意却仍还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皇上会对我灭口?”

我淡淡看向她,道:“难道不会吗?你知道的还不多吗,你和被你害死的那些人现在的处境是一样的。皇上利用你,你也在利用皇上。可你别忘了,他是天下的主,他心里的算盘绝对比你计算的高,你利用错了人,你也根本利用不了!”

她软下身子跌在地上,一边深深换气一边落下泪来:“如果皇上也爱我,我就不会这样了,我……真的好羡慕你!”

人世间的情爱可以让人变得美好,同时也能把人变得不再属于自己。我闭上眼,心里的血一滴一滴敲落,我冷冷打了抖索,缓缓叹息:“怪本宫当初救你,你我本不该相识的。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你自己的执念,大错以犯,就该处罚。”我睁开眼,目光凌烈,带着慢慢决心,“来人,拉出去,绞刑。”

她惊恐,不敢相信望着我,颤抖的嘴唇咬不出一个字。宫女们犹豫着上前,我扫过一记眼光,她们立马惊下脑袋,上前拉住暮嫣的手臂往外拖。这时,暮嫣才回过神,望着我的眼睛狠狠一颤,大叫着甩开拉扯她的宫女,失声嚎哭。我心知她本无意争对我,更心知她对我情义是真,可是……奈何她走了错路,我再不舍,也不忍看到她像宋逸和念儿一样下场。

我冷眼看着地上痛苦的她,不言一话。她抬起头,跪爬到我榻前,抹去眼角的泪水,决绝望着我。我依旧冷漠,淡淡撇过头。她向我重重磕头,声音直锤到我心底,紧紧一颤。“姐姐……不,德妃娘娘,请听我最后一言,无论无何都请你相信。”

我依旧瞥着头没有看她,她沉声顿了顿,一句句清楚说道:“阴弘智真的不是善人。当年在燕昭仪怀孕时被下的药是他做的,皇上与你洛阳之行所遇的刺客也是他布下的。他在宫里有眼线,远在齐州也能洞察一切。如今他走了,可我依旧认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请你多多提防。”指尖一颤,更深了掌心一分。她微微含笑,站起身摇摇摆摆,“我把所有的秘密,全部都说出来了,心里好轻松,好快乐。”

她缓缓走出大殿,掌事宫女奉命取了白绫跟随而出。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天边静静印出鱼肚白,花落的声音轻不可闻。我无力坐在榻上,目光空洞,想起第一次见到暮嫣,那个大雨磅薄的夜晚,她虚弱地趴在破庙门口,要我救她。从此,就种下了这个不可饶恕的结局。

当日,刺客指证暮嫣杀韦尼子的时候,我还振振有词、信心满满地保证,现在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悔恨不已。如果当时就明白过来,后面的事或许就不会再发生了。而现在,如果我不杀她,她就会像那些死去的人一样,枉加罪责、不明不白。

她爱他,所以她甘愿降服在他的利用之下,可利用终究不是爱。后宫是良心的坟墓,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会为了活着而去伤害其他人。只要得到皇帝的宠爱你就可以呼风唤雨,如果没有皇帝的宠爱,你就一辈子都葬送在了后宫里。多少青春年少的女子,将一生都葬送在里面,只要得不到皇帝的倾心,就再无翻身之日。这些都不算什么,里面的女人,一生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还有他,他从来不信任何人,如果一定要说他信,那么他最信的恐怕就是暮嫣了,否则怎么会放心利用她做那一件件阴轨之事。然而,这不是她的福而是她的祸;然而,他不信谁,在我身份揭露后,暮嫣就是他最后一根心头之刺,他怎么可能不除。而这件事,不需要有谁再知道,否则就会有谁再搭上一条命,李世民是做事绝对干净的人。

卯时,暮昭媛被德妃赐死一事已经传开皇宫,相信李世民很快就会来找我。我早早从榻上下来,坐在许久未用的明镜台前,命令宫女为我梳上最美的发髻,点上最润的胭脂。我也不知道是隔了多久,这是病中以来第一次梳妆,病色未退,又多加了几分凄颜。而后,我端坐在正对大殿门的位上,身旁有袅袅茶香飘过,从来没有这样专心等待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不在眼里,只有那空白的大殿门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期许。

然而,最先来的不是他,是燕璟雯。

她站在那冷冷看着我,有些痛心,直接开口:“德妃娘娘为何要杀暮昭媛?”

我捻着玉杯,轻饮一口茶香,显得漫不经心:“你不必知道理由。”

她自嘲摇头,一步步走向我:“昔日,我们三人最为融洽,你为独挡宫中势力设计与我们离间,这样护我们的姐姐,这样为我们的姐姐,而今却……暮昭媛如今这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竟是把她杀了!她的性子、你的性子我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也像那些妒嫔一样,眼里容不下一个女人!”

“你清楚本宫?你清楚什么!”我重重敲下玉杯,纤细的杯座顿时碎了一道口子,划过我的指尖,点出血红的落花。只觉得我眼里模糊,目光忽凌忽暗:“清楚本宫的累?清楚本宫的苦?清楚本宫的痛?你都清楚?”我撇过头,大袖遮住我湿润的面颊,摆了摆手掌,“稍会儿本宫就会向皇上禀明此事,到时你就会知道答案。你走罢!”

她点头,从那碎裂的玉杯转而看我,冷冷笑着,带着决绝开口:“好!我总算知道了,宫里都说是你暗中害了周才人、韦昭容、采充容,我原本不信,现在……呵,呵呵!阴绮烟,你果然狠心,既然你这么狠心,当初又为什么要劝我,这样你不就也少了一个敌人不是吗?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真的变了!我只认得我的兮然姐姐,而你不是,你是阴绮烟,一个搅乱后宫,动乱朝政的祸水!你不就是想做皇后么,皇上宠你,你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你赢了一切,却是输了真心!暮嫣已死,带着我们三人的情义一同死去,从此我与你也恩断义绝,再无关系!”

心间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我从嗓间低低压出四个字:“给本宫滚!”

她轻扬眉头,极力忍着什么,毅然转身消失在殿外。我一叹,无力极了。指尖的伤口扔在淌血,却不及我心中的裂痕。才微转过神,殿外一声尖细的通报,李世民来了。

外面明亮,里面却还点满了烛灯。此时室内烛火飘摇,灯下看他,越发飘渺。他眼里有无措,更多的是柔,那种柔,不在于面容,只那一双瞳仁,就让人甘心醉死其间,永不轮回。

他屏退左右,只剩下我和他。他目光一顿,停在我泛红的指尖上。一声叹息,他上前坐在我身旁,持起我的手指,从怀里扯出一块巾帕缠绕在我的指上。我呆呆看着他,问:“你快乐吗?”

他抬起目光,无比深邃,没有作答。我垂下眼收回手,强笑着:“我好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我害死那么多人,现在又亲手把她杀了。”

他没有责怪之色,只因他明了,只因我不杀她,他也会杀她,所以他眼里更多的是柔,疼惜的柔。而我,只能当作视而不见,这好比是一套重复多遍演出,我终于麻木。他靠近我,怜惜之色猛然顿下,一声闷呵,他目光垂落,胸口之上肩膀之下插了一把短刀,刀进三分,不深不浅。他握上短刀,缓缓握向我按着刀柄的手,两眼直直盯住我,惊痛之色蔓上双眸,扯了扯嘴角:“所以现在,轮到杀朕了吗?”

我冷呵,用力拔出短刀,这才发现手腕抖得厉害,“哐当”一声,刀面的血迹落在檀木桌上的血花,两摊血参合在一起折射出血红的光芒。我忍不住闭了闭眼,对上他的眼睛:“我当然不会杀你,这一刀是祭奠我死去的霂枫。我从来都不认识你,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心狠手辣、满腹心机的人,让我痛苦,让我伤心,让我愧疚!让我间接直接……一个一个杀了我最亲最爱的人!从最最开始,利用我偷看兵书,以至隋朝城破;利用我消退东宫势力,探取计谋消息;利用我除掉心头之刺,持平后宫左右。那些打算瞒天过海的事,死在血腥里又重生在血腥里,好可怕的一个你,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你?”

满是鲜血的手扣住我的肩膀,他紧紧锁住我的目光,强自温言开口:“可怕?我承认我是利用过你,可你不是已经原谅了吗?另外利用暮嫣做的那么都是为了我们啊!”

第188章 尘归尘(四)

我用力推开他,心倏地一沉,只觉得一阵噬骨的冷和疼霎时蔓延四肢四骸,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不要说了!我宁愿我死!你知不知道,嫣儿她多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利用她对你的喜欢让她变成一个魔鬼!”我低下头,苦苦笑着,“根源都在我……或者说,进宫是我不得已,我早应该答应你大哥的,至少他够真挚,更懂疼爱。”

“住口!你这是后悔了吗?你现在是觉得他该活着一统天下,而我就该在那场战乱中死去吗!”他大吼,眼里充斥着嫉意,他从来都是这样。

我冷笑着摇头:“你怎么可能会死,你这样深谋远虑、精湛不败,坐拥这天下的依旧会是你。你巴不得在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人,所以在权势逼迫之外,除去李建成,杀掉宋逸,都是你的占有欲在作怪。无论如何,他们的死对于我都是痛心疾首,而你不曾估计我的感受,一意孤行。你为什么这样心狠,这样不顾一切!你好可怕,你好自私!”我笑着,泪水早已泛滥,仰头望着这华丽的囚笼顶,孤寂之感猛烈狂涌,“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再有。”

他摇头,目带惶急:“我还在,我……”

“你不是!你从来都只属于你自己。”我打断他的话,无奈自嘲起来,无法停止。他看着我肆意的笑容沉默许久,不顾肩头还在流血的伤口紧紧拥上我:“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太痛苦。你怪我,你怨我,怎么样都可以,只是不要拒绝我,不要离开我。”

有无法抑制的疼,可是疼痛之下,却上莫可明状的害怕和侵骨的冷。这一切都是他掌控着的,我不恨谁,不怨谁,只是不再接受罢了。我按上他的伤口,使劲一推,他仍紧抱着我,一声痛呵。这就是疼,当被心爱之人伤到,再被他深一份伤口,这种疼是任何感觉都无法代替的,他明白了吗,他感觉到了吗。

我再也装不出勉强的笑,呆呆由他抱在怀里,不冷亦不热地吐出四个字:“谈何容易。”

抱着我的身子一顿,他更将我牢牢按在怀里,手臂微微颤抖,一声叹息好不真切。脖颈上微微湿润,竟是冰凉到了彻底。少顷,他松开我,沉痛红肿的双眼静静看着我,眼角还有未被隐去的泪滴。我惶然心痛,愣愣望着他,不想说什么,只想记住他为我流泪的这一刻。他伸出手臂想要触摸我的脸,眉间痛然一锁,不得已僵僵垂了下去,肩口的伤又淌出血红来。片刻之后,他微带苦笑,无助说:“把你殿上的止血化淤膏拿来。”

我始终愣坐在那,然而不冷不热,淡淡道:“皇上可直接请御医。”

他沉着气看了我一眼,起身自行到内殿翻起柜子,止血化淤膏是他赐的,他很快就从瓶瓶罐罐里找了出来。透过珠帘,他在内殿接下外袍,白色的亵衣前已经染红了一大片。我心头惊痛,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他亲自给自己上药,连血迹都没有擦干,他就胡乱到了药抹在伤口上,然再快速穿戴好衣袍,将止血化瘀膏放回原地,不留一点受伤的痕迹。

他一声轻叹,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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