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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起点女生网首页大推封vip2014.4.8完结,青梅竹马,温馨)-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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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覃。”张嫣抓住铁阑干问里面地人,“太子妇出事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香覃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自从怀孕以来,太子妇一直很辛苦。成天成天的吐,服了御医的药,睡下才好些。今天早晨,太子妇醒过来,不知怎的,兴致很好,想出来晒晒太阳。我亲自在一旁伺候,太子妇跌倒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她一个不稳,就失足了她闭了眼睛靠在墙上,泪水缓缓睡着脸颊流下来。“太子妇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却费尽了全力将小皇孙生下来,走的时候,她地脸上还带着笑,婢子没有敢告诉她,小皇孙生下来就是没有呼吸的。”

    张嫣走出蚕室,脑海中还回响着香覃适才的话语。

    “太子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她最后说。太子最重情分,她若走了,太子肯定会很难过的。她还说,她想念那一年,渭水河边的风。婢子也想念那一年的河风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是的。她走出昏暗蚕室,夜风吹拂到她的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都回不去了。

    面前永巷庭当中堆出一片火堆。有数名青衣宫人捧了些衣裳鞋袜抛进火焰中,火焰扑的一旺。转瞬将之吞成灰烬。

    “你们在做什么?”

    张嫣问道。

    宫人行礼如仪,禀道,“太子妇刚刚殁了,上面吩咐,将她故去时地身上衣衫全都烧了。”

    她缓慢的从鼻腔中轻轻的哼了一声,瞥见站在宫侍身后缩手缩脚的青衣小宫女,这个十五六岁地女孩,微微抬眼瞥探自己,撞见了自己的目光,吃了一惊,连忙又低下头去。

    “我见过你。”张嫣笑笑道,“在太子妇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拢袖答道,“婢子羡

    “哦。”张嫣应道,又问,“太子妇身边的侍从如今都羁在永巷,怎么你没有事情?”

    羡月不安的动了动身子,道,“太子妇出事前,遣了婢子去织室取物。”她啜泣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婢子是宁死也不肯离开太子妇半步的,若婢子在,若婢子当时在太子妇身边,说不定就能拉住她了。”

    “哦。”张嫣叹道,“你倒忠心可嘉。”忽然又道,“我渴了,去给我斟杯杏酪来。”

    羡月讶然,然而只好应道,“诺。”

    她捧着杏酪行在宫道之上,宫墙影壁沿着忽然吹起一阵阴深深的风,羡月背上寒毛直立,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膛。呼了口气,走入永巷。

    庭院中的火堆已经熄灭,里面的衣裳残物不见遗骸,灰堆里扒拉出数条树枝地划痕。

    羡月的手一抖,盘上耳杯哐哐作响。

    “怎么了?”廊下内侍官皱眉望过来,“这么些小事都做不好,张娘子还在里面候着你的杏酪呢。”

    “诺诺。”她答道,声音微颤。

    堂上两盏豆灯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张嫣捧着面前杏酪,慢里斯调道,“听说,这永巷是用来关犯错宫人的地方,长乐建宫以来不过数年,这里死的宫女算起来也有几十个呢。”

    “你听那风,可像有人在夜里哭?”她翘唇一笑。

    “啊”羡月捂耳惊叫起来。

    “太子妇在身后看着你呢。”张嫣轻轻道,“她满身满身的血。手里抱着小皇孙,她说,羡月,我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最后几句她学地惟妙惟肖。声音阴冷怨毒,听入羡月耳中,羡月禁不住瑟瑟发抖,脚一软跪下,“不是我,不是我。”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张嫣斥道,“我已看过灰烬中太子妇地遗物,你的手脚已经毕露无疑。你以奴犯主。事后还想毁尸灭迹,需知人在做,天在看。”

    “我不是故意地。不是我。”羡月涔涔哭出声。

    “那是谁?”张嫣立即追问道。

    “是,是……”,羡月神情迷瞪,心理抗线已经崩塌,想来很快就忍受不住压力要说出来。

    “阿嫣妹妹怎么待在这个鬼地方?”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甜软糯的问候,黄襦绿裙的少女站在门外,清灵灵如菜田中地粉蝴蝶,颦眉笑问。“阿嫣,你的头,不痛么?”

    张嫣怔了一怔。不提没感觉,吕伊这么随口一提。她果然就觉得头中有一线烈火灼烧的痛,呻吟了一声,跌坐在案几之后。

    “傻阿嫣,”吕伊走过来,冰凉凉的手抚上她滚烫的额头,怜惜道,“淳于太医早说了要你不要乱想事情,你偏不听。现在受苦了吧?表姐替你解难好不好?”

    转身寒着脸对羡月斥道,“我见过的奴婢也多了,倒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奴婢没用也就罢了,若连忠诚都没有,那还留着做什么?”

    羡月惨白着脸嗫嚅着,“五娘子。奴婢。奴婢……”

    “怎么,”吕伊弯唇一笑。“我骂你没用还骂错了?东西早就烧成灰了,也亏得你被那些个莫须有的东西吓成这样。”

    羡月地脸越发惨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吕伊负手绕着她走了半步,叹了口气,“你爹爹送你入宫做宫女,但其实一直盼着你满了年岁后出宫,他若是知道自己女儿竟行了如此不忠不孝之事,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羡月惨笑道,“羡月知道该如何做,只求五娘子大发慈悲,饶过婢子家人,他们半点都不知情,对谁都没有威胁。”语毕,一头撞在离自己最近的柱子上,鲜血溅了半朱柱,眼看是活不成了。

    “阿嫣妹妹,”吕伊回过头一笑,“姐姐这么处置,你可满意?”

    张嫣心惊肉跳,勉强定下神来。

    “我知道,阿嫣一向心善,”吕伊柔声道,“妹妹若心软的话,姐姐可以装作不知这事,她不过是个伤心殉主的奴婢,她家人虽然会伤心,但绝对伤不到一分一毫。”

    “是吕家,对不对?”张嫣睁眸问道。

    “嗯?”吕伊怔了一怔。

    “若不是吕家人,哪值得吕五娘子这样相维护呢?”张嫣诘道。“我只是不明白,”她问,“太子妇并无碍着吕家之处,吕家何苦下如此之手。”

    吕伊咯咯的笑,“怎的没有碍着?吕家一心想要第二个皇后之位,那么陈瑚这个太子妇,自然留不得。”

    “你们……”张嫣气急骂道,“因了陈瑚,陈家才放弃中立,一力为太子奔走,如今太子储位稳固,吕家却反过来对付太子妇,简直是过河拆桥。居然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

    要知道,高帝仍在位,一朝生变,若太子因此和陈家交恶,岂不会反而便宜了戚姬?

    “不早了。”吕伊的面上笼了一层薄霜,“陛下已经老了,年老的人总是喜欢安定,除非他不想一个稳定的大汉江山传到自己儿子手上,否则,他不可能再动储位了。吕家再等下去,莫非要等到嫡皇孙生下来才动手?而吕家要九姑姑风风光光的嫁进来,那么,既然已经动手,干脆就彻底点,阿嫣,你说,是不是?”

    “原来如此,”张嫣点头受教,忍不住讽刺道,“吕五娘知道地这么清楚,你也是在其中吧?”

    “那倒没有。”吕伊漠然道。“虽然我和她彼此不待见,倒也没有生害她之心。但是阿嫣你要知道,我姓吕,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得替他们遮掩一二。”

    “阿嫣,”她凝视着女孩,温柔叹息道,“姐姐已经提醒过你,好好歇息,不要乱想乱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阿嫣,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地紧,又有时候觉得,你是天底下最笨的。”

    张嫣抬头看着面前微微笑地少女,心中一片发寒,忽然想起那一日随母亲去椒房殿,在殿下听到吕雉的话,“我观吕家这代只有这个小五是成器的,若是男儿,他日倒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那时候尚不觉地怎样,如今忆起。却别有一份滋味。

    “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陈瑚已死,不能复生,陛下要一个太平天下的假象,吕家要一个两朝皇后的美谈。皇后娘娘要太子与吕家亲善,至于曲逆侯,他是一只久历的老狐狸,事已至此,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儿与后族为敌。没有人愿意穷究,吕家不愿意,曲逆侯不愿意,皇后不愿意……。你若聪明,就该知道,这件事情最好捂死在这里,真相曝光,只会让皇后和太子受损,太子妇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

    头一阵阵地疼。心一阵阵的空。张嫣默默无言。若吕伊说的全是荒谬,她还能好受些。可是偏偏理智告诉她。她地话有一定道理。

    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知道……

    可是,再多的理由,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了,就可以这么算了么?

    “不,才不。”

    张嫣抬头大声道,“舅舅不会这么就算了地。他才不像你们这样冷血。”

    “太子?”吕伊怔了怔,许久之后才道,“太子是个好人。可是,”复又冰了脸,“他不会知道,皇后娘娘不会让他知道。”

    “阿嫣,你知不知道,”吕伊仔细端详着她地泪颜,忽然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它总是一幅纯真不知世事地样子。可是身在汉宫,谁有资格纯真不知世事?你说陈瑚是河桥,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河桥,要想不被拆掉,只有永远让自己保有利用价值。”

    她一笑起身,“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皇后娘娘,是怎么样么?”

    “那时我才四岁,皇后刚从楚营回汉,我是庶女,堂兄弟们瞧不起我,我便将一个欺负我最凶的堂兄骗到湖里,却被进府的皇后看见。我怕的不得了,以为这次死定了。结果皇后对叔叔说,这个女娃娃倒有点意思,让她进宫陪我吧。”

    “我不像你,你是皇后亲外孙,在汉宫中来去自如,像自己家中一样。我是吕家进贡给皇后地祭品,在这长乐宫中过日子就像每天踩着冰一样。看皇后脸色,讨皇后欢心,怕失了欢心,被遣送回家。可是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长乐宫。”吕伊越说越激动,气息微微紊乱,“我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兄弟,却偏偏一年大半时间待在长乐宫,连母亲生病,都不能在榻前长久伺候。”

    这些年,她笑脸迎人,却在深夜里埋着自己的心事,终于能大声的说出来,竟是流下两行泪来,转头恨恨道,“我常常想,有朝一日找个平凡人嫁掉,一生一世再不进汉宫,该有多好。”

    张嫣看着她地背影,世人多偏执,再聪明,也难免困于自己的眼界。譬如吕伊,她总以为当年的吕雉不过是要她做一个玩物解闷,却不会这么想,吕雉在她身上,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如果我将当日阿婆的评语告诉她,也许,她会解脱一些。念头在张嫣脑海中一闪即逝,可是她撇撇唇,否决了此念,如果吕伊能够眼睁睁看着惨事发生而默认,那么,我为什么要好心拉她这一把。

    荼蘼在宫墙外来回走动,瞧着她走出来,如释重负的迎过来,“娘子,咱们回去吧。”

    “嗯。”她茫然点点头。

    长乐宫墙很高,她走在其中,仰望其中露出一线逼仄夜色薄凉。有心想去问一问。一切究竟是什么个样子。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向谁去问,又能问些什么。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哽的,像是要破土而出。她弯下腰去,想要哭,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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