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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冲锋线-第5章

小说: 冲锋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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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科说:“长官,那场战斗,头一次,是什么结果?在双方都开始摆弄未来之前,SS433之战的结果是什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少尉。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战事,只是某一方看到了一个可以填补的战略上的漏洞。当然,那样设想没什么用处。你应该把未来想成一幅粗略的草图,我们——以及埃克希里人——都可以在上面进行修改、变形,甚至擦掉它。这就好像我们正在编造一个关于未来的故事。” 
    我努力想找出关键所在。“长官,你们怎么解决时间悖论的问题?” 
    达克厉声道,“哦,该死的,怎么老揪住这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指着透视图,“比如说,你收到一束搭载信息的射束,从中获取了战事数据。但是你又打算改变未来,这样一来战事就永远不会发生……那,那束射束该怎么办?让它突然消失吗?现在你拥有了一场未来战争的数据,而那场战争是永远不会发生的。那么,有关那场战争的情报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塔科急切地说:“也许存在另一个平行的宇宙。在这个宇宙,战争会发生,而在另一个宇宙却不会。信息射束可以从一个宇宙渗到另一个宇宙——” 
    达克一脸厌倦。 
    瓦森挥挥手,“没有这么玄。宇宙大事其实可以用常识解释。如果你造成了一次时空矛盾——不会发生什么异事,只是……一束找不出发射者是谁的信息射束,一种找不出发明源头的新技术,等等。是有些麻烦,但跟平行宇宙之类相比,算不上什么大事。我们真正最关心的,是提前知道这一切所造成的后果。” 
    “后果?” 
    “举例来说吧。把未来的信息渗透到过去,这种做法会影响人类的进化。比如,把革新成果传到过去有一个副作用,我们变得越来越——保守、呆板。当然,以这种规模操纵时空,对战争有极大的好处。但就以战争为例,由于双方都有对战争的预测能力,战事不仅没有缩短,反而陷入僵局,延长了。”他的脸阴沉下来,“我想,在这儿工作的时间越长,你就会越——小心、保守。你知道,操纵的对象越深入下游,操纵的后果就越复杂。我只要在这间小屋里挥挥手,就可能使上万亿人消失——或者说,从来不存在,永远不存在。” 
    
    我感到体内血液奔涌。“可我们能够预知未来呀。这么大的本事,却只能带来一个接一个僵局?” 
    瓦森并不喜欢一个无知的少尉以这种方式向他提问。他厉声说:“现在的战争和从前完全不同!我们在摸索,知道吗?但是,请相信我,我们会尽力的。 
    “请记住,知道未来并不意味着能改变战争的基础。埃克希里人比我们的历史更悠久。他们在各方面都比我们强大,比我们先进。从逻辑上讲,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谋略,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会击败我们。显然,我们不能确保在这儿策划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赢。但如果我们策划错了,肯定会输。因此我们惟一的希望是至少要保证有赢的可能性。如果不是有预测未来的能力的话,人类早就输掉了这场战争。” 
    
    他没有说服我。“你们能够改变历史。但为什么明明知道塔科会死还要把他派出去呢?” 
    瓦森的脸扭曲着,竭力想掩饰自己的不快。“你应该了解作出决策的过程。我们要赢的是一场战争,而不只是战斗。我们不能把眼光放在单独的战斗事件上,要考虑全局。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有时会派出战船去进行一场注定要输的战斗——为什么让我们的勇士去牺牲,明明知道他们的死得不到一点立即的好处——甚至为什么让一场胜利的战斗变成失败。这些都是为了长远的胜利。这就是我们要指控你的理由,舰长。” 
    
    达克冷冷地说:“有话直说,委员。” 
    瓦森作了个手势。 
    在未来透视像的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发光的虚拟像。它是一个半透明的球,有很多层,像一颗洋葱。外层是绿色的,里面逐渐变深,呈黄色。中间是一颗密度很大、像针尖样小的白色的星。一群群雾一样的东西在其中窜来窜去。我们都感觉到了它散发出的绿色火焰。 
    “太美了。”我说。 
    “这就是单极,”达克说,“只是粗略的演示像。” 
    “‘日出’鱼雷的弹头。” 
    “是的。”瓦森走进图像,指出它的一些特征,“它的结构和原子核差不多。外壳是W和Z玻色子。在里面的某个区域,弱原子核和电磁能结合在一起。但强原子核的相互作用还是很明显。在这个中心区域——”他拥住那颗白色小星星,“——可以达到最大的结合……” 
    “就是用这种武器,”达克握紧拳头,“我们才在‘糖块’上炸出了一个大洞。” 
    “但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瓦森推开单极鱼雷,给我们看了一场战术演示。那是银河系的中心区域——绵延的旋涡紧紧围绕着这个区域。上面刺眼的蓝光表明这是一个人类的前沿基地,像592基地一样。埃克希里人则被包围在中心。 
    在那里,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蓝光一波一波推向中心,冲破了发着冷冷红光的埃克希里人防线。 
    “这是下一阶段的战争。”瓦森说,“在将来,这些进攻有极大的意义。我们最后将冲破埃克希里人的防线,到达中心——或者说,通过对未来的预测,这种结果是有可能的。但我们在很多场战斗中付出了巨大牺牲。” 
    达克说:“这些牺牲,难道都是因为我那颗鱼雷?” 
    “是的,因为你的不明智。你首次使用了单极鱼雷,使埃克希里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武器。我们本来不想在‘雾’这场战斗中过早使用这种武器,所以才下了撤退命令。但你违抗了命令。攻击冲锋线严重影响了更上一级的决策。” 
    “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更上一级的决策。” 
    “但是,如果理智地判断,你应该想到这种可能性。你的错误将招致巨大的很失和人员伤亡。托尔曼数据证明了这一点,你的判断是错误的。” 
    银河系图像坍塌成了一个个像素。塔科呆呆地站在我身旁,达克也沉默不语。 
    瓦森对我说:“少尉,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很难。但也许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让你担任起诉人了。” 
    “我想我明白了,长官。” 
    “你能接受我们的判决吗?” 
    我想是的。但如果我是达克.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我又能怎么做?当然了,做出和达克一模一样的事。而这种事必须禁止,以避免未来的巨大灾难。我当然会接受委员会的结论。我还能做什么呢?这是我的责任。我们必须完成法庭质询,看来有罪裁定是不可避免的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疑问都该烟消云散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又使我迷惑不解。 
    瓦森站在现在的我和将来的我中间。“我们将要作出一个严厉的制裁。” 
    “我确信达克舰长——” 
    “对不起,少尉。是对你。” 
     
    我知道我不会被海军部开除。但他们会在我的档案里放进一封申斥信。我再也当不成舰长了——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担任太空勤务。 
    不仅如此,我和塔科生育孩子的申请也不可能得到批准。 
    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时几乎难以承受。根据瓦森的叙述,我开始理出了一点头绪。为了改变未来,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行动。对达克我们已无法改变,她会用她的余生来承受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为了这场战争,我的生命将会被抛弃。 
    我看看塔科。他脸色苍白。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起真正的关系——没有真正有过那个孩子——然而这一切却已经失去了。和许许多多被瓦森一笔勾销的未来一样消失了。 
    “真像爱情故事。”我说。 
    “是的。真倒霉,大桶脸。” 
    “是的。”我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分开,或许永远没有机会谈论这事了。 
    塔科转向瓦森,“长官——我必须问一下——” 
    “你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少尉。”瓦森柔和地说,“你仍然会在未来担任‘火炬’的副舰长——你会成为一名能干的军官——” 
    “但仍然要死在‘雾’上?” 
    “是的。非常遗憾。” 
    “用不着抱歉,长官。”他居然好像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敬重这一点。 
    达克直直地看着前方。“长官。别这么做,不要抹掉我们的光荣。” 
    “我没有其他选择。” 
    达克的脸扭曲着,嘶声道:“去你妈的委员会。你们坐在金巢里,像心胸狭小的上帝一样决定着我们的命运。难道你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们的行为吗?” 
    “一直在怀疑,舰长。”瓦森悲哀地说。 
    空气紧张得凝固了。最后,达克道:“好了,看来,我现在冲到了另一道冲锋线。我的一生都将不复存在,我甚至不能挨一枪完蛋大吉。” 
    瓦森扶住她的双肩。“我们会照顾好你的,你不会孤独。来自消失的未来……这样的人有许多,有的甚至来自比你更远的下游。他们的许多事迹非常——有意思。” 
    “可是,”达克生硬地说,“我的前程结束了。” 
    “是的,那是自然。” 
    我看着达克,“那么,我们丧失了一切。” 
    “对我们来说,没有丧失一切。”她痛苦地说,“对我来说,发生的一切已经发生了,永远不会消失。”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露出扭歪了的笑容。“换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值得,少尉。因为我们打击了埃克希里人。还因为,哈玛——我们的儿子——献出了他的生命,用最值得的方式。” 
    我终于理解了她。 
    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从小就被灌输“平安活到老是不光彩的”——即使是现在的达克,仍然受这种思想的影响。她不想做一个活下来的英雄。 
    她让哈玛实现了自己的梦,尽管违反了规定,尽管有损人类的利益。她甚至忌妒年轻的哈玛的自杀,那么荣耀。 
    达克还想说什么,但我转身走开了。我不愿意和老了的我讨论丧失的生命。但我还是有些高兴——尽管因为从未有过的犯罪而声名扫地;尽管我的军人生涯前途黯淡;尽管失去了我从不知道的孩子;尽管我本来有可能和塔科的关系已经破灭——我仍然很高兴,因为我不会陷于面前这个人的极端利己主义。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达克失去了她的生命,她的记忆,她的成就,以及所有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那些使她之所以成为她的东西。但我就是这种想法,我无法控制自己。毕竟,我永远不会再经历这一幕了:站在房间的一角,看着我自己的脸。 
    我不会和达克分开,罪恶感和自我认识把我们连在了一起,比父母和孩子的联系还紧密。然而我是自由的。 
    塔科又问了一个问题:“长官——我们会赢吗?” 
    瓦森面无表情。他拍拍手,我们头上的图像马上变了。 
     
    场面好像大了许多。 
    我看见了比星星还多的舰队,行星在燃烧,恒星也在闪耀的亮光中死去。银河系充满了那些深红色星星的阴魂,像燃尽的蜡烛一样到处流淌。我还看见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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