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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指南录-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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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乌云翻滚,夏日的风暴,马上就来了。
  夏天的风暴中,广州城显得分外憔悴。两年来,这所古城已经五度易手,城中的住户剩下的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所有的繁华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半空中劈下,跟着就是一个焦雷。路边的老树应声而裂,树枝飞散,带着点点星火飞进道路两边的院落。那些院子早已没有了人,一些屋子里的破家具被天火点燃,冒起了青色的烟,很快又被瓦片上漏下来的雨水所浇灭。青烟伴着水雾缠绕在风雨间,远远望去,整条街道就像一条鬼域。
  鬼域中,慢慢走出了一队披着蓑衣的兵士,带队的百夫长低声漫骂着,诅咒该死的天气和该死的时运。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在这种纷乱的时代,做人的确一点儿乐趣没有。特别是做一个没有选择,也看不到前路的男人。
  达春的大军已经分别去各地“就粮”去了,留在广州附近的各支守军加在一起不到两万,并且大部分是投降未久的乡兵。新附军待遇低,装备差,战斗力自然也不会太高。偏偏广州城的城墙还被达春那蠢货给拆干净了,说是防止宋人再度克复此城。这样一来,守军的屏障也没了,可就在城市不远处,就是浩瀚的大海。
  大海是个可以藏龙的地方,张世杰的十几万大军就隐藏在雨幕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
  “哥,您说,张大人不会在这种天气登陆吧!”一名老兵贴在百夫长身后,试探着问道。
  “难说啊,大人们做的事,我们这些小卒子怎么清楚!”百夫长咂咂嘴巴,叹息着答,故意拖长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失落。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闭上眼睛,随波逐流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大人们愿意投降,就投降,愿意作战,就做战呗,他们的心思,底层的小卒怎么能看清楚呢。就像当年制置使徐直谅大人,开始信誓旦旦的要与城俱殉,结果没等元军前锋抵达,请降的代表已经派到了隆兴。后来嫌北元授予的官小,再次反元,然后,在元军压境时,弃城逃跑。
  去年熊飞大人光复广州,曾经让大伙高兴过一阵子。但不久,制置使赵溍大人就在元军几千元军面前不战而走。乡兵们都是本地人,没法丢下田产跑路的“宽阔胸怀”,只好跟着低级将领们投降。可新附军的号衣还没浆洗,张镇孙大人来了,光复广州。紧接着,张镇孙大人投降了。大伙再一次站到了大元旗下。
  城头变幻大王旗,每一次变幻,受损失最大的都是普通百姓。而那些吃着大宋或大元俸禄的官员们,则再一次次投降过程中,职位扶摇而上。
  “来就来吧,我家,大宋的号衣还没扔呢!”巡逻的士兵们讪讪地笑着,蓑衣下露出表明新附军身份的纸甲。天气潮湿,纸甲已经有些变形,涂过腊的表面上皱巴巴的,不断有水滴顺着那些皱纹滚下。
  “巡完了这条街,回去收拾收拾吧,我估么着,换衣服的日子也快了!”百夫长苦笑着回应,黑褐色的面孔上,分明写着绝望,“不过,也换不了几天,达春大人是因为没粮了,才撤的军。等他收拾完陈吊眼,少不得再回来!”
  “嗨!”士兵们一起摇头长叹,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主帅弃城而去也好,献城投降也好,蒙古人少不得又多了一个劫掠借口。再洗劫几次,这个美丽的城市也就毁得差不多了,落下谁手里,都失去了意义。
  “乒!”东南方传来一声号炮声,紧接着,凄厉的号角从四面八方响起。
  “我说不是,我说不是,这鞑子一走,张大人就回来了!”老兵们嘟囔着,眼睛一齐看向百夫长。
  “看什么看,先躲起来,保命要紧!”百夫长大喝一声,带头钻进了路边的无主民宅,一边跑,一边开始解绊纽,脱下带有北元标记的蓑衣和纸甲。
  几十个士兵迅速消失在街道上,消失在紧闭的民宅中,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风刮着雨从街道上扫过,掩住他们留下的一切痕迹。
  一艘艘巨大的战舰,在雨幕后露出轮廓,数万宋军呐喊着,在船樯后,将床子弩用绞盘拉开,一丈多长的箭矢呼啸着射向开阔的海滩。
  “宋军来了,宋军来了!”蒙古武士一边抵抗,一边发出绝望的呼喊。对面的战舰太大了,大得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想像。如果以每艘船运载二百名士兵计算,第一波登陆的宋军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
  一排巨弩穿过雨幕飞来,将抵抗者钉到了海滩上。
  广州城靠近大海(与现在广州的地形不尽相同),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岛屿和沙州为大宋舰队提供了非常好的掩护。加上暴风雨天气的影响,元军几乎在大宋战船迫近到羽箭射程内,才发觉到危险的来临。
  几艘停泊在港口内的战船解缆升帆,试图在海面上拦截大宋舰队。操船的将领明显是个门外汉,船离了岸,却在风浪间打滚,根本无法摆开队形,更甭说阻挡住大宋战舰的靠近。
  “三百六十步”水军都统苏景瞻目测了一下,果断地下达了作战指令,“瞄准吃水点,射!”
  十几支巨弩飞出去,打在刚刚起锚的元军战舰侧舷处,溅起无数破碎的木片。甲板上的元军士兵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打击。
  羸弱的大宋水手十几个人一组,奋力推动绞盘,将床子弩的弦张开。弩手抬起弩箭放入发射槽。随着本舰都统的令旗,又一排巨弩射出。
  原地打转的元军战舰又挨了几支弩,侧舷开始漏水。甲板上的士兵惊呼着,乱纷纷跳进海里,被大浪一卷,转眼不知道去向。
  一艘元军战舰开始倾斜,转眼,第二艘,第三艘。不习水性的北方士兵哭喊着,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从宋军战舰上射来的羽箭飞来,纷纷射倒。
  形势对守军非常不利,几轮射击过后,无论海面上,还是海滩上都已经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大批新附军放下武器逃向城市,被抛下的蒙古人一边咒骂着宋人的懦弱,一边凭借高超的射术与宋军周旋。但他们的人数毕竟太少,已经无法阻挡进攻者的脚步。
  “中军,左翼,右翼一并抢滩!”都督张世杰在帅舰上兴奋地命令,目光透过风雨,落在久违的土地上。
  终于可以登陆了,希望这是个永久的落脚点。海上流转半年多,每一次登陆都只是为了补给,停留从来不敢超过五天,这让他这位陆战出身的三军统帅十分烦躁。特别是听说文天祥在福建连战连胜的消息后,因惭愧而产生的勇气和来自文官队伍的压力,已经让他多少恢复了一些面对元军的自信。
  数百艘小舟从巨舰上放下,镇殿将军苏刘义一马当先,带着几千江淮劲族冲向岸边。水手们拼命划着桨,汗水夹着雨水,从因营养不良而发黄的脸上滚下。
  一支羽箭飞来,射到了小船上。中了箭的水手晃了晃,一头载进了海水里。他的位置立刻被另一个士兵填补,小船顿了顿,继续顺着浪尖扑向海滩。
  “来人,擂鼓!”张世杰大声命令道。数面架在帅舰上的大鼓齐声擂响,风雨中,声音压住了天边的惊雷。
  听到冲锋的鼓声,抢滩的士卒行动更加迅速,转瞬,离最近的海滩已经不过二十步。守卫在岸上的蒙古武士和汉军士兵徒劳地射击着,将羽箭射上小船。他们的射术高超,但死亡已经阻挡不了大宋将士的脚步。
  “弟兄们,跟我来,鞑子气数尽了!”镇殿将军苏刘义咬着钢刀,跳进了齐腰深的海水,几十个赤着上身的江淮劲卒跟在他身后,脚步在水中趟出一条通道。
  鞑子气数快尽了,所有人都这样想。外界传来的消息支撑着大伙,鞑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接连在文丞相的民军手中吃败仗。最近又被许夫人杀了个大败。无论从装备和能力,江淮劲卒都比民军高得多。所以破虏军能做的,江淮劲卒一定做得到。
  大宋战旗下,万余士卒气势如虹。
  一个浪头扑来,将苏刘义打了个趔趄。
  咬着钢刀的健儿发出一声闷哼,摇晃着,站稳,继续前冲。
  几支羽箭射进冲锋者的身躯,血,染红海水,片刻之间,靠近陆地的海面已经变了颜色。血浪后,依然有勇士大步前行。
  苏刘义跟着浪涛跃起,钢刀在雨中泼出一片血色。挡在他面前的一个蒙古武士摇晃着倒地。几个汉军冲上来试图将其包围,才交手几招,猛然发现,外围已经站满了江淮劲卒。
  更多的大宋士兵从海水中冲长了沙滩,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扑向对手。海滩上,金铁交鸣声伴着战鼓声回荡。
  “是汉人的放下武器,蒙古人出来受死!”苏刘义大声喊道,刀锋所指,元军纷纷败退。几个穿着汉军服色的北元士兵放下武器,蹲到了沙滩上。大部分元军向城内跑去,落了单的蒙古武士被宋军包围,挣扎着,咆哮着,做困兽之斗,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海中。
  大宋皇家旗帜,再次插上大宋土地。
  “母后,我们靠岸了吗?”海上行宫里,烧得迷迷糊糊地小皇帝问到。透过风雨,他依稀听见了大宋将士的呐喊,还有那连绵的战鼓。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声音,很早之前,他就希望,行朝将士能鼓起一番勇气,为大宋夺一个落脚点,结束这无止无休的漂流。
  “快了,苏将军已经登岸,杀入了广州城,马上咱们就可以登陆!”杨太后看着皇帝烧裂的嘴唇,爱怜地安慰道。几个贴身宫女蹑手蹑脚地端来冷水,将干净的毛巾洗了,交到杨太后手上。
  杨太后将毛巾叠好,换下小皇帝头上的湿毛巾。孩子受苦了,虽然贵为天子,他依旧是个孩子。半年多海上漂泊,即使是大人都受不了。没有足够的药物,也没有足够的蔬菜,很多大臣生了病,硬生生在海上拖延至死。
  严重的海上疾病,让任何一个小小的伤害,都会夺走一条性命。偏偏在这艰难时刻,皇帝陛下失足落水。
  这是谁的责任,年青而懦弱的杨太后不敢去想。她只知道,如果当初得到文天祥的邀请后,就将舰队开赴福州修整,皇帝就不会落水,病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可这话,他不能说,自己的弟弟杨亮节曾经私下警告过他,眼下军心不稳。张世杰随时有抛弃朝廷的嫌疑,多亏了他们几个自家亲戚和私兵威胁着,才不敢轻举妄动。
  张世杰也私下禀报,说杨亮节和几个地方豪强勾结,试图把持朝政。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杨太后分不清楚。作为一个这个时代合格的女人,她更精熟的是那些女红,和陶冶性情的琴棋书画等技巧。朝廷上原来还有个陈宜中,偶尔能出点主意,如今陈宜中出使安南了,她只能在朝堂上随大流。
  大多数人的建议,应该是不错的吧,比如这次攻打广州。年青的太后默默地想。上了岸,赶快找药材给皇帝调养,这个孩子,现在是大宋的希望啊。
  “那,那太好了,上了岸,朕就传檄各地,让张烈良、刘应龙、凌振他们一起到广州来勤王,打通从广州到福州的通道,把文丞相调过来!”小皇帝睁开眼睛,兴奋地说道。年少的心中,根本不知道广州与福州距离有多远,文天祥和行朝之间的隔阂,已经超过了空间上的距离。
  “陛下圣明,是中兴之主。早些养好病,咱大宋还指望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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