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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内改嫁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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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谨听了母亲那些话只有苦笑,青梅竹马的情分要是能说丢就丢,说忘就忘那就真的成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奇人了。
  一曲子夜歌,是他以前听来的南朝曲。他记性极好,听过一次能将曲子给记下来。他吹奏完那曲南朝女子思念情郎的曲子,放下手里的萧,无声苦笑。
  定下入宫的时候是初秋,被选入宫对于功勋人家来说不是掉下来的好事,反而是个祸事。入宫,圣人的那些老人牢牢掌握着贵淑德贤四夫人的位置,虽然皇后已经崩逝,但是圣人已经明确说了自己不会再封皇后。那些新人说白了,和那些贵人家里养的姬妾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句不恭敬的,圣人那年纪,就让许多小娘子的父母不愿意。平常人家里的女儿做了别人家小妾,一族人还会打上门来,质问为什么叫一族的人丢脸,顺便开祀堂请族长主持公道,将那家人开除族籍的。没有人觉得做妾是光荣的事情,就算父母答应族人也不答应。
  如今这进了宫和做妾有区别吗?
  李澄是真的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妹妹了,好好的一个官家娘子眼看着大好年华都要葬在里头了。还是自家的外甥,那心都是止不住的痛。
  因此更是放开了可了劲的给外甥女做衣裳首饰。
  不过那些首饰衣裳,窦湄也没留下多少。反正大多数也带不走,留下一些好的,然后留给了窦涴,还有一些衣裳挑出一些花色素净一点的,改小了给窦涴穿。
  窦涴也常常黏在她身边,姐妹两个就在李慕娘的房里一呆就是好久。李慕娘也不会像往常那些拘束着小女儿,就连去读书的窦湛,每次下学也是要黏在母亲和姊姊们一起的。
  “姊姊,先生说毛诗言志思无邪。是真的吗?”窦湛抬起圆滚滚的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
  “噗嗤!”窦湄就笑了,想必那位先生不知如何解释“有女怀春,吉士诱之。”那一篇的男欢女爱了。
  “先生说的话有时候听听就行了。”窦湄对弟弟说道,“完全信先生信书的是傻子。”
  “啊?”窦湛听着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窦湄笑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这话你记着就是。”
  那边李慕娘手里拉着线抬头看着窦湄逗儿子,她也不出声制止。女儿在自己身边呆的一日比一日少,她恨不得女儿在身边多留一段时间,也一日里她希望能长些再长些。
  不过再长,窦湄进宫的日子也在眼前。
  做母亲的李慕娘心如刀绞,痛的死去活来却没有半分办法。做阿舅的李澄更是自觉没脸,要是外甥女刚刚及笄就给定下一门亲事也不会是这么个结果。
  李慕娘撑着亲自给大女儿做了一碗汤饼,窦湄知道自己要走,强撑着笑着吃完那一碗汤饼。吃完之后她拉着母亲的手说道,“阿娘,没事呢。圣人是圣明天子,儿去宫中服侍说不定还是好事。”
  窦湄说这些话,李慕娘心里都在滴血。窦涴和窦湛都忍着不敢哭泣,芸娘和采娘也是红着眼圈。
  窦湄的那句话是想要安慰母亲,结果她自己就先忍不住要哭了。平常人家小娘子出嫁,都要舍不得阿娘弟妹呢,她这还是进宫。完全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姊姊不走!”窦涴是女孩,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扑上来就抓住窦湄的裙子不放。窦湛虽然不像是窦涴那样抓住窦湄不放,但也是红了眼睛强忍着泪不哭。
  窦湄抱着妹妹,拍了拍,“阿姊以后不在家了,三娘记得好好侍奉阿娘啊。”
  一句话说得采娘回过身去不停的擦脸。
  进宫的那日终于来了,选定窦湄是没有给什么品级的,进去了就是普通的掖庭待诏。会有怎么样的前途,完全看自个的运气了。
  来了一辆犊车停在李家的庭内,窦湄换上素净的襦裙,戴上幕篱就上了犊车。李慕娘一路跟着女儿到了庭内,见着大女儿上了车。车前的御人手持竹策在牛背上打了一下,老牛慢吞吞的迈步子。
  “娘子!”采娘看着李慕娘要跑下去,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她拉住。
  李慕娘靠着柱子,看着女儿坐的犊车从门里驶出去,门缓缓合上,最终半点都看不到了。她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一家没几个愿意把女主送出去给个老头儿做妾╮(╯▽╰)╭

  ☆、掖庭待诏

  平常人家纳妾是给了妾家里买妾之资后,从后门里领进来就算完了。天子极其重礼,也不可能顶着几位相公劝谏的风险,大张旗鼓的叫那些少女大大咧咧的进来。这些新进宫的掖庭待坐在犊车里从一个不起眼的门里拉进去就算了。
  这些新进的掖庭待诏入了选侍宫,先是之前好好教导过宫廷礼仪之后才看天子有没有兴趣临幸。窦湄分得了一间耳室,待诏们虽然大多数是从条件不错的人家里选出来的,但是到了掖庭里就变得只比宫人好上那么一星半点。
  窦湄看着另外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比她大上那么一点十四五岁的样子,说是姓张。那个女孩子怯怯的看她一眼,对她笑了一笑。
  窦湄刚刚入宫,每日就是跟着那些老宫人学习礼仪。一天下来挺累的,她躺在那里对着那个女孩也笑了笑。女孩子似乎有些腼腆,而窦湄也没那个精力和她去套什么近乎,宫人送来膳食之后,吃完之后就躺下睡了。
  每日被压着学礼面对不同的人行礼如何,甚至是侍寝的时候要如何都说的一清二楚的。
  那些女孩子都是年少,而且也没亲近过男人。上面那位老宫人带这样一脸皱纹还在说要怎么在榻上让天子惊醒。
  “就算疼也得忍住,可没那个男子喜欢听女子惨叫的。”
  下面一群年少的掖庭待诏都红了脸,窦湄听着脸上也不禁起了两团红晕。这些听起来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哎,阿窦,你、你听得明白吗……”旁边一个女孩子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
  “阿王……”窦湄雪白的脸上已经红的有些不能看了。她的手指扯着裙子上的布料,几乎都不太敢抬头,她低着头。眼为难的瞅着那个妍丽的少女。
  “嗯……”半会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声响。
  上面老宫人继续在教,“你们啊,得把腿儿给翘起来,知道吗?可不能将腿压在圣人身上。”
  宫人说起来口上没个遮挡,说的这些没经历过人事的少女红着脸,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看起来似乎是无所谓的,但是耳朵已经红透了。
  这些都是好人家选出的少女,家教严谨,听宫人这么没半点遮拦的,个个基本上都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了。
  “圣人使劲的时候,你们得扭腰……”老宫人难听的声音还在继续。
  窦湄脸上通红几乎要滴血,宫人说的那些实在是太不加修饰了,就这么直接的拖到她们眼前。
  可是她又不能不听,这是掖庭可不是宫外。而且做妾,就是这样服侍人的。那些都是她们要学的。
  窦湄垂下头,老宫人的话不断传入耳里。那些少女们垂着脸儿默不作声,室内只能听见老宫人的声音。
  少年女们受了老宫人那么一些训导,回到室内,侍女已经将膳食给端上来。膳食也不是有多丰盛,碗里的馎饦伸手碰碰碗都已经只有一点的温度。
  窦湄见到那名张姓少女没有半点不碍的坐下来,拿起双箸就开始进食。
  窦湄昔日在家听母亲说起养生的要诀,凉物是不能多吃的,吃下去那是用五脏六腑来暖它,时日久了难免就会身体不佳。
  宫里头的饮食其实倒也没有外面想的那么好。
  窦湄有些纠结的拿起双箸,她偷眼看你了一眼那个女孩,倒是不见她有任何的不适应。吃完收拾完,窦湄想了想,“阿张,那个馎饦是冷的,食多了对胃不好。”
  那个少女一愣,然后笑出来,“儿以前都吃不到,现在能吃到已经很不错了。”
  “哎?”窦湄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馎饦之类在长安可是平常的吃食,连这个都吃不上,是要有多穷?
  少女飞快的瞟她一眼,腼腆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入选的那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家境不错的,窦湄也不是那种嘴上不知道所谓的人,她也朝那个少女一笑。不再问下去。
  “儿叫张孟。”少女突然道,然后一双眼睛看着窦湄。
  “儿姓窦名湄。”窦湄答道。
  “那儿就叫你湄娘了。”张孟笑道。
  “儿叫你孟娘。”窦湄笑。
  两个女孩子对望一眼都笑起来。
  这话一说开,接下来两人自然就熟稔起来了。
  张孟听说窦湄会读书写字的时候,羡慕的将口给掩了,然后想要窦湄教她。
  窦湄猜出张孟出身不显,知道她认得字不多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在宫中时间难熬,来一件事情正好可以消磨时间。窦湄就答应了,而张孟也高兴不已。
  外头都说宫内好,可是窦湄觉得也就那样。夜里室内漆黑一片,她躺在矮榻上,听着那边少女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窗外月光泠泠,透过没有贴纱的窗棂透进来。
  她躺在榻上将身上的被子拉上去。不知道家中的阿娘还有弟妹们怎样了。
  窦湄想家想的厉害,她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要在这里一直呆到头发都要白了,就止不住的想哭。
  可是窦湄压根就不敢哭,宫中哭泣是不准的,她抓过自己的衣摆一股脑的全部塞进自己的口里,喉咙的哽咽声给堵在那里,只留出丁点的声音。她的泪大颗的滚落下来,落进枕着的枕头里。
  她想回家……
  **
  甘露殿是天子起居的地方,天子身边内侍恭恭敬敬站在那里,里面天子和皇二子卫王萧璜正在说话。
  几名姣艳可人的侍女身着窄袖衣衫条纹长裙,垂着头站在帷幄两边。
  天子身边从四品上的少监张淮盛正躬身站在天子身后,听到天子一阵爽朗的笑声。张淮盛听到天子的笑,心里可算是放下一颗大石头。
  圣人笑得这么开心,今日的心情是不错了。
  自从皇后崩逝以后,圣人的脾气是一日比一日不好。圣人身体不好,有头风症,治也治不好。圣人的脾气并不好,头一疼脾气一上来,哪个要是稍有疏忽被拖下去杖毙的可是有不少了。
  “你喜欢读书,这很好。”皇帝已经四十多岁,他的头上戴着黑色的幞头,身上着圆领锦袍。他的唇上留着两撇胡子,胡子两头微微向上翘,双眼有神。看着就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卫王的体型庞大长得一副好福气的样子,两个下巴堆得都没有脖子了。肚腹彭大鼓出来,虽然有肚子是福气,但是卫王这样子的确有些福气的过了头。
  “儿没有多少学识,自然该多读些书。”卫王笑着看了皇帝一眼,“叫耶耶见笑了。”
  “哎——自家父子何必说这些客气话。”皇帝摆摆手,他的手靠在身边的凭几上。他眼里含笑看着这个嫡次子。
  他很是宠爱这个孩子,甚至让萧璜的花销等级直逼太子。后来大臣上谏,他干脆从他自己的内库里给卫王补贴。
  “这人的一身呐,哪里能活这么长。”皇帝笑着和二儿子说道,“还不是从前人的事迹中寻找经验?”
  “耶耶说的正是。”卫王笑着应道。
  “可惜你大兄……”皇帝想起长子太子萧琬不禁在心中沉了一下,对于长子他是寄予重望的。琬圭,王者之器。他对萧琬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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