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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星际争霸官方小说-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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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女性似乎属于某种典型的类型,到底是哪种类型,阿多不能确定。她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梳理得整整齐齐,头型很漂亮。她的脸紧紧地绷着,棱角分明的颊骨,嵌着一双明亮的青灰色的眼睛。她的眼睛经过阿多的肩膀,没有目标地盯着远处某个地方,虽然眼睛一眨不眨,但这扇窗户却是封闭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的心灵。这双眼睛能够把酷夏的一条河冻成冰,阿多心想。想像力驱使他不由得去想她的其它部位是什么样的。她所穿的战斗服完好地隐藏了她可能拥有的身体特征,但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她制服上的标志表明她是一名军官。
  这对一名列兵来说是危险的事,不管你从哪个角度来说。远离军官是一个列兵首先要学会的东西一一尤其是在随意的交谈中。他所认识的一位列兵,因为和队长关系特别亲密,最后丢掉了脑袋。
  从他们登上运输船起,这个女军官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对阿多来说,她能这样保持沉默再好不过了。不要先说话,除非别人主动和你说,阿多心想,不然就是在自找麻烦。
  至少她是很舒服的,阿多想。她的服装是自动降温的,阿多看到她的电源线插到了飞船的电源插座上。阿多觉得她的冷气一直传到她身体的外面。有一天他也会掌握穿CMC…300的复杂技巧,甚至还可能是新的400型号。当然,那一天还远着呢。不管怎么说,穿着战斗服总要比穿着几层可消融型布料和标准内衣要好得多。如果他还能活到穿上自己的战斗服的那一天,他的前景将会得到相当的改善。
  至少,他们可能会给他一些武器方面的训练。他甚至还没有机会得到那种训练。
  船舱里的其他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步兵。每个人都带着那种标准的联邦陆战队员的冷漠表情。每个人都流着联邦的汗水,有着联邦的疲惫。这是他们的义务。
  然而,有一阵,阿多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特别高大的列兵身上。
  那家伙的块头太大了——阿多记得,队员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安全带给扣上——而他的嘴里一刻不停地抱怨着。阿多想像不出他们到底从哪儿给他搞来的合身军装。他皮肤黝黑,阿多隐约还记得,过去地球上的联合权力同盟曾经称他们这个民族为“南海岛民”。他脸部宽大,棱角分明,嘴唇丰满。他的头发又长又密,黑色的自然波浪,从前额一直向后垂到脖子上。那家伙确定无疑的是个工作狂,一个不碰得头破血流决不回头、干起活来废寝忘食的疯子,在危难中,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种人,希望他过来把自己从火坑中拉出来,但又最不愿意和这种人一起跳火坑。
  “快把这破玩艺儿停到地上!”巨人明亮眼睛下面的嘴巴大笑道,“我要去宰几个怪物来。给我在烤架上烤几个怪物。把它们的脑子吃掉。”
  南海岛民又一次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巨大的双手分别拍在旁边两个陆战队员的大腿上。这一拍,两个人都皱着眉头,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我们的晚餐就吃它们了,泽格族大餐!哈哈!快把这破烂飞船停到地上,我自己打开它。”
  飞行员坐在机舱前面密封的驾驶舱里,不可能听到这一请求,但却似乎很愿意满足他。飞船缓缓地回旋着——阿多知道这是降落前标准的操作一一发动机的声音也有了一些变化。最后颠簸了一下,发动机猛地停了下来。
  阿多前面的中尉不失时机地把身上的插销从飞船电源板上拔下。身边的安全横杆还没有完全升起,她就已经可以自由地活动了。空着的手灵活地一挥,就把帆布行李袋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来。舷梯刚刚在飞船后面放下,她就已经朝着它走去了。她甚至超过了那位南海岛民,虽然他也是匆匆忙忙的,似乎急着要和人打架。
  阿多不慌不忙,扯了扯自己的作训服,把汗湿了贴在身上的地方扯开。他能够闻到空气的变化,那是从敞开的门的舷梯吹进来的。一阵刺痛的干燥的微风,吹进了火炉般的船舱里,把带有霉味的湿气驱散。阿多把自己的行李袋从架子上拿下来,跟着别人从飞船的后面走下去。
  “快点给我滚下去,娘们似的,”中士咆哮道,“我们没有一整天的时间。”
  空气像火炉一样,炽热而又干燥。一股强风带着熔炉的热度在他身边吹着。踏上航空港的停机坪时,他的汗水几乎立刻就蒸发了。
  阿多犹豫地向周围看了看。
  他踏进了地狱。
  整个世界是铁锈一般的红色,这是沙子的颜色,沙子似乎把每一个建筑、每一台车辆都染成了自己的颜色,不管它们原来的本色是什么。刚刚降临到航空港的火焰般的黎明,更加强了这种效果。
  这还能算是航空港吗?原先零散地坐落在发射站旁边的七个发射塔,几乎有一半正在着火。其中两座上面只有破碎的瓦砾。其它着火点冒出的烟柱正在从航空港的建筑里升起。更能说明问题的,是一些更大的烟柱,从几英里外的殖民地市中心冒出。
  就在这时,阿多听到了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微风吹来的地方,他听到了那种哭喊,那种痛苦,那种恐慌。
  他猛地转回身。就在机场的对面,离登机处不远的地方,他看到航空港联邦区周围陆战队的警戒线,还有远处混乱惊恐的人群。
  不要!
  记忆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又一次站到了殖民地广场上。他满脑子都是那里的声音。他们的哭喊……她的哭喊……
  “不要离开我!”她哭喊道。
  有人从后面猛推了阿多一下。他的训练立刻起了作用,他的身体打了一个趔趄,但立刻很快地站起身,双手已经准备好防御和攻击。
  “别在这里磨蹭了,你这个混球,”中士咆哮道,“你在等什么?等人列队欢迎你啊?快去军营接受训练。快点过去!”
  阿多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营房了。那里有些东西让他反感,让他一听到这个词灵魂深处就开始发抖。阿多有点发懵,但他心里仍然很清楚,即使他嘴上在说:“不,中士,我不行……”
  中士又一次把他推倒在地。
  “欢迎来到马赛拉,陆战队员!快给我走!”
  他开始走动。捡起自己的行李,阿多加入到和他一起从运输飞船上下来的队列中,向停机坪边缘的军营走去。他有一种清楚的感觉,似乎自己在逆流游泳:因为基地上其他人都在向升降台走。“我们似乎是留下来收拾残局的。”阿多自言自语道,尽力不去想接下来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的事情。他眼睛直盯着地面,不想看到那些箱子似的移动军营,即使当他在向里面走去的时候,也不看上一眼。
  只是到了里面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和其他人一起,散乱地站成几排,站在狭小的调度室里,那里是进口斜坡台的顶部。
  代理中士还在那里,以他独特的方式教育着他们:“你们知道这个训练,伙计们。扔下你们的行李,脱下衣服……立刻回到这里。”
  阿多感到一阵恶心冲击着他。再没有比军营更让他憎恨的了,而在军营中,他最憎恨的,就是他们将要逼着他做的事情。他告诉自己这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这一点也没有减少他的反感。
  阿多走进了隔壁的营房一一像是被赶进了屠宰场的牲口,他想,身体颤栗了一下——找到了一张空床。以前在这里住的那个家伙很显然是匆忙离开的。床上地上扔满了各种垃圾。阿多想外面的那位代理长官也许不会容忍这种邋遢行为。年轻的陆战队员叹了口气,开始脱下汗水浸透的衬衣。他尽力不去注意周围的其他人脱衣服。在场的男人女人都有——联邦舰队非常愿意让男人女人都为他们的任务而卖命——但阿多总是羞于在男人面前裸体,更不用说在女人面前了。由于年轻和缺乏经验,他发现每次被随意地要求脱光衣服时,他都会感到痛苦难堪,因此他还不止一次地成为其他队员的笑柄。
  阿多颤抖着迈进了调度室。干燥的热量立刻蒸发了他背上的汗水。他的身体感到很不舒服。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他看了看房间里其他人,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自己几乎不愿意承认,这样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孩子似的好奇。他注意到在场的大多数是男人——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男人。他脑子里甚至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想知道那个中尉脱光了战甲之后是什么样的。阿多有点惊奇地发现,她并没有在他们中间。难道是她得到特赦,免除了这种羞辱的事情?
  两个手持击昏器的卫兵站在中士的旁边。他们中间是一个通往漆黑房间的人口。阿多闭上了眼睛,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中士正在看着掌上显示器点名。
  “……艾利……布诺斯……”
  阿多的头快要爆了,脑子一片空白。
  “……麦里士……迈尔尼科夫……”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多向前迈了几步,然后就僵住了。他的腿一点也不愿意向那可怕、黑暗的门口再迈一步。他的目光停在了远处的过道上。一排排和人一样大小的管子,充满了蓝绿色的液体,停放在过道的两边。
  “迈尔尼科夫,你到底……?”
  他们将把他放在其中一个管子里,一旦进去,噩梦就会开始。
  “迈尔尼科夫!”
  那就像一口棺材……棺材里的噩梦。
  他再也动不了。那两个卫兵已经多次见到这种情景。他们漫不经心地走过来,非常粗暴地架着阿多进入黑暗之中。
  他在下落,没有尽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他到底是在这里呢,还是在别的地方?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自己?他试图集中精力,抓住从头脑中飘过的图像和记忆,但却无法捕捉到它们。他伸手去抓它们,拼命想审视它们,但它们却总是像水下的气泡一样,在他就要抓住的时候破灭掉。
  气泡……
  那水是可以呼吸的。长长的透明的管子里注满了可以呼吸的水。他尝试着勇敢一些,他真的尝试了,但最后总是惊恐地喊叫起来,让自己蒙羞。他们并不在乎,因为他们已经成千上万次地见到过这种情景。他们粗暴的手把头罩紧紧卡在他的头上,将他推下管子,然后关上密封盖。“我们必须对这个作些调整,”他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他尽力地屏住呼吸,只要他还能……只要他还能……什么?
  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想?
  头发,麦田的颜色,在夏天的太阳下起舞。有一个金色的日子……当最后一口气从肺里冲出时,他的手猛地拍打在透明管子的管壁上。植人物突然涌进了头罩里,他的头脑爆裂成了一百万块碎片。
  碎片在他周围盘旋着。碎片的气泡。
  战斗服学校。他怎么能忘记呢?他的指挥官是一个年老的陆战队员,名叫卡莱尔。他们花了几周时间来使他熟悉技能——也许是几个月吧?战斗服就像一个老朋友。他似乎一辈子都是和它们中的一个生活在一起……战斗服。它在哪儿?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在神学院的课堂上?盖比塔斯教士在讲授古代人的衰败和骄傲的罪过。平静来自于内心,一个愉快的认识,认识到上帝用纯粹的声音和每个人对话。
  “你们不要杀戮。”他说,但是他在教室前面举起了一支AGR…14高斯来复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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