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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清风入梦之怡殇-第49章

小说: 清风入梦之怡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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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在桂林的时候过年咱不也是这么在院子里头坐着么?〃
  〃桂林是什么天气?再说那会是什么年纪?〃我弯腰拨了拨炭火,盆子里一阵噼噼啪啪,飞出好多火花,〃那会我们爬遍叠彩山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我记得回来的时候你还背着我呢。〃
  他笑起来:〃对呀,刚撂下你,又扛着韵儿满院子跑,你们俩呀,真是……〃他忽然顿住,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听你这话,怎么,嫌我老了?〃
  我赶紧转了神色:〃岂敢岂敢,就算我嫌弃,这日子也不能往回过是不是?你不嫌弃我人老珠黄就是好的。〃
  他揽着我,眼睛看向炭火:〃我是老了,心都软了,要搁从前的时候啊……〃
  〃搁从前的时候你心也是这么软。〃我截住他的话,〃就是你自己不承认,你忘了你的皇父怎么说你了?今天听了你说年羹尧的那些话,那些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还有你在朝堂上,护了这个护那个,这倒也不是坏事,只是你也得看着点皇上的眼色,不要闹到最后,恃宠而骄的反而成了你了,那不是冤枉么?〃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上扬:〃瞧把你机灵的,我整天在那朝服堆里打滚还能不如你明白?年羹尧的确是个人才,就只看不透自己,就算我不跟他过不去,他也落不下好,毕竟他得罪的人是皇上,我想他大概是走到头了。〃
  我转头回忆着白天年贵妃磕磕绊绊的话和恍惚的神色,也有些硬不起心肠。一个被父兄拿去交换政治利益的棋子,荣辱沉浮后还要再被兄长连累而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道雍正对她有多少感情,反正肯定不如江山就对了。想到这,我忍不住抬眼去看允祥,边看边笑,直笑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又想什么坏主意了?早点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他使劲箍住我晃着。
  我咯咯地笑起来:〃我就这么让王爷头疼么?八成是王爷几辈子前欠了我的,所以老不安心呢。〃
  他低头凑过来:〃我不欠你的,你欠我的倒是真的。〃
  〃我欠你什么?〃
  〃洞房花烛夜。〃

  天戮(上)(1)

  天戮(上) 生亦难,死亦难,此门无暖彼窗寒
  一整个雍正二年,该申饬的申饬了,该削爵的削爵了,历史就是这么无情,一番选择之后,〃成王〃渐渐坐稳了他的位子,〃败寇〃便也慢慢走向他的末日。只要允祥青着脸回来,我就知道又是与他那些兄弟有关。别人不好说,八爷九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被我见证过的,和气的八爷,贫气的九爷,还有那个平日对允祥嗤之以鼻却也兄弟不离口的十爷。我看到今天,心里有一点点的不相信,雍正不会真下得去手,或者,或者他们没有那么凄惨的下场?至少我知道允祥心里是不忍的。如今九爷外放,八爷成日萎靡,老十也被夺了爵,与他们有关的人一个一个地获了罪。允祥不比他们好受,每次翻着那些上谕,他都是烦躁不安地坐在那里,手指在额头上碾来碾去,常常眼神涣散。
  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我却只盼着能把暾儿的病压下去就好。好在没有让我失望,一开春,弘暾的脸上重新有了血色,身子也强壮了起来。当初那么一个小着凉竟然拖到现在,我不免抱怨这个时代的落后。如今虽然看着是好了,我还是不敢疏忽,热天之前还是哪儿也不让他去。
  一日,我端着补药过去看他,一推门就看见弘暾仰头靠在大椅子上,两只脚翘上了桌子,一本书盖住脸,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摇摇头,过去把书拿开说:〃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怎么在家歇得坐都没了坐相?〃
  见是我,弘暾慌忙把脚放下,继而扯着我的袖子皱着脸说:〃额娘,儿子快闷死了,外面天气怪好的,叫儿子出去逛逛好不好?〃
  我故意拉下脸:〃你自己说好不好?又不是不让你出屋门,难道这府里不够你逛的?〃
  〃额娘,儿子已经大好了,可以回去念书了吧,自己念总是不得要领,要不,让四阿哥来找儿子一处聊聊,说说师傅教的学问不好?〃弘暾的表情比苦瓜还苦。
  我点点他的头:〃胡闹,四阿哥如今是皇阿哥了,哪能随便上咱们家来?暾儿,听额娘的话,春捂秋冻,等天再暖和些, 额娘一定让你出门行不行?现在啊,你乖乖地呆在屋里,身子养利索了才能帮着你阿玛做大事。再说,额娘还盼着你娶媳妇,好让额娘抱孙子呢,是不是?〃
  听到这里,弘暾脸微微红了红,挽着我的胳膊吐吐舌头:〃额娘说得也忒远了……〃
  我笑:〃不远了,这孝期一过,四阿哥那里就配了通房丫头,听说有几个兴许能抬了名分呢,他还小你一岁,你说说远吗?我看,是不是给你也张罗张罗?〃
  〃儿子可不要,额娘,丫头多了怪烦的,有额娘整天啰嗦就够了。〃他忙不迭地摆手,好像我要给他张罗牛鬼蛇神一般。
  我晕厥,这孩子说话怎么跟他老子一样气人? 使劲戳了他一指,我说:〃真真是我生下的白眼狼,还没娶媳妇就嫌额娘啰嗦了,将来还得了?我一句玩笑倒招出你的实话来,我才没那个功夫给你张罗这个呢,就冲你刚才那句话,你呆到明年开春再惦记出府吧。〃说完我作势要走。
  〃哎?额娘,儿子满嘴混说的,额娘饶了儿子吧,额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额娘,怎么会啰嗦呢,额娘那是金玉良言,语重心长。额娘的教诲,儿子耳听心受,得益匪浅,好额娘,刚才说得不作数,您老别往心里去。〃他紧着讨好,又是作揖又是帮我捶背的,招得我一阵偷笑。
  〃二哥,我回来了。啊,给额娘请安。〃说话的是刚进门的弘晈,他转向弘暾,从怀里掏出好几个本子,〃这是四阿哥叫我带给你的,说是他新作的文章,里面还有师傅的批语,还有皇父的批语呢,叫你参考着看看。二哥,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多早晚能去呢?四阿哥可是惦记得很,近来书房里也时常闹笑话,好玩极了,你都没在。〃弘晈跟在弘暾身边连说带比划。
  〃弘晈,你哥哥才好些,需得再静养些日子,你别撺掇他野了心。〃我在一旁严肃地开口。
  弘晈低了头,小声答应着。屋子里有些尴尬,我转而又问:〃前儿给你屋子里送去的那瓶枇杷膏可有吃?天干容易上火,记得叫素画服侍你吃。〃
  听我说完这些,弘晈复又扬起脸来,笑着答应:〃儿子有额娘惦记着,哪儿那么容易上火,那瓶膏倒是有吃,儿子纯粹拿它当点心吃了。〃
  〃胡闹,那也是药呢,好了,我不耽误你们哥俩聊学问,这就回去了。暾儿,静心再养些日子吧。〃我嘱咐完,径自回怡宁阁来。
  刚转过亭子,老远看见小福子从院里出来,看见我赶紧迎上来。我纳闷问:〃你怎么在?难道是王爷回来了?〃
  〃回福晋的话,是王爷带了小蒋太医回来给福晋请脉。〃
  我满腹狐疑,这小蒋太医是从前蒋太医的儿子,他父亲过世后他就继承了衣钵,虽说跟允祥交情匪浅,可是自从雍正登基就一直是传刘院使来看病请脉,多早晚又改叫这小蒋太医来了?再说这会子请什么脉?这么想着,我跟着走进去。允祥果然在屋里,看见我便拉我坐下。我的手放在脉枕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允祥。他没看我,只盯着我的手。
  只是号个脉,这个小蒋太医竟然号得满头大汗。完后他低头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跟允祥说出一句叫我大惊的话:〃恭喜王爷,福晋这一脉是喜。〃
  太医走后,允祥摆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吩咐这个吩咐那个,然后拉着我进了里屋。因为我每次检出身孕他都是这样,底下人早就习惯了,各自去忙和不提。我歪在床头,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直视着他没有一丝笑意的眼问:〃王爷不给个解释么?〃
  他伸手帮我理了理鬓角,只说:〃又得让你'坐牢'了,好好呆在怡宁阁养着吧。〃
  我挥开他的手:〃别来这套,你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我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有没有喜我自己会不知道?〃
  允祥严肃下来,回头看看门口,然后笼住我的胳膊:〃信我吗?〃
  我瞪了瞪眼:〃难不成你……〃
  他仰起下巴,嗔怪地瞥我:〃想哪儿去了你?只是现在暂时不能跟你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这样的招数。你要是信我的话,就好好地把这'胎'养下来。等稳当稳当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他脸上从平和到凝重,看得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
  我靠过去抱住他,从他胸腔里传出的怦怦声竟然也急促地合准了我的频率,咽了口唾沫,我哆嗦着说:〃你是知道的,我们娘儿几个的命,都在你身上。你要觉得可以,我就信你。何况,〃我挤出一丝笑容抬头,〃我现在要说不信,你还能换人不成?你这先斩后奏的招数可真够阴险的。〃
  他没有笑,下巴轻轻蹭着我的额头说:〃人是换不了的,除了你,我还谁都不信呢。〃
  我的手臂紧了紧,他的朝服真冷,补子上灿灿的绣龙毫无生气地冰着我的脸颊。唯一温热的,就只有紧贴着额头的他的下巴,和他呼出的气息。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踏出怡宁阁,整天呆在屋里〃养胎〃,谁也不见。消息传到宫里,皇后赏下了很多东西,我都交给秋蕊一一收好。对于秋蕊,一来她也算是我的心腹,二来我身边不能没个人帮扶,于是我没有瞒她。秋蕊也知道这欺君枉上的后果有多严重,虽然害怕还是尽可能镇静地配合着。
  三月的时候,允祥得皇上体恤,跑出去疗养了几天,虽然带着些政治色彩,也要比整天出入户部皇宫要轻松些。回来以后皇上就要他从儿子里挑一个封个郡王头衔,允祥回绝了,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看似没什么影响,只是弘昌好像有些失落。
  没有多久,听说年羹尧被降了职。我怕韵儿受牵连,有心问问,可是话到嘴边那些顾忌也都冒出来了。面对允祥,我们两个常常是互相欲言又止,所有的情绪里,叹息声占了大多数。不过他还是没让我等太久,一个明媚的晌午,有一位不速之客出人意料地踏进了怡宁阁。
  听秋蕊回说廉亲王府派人来送东西的时候,我拿着针线半天没缓过味来。自从政治立场明确了以后基本上就跟他们没有什么来往了,虽然时常惦记毓琴,可是处于分毫都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的位置,除了谨言慎行也别无他法。今天却又怎么想起派人来送东西了?按说这查出身孕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正猜着,一个穿斗篷的丫头已经走进来,对我福了福身,并不开口。倒是秋蕊在一旁替她说:〃廉亲王福晋差她来给主子送些个用得着的小物件,还有些小衣服小鞋子的。〃
  我仍旧看着手里的活计,只是说:〃回去给你们福晋道费心,你们主子一向可好?〃
  寂静了一小会,那人开了腔:〃好,自然好,好得很呢。〃
  听见这个声音,我猛地抬起头,对面那一贯饱满自信的笑靥带着几分恬静。我指着她,又紧张地看看后面,还好,秋蕊早已机灵地关好门出去了。我一把拉过一身丫头装扮的毓琴,结巴了半天没找着起头的话。她顺下眼看看自己说:〃你看我可不是好得很?好得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我打量着她,常挂着笑的眼角已生出许多细纹,依然水光溜滑的头发竟然掺杂了不少银丝,往下看去,我的视线停在她微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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