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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致命的狂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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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与之做爱,孟摸见银托子,说道:“从多咱三不知就带上这行货子了?还不趁早除下来哩。”连红灯区的郑爱月在西门庆“那话上使了托子,向花心里顶入”,也“把眉头皱在一起,两手攀搁枕上,隐忍难挨,朦胧着星眼,低声说道:‘你今日饶了郑月儿罢’。”(第五十九回)用性具武装起来的西门庆洒向床笫多是怨——女性之怨。 
  待到西门庆有胡僧春药,首试者王六儿,“淫心如醉,酥瘫于枕上,口内呻吟不已,口口声声叫,大达达,淫妇今日可死也。”他在王六儿那里初试春药,兴犹未尽,回家后强与正值例假的李瓶儿做爱。“因把那话儿露出来与李瓶儿瞧,唬得李瓶儿要不的,说道:那药,你怎么弄得他这等大?”工作中李瓶儿又叫:“达达,慢着些,顶的奴里边好不疼?”(第五十回)正是这野蛮勾当,使李瓶儿患下血症不足之症,并埋下了死亡的隐患。 
  西门庆南征北战一番之后到潘金莲房中,尽管被潘金莲讥为“剩了些残兵败将”,也叫她吓了一跳——可见“那话”视觉冲击力之巨大;品箫时,金莲居然说:“好大行货,把人的口也撑的生痛的。”开战时,金莲先是感到“从子宫冷森森直掣到心上”,“好难捱忍也”;再就是没命地叫:“亲达达罢了,五儿死了”,“须臾一阵昏迷,舌尖冰冷,泄讫一度”。(第五十一回)用性药武装起来的西门庆,洒向床笫的更是痛:女性之痛。 
  霭理士《性心理学》指出,性欲高潮的心理感受,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一种通体的安适感觉,一种舒适懒散的心情,一种心神解放,了无罣碍,万物自得,天地皆春的观感”②霭理士《性心理学》(潘光旦译注)第28、29页,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7月版……霭氏进而说:“在这种情形之下,解欲不会产生痛苦,增加疲乏,触动愁绪,或引起情绪上的厌恶。其在女子,其影响也正复相似,所不同的是那懒散的心情比较不容易觉察,除非在短时内,有过不止一度的交合,但是安闲、愉快、解放、以及此身得所寄托的感觉,是完全一样的。女子经过一度满足的解欲以后,也往往有如饮酒适如其量后的一种感觉,即相当的醉而不至于迷糊。”②而西门庆的“歙然”、“畅美”,是建立在女性“目瞑气息”的痛苦之上的。这在西门庆是性虐待,在潘金莲则未必是受虐狂,她称这般大恶“险不丧了奴的性命!”可见这痛苦的方式并没有唤起她的性愉快,但为固宠她又只得拼命市色市爱,因而她有“百年苦乐由他人”的慨叹。 
  友人方君曾将《金瓶梅》与《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相比较,就更鲜明地显现出西门庆性文化的卑污。他说: 
  《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一书中关于性生活的描写,是从女性的角度,以女性为本位的。劳伦斯用一种美妙而纯洁的语言,写出了女性的感受: 
  ……波动着,波动着,波动着,好像轻柔的火焰的轻扑,轻柔得像羽毛一样,向着光辉的顶点直奔,美妙地,美妙地,美妙地,把她溶解,把她整个内部溶解了。那好像是钟声一样,一波一波地登峰造极。 
  她仿佛像个大海,满是些幽暗的波涛……兴波作浪。   
  西门庆性战的战果1:一批女性的痛苦(2)   
  而《金瓶梅》一类的书,则认为男子的快乐全在于女性的被动,男子的享受就在于越狂暴越好的性占有和性虐待。这是千百年来造成女性无可告诉的悲剧的一个原因。方非《劳伦斯的颂歌与略萨的控诉》,《读书》1988年第7期。 
  “女性本位”论,要求男性在性生活中“以所爱的妇女的悦乐为悦乐而不忱于她们的供奉”(霭理士语)。虽然人类性生活终当以两性和谐为目标,但“女性本位”论对于自母系氏族消亡以后人类性生活中长期存在着的“男性本位”的历史与遗痕来说,则不失为一种矫枉。 
  有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的野趣与美感作参照系,就更能反射出西门庆的野蛮与丑陋。前者是灵与肉的统一,通过性的交融,引出精神的升华与人格的完善,即使对“肉体”的描写也是一种美的观照:“用纯粹的肉感的火,去把虚伪的羞耻心焚毁,把人体的沉浊的杂质溶解,使它成为纯洁!”戴·赫·劳伦斯《查太莱夫人的情人》(饶述一译)第359页,海口:海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2月版。而在西门庆那里,女性肉体再也不是令人引以自豪的万物之灵,而是男性获得性愉快的玩具和女性进行“性交易”的筹码;性交不再是由快感走向美感,由自然走向审美的坦途,而是女性的屈辱与男性的堕落的必由之路。灿烂的生命之火与人性之光被西门庆的野蛮与丑陋扫荡殆尽,剩下的除上述其所实施的性占有、性虐待之外,还有什么后庭花、什么品箫、什么烧香以及饮溺、同性恋等等(与秘书书童),只能作为十六世纪末性文化污秽的纪录。这种以性放纵与性混乱为内容的性文化,既不理解女性,也不尊重女性(小说中的女性也被写得不自我尊重),只能是野蛮的反映,而绝无“性解放”的痕迹可寻。   
  西门庆性战的战果2:一批男性的倒下(1)   
  性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它在人类发展史到底起了多大作用?这也是个“天问”。实在难以作准确的回答。 
  人类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是社会生产力,性有时却为历史发展创造了出人意料的插曲。柏拉图曾在《专题论文集》中说: 
  要是能有别的什么方法,使一个国家或军队都由恋人组成,他们无疑是会成为自己城市最好的统治者。他们将杜绝一切耻辱,为了荣誉你争我赶。当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尽管为数甚寡,却能征服整个世界。因为一个人宁可让整个人类看到自己的丑恶,也不愿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怯懦地临阵脱逃或是放下手中的武器。他宁愿死一千次也不愿这样。谁又会在危险的时候丢下自己所爱的人或让他失望呢?在这样的时候,懦夫会变成勇往直前的英雄,而凡夫俗子也毫不逊色于真正的斗士,爱将会激起他们的勇气。见刘达临《世界古代性文化》第2页,上海三联书店1998年1月版。 
  康有为在《大同书》中也将战争的根源归之于食、色之不均,认为人们往往因食欲与性欲得不到满足而发动战争,用武力去夺食、夺色。凡此种种,都只能是片面的深刻。 
  可见,性能力与性和谐,对一个社会的发展是何等重要,这远非一个家庭问题。 
  应该说,《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在政治、经济领域疯狂地张扬与进取,与他旺盛的性欲望与性能力不无关系。反过来说,西门庆以钱权为前茅去追逐性欲的满足,就不免充满着霸气与流氓气。 
  西门庆为争色夺爱,制造了许多伤亡事件,最典型的有如下几件。 
  其一,为潘金莲毒死武大郎,又陷害武二郎。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成奸,潘金莲的丈夫武大郎显然是一个障碍。武大郎前来捉奸,反被西门庆踢伤了。在王婆的唆使下,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用砒霜毒死了武大郎。西门庆终将潘金莲娶回,做了第五房。武松了解内情后,本打算用合法手段为兄报仇。不想,西门庆派家人来保、来旺,衲着银两打点官吏。 
  告状不成,于是武松就用非法律手段复仇,无奈西门庆逃脱,武松误杀陪酒的李外传。西门庆用白花花的银两买倒了衙门。结果是武松被背杖并充军孟州,而西门庆与潘金莲竟逍遥法外。 
  其二,为李瓶儿气死花子虚又逻打蒋竹山。西门庆看上了结拜兄弟花子虚的老婆李瓶儿,于是“安心设计,图谋这妇人”,终于勾搭成奸。不想这时花家几个兄弟内讧,将花子虚告进了大牢。西门庆与李瓶儿串通一气,借帮花子虚打官司为名,偷渡了花家财产,使花子虚从牢房出来,家中一贫如洗,难以维计,于是被他们活活气死。花子虚死后,西门庆张罗着准备娶李瓶儿为妾,不想牵扯进杨戬一案,无法娶李瓶儿。李瓶儿不得已招赘了太医蒋竹山。但西门庆刚摆脱困境就收买光棍鲁华、张胜,狠狠逻打蒋竹山,吓得李瓶儿赶紧驱逐蒋竹山。之所以这样做,西门庆在惩罚李瓶儿时说得很明白: 
  草里蛇逻打蒋竹山 
  西门庆坐着,从头至尾问夫人:“我那等对你说过,教你略等等儿,我家中有些事儿,如何不依我,慌忙就嫁了那厮?你嫁了别人,我倒也不恼,那矮王八有什么起解?你把他倒踏进门去,拿本钱与他开铺子,在我眼皮子跟前,要撑我的买卖?”妇人道:“奴说不的,悔也迟了。只因你一去了不见来,朝思暮想,把奴想的心邪了。后边乔皇亲花园里常有狐狸,要便半夜三更假名托姓变做你,来摄我精髓,到天明鸡叫就去了。你不信,只问老冯、两个丫头便知。后来看看把奴摄的至死,才请这蒋太医来看。奴就像吊在面糊盆一般,吃那厮局骗了。说你家中有事,上东京去了。奴不得已,才干下这条路,谁知这厮砍了头是个债桩,被人打上门来,经动官府。奴忍气吞声,丢了几两银子,吃奴即时撵出去了。”西门庆道:“说你教他写状子,告我收着你许多东西;你如何今日也到我家来了?”妇人道:“你可是没的说!奴那里有这话,就把奴身子烂化了!”西门庆道:“就算有,我也不怕。你说你有钱,快转换汉子,我手里容你不得。我实对你说罢,前者打太医那两个人,是如此这般使的手段。只略施小计,教那厮疾走无门;若稍用机关,也要连你挂了到官,弄到一个田地!”妇人道:“奴知道是你使的计儿,还是你可怜见奴,若弄到那无人烟之处,就是死罢了。”(第十九回) 
  其三,为宋惠莲放逐来旺又打死宋仁。与西门庆有奸情的宋惠莲,是他的家奴来旺的媳妇。家奴身份本不足以够构成西门庆的障碍,但来旺不安分,酒后醉骂西门庆。经潘金莲挑拨,西门庆设下陷阱向来旺开刀: 
  来旺睡了一觉,约一更天气,酒还未醒,正朦朦胧胧睡着,忽听得窗外隐隐有人叫他道:“来旺哥,还不起来看看,你的媳妇子又被那没廉耻的勾引到花园后边,干那营生去了。亏你睡的放心!”来旺儿猛可惊醒,睁开眼看看,不见老婆在房里,只认是雪娥看见甚动静,来递信与他。不觉怒从心上起,道:“我在面前就弄鬼儿!”忙跳起身来,开了房门,径扑到花园中来。刚到厢房中角门首,不防黑影里抛出一条凳子来,把来旺儿绊了一跤,只见响亮一声,一把刀子落地。左右闪过四五个小厮,大叫:“有贼!”一齐向前,把来旺儿一把捉住了。来旺儿道:“我是来旺儿,进来寻媳妇子,如何把我拿住了?”众人不由分说,一步一棍打到厅上。只见大厅上灯烛荧煌,西门庆坐在上面,即叫:“拿上来!”来旺儿跪在地下,说道:“小的睡醒了,不见媳妇在房里,进来寻他。如何把小的做贼拿?”那来兴儿就把刀子放在面前,与西门庆看,西门庆大怒,骂道:“众生好度人度难,这厮真是个杀人贼!我倒见你杭州来家,叫你领三百两银子做买卖,如何夤夜进内来要杀我?不然拿这刀子做甚么?”喝令左右:“与我押到他房中,取我那三百两银子来!”众小厮随即押到房中。惠莲正在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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