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殿下:君若彼岸双华-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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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天穹之神一口应下让烺轩重生的请求，已经过去一日。这一日的时间里，忆涵断断续续地昏睡，无暇旁顾。烺纯跟白羽商讨如何安全离开帝都的事，白羽虽然不理解烺纯为何刚到帝都什么都没做就准备离开，而且是刻不容缓。但朋友做事他不会多问，他相信烺纯自有他的理由，这还是从苏简言那里学来的——不要问，只需信任。
这会儿，白羽在外面安排烺纯和苏简言出城的事，不在听风斋。
烺纯拿厚枕垫在忆涵的背后，扶他从床上坐起，“你已一日未进食，腹中总得垫些食物。”
忆涵瞥了眼几案上的米饭和几样小菜，道：“你与烺轩很不相同。”
今日是天穹之神重生烺轩的日子，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天穹之神的存在，因此遣退了所有人。他行动不便，基本无法自理，这段时间是烺纯在照顾他。
“此句，三殿下已对烺纯讲过很多遍了。”烺纯替他掖好被角。
忆涵听罢，笑道：“不过，固执的个性跟烺轩倒是如出一辙，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怎样都不回头，要你唤我一声‘三哥’，不知我今生有无这个荣幸。”
“烺纯，该喝药啦！”苏简言一声吆喝，推门而入，从屏风外走进内室，一路走来嘴巴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这是白羽临走前千交代万嘱咐的，你无论如何都要喝的药。白羽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身子刚恢复不久就不打算吃药了，那是不对的。”
地狱归来（3）
话音刚落，烺纯的嘴唇上多了一只白瓷碗，多种珍贵药材混合后熬煮出来的苦涩气味萦绕在鼻尖。汤药里用了哪些药材，熬了多长时间，他可以准确无误地复述出来，所以他知道这是一碗是个男人就可以喝的大补药。
在慕容山庄的那些日子里，阿雅总是用他去影响言儿的心情，看她害羞脸红，或者逗她气恼。现在与白羽在一起，竟是利用言儿反过来整他。有友如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烺纯无奈地暗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着苏简言的手，把药喝下。
忆涵坐在床上，就着几案吃了几口饭菜，抬起头，看见烺纯和苏简言这个温馨的小举动，然而不过片刻，就被一种刺痛耳膜的声音给打破了。天穹之神毫无章法地吹响竹笛，徐徐走进来，长发拖地，身上只披一件浅蓝外袍，那是他的外袍，她手上拿的竹笛也是他的，这些他从未提过。
天穹之神走到床前，淡然的表情突然闪过一丝诧异，拿竹笛的手垂下，转眼看着苏简言的手腕，“影水月隐？怎么在你这里？”
苏简言轻抚腕上的镯子，盈盈一笑，“说来话长。”真的是很长，得从她去九王陵强抢烺轩的半枚玉说起，时间跨度将近一年。
天穹之神看一眼烺纯，“是你给她的吗？作为人类，你还不知道影水月隐是什么吧？”
“是什么呀？”苏简言抢着问。
天穹之神又看苏简言，“等他醒来，你再问他。”
苏简言挠挠头，“谁醒来？”
同样的疑问也产生在烺纯和忆涵的心里。
天穹之神没有再回答，冰凉的手指按上忆涵的面具，呆板地说道：“和你缔结的媒介已经消失，但是我的灵气依然储存在你体内，你要我重生烺轩，我必须抽出你体内的灵气，这样一来，你就会死去。你真的要我这么做吗？”
忆涵抬起手，将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拉拢，系好腰带，一边温柔地说：“抽走遗留在我体内的你的灵气后，你与我的最后联系也将不复存在。放心，我不会死，言儿会让我复活，只是……”
地狱归来（4）
天穹之神没有表情地看着他，道：“只是什么？”
忆涵苦笑着摇头，“没什么。”又去看烺纯，口吻严肃，“你们不用等我转醒，现在立刻出城去。”
苏简言跨前一步，挡在烺纯前面，态度坚决，“不行，我们一定要看见你健健康康的才走。”不然心里不会踏实。
奇（…提供下载…）怪！
昨晚烺纯也是很严肃的同她商量今日出城的事，原计划是今日一早他们就必须出城。但她知道重生烺轩的代价是忆涵的死，所以，不是亲眼看着忆涵复活，她的心里不能安。烺纯挪不过她，加上他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眼前，只得答应她，等忆涵转醒他们就走。可现在，忆涵也让他们马上走，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是什么呢？
她开始思考。
“别想太多。”烺纯敲敲她的脑袋。
“烺纯，我们都很了解烺轩，若你有他一半的狠心就好了。”忆涵轻叹，抬头对天穹之神道：“开始吧。”
一束莹白的光穿透浅蓝色清冷的面具，同时穿透天穹之神冰冷的食指指腹，疾射而出。
喀喇喇，忆涵戴在鼻翼上的面具从中间裂起一条缝，莹白的光从缝隙溢出，将面具劈裂。
面具掉落的刹那，忆涵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气息卡在咽喉无法顺利呼吸，心脏跳动的速度由正常到迅速，由迅速转为缓慢，直至衰竭。脸上已经感觉不到当年的刺痛了，但他知道，当年刺痛留下的痕迹从不曾消失。
一条条诡异的血线交错布满在忆涵的鼻梁上、额头上，像是冰裂纹。说不上是丑陋，但却惊骇妖异，依稀可以看见他的双眉细细长长的，有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如果不是那些血线，他的肌肤会是白皙如玉，会很好看。
苏简言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居然犯困地支不起来，明明才睡醒不久的。她甚至来不及表达自己想睡觉的意愿，一头倒进烺纯的怀里，呼呼大睡。
“言儿……”
烺纯心惊，扶住她的双肩，见她只是睡着的样子，却还是不放心，又去按她的脉搏，感觉一切正常，方才安心。
地狱归来（5）
将她抱起，正要退出内室，又见天穹之神也如苏简言一般地倒了下去，急忙放下苏简言让她靠着床沿，俯身去检查天穹之神的状况，也没顾得上细想神的体质与人类是否相同，把脉探鼻息，一切无异。凝神想了想，如此诡异的现象恐怕是天穹之神的力量起了作用——烺轩重生，言儿会在忆涵复活时醒来。
内室静悄悄的，整幢楼鸦鹊无声。
忆涵已无气息，天穹之神和苏简言也陷入一种深度睡眠中。烺纯独身立在床榻前凝思，想起忆涵看天穹之神时的眼神，那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柔情，对天穹之神的种种举动又显得异于平时。
烺纯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天穹之神，将她放到床上忆涵的身边。凡人的生命在神的世界里不过是瞬息之间，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又该以怎样的心境去爱这天地间亘古永恒的神祇呢？
凝视着忆涵与天穹之神，烺纯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悲悯，然后转头去看靠在床沿沉沉安睡的苏简言。
他蹲在她的跟前，仰起头端详她的睡容，拉她的手在手心，低语：“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与瑾然在浣玉城的城门口争吵，当时烺纯就想，这女孩不知眼前之人是瑾然王爷吗？怎可如此不顾后果挑衅王爷。第二次见你是在浣玉城的旷世当铺，你莽撞地握住了烺纯的手，却不知要放手，傻呼呼地盯着烺纯的脸一直瞧，被烺纯提醒后，又尴尬地傻笑起来。”
他伸手一寸寸地抚摸着苏简言的脸颊，“你笑起来有一对很深的酒窝，像阳光一样充满朝气，烺纯虽然喜（…提供下载）欢阳光，但那时候的阳光是会伤到烺纯的。后来与你一起上路，越来越觉得你就像个孩子，明明都已经是大女孩了，还这么大的玩性。看你赤足在水中捉鱼，又像猴儿似得爬树上摘野果，去生个火弄得灰头土脸还在傻笑，把衣裳弄湿了又去翻烺纯的衣物穿在身上，烺纯当时对你又怒又恼却是无可奈何。”
地狱归来（6）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寂静的内室回荡着柔情似水的嗓音，“幻夜城与你分别，心里已经放不下你，总想着你这个傻姑娘会不会又弄得身无分文，会不会又饿肚子？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你找回，却自欺欺人的在想，烺纯只是像往常一样见不得别人受苦，施以援手而已。直到你对烺纯说喜（…提供下载）欢，烺纯才知道，自己也是喜（…提供下载）欢你的。”
“烺纯久病难医，虽有转好，仍旧体弱。徒有皇子之名，却无法给你荣华富贵。如此，你仍以清白之身交付，对烺纯无微不至。烺纯今生有你，是神的恩赐……”
说到此处，烺纯突然听见屏风外咔嗒一声轻响，仿佛有人在推门。
忆涵事先已经交代下去，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小楼半步。
此刻会是谁？
难道……
烺纯警觉，倏地站起，刚要回头，有人突然从背后用帕子捂住他的口鼻。帕子上被抹了药，暗香扑鼻，是致人昏睡的迷药，似乎担心用量过大会伤害到他的身子，药量相当小。这个下药的人明显不清楚他的体质，打从出生起就吃各种药，有毒的、没毒的他都吃了个遍，轻量的毒药、迷药对他不起作用。
“怎么？他还没晕过去？”一个熟悉的透着冷嘲的声音。
“不知……”这个声音也有些耳熟。
“放开他吧。”
“是。”
帕子从烺纯的口鼻上移开，烺纯一个踉跄往前栽倒，幸好前面是床榻，他扶住床沿，勉强站立，胸口起伏不断，大口大口地喘气，苍白的脸上因久不呼吸而泛红。捂着胸口，缓解呼吸，他慢慢地侧头去看来人，先是看见一双无比寂寞的眼睛，年轻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这个人应是守护九王陵的守陵人黄泉。
“烺纯，见到我，会不会很惊讶？”
身穿绯红色盛装的美丽男子进入烺纯的视线，那张脸与他的一模一样。
宫烺轩缓步走近烺纯，笑得妖异而唯美，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烺纯的脸，极近温柔的语气从他口中缓慢地吐出：“感觉到了吗？这手是温暖的，我活过来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若不是你，苏简言那臭丫头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怎么？你既然不觉得惊讶，又为何高兴不起来呢？”
地狱归来（7）
“我早已经揣测到你的意图，又何必惊讶。”
烺纯手扶床沿，淡如止水的眼眸瞥着自己的孪生，脸上的红色褪去。苍白的脸，沉静的表情下气息仍显絮乱。
宫烺轩垂下手臂，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妖异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烺纯，冷嘲道：“我怎么忘了呢？你这个人不懂得表达感情，遗世清高，谁知道骨子里是否也如我一样心狠手辣呢？”残酷的戾气已自他的身上消弭，然而说出口的话仍旧不改尖酸刻薄的作风，冷冷瞥一眼尚未苏醒的苏简言，嘲笑，“真不知道这臭丫头为何钟情于你，若是挑情人，瑾然那小子可比你有趣多了。”
“你……想代替我吧？”烺纯气息微喘，脸色惨白，一手按着心脏，仿佛要将骤升的波澜强压回心底深处。
他终究是棋差一步，狠不下心去一了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