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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女中堂-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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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小心!”玉格以为她跌倒了,连忙过来要扶。

秦峥一看,放下酒杯来到炕沿说:“没想到你的酒力这么差!才几杯就醉得不成样子?”说完还冷哼了声。

她正努力要爬起来,听到他嘲嗤的话语,转过脸想要回讽,却看到他下了地,先是拉她起身,但低头没看到她的鞋子,抬起脸和她面无表情地对看了会儿,竟弯下腰来双手竟从她身下穿过,一把抱起她!

当时看‘他’滑倒在地,秦峥在心里又把这个无用的男人骂了一遍:难怪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老小子成天不知在做啥,虚弱成这样?才几杯酒就醉了!就算他把整坛酒喝光了,也只是微醺而已,才不会像他失态至此,竟然从炕上滑落?

他下了炕,套上靴子,把‘他’从地上拉起。这一拉,他微蹙眉;这老小子身子骨竟然轻成这样,难怪车大娘说他身体不好,看来此言不差。

低头帮‘他’找鞋,没想到找了半天,居然没找着鞋,这人刚才是赤脚走来?

唉!老太太竟然有这样的儿子,真是可悲!

原本想说就这样把‘他’扛上肩送回房去,但看‘他’眼神飘忽,怕是醉得不轻,这样一扛可能会让他当场吐出来,想来只有把他抱回房去。于是他腿略弯一把抱起,‘他’居然吓了一大跳满脸惊讶。

“看什么?”他微眯眼,向张口结舌、紧紧攀住他脖子的车怀枫。

‘他’没有回答,但是青白的脸上微微透出红赧,随即转头不再瞪着他看。

秦峥转头吩咐在旁侍候的婢女:“把桌上收一收,来一个人牵着玉格回房,外面漆黑。”

婢女应了声,立刻有人点燃灯笼在他们身旁照明,送车怀枫和玉格回房。

婢女拿的那个灯笼就在他身旁,发出的亮光正好照在被他抱着的车怀枫脚上,他这才发现──二只光洁白晰的脚板,就这样发出淡淡的莹光……

秦峥心里一突:这老小子的脚板怎这么漂亮啊?!

且不说那脚盘皮肤细致,而是那一根根的脚趾,柔美得像古人形容美人手指的春葱、春荀,而上面窄窄细细的片片趾甲,粉红光泽得有如美玉一般。

如此娇美的脚趾怎可生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还是说……

他立刻转头紧盯着车怀枫的脖子;谁知‘他’竟缩头缩脑,脖子被褂领给遮住,看不见是不是有喉节。这心一有所疑,双臂抱着‘他’的地方,突像火烧;若‘他’是女子假扮,自己这样算不算冒犯?

自己好像抱着烫手山竽,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还好此时的‘他’突然出声唤玉格:“阿爹醉了……你帮忙开门……”

对啊!他还生了个儿子,怎会是女子假扮?

自己莫不是也醉了,错把男人的臭脚当成女子的秀足来看?

这样一想,顿感轻松,在‘他’房门口就随地一扔,把他丢在地上,毫不理会某人发出的痛叫声,转头就走。

惜桐揉着摔痛的屁股,咬牙切齿地站起来;真是的!有人叫他自作多情抱她回来吗?干嘛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她摔在地上?

她朝着那人的背影挥出一拳!下次犯到她手里,她一定把这帐给算回来。

提着灯笼的婢女回头朝她掩嘴一笑,然后快步地跟上秦峥,给他照明。

玉格贴心地上前扶住他进房,还乖巧地送了湿巾、茶水给她擦脸、喝水。

她打发了玉格去梳洗,然后上床去睡,等他睡着了才从窗户回到自己房里,换下一身的衣物,轻松地喘气休息。

这一晚,真是累垮她了,久不弹换装的老调,一时还真是手忙脚乱,哪像从前跑龙套时的利落?她记得以前曾到老弟当模特儿的地方,看他们换装,那才真叫一个快!而且男男女女谁也不忌讳,当场衣服一脱,管他谁看见什么,就是拼命飞快地换装、换造型。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着时,还吓得目瞪口呆,猛盯着壮男看了半天,还被老弟嘲笑没见识呢;她想着不禁笑了出来,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孔,轻轻撕下怀枫的面具,拿在手里看着……

老弟和老妹他们都好吗?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年,他们都该是中年人,而且儿女成群了吧?

她想着心底就酸疼起来……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凉的乐音;惜桐惊讶地倾耳聆听──居然是用笳吹奏的‘胡笳十八拍’?!

谁是在吹奏?她好奇地推开窗缝,往漆黑的房外张望。

笳声是从屋顶上传来,她穷极目力,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地立於屋脊上;看那岸伟的身形,应该是秦峥吧?这个男人居然懂音律?太让她惊讶了。

这笳是蒙古人的乐器,声音柔和、浑厚,音色圆润、深沉,若吹奏起蒙古族的长调乐曲,会让人产生深沉的情感和共鸣。尤其是‘胡笳十八拍’这首曲子,曲调委婉悲伤,令闻者直有撕心裂肺之感……

秦峥正在诉说何种情怀?思念已逝的家人 ?'炫书…'

那声声的悲笳,入耳激起千丈的凄怆,让人无法呼吸、只得下泪……

前世听过的悲歌,没有比这乐器吹奏出来的悲哀深刻;她的心被揪紧、再紧,紧到疼痛非常,有如琴弦被一再拉紧,终于紧到无法承受,‘叮’的一声,断了!

痛到极点,悲到极点,心中一片空白;泪却已满面……

她想安慰这个没有亲人的孩子,愿意带给他片刻的温暖。于是换上车大娘的装扮,弯着腰出到屋檐下台阶前,拉张小凳子坐下,倚着柱子仰头看屋脊上孤单的人影。

一曲既毕,他仍呆立在屋脊上不动。

今日是他的生日,在这个母难日里,难免想起母亲、父亲,会心酸是一定的;她不就因为他的笳声,再次想起自己的额娘吗?

她轻叹一声,惊动了屋顶上的他;一个跳跃,他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前,张着那双分明的俊目,深深地望着她……

59 情意

刹那间,她的心弦猛力一颤骤然抽紧;月光下的他的眼,竟盈满闪闪动人的情绪,满满爱意几乎夺眶而出!让她以为他用最深情的眼,看着心爱的姑娘……

直至那一声低缓的:“太太……”

她才从自己荒唐的心思中觉醒──他看的是车大娘,不是她!

“孩……孩子……坐吧。”苍老的声音带着羞涩,听起来很像悲伤的语气,却只有她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自作多情’的尴尬。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胡笳,慢慢地踱过来在她身旁的石阶坐下,身体偎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到他的体热。

静默是唯一的言语,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同是失去亲人的秦峥,只得静静相伴。末了她伸手要了他手中的胡笳──笳的形状相当类似另一种乐器‘萧’,只是音孔数不同,胡笳只有三个音孔,可发出十二度的五声音阶。

轻轻用手绢擦拭过一遍之后,放到自己的嘴边,吸口气便开始吹奏胡笳《明君别五弄》──辞汉、跨鞍、望乡、奔云、入林中的‘奔云’。这首曲子气度恢宏,较为明快,不似他所吹奏之曲那么悲伤。

他颇为讶异地抬头看着她吹奏;眼中柔光流转,阴霾之色渐去。一曲终了,他朝她缓缓说道:“原来您有如此绝技,音韵绵延悠长,不知老太太是如何习得此曲?我还以为很少人懂得这笳音……”

她微扬嘴角,再用手绢擦拭吹奏口,将胡笳交还他。“我娘擅乐曲,自小就教导我学习各种乐器,这胡笳也是当年她手把手教给我的……所以听到你在吹奏,让我想起我娘……”

“啊,没想到我倒是班门弄斧……”他说着,竟将头一低靠在她的膝上,着实吓了她一跳,一动也不敢动。

“太太,您真的好像我老太太,第一眼瞧见您时,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居然还能看见我的亲人……”他整个人依过来,毫不在意地把重量靠在她膝上,闷声说着,就像一个正在撒娇的孙儿,依偎在祖母的膝头上。

她又是羞怯又是心怜;一个大男人竟然像个孩子向她撒娇,她能怎么做?就只能给他暂时的安慰,权充他的老祖母吧!

天上的明月送走了一波又波的浮云,终于也累了,半隐藏在天幕中打瞌睡。她的脚尖有点麻了,可是膝上的人还是不想动,她也不敢稍动,倚着柱子继续当塌椅。

她想起第一次和秦峥见面的情景;当时以为他只是个提笼架鸟、放鹰逐犬的八旗子弟,才会口如刀箭,让人怒发冲冠。可再静心一想,他的用意却又令人倍感温馨,实是处处为人着想。

这样的他,是不是不知该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心意?才会以嘻笑怒骂的方式来展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养成这么奇怪的表达方式?明明是关心之意,却被他搞成带有恶意的作弄。

她扬着脸笑了,想起他和她的约定;不知那天他等她多久?

春末的凉风吹袭而来,居然带着规律的呼气声……

她略为弯腰察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睡着了──倚着她的膝头,睡着了!

月华下,他长长的睫毛闭合,嘴角微扬,似乎正在作着美梦……

梦见了他的家人吗?

能在梦中相见,也是一种幸福。她轻叹口气,仰望着明月,希望今晚她也能梦见她的额娘,或是她的弟妹……

脚尖越来越麻,她却不忍心动作,只能悄悄地舞动自己的脚趾,活络血液循环;不愿惊醒他的孺慕之梦。就好像一个饱受人冷淡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可以感受到爱意的存在,她何其忍心破坏他短暂的美梦?

他对车大娘的孺慕之情,就好像《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因为周围的人对他一再误解、错待,又被人送到全真教,好不容易找到对他好的人,便一心一意跟随他的姑姑……

灵光一闪,她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书目了!《神雕侠侣》!

虽然有点对不起原着作者,但她一定不会留下文字记载,给未来的作者造成困扰。她决定就要说这本书──前世时,她曾在这部电视连续剧里演过配角,为了演好这部戏,她曾花了好多精神研究这部戏的金庸原着,来来回回不知看过多少次,书中每一个角色她都记得,甚至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忘过!

只要她把全书再写过一遍,把遗忘的部分仔细回想、补足,就可以上场说评书,而且这一部书男女都适用,定能引起大家的兴趣!

她越想越兴奋,当场就开始把故事从头想过……

想着,突然记起那个心理变态的李莫愁;她人虽坏,一生却被情误,唱起那首曲子,既可怜又可恶。她不知不觉地轻声哼起那首曲子:“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能数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水,只影向谁去。”

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她,没察觉自己的手竟轻抚起膝上的乌发来……?

秦峥被头上一阵又一阵的轻抚给唤醒。刚醒来的他只听到模糊的声音,和感觉到某人手的温度;恍惚间,他以为自己正在作梦,回到小时候,在太太的膝盖上磨蹭,太太正在唱曲哄他睡觉。但越来越清晰的意识,让他发觉到这不是梦境,而是真真确确的现实──有人正抚着他的发,为他唱着曲。

他这是在谁的膝上?是谁在为他唱曲?

听着、想着;他忆起自己是靠着车大娘的膝上!

一阵羞愧,他暗骂自己太过放肆!不知他睡了多久,车大娘的腿一定麻了,正要直起身,他忽然发觉耳边的哼曲,竟轻轻地唱出字眼来!

那轻柔飘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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