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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莱博维兹的赞歌 作者:[美] 小沃尔特·m·米勒-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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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没问题,”发明人道,“把链子取下来,反正那些链子显得傻里傻气的。分裂教会的门徒已经全部消失了,哪怕有,也只在个别地区。一百年来,没人听说过潘克拉齐武装修会。”
  安布鲁斯特气愤得满脸通红。“哦,不,不能这么干。”他厉声道,“链子不能拿掉。”
  “为什么?”
  “现在我们要担心的不是焚书人,而是那些村民。链子不能拿掉。”
  科恩霍尔转向院长,摊开双手。“看到了吗,大人?”
  “他说得没错。”保罗师道,“村民们躁动不安。别忘了,市政……会征用了我们的学校。现在,他们有了村图书馆,想拿我们的书来填充书架,还想要珍藏书册。不仅如此,去年,我们还受到窃贼的骚扰。安布鲁斯特说得没错。珍藏书册要继续链起来。”
  “好吧,”科恩霍尔叹道,“那他只能在隔间里工作了。”
  “好啦,我们把你那盏奇妙的灯挂在哪里呢?”
  修士们朝隔间瞥了一眼。共有十四个相同的隔间,面朝楼层中央,按照主题划分。每个隔间都有拱门,每道拱门的拱顶石嵌入一个铁钩,挂着沉重的耶稣受难像。
  “好吧,要是他在隔间里工作,”科恩霍尔道,“我们只需把受难像取下来,暂时挂到那边。没有其他……”
  “异教徒!”馆长厉声呵斥,“异教徒!亵渎神灵!”安布鲁斯特把颤抖的双手举向空中。“上帝制止我吧,否则我要双手撕碎他!他在哪里?把他带走,带走!”他转过身去,背对众人,颤抖的双手高高举起。
  保罗师本人也觉得发明人的建议有点过分,但现在看着安布鲁斯特修士的背影,他深感不满。他从未期望这位修士会假装温顺,这不符合安布鲁斯特的性格,但年迈修士的脾气的确越来越暴躁了。
  “安布鲁斯特修士,请转过身来。”图书馆馆长转过身来。
  “现在把手放下,说话冷静些,等你……”
  “可是,院长神父,您听到他说什么……”
  “安布鲁斯特修士,请你把书架梯子搬过来,把耶稣受难像拿走。”
  馆长面色惨白,他盯着保罗师,一言不发。
  “这里不是教堂,”院长道,“受难像是可有可无的。暂时,请你把受难像拿下来。好像灯只能挂在那里,以后可能会换个地方。我现在注意到,这一切扰乱了你们图书馆,也许打扰了你们的研究,但我们希望这有助于进步,不然的话,那……”
  “您要让耶稣搬家,给进步腾地方!”
  “安布鲁斯特修士!”
  “您干吗不把这鬼灯挂到耶稣脖子上?”
  院长板起面孔。“修士,我不强迫你顺从。晚祷后,到我书房来。”
  馆长一下子蔫了。“我去搬梯子,院长神父。”他低声道,拖着脚步,蹒跚着走开了。
  保罗师抬起头,瞥了一眼拱门上受难像中的耶稣。您介意吗?他拿不准。
  他胃里死沉死沉,像挽着个疙瘩。他清楚,这个疙瘩总有一天会向他算账的。趁没人发现他的不安,他离开了地下室。这些天来这种不愉快的小事把他弄得疲于应付,让人发现这一点可不好。

  第二天,安装完毕。但测试运行的时候,保罗师一直待在书房。他被迫私下两次警告安布鲁斯特修士,并在全体修士大会上当众批评了他。然而,与科恩霍尔的立场相比,他更同情馆长的立场。他没精打采地坐在书桌旁,等待地下室的消息,对测试的成败与否他其实不太在意。他将一只手藏进修道服的前胸,拍拍肚子,仿佛在安慰一个躁动的小孩。
  肚子又一阵绞痛。每当要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时,绞痛就随之而来;事情当真发生后,绞痛常常也就跟着消失了。可此刻,绞痛依然困扰着他。
  他心里明白,这是一种警告。不管这警告来自天使、魔鬼还是自己的良心,都是告诉他提防自己,提防尚未来临的现实。现在怎么办呢?他心存疑惑,暗暗打了个嗝,朝书房一角神龛里的莱博维茨像默默祈求宽恕。
  一只苍蝇在圣莱博维茨的鼻子上蠕动。圣人的双眼斜视着苍蝇,仿佛在敦促院长将它掸走。院长开始对二十六世纪的木雕感兴趣了。木雕脸上笑容奇特,使它不大像寻常圣像。笑容的一角向下折转;尽管眼角挂着几丝笑纹,但还是皱眉蹙额,神情中有几分狐疑。
  由于肩膀一侧挂着绞刑索,圣人的表情时常显得令人迷惑。这可能是由于木头纹理有点不规则,这些不规则限制了匠人的手艺,他只有下极大功夫才能表现出这类木材所无法体现的某些精微细节。
  保罗师无法确定,雕像是否是从一棵活树开始,随树的成长,而雕刻。那个年代的雕塑高手有时极具耐心,从一棵橡树或雪松
  树苗开始,修剪、剥皮、折枝,将活枝系到理想的位置,以此度过单调的岁月,不断折磨成长中的树木,让它摆出树神德律阿得斯的姿势,双臂交叉或高高举起,栩栩如生。最后,等树长成,再修剪、矫正、雕刻。因为大多数纹理顺着树木的自然纹理,最终的雕像特别抗折、抗裂。
  几百年来,修道院的院长们与莱博维茨雕像不能和睦相处,保罗师对此感到惊讶……对圣人非常奇特的笑容惊叹不已。那咧着嘴的笑容总有一天会把您毁了,他警告雕像……毫无疑问,圣人们肯定在天堂大笑;圣诗作者大卫王说上帝本人也会哈哈大笑,但马尔梅迪院长肯定不赞成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得到安息。那个一本正经的傻瓜。
  我纳闷,您是怎么把那位院长对付过去的?对有些人,您简直不够一本正经。那笑容谁也是这样咧嘴笑的来着?我喜欢这种笑,可是……总有一天,还会有个无情的小人坐上这把交椅。当心小人。他会拿一个石膏做的莱博维茨来代替你,让您长期备受煎熬。它不会斜眼看苍蝇。您会在储藏室被白蚁吃得一干二净。为了通过教会对艺术品缓慢的筛选,您必须具备一种表象,以取悦那些“正直”的笨蛋;在表象之下,您还需要一种深度,取悦目光敏锐的圣贤。筛选非常缓慢,时不时的,筛选还会翻转,比如一些新任高级教士看自己的新房间时可能嘀咕一句:“把这些垃圾给我弄掉一些。”
  筛子里通常满满地装着漂漂亮亮、能哄小孩子开心的东西,旧的倒掉,新的又加进去。但筛不掉的是金子,它们保留下来了。即使一座教堂五百年保持牧师式的糟糕口味,有时也会出现鉴赏力高明的人,到那时,大部分废物会被立即去掉,教堂由此重新成为高贵之地,让将来的小修小补者五体投地。
  院长手拿鹰毛扇子给自己扇风,但微风毫无凉意。从烤焦的沙漠吹来的风,经过窗口进入房间,仿佛从烤箱里出来。加上正遭受不知是魔鬼还是无情的天使捉弄的肚子,院长觉得非常难受。这种闷热预示着各种潜在的危险,被骄阳炙烤的响尾蛇、笼罩在山上的雷暴,还有疯狗和被这灼热扰乱的心绪。这一切使绞痛更加严重了。
  “求您了!”他对着圣人大声咕哝,用行动祈求凉爽的天气、敏锐的才智,让他看清隐约感到的问题。他心想,可能是干酪的缘故,这个时节的干酪黏糊糊的,颜色发绿。我应该限制自己的饮食,吃些更容易消化的东西。
  不,别再来老一套废话了。正视它吧,保罗,不是吃的东西造成的,而是想的东西。脑子里有东西消化不良。
  “可究竟是什么呢?”
  木雕圣人没有现成的答案给他。糟粕。把糟粕筛掉。他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此刻最好如此,因为肚子绞痛,世界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世界有多重?世界只称量别的东西,却从来不称量自身。有时,秤是弯的。它用金银衡量生命和劳动,这样衡量,秤永远平不了。但它却继续称量着,快速而无情地称,溢出众多生命,偶尔也有点金子。一个国王,蒙着眼睛穿过沙漠,带来了一套量不准的秤,还有一对灌铅骰子。旗号上大书……国王的旗帜①…… 。
  【① 公元六世纪的诗人、主教Venantius Fortunatus谱写了受难节圣歌,开始就‘是Vexllia Regis Prodeunt(国王的旗帜前进)。Dante Alighieri在他的作品《神圣喜剧》的最后一部分”地狱篇“中,第一句就是模仿此句,但对内容进行了篡改,旗帜变成了鬼王的翅膀拳头握得更紧了。】
  “不!”院长咕哝着,强压下眼前出现的幻象。
  是的!木雕圣人的笑容似乎坚持道。
  保罗师浑身一颤,将目光从雕像身上移开。有时,他感到圣人在嘲笑他。他们会在天堂嘲笑我们吗?他感到疑惑。约克的圣梅斯本人……别忘了,老伙计……她是一阵大笑,笑死的。那不一样。她是嘲笑自己笑死的。不,那也没什么两样。噗!又无声地打了个嗝。星期二是圣梅斯的节日,没错。唱诗班虔诚地嘲笑她弥撒中的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哈!哈利路亚,嗬嗬!”圣梅斯,为我开颜大笑吧。
  国王拿着他的量不准的秤来到地下室称书。保罗,什么叫量不准?你为什么觉得《大事记》没有一点废话?就连德高望重的天才博杜拉斯也曾经轻蔑地指出,《大事记》一半内容都是神秘莫测的废物。消亡文明的珍贵碎片确实存在……但有多少已经变得无从索解。四十代教会的无知之徒、黑暗年代的孩子们用橄榄叶和天使修饰它,留给后来的成人,就是为了让人记住,传给别的成人。
  保罗心想,我让他从德克萨卡纳,一路经过危险国家来到这里。现在,我却担心我们的东西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但是,不,不会的。他又瞥见圣人的笑容。又看到:鬼王的旗帜出现了……鬼王的旗帜出现了,这个古代喜剧中篡改过的句子在脑海里闪过,如一个讨厌的声音正在心里唠叨。
  他放下扇子,咬紧牙关。目光再次避开圣人雕像。无情的天使用热力袭击他,直指内心深处。他靠在桌上。热力仿佛能熔断钢丝。桌面上覆盖着一层沙尘,他用力一吹,吹出一个干净的斑点。灰尘气味令人窒息。房问呈现粉红色,黑色虫子到处乱飞。我不敢打嗝,也许会把内脏什么地方打出毛病来……但是,尊敬的圣人、守护神,我无可奈何啊。痛苦。
  他打了个嗝,泛上一股酸水。他把头靠到桌上。
  上帝,圣餐杯此刻必须准备好吗?能不能再等片刻?但是,受难就在此刻;早在亚伯拉罕①以前,就是此刻;甚至就连在普法尔德恩特罗特之前,也是此刻。对任何人来讲,无论如何,都是先被钉在上面,必须紧抓不放,倘若你掉下来,他们会用铁铲把你打死,对待尊贵的老人也是如此。如果你能体面地打嗝,你可以上天堂,如果你为把地毯搞得一团糟而感到难过……他感到非常抱歉。
  【① 《圣经》故事人物,相传为希伯来人之祖。】
  他等了许久。一些虫子死了,房间里红光褪去,灰蒙蒙的,阴沉沉的。
  “好了,保罗,我们此刻就流血而死吗?还是先混一阵子再说?”
  他透过灰尘,又看到了圣人的面容。他的笑容是多么的微弱……忧伤、宽容,还不止这些。是嘲笑绞刑吏?不,是在为绞刑吏而笑。在嘲笑最大的傻瓜,撒旦本人。他生平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在最后一个圣餐杯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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