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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吴钩 by 沈纯-第53章

小说: 吴钩 by 沈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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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过来,温惜花和沈白聿都同时一怔:这人穿的是普通的男子蓝衫,却生的唇红齿白,目光晶莹,凤眼柳眉,肌肤胜雪,竟是个才十六七岁、已出落得俏丽无双的女孩子。 
 
这女扮男装的少女见两人气定神闲的模样,立刻知道自己行藏已被看破。黑多白少的大眼睛忽悠一转,她忽然脱身向前,化掌为爪,左手一式“弹指欲灭”击向温惜花面门。同时身形微侧,右手也挥出,袖中一柄柳叶刀似银梭化练,直袭温惜花胸口。温惜花笑嘻嘻地也不吃惊,也不说话,双指横中,稍后挫身。出招却快如闪电,少女眼前一花,却蓦地发现刀尖已被牢牢地困在两指间。皱起柳眉,她立刻变招,原为虚招的左手改掌,内力猛推便欲逼温惜花撒指退守。脚下也不闲着,右腿横扫千军就朝下盘攻去,她虽是女子,腿法掌法却煞是大开大阔,隐有风雷之声。温惜花目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之色,却依然不出二手,双指还击。 
 
少女的掌和腿到跟前,却发现人已不见,招式落空之下,竟要直直击中走过来的一位书生。她大骇,忘记刀尖还在他人指中,立刻中途撤手收腿,硬生生顿住身形,想要转身避过来势。右腿已旋了小半,才发现手中刀与温惜花的指成一个轴,使她无法圆转如意。就在堪堪与那书生撞上之时,右手蓦地轻了,少女定稳身形,与书生险险擦过,身旁又经过位抱着孩子的女子。她这才发现温惜花竟站在自己左首近旁,刚刚若不是他在最巧妙的时候撒手,自己不与前方的书生撞上,却会转身和女子碰个满怀。 
 
心头油然升起一股敬佩,同时又有满心赌气的大不服,少女笑盈盈地朝温惜花点头致谢,手中柳叶刀忽然就翻飞起来,如漫天雪片,袭向温惜花胸口各处要|穴。她人生得俏丽,刀法精纯,快如闪电,映衬得雪白的小脸添了几分英气。温惜花还是两指迎战,内力透指,连连击出,只听霎时间叮当之声大作,两人身法都快,出手如风,倒似笼在无数白光之中。沈白聿冷眼旁观,觉得这少女武功底子打得扎实,刀法拳法脚法都是一流,只要多加历练,假以时日,定能在武林闯出一番名号。 
 
少女和温惜花这么当街过招,虽说当时街市渐散,行人稀疏,却也引来频频侧目。连攻三十多刀久持不下,少女也急了,咬住下唇,忽然撤刀回袖,一跺脚朝温惜花娇喝道:“不打啦!从头到尾居然连你多一根指头也逼不出来,爹还说我武功已经算是不错,今天一打真是气死人!” 
 
温惜花收回指劲,笑嘻嘻地道:“多谢手下留情,若姑娘能把刀、掌、脚齐出,那我定会甘拜下风。” 
 
少女愣住了,灵慧的大眼滴溜溜直转,想了半晌才道:“刀、掌、脚齐出?那怎么可能,出招总有先后,否则身形定会不稳,还打什么打。” 
 
沈白聿淡然道:“即便以温惜花的速度,也做不到出招之间毫无间隙,这是人力之极。可他能看见你的间隙,你却看不到他的;你的间隙越大,他应对也就越从容。要是你能让他看不到出招的转折,如同刀、掌、脚齐出,那他就只能应付连绵的攻击,没法这样惬意啦。” 
 
少女忽然拍手跳起来,银铃般笑道:“我明白啦,这就是爹说的兵书里‘天地之合离终始,必有罅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 
 
温惜花苦笑道:“纪和钧看起来老奸聪明,怎么教女儿却这么笨,他说这些兵书纵横,小孩子怎可能听得懂。” 
 
少女停下动作,诧道:“你们怎知我……” 
 
温惜花笑道:“刀是流光刀,掌是无为掌,脚是雁回风,身法是云踏波,集‘一言九鼎’纪和钧与‘云外流仙’棠沁的武功大成,这还用猜吗?唉,光阴似飞箭,半点不由人,没想到当年拖着鼻涕的小丫头,也长这么大了。” 
 
沈白聿淡淡地接口道:“你叫纪小棠。” 
 
纪小棠没想到两人竟知道自己,连温惜花笑她也懒得计较,朝沈白聿笑靥如花,无限欢喜地道:“我也知道你,你叫沈白聿。我娘说你是她见过的最适合练剑的人,她还跟我说,若是她有妹子,定要想方设法骗你娶了过门。” 
 
温惜花听的不是滋味,道:“难道棠姐就没提过我?” 
 
纪小棠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沈白聿身上移开,娓娓道:“天下第一的温公子,我娘怎可能会漏过。” 
 
温惜花喜道:“棠姐怎么说我?” 
 
纪小棠瞅了温惜花好会儿,才故意叹气道:“娘也没说什么,她只说若还是姑娘时遇见你这样的人,必会想尽办法缠上去;但若你胆敢招惹她的姐妹亲人,她第一个就拿刀砍了你。” 
 
这话不知说是褒好,还是贬好,温惜花正在琢磨间,沈白聿已轻笑道:“温惜花,这话千万莫让纪和钧听见,否则以后他见面定拿拳脚招呼你。” 
 
纪小棠挨到沈白聿身边,笑道:“才不会呢,我爹他不敢。” 
 
看纪小棠口角生风,一副小霸王口气,便知纪和钧纪大掌柜不止是二十四孝的老公,更是二十四孝的老爹。温惜花和沈白聿相对苦笑,纪小棠是天生的自来熟,已大大咧咧扯了沈白聿的衣袖,道:“走吧。” 
 
还没等温惜花看过来,沈白聿已不露痕迹地脱开来去,淡淡地道:“去哪里?” 
 
纪小棠眨巴着小扇一样长长黑黑的睫毛,狡黠地笑道:“你们想去哪里,我就带你们去哪里……难道你们不是想去醉花楼?” 
 
她话音清脆,掷地有声,便有那路过的浮华公子,满脸酒色财气地闻声看来。温惜花摸着下巴苦笑道:“你再大声点,全定阳城的人都知道啦。” 
 
纪小棠洋洋得意地道:“逛青楼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怕做,还怕人说么。我爹果然猜的没错,他就说你们不会乖乖去住客栈。” 
 
温惜花摇头道:“你错了。我是说,再这么叫下去,全定阳城都知道你是个假男人啦。” 
 
纪小棠这才发现说话太过忘情,忘了此时身着男装,那浮华公子竟是一脸色眯眯地朝自己上下打量。 
 
她小脸霎时胀得通红,脾气正要发作,已给温惜花抢先打断道:“天色不早,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省得你爹惦记。” 
 
沈白聿也道:“现在定阳不太平,别让家人担心才好。” 
 
纪小棠秀美的下颚微扬,娇笑道:“你们莫要欺我,飞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风口出来活动。以我的武功,应付高手可能不够,等闲几个宵小之辈嘛——”话音落出,她凤目斜飞,那公子正在心醉神迷,却听铮的声,眼前的小美人右手已多了把明晃晃的刀子,在皓腕间流光不息。纪小棠笑得如春花绽放,嫣然续道:“送一个宰一个,送两个杀一双!” 
 
原以为是醉花楼扮男装揽客的姑娘,没想到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强盗,那公子惊叫了声,抱头就跑。见他张皇失措地落荒而逃,纪小棠对着背影放声大笑,收起刀做了个鬼脸道:“哼,今天本姑娘心情好,不然就让你吃两记拳头,看下次还敢不敢在街上随便盯着人家看。” 
 
转过头来,她已经改换了表情,无限喜欢,一派天真地道:“醉花楼花姊姊和我关系最好,我带过去的人,她定会好好照顾的。” 
 
听纪大小姐拍胸脯保证,口气好似常年勾搭的托儿,把个青楼说的只似客店酒肆。温惜花不免有点头皮发麻,道:“等等,容我问下,醉花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纪小棠讶道:“怎么你刚刚还说是青楼,现在竟然记性这么不好忘掉了!” 
 
这小女孩性情率直任真,十分讨喜,说起话来反而比奸佞之徒还要难缠百倍。沈白聿也有些头大,道:“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不太好,我们虽不识路,也不会迷失在这定阳城里。” 
 
似是没听出拒绝之意,纪小棠柳眉皱起,叉起腰训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天下间哪间青楼规定男人去得女人去不得。醉花楼不但我常去,连娘也瞒着爹偷偷去呢!” 
 
二人被堵得一时无言,又不好说是怕给她和纪家惹上麻烦,更不好说是怕她跟着惹来麻烦;纪小棠见他们不说话,以为得计,便大摇大摆地在前面带起路来。 
 
看她蹦蹦跳跳的模样,温惜花忽然低低笑起来,道:“我突然发觉纪和钧很是不值。” 
 
沈白聿也忍俊不禁,见他笑了,温惜花更是捧腹大笑道:“亏他还在棠姐前百般隐瞒,让我狠敲竹杠,若知道老婆女儿乃是青楼常客,只怕要气得吐血。” 
 
前面纪小棠站定,两人抬头,见一栋四层小楼,修得簇新,牌匾上提着“醉花楼”三个狂草。字体飘逸洒脱,笔力不显狂放,却透出股内秀之气,落款是“花欺欺草字”,日子却是四年前的五月初十。纪小棠见他们看招牌,禁不住笑道:“这是花姊姊提的字,她四年前来到定阳,顶下这间店之后就改了名字换了招牌。我娘见了这几个字,说题字人胸怀丘壑,别有怀抱,乃是饱读诗书、才情非凡之人。” 
 
温惜花笑道:“欺欺莫非便是这位花老板的名字?” 
 
纪小棠点头,道:“对啊,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开始也不懂,那么美丽的女子怎么叫这个名字。后来听别人说,花姊姊本来出身商贾家,自小与名门之后定亲,她和对方青梅竹马,心心相应。谁知人心叵测,眼看婚期将至,男方却忽然悔婚,抢先迎娶了名青楼女子入门。花姊姊家中便要她另嫁他人,她争之无用,毅然离家。后来……就到了这里,开了醉花楼。这名字是她给自己取的,说是花间顾首,欺情欺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懂了。” 
 
不约而同在心中把那句话默念了两遍,温惜花和沈白聿都升起股异样的感觉。纪小棠却毫无所查地续道:“娘说花姊姊是风尘奇女子,所以我来醉花楼她是绝不阻止,还让我多学学花姊姊的处事风骨呢!” 
 
天下间为人父母的,怕也只有棠沁那样不管不顾的性子才说得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没等二人苦笑,纪小棠已经冲进了醉花楼去,道:“快些来,这个时辰花姊姊定泡在赌桌上,若不早早拖出来,只怕她会一气赌到天明。” 
 
当时定阳城内许多屋舍灯火已灭,醉花楼却正是春色一片。楼内分风花雪月四面,风是赌,花是嫖,雪是清倌舍,月是琴歌楼。见到温沈两人,老鸨和姑娘们的眼睛直发亮光,花枝招展地就要来拉,幸好纪小棠熟门熟路,过去说了几句,才把两人拖出脂粉海,往风门去了。 
 
世间赌坊本大同小异,温惜花和沈白聿进入风门大厅时却立刻觉察到了不同。 
 
厅内太静。 
 
静得连掉根针也能听得见,静得像是灵堂,不像是赌场。 
 
但大厅却是有人的,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中间的台子,堵得水泄不通,却没有人说话。 
 
众人屏息以待,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台中央的骰盅。两人本来就高,眼力也好,越过人头便看到一只手如玉如雪,按在黑色骰盅上。手的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全身黑衣,衬得肌肤白的惊心动魄,身形窈窕,看起来纤纤弱质,仿佛风吹吹就要倒。她懒洋洋地微敛着眼,不施脂粉,却眉目若画,艳丽非常,青丝歪歪斜斜插了只银簪绾在脑后。整个人就是晌午才起床耐不住催促,懒得打扮就随便绾了头发出来见人,又满心不情愿的模样。 
 
女子随便挽了下落在颊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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