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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姑妄言-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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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岂望你报?”
  正说着,那老妇同牧福来了。老妇路上已将屈氏上吊,亏这人救活,并将要典他的话,对他说了。他一进门,就与宦萼深深打恭道谢。宦萼看他有二十四五年纪,好一个齐整少年,也穿得褴褛不堪。暗叹道:可惜这样个人品,却做这样的下流事。那牧福问道:“请教老爷贵姓?” 宦萼道:“我贱姓宦。”牧福又深深一揖,道:“原来是宦老爷,晚生何幸得遇?”只见屈氏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粉面通红,向着牧福道:“我已是吊死了,蒙宦老爷救活了我的命,如今许替你应那姓刁的同众光棍的赌账。你早想要把我典与那刁姓的,你如今写文书,就典与宦老爷。”那牧福低着头,红着脸,不做声。【此所谓无羞之心非人也。人虽下流,此心幸未丧尽,故后尚能自新。】宦萼道:“这凭你愿与不愿,也不强你。”屈氏又道“你把我典与老爷就罢,若典与姓刁的,我叫你人财两空。”牧福道:“你不用着急。既蒙老爷救了你,又肯替应欠账,自然该的,还有何说?”就取了纸笔,亲笔写了一张将妻典银的文书。夫妻同画了字,递与宦萼。【充好古因男色而弃妻,牧福因好赌而典妻,勿谓作书者过言。余亲见江宁有一妓曰卓二官,系扬州人。厥夫酷好嫖而无资,因命妻接客,得他人之嫖金,以作己之嫖资。不知此辈人心肠是何生法?】宦萼道:“明日他们说多昝来?”牧福道:“说是早饭后来。”宦萼道:“等他们来,你留他们坐着,我自有道理。”说了,就告别上马而回。
  到了家,叫小厮送了一担米两挑柴一千钱到牧家去。他然后到府尹衙门来,会见了乐公。乐公一见便道:“年兄前日替两县穷民代偿拖欠,这一番义举,不但万民衔恩,就是两县也受德不浅。诚所谓惟大英雄余本色了,我学生不胜敬仰。”宦萼道:“这是家父怜念小民的一点慈心,晚生遵而行之,何敢当老先生过誉。”乐公询其来意,宦萼便说,“有一牧舍亲,他令先尊曾莅任太守,他年幼无知,被众光棍诱赌,将家俬输尽。”并恶棍刁桓伙同赌局屠四,勾他输了银子,希图奸骗他妻子的话说了。道:“求老先生重究,以警刁顽之辈,牧舍亲一家生死皆衔恩德矣。”乐公生平极恨的是赌博,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说刁桓的这些坏处,勃然大怒,命传番役到了面前跪下,吩咐道:“你们众人明早同宦老爷的管家,去将那些赌博光棍全拿来。若走一个,重处不贷。再将开赌场姓屠的,一并拿到。”众人应诺下来。宦萼也就辞了回家,叫众番役到他家中,道:“明日你们去拿人,那姓刁的并众光棍身边都带着银子,你们只管搜了去用。拿到衙门动刑时,加力打那厮。我过后知谢你们。”叫家人待他众人酒饭吃了去了。次早,众番役约了宦家小厮领路,同去拿人。
  再说那刁桓他常来牧家走动,久矣看上了屈氏。不想牧福刚刚输了他银子,他是光棍中的魁首,遂约了众人,终日在他家打闹,料道牧福不得不走这条路。今见牧福把屈氏典与他,满心欢喜。他预先都与众光棍说明,牧家那里来的银子他都代还一半,向着牧福只说全还。众人见牧福穷到这个地位,这项银子也有八分置于度外的了,今得一半,还有何说?遂一同八九个人说说笑笑而来,好生得意。
  那刁桓满心今日要与屈氏做新相知,穿了一身新衣,摇摇摆摆,都到了牧家,方才坐下。那知这些番子们在左近四散看着,见这一起人进去,知道是了。哨了一声,同走了进去,不由分说,都套上了锁,带到天井中拷吊起来。这些番子都受了宦公子之嘱,将众人先打了个下马威,然后都在房檐上高高吊起。那众光棍还受得些苦,这刁桓他是个娇养子弟,如何奈得?杀猪也似的叫。身边带来还人的银子,尽行奉送。众光棍身上有带着赌本的,也都倾囊相赠,方放松了。带到衙门中来,正值午堂,乐公略问了几句话,每人三十大板,一面大枷。刁桓系为首光棍,屠四系开赌之人,各加责十板。众人俱枷号一月,限满问徒。一个个都打得血肉分飞,带到通衢示众。那刁桓他是好人家子弟,只因生性好赌贪淫,遭此罗网。他如何禁得这等重刑,只枷了三五日,就呜呼哀哉,死于枷眼之内。正是:
  未遂奸淫身已丧,因贪赌博命横亡。
  且待我把这刁桓的来历细说一番。他父亲是个世袭的卫千户,家中颇觉富足。一生惟有杯中之物是好,终日沉酣,与曲生为友。他妻子尹氏,亦同此癖。夫妻二人自清早起来,每人捏着一个杯,直到临睡时,方才放手。
  他二人在酒字上做了工夫,到色字上毫不介意,因此一生只生刁桓一个。这刁桓生得一脸指顶大黑麻子,自十五六岁上,便长出数撮黄须。麻子疤上不长,只在那空隙处长将出来。揸揸巴巴,长得奇形怪状。人见他那尊容,取其形似,都称他为羊肚石。
  他自幼贪淫好赌,刁顽之极。他乃尊终日昏昏醉梦间,不但不管教,而且不知,任他在外胡做非为。刁千户有个上司暴指挥,名字叫做暴如雷,也是世袭前程。这职役原是他哥哥长房顶袭,他哥哥艰于得子,后来年老方生一子继名,叫做观音保。他哥哥死后,该观音保承袭。他欲谋此职,买出本族作证,说他哥哥并无子息,这个侄儿是个螟蛉,本姓阙,名映宝。祖宗制例,异姓不许袭替,应该他胞弟承袭。族中人贪他贿赂,都具了甘结。他各衙门都打点了,观音保幼小,寡母难与争,只得让了他。
  他自得了官,属下这些千百户的便宜,他个个占尽,是不消说。本管的那些穷卫丁,他放账盘利,刻薄无比。虽挣了一分好家俬,却也无人不唾骂,无人不饮恨。他又性如火烈,鞭挞卫卒,凶暴非常,因而怒气伤肝。到五十岁外,便成了双瞽,只得退了前程,在家闲住。
  他白占了侄儿功名,自己又无子,远房不准承袭,把一个世代功名白送掉了。他妻子亡故,只留得一女。他要想续弦,人都知他刻薄,且性子起来,专好打老婆,他前妻因此气死。又瞎了两个眼睛,谁肯嫁他?只得买了个丫头在身边答应。
  他这女儿生得更是可笑,一个脸歪在一半,因出痘疮,又坏了一只眼。那瞎眼要是闭着倒还罢了,他却没有黑睛,只雪白的一个眼珠子,叠暴在外,如镶嵌上的一颗大珍珠一般。人闻其形,也赠了他一个美号,称为海螺杯。这海螺杯姑娘之名,人人皆知,竟没人求亲。直捱到青春将及四八,犹然闺中待字。他忍耐不得,竟自己寻起佳配来。他家有个小厮,是个海南的黑鬼子。虽系异类,因自幼养大,颇通人性,名字就叫小鬼子,海螺杯就看上了他。【同气相求,海螺杯原也是海里所出。】暴指挥家中奴仆因主人暴戾,都逃走干净,只剩了老迈两口不能远走,在家中以供炊爨。小鬼子是外国人,也还老实,二来他那面貌无处可逃,在家以应洒扫差使之役。
  暴指挥闭着双眼,毫无一事,酷好听鼓儿词,常养着一个姓夏的瞎先儿在家,专一说书。那通房之婢,时刻守定瞎主人扶持,寸步不离。海螺杯或在父亲房内听说一回书,倦了到自己房中睡一觉,他先胡胡涂涂,倒也过了。
  一日晚间在他父亲房中,听说《西游记》上陷空山无底洞老鼠精那一段鼓儿词,忽然引动春心,便十万个金刚也降伏不住,走向房中去睡。上床脱光,用手摸着牝户,不住长叹道:“人家女儿像我这样大,不知生了多少娃娃了,要是十三四岁得了早子,都见孙儿了,我还不曾尝着人间的滋味。”心中着急,将枕头搂在怀中,乱耸乱拱了一会,越发难过,翻来复去,一夜难眠。
  天色才明,听得小鬼子在堂屋里扫地,心中想到,我实在有些过不得了,把这小厮应应急罢。低低叫了两声“小鬼子来。”那小子听见,推门进来,走到床前,暴氏问道:“老爷起来没有?”小鬼子道:“还关着门,像是还睡呢。”暴氏道:“你关了房门来,我叫你做甚么。”那小子关了门,又到床前,暴氏掀开被子,道:“我的小肚子疼,你上床来替我揉揉。”那小子上床蹲在床沿上,暴氏仰卧着,把被掀开,露出一个光肚皮,同胯中那条细缝,叫道:“替我揉。”那小厮嘻嘻的笑,伸手去摸,直摸到那条缝上,用指头一勒一擦的动。暴氏笑道:“你的可是这样的?”他笑道:“我的不是这样。”暴氏道:“你也拿给我摸摸。”遂伸手到他裤裆里去。
  那小子十六七岁了,已知识大开,一个半大阳物也自挺硬,暴氏摸着了这件宝贝,那里还忍得,指着阴户向他道:“把你的放在这里头试了。”那小子听说,喜得忙脱了裤子,就上身来,暴氏用了些唾沫,捏着他龟头,对了自己门户,说道:“你往里送送。”那小子往里一下,进去了大半。你道他一个处子,如何这等容易?一来那小子的阳物不大,二来情急得很了,先被摸勒了一会,也有些津津水出,所以不觉烦难。暴氏虽不见乐趣,也觉内中有些意味。抽了一会,恐他父亲起来,叫那小子出去,嘱托他每夜等老爷睡了,悄悄到房中来同宿。小鬼子满口应诺,此后每夜约那小厮来相伴,权且按下。
  那暴指挥也不知他令爱奇丑,偌大年纪尚无人来求,心中也暗急。他一日衣服上掉了根带子,叫女子给他钉。海螺杯答道:“我年老了,眼睛花,看不见了。”暴指挥听了这话,知是女儿年长无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愈加着急。偶然想起刁桓来,他也廿八九,尚未娶妻。因他父母只在酒杯上做工夫,故将儿子的姻事蹉跎下了。今日若将他二人配合,岂不合了两句俗语道:
  破磨对瘸驴,歪锅配斜灶。
  真是一双两好。遂叫夏瞎子去探刁千户的口气如何,并说自己无儿,将来家俬都是女儿女婿的。夏瞎子去探,刁千户虽知他女儿丑聘,一来是旧上司,扳了亲,图体面。二来贪他的内囊,满口应允,遂成了这门姻眷。迎娶之日,新人进门。夫妻合卺,彼此一看,真合了古人的一副绝对,那刁桓恰是:
  麻脸黄须羊肚石,倒栽蒲叶。
  那暴氏恰是:
  歪腮白眼海螺杯,斜嵌珍珠。
  两人一见,各各气生。你道是何缘故?暴氏素常以为,他这歪脸暴睛,是千古美人图上画不出来的妙容,【二语令人绝倒,然而实在千古美人图上决无此等妙容。】真要算绝代佳人,满心思想嫁一个赛潘安强卫玠的丈夫,不想今日嫁了这样个丑驴。较之小鬼子,那不过黑些。论起形容来,刁桓比他尚还不及,如何不气?那刁桓虽然丑态可憎,他是专在妇人身上用工夫的,瞒着酒鬼老子偷出银钱嫖妓女,养私窠,偷野食,这些淫妇人只贪他个钱,那管生得丑俊。他阅人甚多,妇人中从未见这样奇美的怪相了,【语甚新趣。】这是终身配偶,朝夕相对,如何过得,焉得不气。
  两人各气在心头,却发泄不出。晚间上床,刁桓少不得要做些成亲的圈套,扯扯拽拽。那暴氏攥住裤腰,死也不放,乱蹦乱抓。刁桓也并非高兴,不过是虚应故事,见他如此,也就放手各睡。
  过了数日,两人并不交谈,那刁千户夫妻只知吃他的酒,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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