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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姑妄言-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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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依我看来,他正合著古人的诗。岂不闻苏东坡的诗么?他道是:
  但愿生儿愚且卤,无灾无难到公卿。“
  他见儿子到了十六七岁,要与他娶媳妇。既要好门第,又还要十全的闺女。马公子之呆,迥出寻常,真是出于其类,拔乎其萃的呆法,是人人尽知。谁家大门第好女儿肯配与他。倒是蹇氏有知儿之明,见他如此之呆,有个要阻拦丈夫不可娶媳之意。偶然想道:阿呆当年何尝会来,我教也就知道了。娶了媳妇进门自然会教他,谅着这件事再没有学不会的。且说那时有一个财主,就是那牛质。他的女儿香姑已长大了,出落得好个齐整人物,有几句赞他道:
  比玉香还胜,如花语更真。
  柳眉横远岫,檀口绽樱唇。
  金钗翘翡翠,玉趾戚湘裙。
  更有超人处,淫辞满腹新。
  他不但生得模样妖烧,而且识一肚子好字,就是他母亲计氏教的。他十三四岁时就千伶百俐,也不去看那《女史》《孝经》正经书籍,专偷看他母亲所蓄在枕席上与丈夫助情的样样奇淫小说。【看得此书,竟比《女史》、《孝经》易晓而有趣,后文方应此句。观书者慎之凛之。】他记性又好,看过全全记在胸中。这样鬼精灵也似的女儿,看了这些风流淫活,可那还贞静得住?但无可奈何,只得死忍。巴不得早嫁一刻,早去效一刻之颦。谁知他这个老子是俗语说的:乡里人不识麒麟,是个有钱的牛。【有钱之牛可比麒麟,如令麒麟闻之,不亦可叹乎?】他只知钱财势利动心,定为门当户对。他只图趋炎附势,也不管女儿死活。听见马家觅媳妇,情愿与他。犹恐马士英弃嫌他不是仕宦,反托牛尚书写书去劝就。马士英见是尚书公的族侄女,又闻得美貌聪明,将就配得过贤郎了。虽未必十分中意,但别人家都不肯与他,只得行聘娶了过来。他知道凤阳先经过流贼之害,他家中银子已积得无数,怎肯在这险地放着?故在京城买了大宅,留下儿子看家。他见儿子尚年幼,恐人偷他的银子,将历来所挣的宦囊,齐出五十万来。着他的一个大管家吴义,叫银匠倾做五百两一个的大锭,共倾一千锭,以为传家之物。况且这样大银是人再偷不去,即有大伙来打劫,他能拿得几个?庶几可以放心。
  不想吴义串通银匠,将银子三百两铸成空壳,内中灌了二百两黑铅。他知道主人公的银子,只有聚起来再没有用出去的。这项大锭是万不动的,何妨分惠落得偷下了,他也无从查考。马士英欺君罔上,刻薄属吏小民,辛辛苦苦挣了一生,弄了这些贼赃,却被吴义欺瞒着他,轻轻巧巧,一丝力气不费,将及分去一半。他将这些大锭都留在家中收贮,他只同妻妾们在任上。他胸中又有个成算,若流贼再来赐顾,十分挡不住,便把任上所蓄弃了,只同妻妾跑回来,还不失为富家翁。
  且说马台娶亲之日,养氏把成亲的话教了他有几千遍,他只翻着白眼,大张着嘴,也不答应。把那养氏急得咬牙切齿,一身一身的汗出。把嘴都说豁了,他只当不曾听见,那养氏也没法。家下这些男女何尝不知公子是娶妻没用的,但主人的意思谁敢阻劝?
  新人进门,拜堂行礼,交杯合卺,都是乳媪养氏指点。拉他作揖他作揖,按他叩头他叩头,就像提偶戏的一般。那香姑以为自己生得如此有才而且美,父亲必定替他觅一个风流佳婿。谁知嫁了这样个人形而兽质的物件,由不得泪如雨下,傍人都看不过意。牛质见亲家不在家,要奉承老亲翁,亲自送女儿过门。惟有他见了这位贤坦,欣欣然道:“真好女婿,不愧为贵家公子,浑厚有福,与寻常人家子弟自是不同。”
  到了晚间,养氏附着马台的耳,又嘱了他许多话。【谆谆至嘱,奈公子听之眇眇而弗晓,其奈何哉?】急急又推他坐,替他把上下衣服脱了,放他睡下,然后带了门出去。这香姑恨填胸臆,但到了这里,料跳不出去。或者他略通些枕席上之事,也还可聊解数年之郁。先还坐着等新郎来替他解带宽衣,做些成亲的伎俩。不想坐了一会,总不见他动手。看那位新郎时,已鼾呼大睡到华胥国去矣。他没奈何,自己脱去上盖,拉过一个枕头来,在这一头气忿忿和衣而卧。千思万想,一夜无眠。次日清晨起来,只是痛哭。那养氏再三劝着,才肯梳头洗面,一日连茶饭也不吃,泪眼不干。这养氏甚是不忍,劝他道:“你既嫁了来,哭也无益。虽然不是对头,也没奈何了。”遂低低向他道:“他从幼就呆,到如今这样大,穿衣吃饭还要我教。大约成亲的事他是一丝不知的。我昨日传授他几千百遍,他仍不懂得。你们既是夫妻了,还怕甚么羞?你到床上教他,他或者也就会了,这个事是别人替你教不得的。”那香姑听了这话,也就会意,住了些哭。
  到了晚间,养氏又替马台脱光,放他睡下。又向香姑低低的道:“你们天长地久的夫妻,不要羞了。你放老辣些,教导教导他。”劝他脱了衣服,也叫他一头睡了,将被替他二人盖上,自己才去了。牛氏想着养氏的话,他虽呆,难道人生在世连这件事都是不省的,就呆到这地位不成?倘或教会了他这桩本事,夜间也还可以消遣。想替他说,料道不中用。不若我拿手去摸摸是个甚么样子,一来见见识面。二者或经我嫩手捏弄,他竟知高兴,也不可知。遂伸手到他腰中去摸。他虽然看小说知道此物生在腰下,却不知长在何处?自小腹之下顺手摸去。不想他指甲尖长,刚刚把他阳物戳了一下。马台大叫起来,滚下床去。大叫道:“妈妈,不好了哟,快些来救我哟。”养氏方才要睡,听见了,不知何故,忙跑来一看,见他精光的坐在地下。养氏问他道:“你不睡,跑下地来做甚么了”他道:“我怕那个人哟,他要掐我的鸡鸡呢,我不同他睡哟。”那牛氏先见他滚了下去大叫不知何故,倒吓了一跳。及听见他说这个话,羞愧得无地缝可入。那养氏听说,知是他所教的事了,忙喝道:“不要胡说,好好上床去睡吧。”他只吆喝:“我怕他哟,我怕他哟。我不同此人睡,我到外头去睡哟。”养氏见他嘴里混说,也怕羞了香姑,只得一面道:“不许胡说。”一面忙替他穿上衣服,送他往书房中去睡了。忙又进来,又安抚了香姑几句。那香姑只是堕泪,勉强而卧。有一个《黄莺儿》说这香姑道:
  忍泪上牙床,拟今宵恣意狂,谁知好事成魔障。来亲那桩,先丢面光,羞惭无地难相傍。恼人肠,一团高兴,变做泪汪汪。
  那养氏又往前边去带马台。到了次日,养氏带他进来,两口子同吃饭。他一见了香姑,就叫道:“我怕他掐我的鸡鸡哟。”挣着要往外跑。许多丫鬟仆妇在旁,那香姑羞得脸绯红,泪如断线珍珠往下直滚。又有一个《黄莺儿》道:
  触目愈悲伤,转思量恼断肠,闻言真使羞难状。云鬟懒妆,啼痕渍裳,金莲跌绽空惆怅。恨穹苍,怎将织女,生扭配牛郎。
  那养氏也没法了,同他出去,再不敢带他进来。香姑气忿填胸,苦无处诉。夜间独卧在床上,思量道,我这样的一个人儿,以为爹爹必然相女配夫,择一个才貌双全的娇婿,怎知把我送在这个地狱中来。我若嫁了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儿,这两夜的被底恩情也不知怎样个快乐。恨了两声,他闭目凝神,虚空摹拟怎样个标致的男儿,在被中是怎样个温存,这个中是怎个景界。想了一会,不觉朦胧睡去。心有所思,便幻成梦境。仍是在家做女儿的光景,见一个仆妇来说道:“我才在门口见一个齐整不过的少年骑马过去,人都说是我家的姑爷,正与姑娘是天生的美对儿。明日姑娘嫁了去,不知怎样享福呢。”听说虽不好细问,也时时欢喜。过了几日,说是彩轿到来要娶他。忙忙装饰,虽装出许多娇羞的模样,心里却暗喜得了不得。上了花轿,鼓乐喧天,花灯照耀,三元百子响若春雷。到了那家,搀扶入内,交杯合卺。偷觑新郎,果然丰姿韶美,私喜道:“古人说掷果潘安,大约也不过如此了。”少刻人散,那新郎紧上床来了。上前搂着香肩,在耳畔低声道:“夜深了,请睡罢。”自己身上不由得酥麻了一下,却不好答得。那新郎便动起手来,正是:
  宝带含羞解,银缸带笑吹。
  放了睡下。新郎脱衣钻入被中,便来解裤带。少不得佯羞做作,假意用手攥住。那人口揾香腮,说道:“今夜我夫妻百年之始,不要耽误了良宵。”低语悄语,软款温存,由不得那手就松了。被他卸去红裈,此时心中又喜又快。他刚伏上身来,正要尝是如何滋味,忽听得大喝了一声,一个老和尚把帐子一掀,道:“这元红该是我采的。”把那人推将下来,抱着香姑就往外走。那人也下床赶来,和尚抵死与他相拼。香姑此时赤着身体,被那和尚抱住,又羞又怒。忽一惊醒来,原来是一场梦。终日回思梦境,愈觉伤心,整整一个月眼泪未干。回家住对月,放声大哭。无人处,把新郎的这些妙处,细细告诉他娘。他娘是妓女为妾的,岂敢埋怨夫主?不过微微的婉转达上。那牛质道:“你妇人家见识浅薄,知道甚么?他是贵公子,自然浑厚笃实。他是有福的人,自然与众不同。这是女儿的造化,难道倒要那轻薄儿郎虚花子牙才好么?” 计氏不敢再言。香姑在家住了些时,又被他父亲送到婿家。一进门就哭起来,如到了愁山苦海一般,无一刻眉头略展,心地稍舒。养氏怜他,怕哭坏了,同他到大门的楼上,垂下斑竹帘来,看看街上散闷。他家十数间门面俱是楼房,惟这一间空着。坐了一会,见那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不断。卖东西的吆吆喝喝,甚觉热闹。正看着,只见一个老和尚敲着一扇铙钵宣卷化钱,大大小小的围着许多人听。香姑也侧耳会听了一会,见他唱得铿铿锵锵,甚是入耳。便向养氏道:“妈妈,这个老和尚倒唱得好听,叫他进来唱唱。”
  那养氏见是个有年纪的和尚了,有何妨碍,巴不得与他解解闷,就叫看门的人叫他进来。同香姑下楼,一齐到了厅上。叫那和尚唱了一会,音韵悠扬,甚觉可听,比先远听时更是清楚。牛氏叫收拾些蔬斋与他吃,因问道:“我听你倒说得好,你也记得多少了?” 老和尚道:“老僧零碎混记了些,要全说唱,一两个月也说唱不了。”香姑又问道:“老师傅,你今年多少岁了?”那老和尚道:“老僧今年七十八了。”香姑道:“你老人家倒还健壮。”那老和尚道:“出家贫苦人,无穿少吃的,也衰朽了。”说着,拿饭来与他吃了,又叫丫头们取了一百文钱来与他,道:“师傅,你明日还来。要唱得好,我布施你一件衣服。”那和尚忙打了个问讯谢了,拄着拐,牛氏叫人送了他出去。又吩咐门上人:“明日老和尚来,可进来说。”遂回内室,一宿晚景休题。
  次日饭后,家人进来说:“那老和尚来了。”牛氏道:“一个八十岁的老僧,叫他进来罢,怕甚么?” 遂叫仆妇们领他到卧室中来,茶儿饭儿点心果子与他吃着说唱。唱到将晚,和尚要去,牛氏定要他把这一段故事说完了。和尚道:“奶奶,后面还有好些。若等说完,老僧就回不去了。”牛氏道:“不妨事。你回不去,有年纪的人就在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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