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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起之时-第17章

小说: 风起之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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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杆靠着院角,有个中年男人正引导几个年轻人抬上卡车。

一个背着手的老头路过,看见这情形,对那中年人骂道,“赵六子,我跟你说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赵六道,“您老有事忙事,没事跟儿子享福去,别在这瞎掺和。”

老头气得瞪圆了眼睛,“赵六子,我把话撂这儿,他可不是让人欺负的孬种,你小子想惹他,不够格!”

“不够格?”赵六讥笑道,“慢说这树是村里的,就算是他家的,他吃奶的娃娃,小命还不知悬在哪根钢丝上,我就不信他能翻出天去!”

老头用食指点点他,一甩袖子走了。

许医生介绍说,老头是村里原支书李德财。

赵六是现在的村会计,张风起父母不在后,他和村支书孟金贵打起了张风起家树的主意。

张风起父母婚后,在门前种了三棵泡桐树,第四年张婶怀了孩子,又种了槐树。

每棵泡桐都在二十多年,要三个成年男人才能合抱过来,一棵树就值几千块,再加上十五棵槐树,这十八棵树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因张风起父母不喜毁树,多少人来买都没同意。

他家没了人,村支书把树伐了。中间由于涨水,剩几棵没来得及卖,几天前陆续砍了。

张风起这种样子,哪里管得了。村里人即使有同情的,也自求安稳,敢怒不敢言。



结完帐,向北往回走。

刚到门口,张月娘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跑出来,看见向北,一把抓住他,“我家风起不行了!我家风起不行了!”她语无伦次,只会说这几个字。

向北飞奔到屋里。

张风起躺在地上,鼻耳流血,浑身滚烫,犹如火炭。


张月娘的家住得僻静,附近并无人家有车,向北背了张风起,跟着她往村口去拦车。

到村口的这条路如此漫长,向北从不知道,几百米的距离竟长得这样可怕。背上的温度比盛夏的骄阳更炙热吓人。他要怎样才能不失去他?


路高高低低,平常走都费劲,何况此时,仓忙中,向北一脚踩空,滑下沟去。

沟本是枯沟,因前阵子下雨有些积水。两人跌落水中,染了一身泥浆。向北立刻爬起来查看张风起有没有受伤。

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没醒,却是一脸鲜血,一瞬间,向北的脑子出现短暂空白。

他打了个愣,一把将张风起紧紧抱住,“风起,求求你,求求你……”

求他什么,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手足无措,他惊惶万分。



张月娘焦急的呼喊他们,下来帮向北把张风起弄了上去。

村口正好有出租车路过,送他们到了乡卫生所。

一番处理后,鼻血止住了。耳朵并未出血,只是张风起没垫枕头,睡在凹凸不整的泥地上,头部位置较低,有些血流了进去。医生清理干净后,给他挂上水,总算平稳了。

下午,张风起苏醒过来,但很没有精神,糊里糊涂的,不怎么认人,向北跟他说话,他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

一会儿,又睡了。


张月娘让人给丈夫带了口信。

回到病房,她对向北道,“小向,你去吃饭吧,这儿我看着。”

“我不饿。”向北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熟睡的张风起,“你先去吃吧。”


张月娘在张风起床前坐下,看着他烧得赤红的脸。

过了一会儿,她用粗砺的手指拨开他额前的发,轻喃道,“是苦啊,我家娃受苦了。”

然后她开始低声的吟唱,那是当地的民间小曲《望儿郎》,每字均为拖音,曲调哀婉悲凉。

春季里来百花鲜
我儿出门母挂牵

大路小路多艰险
儿呀
与人和善莫争先

夏季里来日高照
我儿为人锄青苗

四野炎炎如火烧
儿呀
草帽虽破无忘了

秋季里来凉风袭
我儿替人把楼砌

万丈高楼平地起
儿呀
你可有屋将身栖

冬季里来雪花飞
不见我儿把家归

十月天寒北风吹
儿呀
你在他乡无棉被

……

张月娘唱的时候,房里的其他乡民轻轻的和诵,把几个农妇的眼泪勾了下来,合着唱腔中原有的哭音越发叫人听了难过。

然而床上的人长睫紧拢,静静的沉睡,毫无反应。


晚上,张月娘回家给丈夫做饭,向北守着一直没醒的张风起。

两瓶水快挂完,烧退了些。

九点以后,卫生所再没有别的病人,不甚宽敞的病房空落落的。

稻田里青蛙“呱呱”的叫,陪伴着乡村素净的月夜。

看看瓶中的水剩下不多,向北轻轻拔掉吊针,取了酒精棉按在张风起的手上。

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布满深褐色的针眼,一直延伸到手腕,已经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向北移开视线,摸摸张风起温热的脸。

他抬起他的手,一根一根的,亲吻他带茧的指。



他什么也不奢求了。

只要他能平平常常的和自己相守,只要这样,就够了。


张风起的烧反反复复,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到院子里站站,吹吹风,也是浑浑噩噩的。

向北着手带他到大医院去,这时发生了转机。

给张风起治病的医生请了位老先生来。他是县城镇医院退休的老医生,对头疼发热一类的“小毛病”很有办法,只是十多年前退了休,近来已少有人知。

年轻的乡村医生很用心,张风起的病在县里乡里都瞧过几回,总没有起色,他便特地去拜访了本地曾享盛名的几个老中医,才知道了这位先生。

老先生查看了张风起的病情和病历,开了两张方子,道,按方用药,五日可见好。

没出五日,张风起发烧的时间大大减少,开始转好。


昼夜更迭,新的一天到来。

向北睁开眼,伸手探了探张风起的体温,烧退了。

他起身打开窗户,清凉的风吹了进来。

河塘里,满池的紫荷一夜盛放,娇艳欲滴。一只玲珑剔透的碧蟾突兀的跃出水面,溅起荷叶上晶莹滚动的露珠,在晨光里划了一道炫目的虹。

向北转过头,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风起?”向北轻声唤他。

张风起坐了起来。

向北过去扶他,张风起忽然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你怎么生胡子了?”他问,声音很是沙哑。

向北笑了,“你才注意啊?这两天都没刮。”说着倒水给他。

张风起喝了一口道,“你在城里怎么没生?”

向北微愕,“你醒了?”

张风起道,“刚才不就醒了。”

与前几天不同,他的眼神清明,有了生气。

向北俯身把头靠近他的,“你真的醒了。”

张风起道,“你怎么了?”

向北道,“没什么。”

看他盯着自己,他笑道,“以前都收拾得干净体面才在你眼前出现,几天没刮,当然邋遢了。”

张风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向北轻戳他的面颊,“你是小娃儿,怎么会有?”

张风起放下手,望了望窗外,“荷花开了。”

“是啊。”向北道,“昨天还都是花骨朵呢。”

“我饿了。”张风起说。

向北抚过他消瘦的脸,“你知道饿了。想吃什么?”

“红烧肉。”张风起说。

“我去买。”

走到门边,向北回过头,张风起正看着他。

四目相望,“大早上哪有卖红烧肉的?”张风起道。

向北走回来,“我都忘了,现在是早上。”

“镇上有个馄饨摊,我带你去吃。” 张风起说。



吃完早饭,两人搭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回村。

烧了这么些天,张风起的身体发虚。在家里歇了好几日,才恢复精神。

穷乡僻壤的农村生活,空虚沉闷得让人发疯。

张月娘家没有电视,张风起和向北住的小屋甚至没有电灯,方圆数十里都是同样寂寞的村庄,找不到任何文化娱乐活动。

天一擦黑,世界就进入密闭的暗箱,隔绝的,无望的,枯燥乏味的。

随便怎么在村子里转悠,也很难看见几个人,四处都是一片迟钝和安静,时间仿佛永远凝滞不前。

所谓详和诗意的田园生活,原来只是都市人故作姿态的叶公好龙。

向北真是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张风起,他怎会来到这里。但张风起在这里,他守着他,看着他,感觉到生活是实质的存在,一切并不那么难以忍受。

当早上醒来,他习惯性的用额量他的前额温度时,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不坏。



这天上午,张风起兴致很高,带着向北到村边的沟塘钓小龙虾。正是盛产龙虾的季节,一会儿工夫,两人就装满了桶。

塘边野草疯长,蚂蚱蹦来跳去,张风起从河里捞了个酒瓶用来放捉的蚱蜢,准备拿回去喂鸡。两人蹲在草稞里抓虫,张风起的姑夫路过,把从镇集捎的茶叶蛋给他们。张风起将桶和瓶交他带回去。

他自己和向北坐河边吃了鸡蛋,吹了会儿风,往路上走。 

经过自己家门,张风起停了脚。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房子对面的土坡上坐了下来。



极目远眺,青翠的湖上波光粼粼,初阳为水面撒下点点金粉,随着微风闪烁跳跃。

湖的彼端,连绵起伏的山峦蒙着缎蓝色的雾纱,若隐若现,与依傍在湖岸的村落无言的遥遥对视,使陈旧清贫的小同庄显得深远而悠长。

婆娑的绿树,翩翩的蜂蝶昭示着夏的繁盛和荣华。

张风起低头望向承载他所有无忧无虑时光的院落。

那里,满地的断桩有些触目,特别刺眼的是三张小圆桌似的泡桐树桩。

张风起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说。

向北陪他坐在旁边的青条石上。


短促的刹车声划破这片冷清,从农用运输车上打头跳下的人,正是赵六。

随后又下来几个人,都扛着镐锹。

赵六嗓门很大,高声道,“先起泡桐。”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开始挖树桩,边干活边谈论几个大树桩是好样的材料,要卖不少钱,两三个较小的当不了什么用,拿回家烧火算了云云。

张风起没有下去阻止,只注视着他们挥锹挖一个泡桐的根。

树桩太大太深,刨了半天土,还是没怎么松动。

忽然,张风起开口道,“树是我妈种的。”

向北道,“听说有二十多年了。”

“是啊,”张风起望着远方道,“今年秋天,没有泡桐籽吃了。”



下面的一个人抬头瞥见了他们,立刻回身跟其他人嘀咕。

赵六看了他们一眼,扭头道,“干活干活。”

几个人又低下头去挖树根。

张风起始终没动,对向北道,“以前我在树下睡觉,槐花开了,落了我一身,每次我妈妈都是先拣掉我身上的花,才叫醒我吃饭。”

向北转头看他,但是他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好像只是在陈述小时候的一件事给向北听,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少年在五月的漫天飞花中,在这盈满清香的院里,在那些一开即谢的洁白下卧眠过。

树消失了,花不会再开,小小的少年已经长成必须经受风霜雨雪的成年。



张风起站起身,走了下来。

几个人略些紧张的注视着他的动作。

张风起的眼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但脚没有停,径自向前走去。

赵六满脸笑容,“哎呀,我当是谁呢,侄,病好了?”

张风起点头。

“中午到六爷家吃饭,叫你婶烧几条鳝鱼,好好补补。”

张风起道,“好,我拿了东西就去。”

赵六一愣,通常这种客套在乡间当不当真都可以,但在此时此地,张风起的当真未免令人匪夷所思。

“不行啊?”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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