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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恋桃花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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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那在下就带著烂泥巴……”顿了一下,他望著烂泥巴迷惘的眼眸,“告辞了。”
  烂泥巴怔住了,那双惊吓不解的眸子望著大师发出求救的讯息。她相信师父不会舍得让—她走的,不管自己到底叫烂泥巴还是蓝泥,她才不希罕当什么桃花苑的鬼香主,她只想留在少林寺等著师父为她剃度当和尚就心满意足了。
  江蜜衣刻意放慢脚步走出至善房,他在等著烂泥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想必她一下子很难接受。
  烂泥巴望著大师的眼瞳泛著泪光,盈眶的水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在等大师说一声“不”,然后赶走那个无聊至极的蒙古大夫。
  “烂泥巴,你快走吧!”见修大师一把将她推出房外,跌进江蜜衣的怀中,立刻再把房门关紧。
  烂泥巴简直不敢相信师父真的会赶她走,她难过的将脸埋进眼前宽厚的胸膛痛哭失声,泪水沾湿了江蜜衣的衣衫。
  隔著房门的见修大师原本以为自己已四大皆空了,俗世之情再也无法撼动他平静的心灵,直到今日方知错了,那早已乾涸的泪水竟不知何时爬满他的老脸。
  等烂泥巴哭哑了声音,流乾了泪后,抬起脸,一见江蜜衣便拳打脚踢,“都是你这个蒙古大夫,师父才不要我的,都是你害的!”双拳如雨点般落在江蜜衣身上。
  那点力气打在他的身上有如蚊咬般,江蜜衣根本不在意,况且她此时情绪不稳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不作反应地任她捶打、由她发泄。
  烂泥巴两手捶累了,嘴巴也骂酸了,才发现江蜜衣居然连闪都没闪的任她打,而且两眼直盯著她看。
  “你打够了没?”他突然开口说话,倒吓了烂泥巴一跳。
  “干嘛,你要反攻啦?”烂泥巴恼怒地反问。
  “打够的话就上路了。”说著,江蜜衣弯下身,轻轻松松地将烂泥巴扛至肩上,像扛布袋似的朝少林寺大门口走去。
  身后,至善房内的见修大师打开房门,看著被江蜜衣扛著走的烂泥巴又开始对身下高壮魁梧的身躯又踢又打,嘴里还不甘休地频骂粗话。
  唉!大师叹了口气,摇摇光秃秃的脑袋,他真的把烂泥巴宠野了。
  第四章
  在烂泥巴威胁著江蜜衣若不放她下来就咬掉他耳朵的情形下,江蜜衣眼看离少林寺已有一段距离,且此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日头又已偏西了,放她下来应该无妨才是。
  不料,烂泥巴足跟才一落地,转身拔腿就跑,不管暮色笼罩、天光不佳,也不管在山林野地万一迷了路怎么办,只是卯足了劲拚命往前跑,妄想这样就可以逃离江蜜衣的魔掌,一路跑回少林寺。
  直到她跑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抱住一棵大槐树吐舌呼气。
  “跑累了?”江蜜衣从大槐树上翩然而下,悠哉地耸立在烂泥巴面前。
  其实打从烂泥巴前脚才溜走,在林子里狂奔猛撞,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在树上欣赏她没头没脑的逃命姿态。有几次她差点撞上比她身体还粗壮的树干,看得他触目惊心,直为她的小命握了把冷汗。
  烂泥巴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话及眼前所见到的人,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刻也没休息地往前奔窜,到头来居然还没逃离那个蒙古大夫的五指山,而且他还悠哉地说话讽刺她,一滴汗也没流,十足的气定神闲,反观她却累得像条垂死的老狗。
  “你……你……怎么……都……不……喘?”烂泥巴上气不接下气地抬头质问他。
  “累了就休息一下。”江蜜衣双手环胸,侧站在一旁,用眼尾扫了舌头吐得老长的烂泥巴一眼,神态轻松自若,大气也没喘一个。
  烂泥巴吐著大气,一副不可思议地怒瞪著眼前的男人。嗟,教她休息?自己跟踪累了不敢讲,还死要面子装什么酷?!哼!跑不动了吧。等她喘完这一口气后,一路跑回少林寺给他看,瞧瞧究竟是谁累了?
  “哼!你别老是阴魂不散地跟著我,想扛我去什么桃花苑。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虽然气喘如牛,骂人的力气倒还充足。
  江蜜衣冷笑一声。“早知道你跑得这么怏,我就不硬扛著你赶路了。”他举目望了一下远方,又说:“看来天黑前应该到得了山下的客栈。”
  山下的客栈?不是吧,她明明是要在天黑前赶回少林寺的,怎么会变成山下的客栈。疑惑地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咦?真的有烟囱袅绕的市集人家。糟糕!难道她跑错方向了?
  她顿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哎呀!一定是方才被那家伙扛著走,害她被晃得头晕眼花,才会跑错方向。
  烂泥巴气得捶胸顿足,像个负气任性的孩子。
  “哎呀!”烂泥巴没来由地惨叫一声,表情痛苦异常。她以为可能是刚才捶打自己时太过用力,也或许是气火攻心,才使得先前胸部的疼痛感再度袭来,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
  “我……大……概……快……死……了。”她两手交叉抚住胸前搓揉以减轻痛楚。
  江蜜衣半信半疑地观察她脸部表情的变化,防止她又使诈。注视良久,见她神情不像是佯装,那张污黑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孔皱得跟包子一样,难道真有什么病痛缠身,为何见修大师没事先告知他呢?
  “我看看。”他的眉角低蹙,走近烂泥巴。
  不料,烂泥巴两手一挥,拒绝他的好意,并对他怒眼相瞪。
  “都是你害的!我就快死了,你现在心里根本是快乐得像小鸟在唱歌一样,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滚开!”烂泥巴把一切的过错及火气全迁怒到江蜜衣头上。
  望著她怨恨的眼神,江蜜衣一时手足无措。他虽然不近女色,但可从未伤过女人脆弱的心灵,更别说是让女人因为他而哭了。他最怕女人的泪水,所以一直和女人保持距离,因为古人有云:女人是水做的。他不想去惹一坛随时会泼洒出来的水。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烂泥巴亦男亦女,性情天真得出乎他的意料。也许是她长年住在少林寺深居简出,养成她不解世事的天真烂漫吧。何况她虽是女儿身,但此时的她看起来几乎与男人无异,为了探出她的病痛,他只好以貌取人,先将她视为男人了。
  “说,你哪里痛?”为了掩饰内心真意的关怀,他的问话简短,甚至故作冷漠,并极力忘却她是女人的事实。
  “不关你的事,我是不会给你这个”密医“看病的。”她别过脸,眼里闪著恨意。
  江蜜衣寒著脸,怒意慢慢升高。在梧桐镇没人敢这样批评他的名字,尤其是女人。
  为了防止像那晚的“误触”再度发生,他实在不想去碰触她身体上的部位,但若任由她如此冥顽不灵的闹下去,恐怕今晚就得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于是,他一把抓起她的右手,按住她的腕脉。他虽然不是大夫,但只要是练功之人,必然多少懂些简易的调息把脉之术。
  “你弄痛我的手了!”烂泥巴又扭又叫,没一刻安静。
  “往嘴……”江蜜衣怒喝一声,她实在吵得教他没法静心把脉。
  烂泥巴怔住了,没料到他会突然大吼一声。
  呆愣半晌后,烂泥巴又恢复意识似的,连珠炮地回以颜色。“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我烂泥巴干嘛听你的话,你又不是师父,何况师父那么疼我,他不会凶我的。你这个蒙古大夫,放开我的手!”她极力想甩开被江蜜衣紧箍著的手。
  江蜜衣毫不理会她的怒叫,认真地听著她的脉息。
  “你根本没病!”他经由脉络发现烂泥巴的气血顺畅,再看她的脸色红润如朝阳,所以结论是她又在瞒骗他。江蜜衣面露愤怒,他不喜欢她骗人,尤其是欺骗他。
  “没病?”烂泥巴啼笑皆非地重复他说的最后两个字。说他是蒙古大夫他还不承认,连他自己闯下的祸都诊断不出来!烂泥巴忍不住想嘲弄他的医术。
  “以后不准再对我说谎!”江蜜衣严肃道。那语气威凛得像皇帝下召书,臣子只有伏首服从的分。
  说完,他转身想离开此地,决定还是赶到市集打尖过夜要紧,不想再陪烂泥巴玩下去。
  可恶的家伙!他害她痛得要死,居然还指责她在说谎。
  “你看!”烂泥巴义正辞严地站在江蜜衣身后,双手用力扯开前襟,露出裸裎的上身。
  江蜜衣没好气地想回头催她上路,顺便警告她以她差劲的方向感最好放弃逃跑的念头,怎知她……竟然敞开衣襟,露出女性胸前波涛相连的特徵。
  他倏地转回头,双颊飞红,心跳咚咚如擂鼓,一时半刻难以平静。虽然他行走江湖多年,各方面经验堪称老道,但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遭遇上。
  “喂,别闪开,你看!都肿成这样还说没病,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烂泥巴移身到江蜜衣面前,江蜜衣只是一个劲的别开目光,避免正视她裸露的胸部,偏偏烂泥巴还理直气壮地非给他瞧不可。
  “还没发育完整的东西别拿出来吓唬人。”江蜜衣讪讪地说。
  烂泥巴怒瞪著大眼,她只是长得稍微矮小了点,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缺点嘛!—“什么还没发育完整?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喂,别跑啦!”
  两人在薄暮笼罩下,绕著圈圈转,一个追,一个问,像两个正在玩耍的孩童。
  客栈内,凉秋的夜风从木窗缝隙穿透进来,使得桌上的灯火更形摇曳不定。
  江蜜衣凝视著忽明忽暗的烛光,仿佛心事重重,浓眉下的双眸被烛光映照得发亮,英俊的脸庞陷入沉思中,五官坚毅的线条犹如墙上悬挂的美男子画像,只是他更多了几分粗犷的味道。
  他的脑海仍充斥著刚才烂泥巴裸裎相见的画面。江蜜衣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对一个外表分明是男人装束的烂泥巴,他何以会被她不甚明显的女体所吸引,为她的天真无邪著迷?
  江蜜衣无解地讪笑自己多寻烦恼,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半大不小、性别难辨的烂泥巴而扰乱了心神?但是一想到烂泥巴剃光了头发、穿上小沙弥的衣服,那副模样肯定滑稽,他不觉又莞尔一笑。
  桌上的烛火被他所笑出来的气息吹扭了火舌,仿佛在回应他似的。
  “你在偷笑什么?”烂泥巴站在门口处,双手抱胸,满怀敌意的样子。
  江蜜衣立即收起笑意,惊讶自己竟然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烂泥巴。以他的功力,只要有人接近他周围三尺,便能立即有所感应。他暗自诧异自己太过出神,险些招致危险,幸好来的是烂泥巴,而不是趁虚而入的敌人。
  “看你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放心把我交到你手上。”意思是说,此举不啻是羊人虎口,虽然她是一只不大爱乾净的羊,不过他也可能是头不挑食的老虎。
  “夜深了,你还不快歇息去。”江蜜衣暗自付度著,她该不会不敢一个人睡觉,想来他的房间与他同眠吧?按照她对男女性别的模糊观念,根本连最基本男女有别的认识都没有,她很有可能这么做。
  他全身的毛细孔竟因一个小女孩的到来而剑拔弩张。
  “你别发号施令,只管回答我的问题。”烂泥巴走了进来。
  她三更半夜不睡觉,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非得半夜来吵他?江蜜衣不解。
  “这块上面写著”阿弥陀佛“的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烂泥巴拿出临走前师父交给她的桃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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