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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刘慈欣中短篇小说全集-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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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明白我的意思,”丁仪说,“现在长江大堤上一定有很多人在抗洪。”

“但我有我的责任,丁老,我必须回去。”

“您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大堤上的人们一定很累了,你可以让他们也离开。”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什么……离开?!干什么,看宇宙坍缩吗?”

“如果他们对此不感兴趣,可以回家睡觉。”

“丁老,您真会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他们干的事已没有意义。”

“为什么?”

“因为坍缩。”

沉默了好长时间,省长指了指大厅一角陈列的那个古老的星图盘说:“丁老,宇宙一直在膨胀,但从上古时代到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宇宙没有什么变化。坍缩也一样,人类的时空同宇宙时空相比,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除了纯理论的意义外,我不认为坍缩会对人类生活产生任何影响。甚至,我们可能在一亿年之后都不会观测到坍缩使星系产生的微小位移,如果那时还有我们的话。”

“十五亿年,”丁仪说,“如果用我们目前最精密的仪器,十五亿年后我们才能观测到这种位移,那时太阳早已熄灭,大概没有我们了。”

“而宇宙完全坍缩要二百亿年,所以,人类是宇宙这棵大树上的一滴小露珠,在它短暂的寿命中,是绝对感觉不到大树的成长的。您总不至于同意互联网上那些可笑的谣言,说地球会被坍缩挤扁吧!”

这时,一位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目光暗淡,她就是负责巨型显示屏的工程师。

“小张,你也太不象话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台长气急败坏地冲她喊到。

“我父亲刚在医院去世。”

台长的怒气立刻消失了,“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可你看……”

工程师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大屏幕的控制计算机前,开始埋头检查故障。

丁仪叮着烟斗慢慢走了过去。

“哦,姑娘,如果你真正了解宇宙坍缩的含义,父亲的死就不会让你这么悲伤了。”

丁仪的话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工程师猛地站起来,她苍白的脸由于愤怒而胀红,双眼充满泪水。

“您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也许,同您的宇宙相比,父亲不算什么,但父亲对我重要,对我们这些普通人重要!而您的坍缩,那不过是夜空中那弱得不能再弱的光线频率的一点点变化而已,这变化,甚至那光线,如果不是由精密仪器放大上万倍,谁都看不到!坍缩是什么?对普通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宇宙膨胀或坍缩,对我们有什么区别?!但父亲对我们是重要的,您明白吗?!”

当工程师意识到自己是在向谁发火时,她克制了自己,转身继续她的工作。

丁仪叹息着摇摇头,对省长说:“是的,如您所说,两个世界。我们的世界,”他挥手把自己和那一群物理学家和宇宙学家划到一个圈里,然后指指物理学家们,“小的尺度是亿亿分之一毫米,”又指指宇宙学家们,“大的尺度是百亿光年。这是一个只能用想象来把握的世界;而你们的世界,有长江的洪水,有紧张的预算,有逝去的和还活着的父亲……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但可悲的是,人们总要把这两个世界分开。

“可您看到它们是分开的。”省长说。

“不!基本粒子虽小,却组成了我们;宇宙虽大,我们身在其中。微观和宏观世界的每一个变化都牵动着我们的一切。”

“可即将发生的宇宙坍缩牵动着我们的什么吗?”

丁仪突然大笑起来,这笑除了神经质外,还包含着一种神秘的东西,让人毛骨耸然。

“好吧,物理系的学生,请背诵您所记住的时间空间和物质的关系。”

省长象一个小学生那样顺从地背了起来:“由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所构成的现代物理学已证明,时间和空间不能离开物质而独立存在,没有绝对时空,时间、空间和物质世界是融为一体的。”

“很好,但有谁真正理解呢?您吗?”丁仪问省长,然后转向台长,“您吗?”,转向埋头工作的工程师,“您吗?”,又转向大厅中的其他的技术人员,“你们吗?”,最后转向科学家们,“甚至你们?!不,你们都不理解。你们仍按绝对时空来思考宇宙,就象脚踏大地一样自然,绝对时空就是你们思想的大地,离开它你们对一切都无从把握。谈到宇宙的膨胀和坍缩,你们认为那只是太空中的星系在绝对的时间空间中散开和会聚。”

他说着,踱到那个玻璃陈列柜前,伸手打开柜门,把那个珍贵的星图盘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抚摸着,欣赏着。台长万分担心地抬起两只手在星图盘下护着,这件宝物放在那儿二十多年,还没有人敢动一下。台长焦急地等着丁仪把星图盘放回原位,但他没有,而是一抬手,把星图盘扔了出去!

价值连城的古老珍宝,在地毯上碎成了无数陶土块。

空气凝固了,大家呆若木鸡。只有丁仪还在悠然地踱着步,是这僵住的世界中唯一活动的因素,他的话音仍不间断地响着。

“时空和物质是不可分的,宇宙的膨胀和坍缩包括整个时空,是的,朋友们,包括整个时间和空间!”

又响起了一声破裂声,这是一只玻璃水杯从一名物理学家手中掉下去。引起他们震惊的原因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星图盘,而是丁仪话中的含义。

“您是说……”一名宇宙学家死死地盯住丁仪,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是的。”丁仪点点头,然后对省长说,“他们明白了。”

“那么,这就是统一场数学模型的计算结果中那个负时间参量的含义?!”一名物理学家恍然大悟地说。丁仪点点头。

“为什么不早些把它公布于世?!您太不负责任了!”另一名物理学家愤怒地说。

“有什么用?只能引起全世界范围的混乱,对时空,我们能做些什么?”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省长一头雾水地问。

“坍缩……”台长,同时是一名天体物理学家,做梦似地喃喃地说。

“宇宙坍缩会对人类产生影响,是吗?”

“影响?不,它将改变一切。”

“能改变什么呢?”

科学家们都在匆匆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没人回答他。

“你们就告诉我,坍缩时,或宇宙蓝移开始时,会发生什么?”省长着急地问。

“时间将反演。”丁仪回答。

“……反演?”省长迷惑地望望台长,又望望丁仪。

“时光倒流。”台长简短地解释。

巨型屏幕这时修好了,壮丽的宇宙出现在大家面前。为了使坍缩的出现更为直观,太空望远镜发回的图象由计算机进行变频处理,并对频率变化所产生的色彩效应进行了视觉上的夸张。现在所有的恒星和星系发出的光在大屏幕上都呈红色,象征着目前膨胀中宇宙的红移。当坍缩开始时,它们将同时变为蓝色。屏幕的一角显示出蓝移出现的倒计时:一百五十秒。

“我们的时间随宇宙膨胀了二百亿年,但现在,这膨胀的时间只剩不到三分钟了,之后,时间将随宇宙坍缩,时光将倒流。”丁仪走到木然的台长面前,指指摔碎的星图盘,“不必为这件古物而痛心,蓝移出现后不久,碎片就会重新复原,它会回到陈列柜中去,多少年以后,回到土中深埋,再过几千年的时间,它将回到燃烧的窑中,然后做为一团潮泥回到那位上古天文学家的手中……”,他走到那位年轻的女工程师身边,“也不要为你的父亲悲伤,他将很快复活,你们很快就会见面。如果父亲对你很重要,你应该感到安慰,因为在坍缩的宇宙中,他比你长寿,他将看着你做为婴儿离开这个世界。是的,我们这些老人都是刚刚踏上人生旅途,而你们年轻人则已近暮年,或说幼年。”他又走到省长面前,“如果过去没有,那么长江的洪水未来永远不会在您的任期内越出江堤,因为现在宇宙中的未来只剩一百秒了。坍缩宇宙中的未来就是膨胀宇宙中的过去。最大的险情要到一九九八年才会出现,但那时您的生命已接近幼年,那不是您的责任了。还有一分钟,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将来产生后果,大家可以做各自喜欢的事情而不必顾虑将来,在这个时间里已经没有将来了。至于我,我现在只是干我喜欢,但以前由于气管炎而不能干的一件小事。”丁仪又用大烟斗从口袋里挖了一锅烟丝,点上悠然地抽了起来。

蓝移倒计时五十秒。

“这不可能!”省长叫到,“从逻辑上这说不通,时间反演?一切都将反过来进行,难道我们倒着说话吗?这太难以想象了!”

“您会适应的。”

蓝移倒计时四十秒。

“也就是说,以后的一切都是重复,那历史和人生变得多么乏味。”

“不会的,你将在另一个时间里,现在的过去将是您的未来,我们现在就在那时的未来里。您不可能记住未来,蓝移开始时,您的未来一片空白,对它,您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蓝移倒计时二十秒。

“这不可能!”

“您将会发现,从老年走向幼年,从成熟走向幼稚是多么合理,多么理所当然,如果有人谈起时间还有另一个流向,您会认为他是痴人说梦。快了,还有十几秒,十几秒后,宇宙将通过一个时间奇点,在那一点时间不存在。然后,?我们将进入坍缩宇宙。

蓝移倒计时八秒。

“这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没关系,您很快就会知道的。”

蓝移倒计时五秒,四,三,二,一,零。

宇宙中的星光由使人烦燥的红色变为空洞的白色……

……时间奇点……

……星光由白色变为宁静美丽的蓝色,蓝移开始了,坍缩开始了。
…… 

  ……了始开缩坍,了始开移蓝,色蓝的丽美静宁为变色白由光星…… 

  ……点奇间时…… 

  ……色白的洞空为变色红的烦燥人使由光星的中宙宇 

  。零,一,二,三,四,秒五时计倒移蓝 

  “。的道知会快很您,系关没” 

  “!!能可不的真!能可不这” 

  。秒八时计倒移蓝 

  “。宙宇缩坍入进将们我,后然。在存不间时点一那在,点奇间时个一过通将宙宇,后秒几十,秒几十有还,了快。梦说人痴是他为认会您,向流个一另有还间时起谈人有果如,然当所理么多…… 
(完)

【第十二卷 西洋】

西元1420年,非洲,索马利亚,摩加迪沙沿海

这是明朝舰队打算到达的最远的地方,永乐皇帝也只让走到这里,现在,二百多只船和两万多人,静静地等待着返航的命令。

郑和沉默地站在“清和”号的舰首,他面前,印度洋笼罩在热带的暴雨中。四周一片雨雾,只有闪电剌破这一片朦胧时,舰队才在青色的电光中显现,“清远”号、“惠康”号、“长宁”号、“安济”号……如同围在旗舰四周纹丝不动的巨大礁石。众多的非洲酋长在船上欢宴三天后已上岸,激越的非洲鼓声从雨中隐隐传来,岸上棕榈林中打鼓的黑人狂舞的身影如暴雨中时隐时现的幽灵。

“该返航了,大人。”副将王景弘低声说。在郑和身后,站着远航统帅部的全体,包括七名四品宦官及许多的将军和文官。

“不,继续向前走。”郑和说。

在统帅部其他人的感觉中,这一刻空气和雨滴都固了,“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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