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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千金买骨(下部)(出书版) by: 罪化-第8章

小说: 千金买骨(下部)(出书版) by: 罪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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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直以为聪明狡猾如常留瑟者,早就将种种情爱之事看得通透。

  而今天这一番对白之后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常留瑟也会不安,也会害怕。

  但男人最终还是残忍地回避了他的问题,因为他需要他去找出陷害殷朱离的真凶。

  于是他道:「若你真与此无关,那你至少应该弄明白这瓶子被谁拿到水阁边上的。

  宅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我给你一日的时间。」

  常留瑟摇头:「我查不出来。」

  垂丝君没有再与他说话,径自打开了房门。

  屋外春寒料峭。

  常留瑟还是去了崖下。

  他看见摩诃依旧在那里,面对不复存在的水府以及满地散落的凄凉。

  日暮西沉,龙鳞水塘中万点金芒,时不时会是游动的错觉。

  每每此时,摩诃便会激动地奔去,而后带着失望慢慢踱回。

  日头倏忽落尽,当最后一点光线消失,摩诃的背影也逐渐凝滞,变成了一块灰色的岩石。

  常留瑟没有靠近摩诃,也明白自己无法从现在的他口中问出什么。

  他在水塘边走了一圈,找到了那三个酒坛,最后一个尚未开封。

  他拿起来端详,很快发现了在红纸封住扎紧了的坛口边缘,有一道细小的罐口。

  他拿手在上面抹了一下,随即沾上了些微白色的粉末,放到鼻下嗅闻,果然带着一丝媚惑的香味。

  蓦然间常留瑟明白了,紧步来到山腹中。

  他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在洞内搜索,目标不再是满洞金银。

  昏暗的山道尽头,听醴潭依旧流动着,发出轻微声响。

  然而现在,再没有人会去炼制特殊的丹药,而药潭很快也将恢复成为一眼最普通的温泉。

  常留瑟小步行走,很快踢到了一个绵软的小东西。

  他俯下身,摸到了一只里满了羽毛的翅膀,已经冰冷僵硬。

  是杨柳青。

  小常眼前慢慢出現一幅画,机敏灵巧的鸟,往来于水阁与山洞之间,一口口含着烈性的药喂进罐子中,最后也因为药性而暴毙在洞中,以性命交付了主人的差遣。

  是季子桑。

  他早就在闲聊中向自己打听过埋藏药的地点,也知道殷朱离与摩诃和尚之间的齟齬,甚至,他还有足够的理由与能力来帮助他们。

  常留瑟怔怔地坐在黑暗中。

  早该想到是他干的。

  季子桑显然不怕被人发现,或许还期待着被常留瑟切齿痛恨的时刻。

  唯有如此,他才能如他自己所言一般,成为不被人遗忘的漩涡。

  常留瑟无奈地笑出来,他发现自己竟开始钦佩季子桑的魄力与胃口。

  恨与爱这两种强烈的情感,得不到其一,拿另一种来补偿也是可以的。

  然而又要拿什么来补救他与垂丝君之间的感情?把杨柳青的尸体交上去,应该能澄清这次的误会。

  但这已不重要,那温存虚伪的情爱已经被撕了一道裂口,露出其中血淋淋的怀疑与猜忌。

  而这道疤痕将一直存在,难以抹去。

  有些伤痕,好了之后还会痛。

  常留瑟摸索着出了洞.谷中夜色深重,而摩诃立在塘边等待鲤鱼归来,他口中似乎还在幽幽地念着,执着得像乡间叫魂的仪式,而内容却只有一个:反反覆覆的殷朱离三个字。

  常留瑟先到,就算事已至此,摩诃和朱离之间恐怕也还没有亘芷互相表露过心迹,这一错过怕就是永远的遗憾。

  或许自己也应该去找一找垂丝君,尽快将二人的关系互相说个透彻明白。

  并且决不能寻着床地那种只适合敷衍与欲望的场所,而应该是能够让人吐露心声的地方。

  这样想着,常留瑟游魂一般摸上了崖,从后山回到宅子里。

  远远看着垂丝君屋里依旧亮着灯,该是在等他回来。

  但他并没有回去,而是选择了那间密室。

  常留瑟坐在棺材边等着天明,更等待垂丝君来到这里,当着他对陆青侯的这些纪念,冷静理智地谈出个结局。

  密室里陈设简陋,常留瑟只能席地而坐。

  他错过了晚膳,没多久便饥肠辘辘。

  却又不耐烦去厨房里取,于是胡乱拿了根本棍抵在胃上,又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睡了几觉,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子夜。

  他站起来揉揉腹部,果然觉不出饿了。

  密室四面都是石壁,泥土的潮气搅得人双膝酸疼,他跺了跺脚。

  漆黑密室里没有半点光线,只听得见空洞的足音。

  冷得睡不着,他摸索着爬到棺材边上,用手扒拉了些刨花木屑过来拢到身边,勉强觉得稍稍温暖了点,然而浓郁刺鼻的桐油气息也随之里了上来。

  常留瑟不在乎这些气味,只觉得尚不够温热。

  他记起了墙上有火把,于是掏出火镰,摸索着点亮了其中一个。

  眼前顿时明亮起来,也有了热度,他将刨花堆拢到火把下,自己贴墙根坐了。

  周身虽然又暖热一些,冻掉了的困意也逐渐被寻找回来,但毕竟与柔软的床褥天差地别。

  他嘲笑自己为何更在这里忍饥挨饿,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当初没有被垂丝君找回来,那雪里的景像才是真正要命。

  自己也应该开始学会知足,因为只要垂丝君摇一摇头,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高床暖枕、珍宝古玩都将化为乌有,他将重新回归到孑然一身的日子中去。

  常留瑟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火光眩目,他索性闭了眼睛蜷成一团,并且很快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空响一声,火把炸出一粒黑焦的碳块,裂成数点金红色的火星。

  其中一点正巧落到常留瑟身边的刨花上,上面淋到过桐油.悄悄地亮了起来。

  常留瑟在梦中觉得暖热,而且逐渐嫌得过热了,于是他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火苗,已照亮了小半间密室。

  密室里堆积的木料漆粉迅速燃烧了起来,很快包住在滚滚烟尘中。

  脸颊被火烤得焦疼,常留瑟初时有惊慌,等看清了形势,却像着魔似地杵在了原地。

  那精雕细琢的双棺正在燃烧上点点消失在黑烟里。

  纵然是冰也可宝也抵挡不住火舌的包围,消失在熊熊的烈焰之中。

  陆青侯的、垂丝君的棺材,他们在黄泉下的长聚之所被烧掉了。。。。。。常留瑟的心中骤时涌出一股鲜快之感!烧、烧?他怎么早没有想到这种办法,将所有不顺眼的全部抹煞!不论对错,至少让垂丝君永远忘记不了自己,恨或者爱一视同仁,正如小季说的,只要成为一个漩涡,男人就离不开他,永远追逐在他的身边。

  看着眼前的这把火,常留瑟甚至有些惊喜!只可惜这棺材中没有陆青侯的尸首,不然一把大火烧掉所有回忆,只剩下一截焦尸给垂丝君怀念,到时候在男人眼里,恐怕连尸陀林主也比不上自己可恶了。

  常留瑟竟因为这残忍的幻想而得意起来,火势炽烈着,因为四下的易燃物品而很快蔓延,当不远处的一桶桐油开始燃烧,沸腾的热油四处飞溅的时候,他方才想到了自己的安危。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设有了。

  常留瑟四下里寻找。

  屋角备有灭火的沙筒,但已不足以控制四下里蔓延的火势。

  漆粉燃烧形成的黑色在他面前升腾起来。

  常留瑟弯下腰掩住口鼻,面前那一双棺材已经看不出原型。

  头上的木质吊顶摇摇欲坠,他本想沿来路退回地面,然而被大火炙烤得变了形的机关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常留瑟开始惊慌,他想用剑直接劈开机关,然而手头哪里还有秋瞳的踪影!情急之下他又直接去捶密室的大门,铁环灼痛了他的手。

  而下个瞬间,吊顶的几块巨大木板跌落下来。

  机关被砸开,但是火舌立刻聚拢而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此路不通。

  常留瑟急忙收住了脚步,撕下一只衣袖掩住口鼻,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硬着头皮转身向火场的另一端冲去。

  垂丝君的大屋距离密室尚有相当距离。

  当茶叟赶来禀报的时候,火光已燃亮了东天一角,男人急忙披衣起身。

  赶过去,粗使们正拼命泼水,但地面上的小屋已无法接近。

  但那里有他对于陆青侯几乎全部的记忆。

  于是他问:「还有没有抢救的余地!」「这火太大,发现得也迟了!」棋叟哭丧着脸。

  垂丝君一阵寒噤,他看见在金红色的火苗,焦黄皱缩的纱帷被气流拖着乱舞,所有的珠光宝气都被凶狠的红光遮盖了,血一般地染红在场每个人的面庞与衣裳。

  有个粗使勇猛,从火里抢出了箜篌。

  垂丝君看浓浓的烟灰,心自然是痛的,而更让他不安的却是地下那间密室。

  明明无人处,如何会无故自燃?定是有人潜进了里面。

  又会是谁?谁不在场?小常!男人的心骤然担紧了,双拳捏着棱出道道青筋。

  自己在屋子里等了常留瑟大半夜,現在却知道他在着了火的密室里!谁叫他进去的?去惹出了这场火!火这么大,他是不是还在里面?短短的霎那之间,垂丝君什么都来不及细想,脑海中却电光火石般充斥着常留瑟的影子。

  心里面则空白了一大块,耳边众人闹哄哄地在向他诉说着什么,而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黑沉着脸上语不发便要往火场冲。

  边上的老头子们急忙拦住他「您不能过去,火太大了!」垂丝君怒吼:「难道就让他这样子烧死?」老头子们听说屋子里有人,同样大惊失色,稍稍观测了主子的情绪立刻明白了谁在里面。

  然而火势旺盛,纵使垂丝君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祝融的火舌。

  几个人只能为了主子打算,几个人拼死缠住他的手脚。

  垂丝是高手,却不是力士,难以在负荷了这许多的状况下再跳转腾挪,正推操间,地面上的屋子突然哗啦。

  一片倾倒下来,从中腾出无数火星.黑灰飞扬的景象触目惊心,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更显得凄凉无比。

  「常留瑟」这竟是出自素行沉稳的垂丝君口中。

  他仅披着一件外袍,黑发在热气中乱舞,他继续要往火场里冲,更多的人冲上来拦阻。

  自从陆公子过世之后,他们何曾见过垂丝君显露过如此癫狂的一面?几个与他交情匪浅的老头子也都流下了眼泪,也都明白这场灾祸对于他们的主子来说,又将意味着多么大的打击。

  边上粗使一直在奋力扑救,火逐渐熄落下去,四下里一阵焦糊气息,垂丝君终于排开了众人冲进火场,地下机关处火光依旧熊熊。

  .因为地势缘故,众人只记得周边向地下泼水,从|穴口处的滚滚浓烟,让明眼人都能猜测到地下的惨状。

  然而垂丝君却视若无睹。

  只夺了一桶水淋到身上就要闯下去上且即被茶叟跪下来紧紧地将腿抱住了哀求道:「您不能,您不能进去!常公子他他恐怕已经」垂丝君置若罔闻上脚已经往浓烟中迈入,这时候茶叟突然叫了一声,拿手指了后山的方向。

  大家顺眼看去,一个褴褛的身影正从后山摇晃着走了过来。

  黑沉夜色中上个人披了一身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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