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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诺终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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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人挤着一个被窝,慕锦闭目养神,睡的沉稳,宁若捅捅他:“喂,喂喂。” 
慕锦不睁眼,迷糊问道:“干嘛?” 
“你知道我是谁嘛?”宁若压低声音,侧着脸冲着月光盯着慕锦看。 
“宁若啊。”慕锦歪了歪身子,和宁若脸冲脸。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在那个又脏又臭的泥巴潭里淹死了!”宁若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所以呢?”慕锦面色平静。 
“所以你要一辈子对我好哦~”宁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说完拉起被角遮住脸,钻进被窝装睡。 
“好啊。”脑勺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澈的敲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 
     
有一句话叫做,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不知道慕锦是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接下去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随意使唤宁若,每天还心甘情愿的穿着麻布衣服跟着宁若山上山下的跑。 
宁若蹲在悬崖边上扯着慕锦的衣襟指给他看:“你看你看,在那边那个石头缝里的小蓝花,你看见了没有?” 
慕锦脸色土黄,恨不得十个手指头都抠在土里,长成一株参天的大树。他勉强顶着风眯着眼瞟了一下,敷衍着说:“看见了看见了。” 
宁若不满的撇嘴:“一般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你还这么不屑!”他流着口水冲着那朵小花,露出无限憧憬的眼神,“这宝贝名叫‘芳菲暮’,传说中三百年才开花一次,花谢之后,取它的茎叶研磨成粉做成香料,气味经久不衰。”这边宁若说的口若悬河,那边慕锦额角渗出冷汗,宁若手舞足蹈,顺势往慕锦肩上一拍,慕锦浑身一哆嗦,宁若感叹一句:“我不会武功,不然一定在它花开后把它采摘过来。”他期盼的看向慕锦,慕锦欲往后退,宁若一把拽住他手,慕锦摇头道:“我的武功也不济的。”宁若翻了个白眼,奇怪的问:“你怎么手心全是汗?这边风那么大你很热么?” 
慕锦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我恐高不行么……” 
宁若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吃吃的嘲笑了慕锦整整三天,霍神医敲着他的脑袋:“做什么?羊癫疯犯了么?”又转向慕锦:“天气转凉了,容易得风寒,我替你把把脉。” 
宁若不满:“师傅你怎么光晓得替他把?”他伸出纤瘦的胳膊,掳起袖管,“你也替我把把好了!” 
霍神医不理会他,细细的把了慕锦的脉象,一句话也没说,潦草的在宁若的脉门上摸了一把,赶小鸡一般:“好了好了,你健康的很,滚吧滚吧。” 
宁若晚上躺在床上闹别扭,侧着身子扯着慕锦的脸皮道:“师傅就是偏心,你才来两个月,师傅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再待两个月,估计师傅就要收你为徒不要我了!” 
慕锦微微一笑,月光下睁开晶亮的眼睛刚准备调侃两句,只听见静谧的夜里忽然传来嘹亮清晰的声音:“属下恭请少主!” 
宁若恍惚了一下,刚想笑骂是什么人半夜在这穷嚎,眼角余光看见慕锦的脸变得惨白,嘴唇微微的颤抖。 
他还没来及问是怎么回事,房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音,慕锦一激灵,死死的看着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宁若赶紧滚爬下床给霍神医开了门,霍神医目光如炬,盯着慕锦道:“是来找你的。” 
慕锦死死抓住被角,宁若想问又不敢开口,只用眼神扫向霍神医,霍神医一门心思关注在慕锦身上,良久,叹了口气道:“他们恐怕已经到了门口了,我们这一老一小,也藏不住你。” 
他向着慕锦伸出手,慕锦没有理会,愣了半晌,挣扎着自己爬起身来下了床,整理一下衣摆,挺直了腰杆,一脸倨傲模样的往门外走。 
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宁若忍不住偷偷的走在他的身侧,悄悄的去拉他的手指。 
慕锦没有拒绝,宁若把手指头挤进他的指缝中,只觉得他的手心刺骨的凉,像在寒风中吹了整夜。 
走出屋门,黑漆漆的夜色中已经在无声无息间多了几条人影,每人均着黑衣,全身上下裹得仅剩精光四射的一双眼睛。 
慕锦向四周看看,几个黑衣人齐刷刷的半跪下来:“恭迎少主!” 
为首的一个语调尖锐高昂,声音像一把薄刃划破了天空:“日月光华!” 
后面几个人也跟着低沉而整齐的念道:“日月光华!” 
宁若脑中像给冰水湃过一般,手指不禁一个打颤,指甲掐进慕锦的掌心中,他惶恐的看着慕锦。 
慕锦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有点悲伤难过。 
宁若知晓了慕锦是江湖上人人鄙夷又闻之色变的魔教光华教少主,本来心里害怕,却在看见了慕锦的表情后,没来由的升起一种责任感和仗义来,他上前一步,挡在慕锦身前,手下发力,更是把慕锦拽的死紧,慕锦轻轻的回握他,向前迈一大步,又挡在他面前。 
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宁若在那个刹那觉得,什么魔教少主,什么十恶不赦都不再重要了,他只是慕锦而已,那个被自己救了承诺着要一辈子对自己好的慕锦。 
霍神医默然的站在他们身后,靠着墙,一声不发。 
为首的黑衣人道:“少主,请和属下一同回去。” 
慕锦本能的摇头:“左护法,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当什么少主!再说还有小瑟……” 
只听耳边一阵风响,慕锦仓惶的偏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这才觉察到手掌心里也空了。 
黑衣人夹着宁若,宁若张大眼睛,刚反应过来准备扑腾,黑衣人就亮出一根冰蓝色的小针,对准了宁若的喉咙,眼睛却看着墙边的霍神医。 
霍神医面色颓然:“请你,不要伤我的徒儿。”他转向慕锦,“这根针上淬了五种剧毒,见血封喉。” 
宁若只觉得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下来,连呼吸也都停止了,更别提开口说话。 
黑衣人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我教新调制的‘夜歌’,一眼便辨别出来了。” 
慕锦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霍神医,霍神医苦笑着走上前去:“拿一个小娃儿做要挟有什么意思,换我这个老骨头怎么样?” 
黑衣人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下小针又向前送了半毫,霍神医摆手道:“罢了罢了。”硬挤出的一丝笑容显得分外苦涩。 
僵持半晌,慕锦垂下头来走向前去,在黑衣人面前站定,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的说:“放了宁若,我跟你们走。” 
宁若焦急,无奈针顶着喉咙,只能在嗓眼中憋出细如蚊哼的声音来:“慕锦,你……” 
早有其他几个黑衣人抓着慕锦的手脚,把他夹在中央,再也无法动弹,慕锦回过头望着宁若淡红的眼圈笑:“不要哭。我和你约定,以后每年都会来看你。”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了。 
宁若只觉得自己被向后一抛,稳稳的落在师傅身边,霍神医伸手拽着他的胳膊,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尖锐的声音卷在微风中掠过耳畔—— 
“‘夜歌’纵使是剧毒,却也有药可解,怎敌得过‘有何用’的一分一毫呢?” 
霍神医面无表情的站在清冷的风里,宁若下意识的向他的身上靠过去,霍神医摸索着替他把脉,宁若只觉得一向指法极稳的师傅竟也有些颤抖。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霍神医睁开微闭的眼睛,看向宁若目光温柔,表情中略微放松了一些,宁若还是轻轻依着他,带着依旧微红的眼圈,既不哭也不笑。 
霍神医摸摸他的脑袋,顺顺他的头发:“从今天起,又是我们两个人了,宁若,你会不会孤单?” 
宁若兀自倔强的摇头,咬着嘴唇道:“慕锦说过,他每年都会来看我。” 
霍神医不置可否,只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床边,拉好被子,带上门。 
他的手心也好像站在屋外,被风吹了一整夜似的的冰凉。 
宁若摸着身边那个还有点温热的被窝,呆呆的望了一会儿窗棂,这才细细的抽泣起来。 

 
2 
接下来的半年里,宁若再也没在霍神医面前提过“慕锦”两个字,好像这个人已经随着冬雪的融化消失在记忆中了。 
但是他开始热衷于搜集一些江湖上的消息,霍神医也会装作无意的和他说上一些;他开始收起了顽皮淘气的心性,不再总和师傅拌嘴,也不再撒着脚丫子在山上一跑就疯到傍晚再回来,他变得勤学好问,霍神医也变得像个真正的老师,对着药草一点点的讲给宁若听。 
宁若本就聪慧,学的也快,又不像同龄的孩子那般喊苦叫累,容易厌烦,加之有天下第一的名师指点,半年过去,已经比一般的江湖医生强上许多。每当有了病人慕名前来,霍神医也会叫出宁若一同问诊,仔仔细细的给他讲解一番。 
宁若吵嚷着要学武功,霍神医淡淡道:“行医为了悬壶济世,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宁若回答:“只求可以自保。”无奈霍神医对此似乎一窍不通,只能央了来求医的那些大侠们在康复之后指点几招,或留下图谱作为报酬。霍神医每日熬一碗汤药逼着宁若喝下去,说是可以内外兼修,相辅相成,对功力大大有益。 
挖挖药,练练功,把把脉,日子倒也安然。 
尔后春天到了,天气渐渐的暖起来,宁若偶尔会望着越来越长的日头发一会呆,或是去悬崖边坐上片刻,瞅着开着小小蓝花的“芳菲暮”。 
今年秋天,“芳菲暮”的花就要谢了,这是三百年来仅有一次的采摘的机会。 
以自己的微末功夫,只能望之兴叹了。 
夏天来的也快,霍神医每日都拣着新鲜的药草让宁若尝,常常麻的他舌头肿胀半天,话也说不出来,霍神医笑的眼角弯弯:“天底下救人的药和害人的药本就没有区别,想要行医治病,就得熟知万物的药性,古有神农尝百草,今天你宁若也不能懈怠。” 
再后来夏天也过去了,夜开始一点点的变长,秋虫的鸣叫替代了树上的蝉鸣,宁若连着几日默默不语,霍神医又递过去一颗草药,宁若小心翼翼的衔在嘴里,用舌尖碰了一下,并无异样,便放着胆子咬了一小口吞下,没过几秒就腹痛如绞,抱着肚子满头冷汗的蹲在地上。 
霍神医冷冷道:“昨天刚和你说过的‘澜沧’,入口初时毫无异状,而后微涩,你怎么都忘了。”他俯视着紧咬着唇的宁若,“像你这样漫不经心,遇到一点事就神智恍惚,以后会害死多少人的性命呢?” 
宁若蜷缩在地上不答话,脸色土黄,霍神医叹了口气,从袋中摸出一颗墨绿的药丸塞进宁若嘴里。 
融化的绿色汁水顺着嘴角渗出。 
还记得一年前那日,那人吐出一口又绿又黑的浊水,呸道:“什么东西,味道这么怪?” 
还记得他说过,要一辈子对自己好的。 
还记得他笑着摇手,说,宁若你等着,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你,你不要哭。 
嘴里泛起苦涩,一直苦到肝胆心肺,霍神医拍拍宁若的脑袋:“不要等啦。” 
他看着宁若埋的低低的脸,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傻徒儿啊,你和那小子相识才两个月,他又突然而然的被迫走了,你才会如此挂念他,若是再处一段时间,可能就是再过两个月,你兴许会和他互相的看不顺眼,吵了一架翻脸谁都不理谁,兴许会扭打成一团,兴许有一天会因为一件或大或小的事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又或许,什么事也没有,你们一直亲亲爱爱的在一块儿了,然后到了某一日,他成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然后再有一日,他走了,于是你在原地傻傻的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一年再一年。 
那个时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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