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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岔口 作者:周德东-第26章

小说: 三岔口 作者:周德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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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洪原,她万分痛苦和无奈。而蒋中天说,这个秘密跟她和洪原有关,她想知道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她到了顺天酒吧的时候,蒋中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眼神也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文馨在他面前坐下来,看着他。
  “我的疯并不是伪装的。”蒋中天说。
  文馨仍然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我的父母好长时间得不到我的消息,就从老家来了七河台,四处寻找我,最后在派出所的帮助下,在那条公路上把我找到了,并且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精神病院的电疗室里,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噩梦。”
  停了停,他继续说:“我回到密云公寓,发现梁三丽已经不见了,我的车和存款也都不见了。”
  文馨冷冷地说:“我想听那个秘密。”
  蒋中天说:“我想见你一次,就去了靠山别墅,却意外地看到了你和洪原同进同出,这才知道洪原并没有死。”
  文馨的眼珠动了动,马上又自然了。
  “我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租了一辆车,经常在你家附近转悠。结果,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了这个秘密……” 的9a96876e2f8f3dc4f3cf45f02c61c0c1文馨紧紧盯着他。 的7f6ffaa6bb0b408017b62254211691b5“你家没有人,窗子都黑着,可是梁三丽出现了。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开的是我的车,不过那车已经修补过了。她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上,从车里抱出两个塑料人,走到你家楼下,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文馨的眼睛瞪大了。
  “她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出来,也一直没有开灯。我没有离开,一直藏在车里监视着。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你和洪原回来了。你们进了屋,灯就亮了,一直到半夜才灭。我不明白你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梁三丽在你们家里……”
  蒋中天点着一支烟,连着抽了一口,继续说:“我想接近你家的小楼,听听里面的动静,结果被你和洪原发现了……”
  “当时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装疯呢?”
  “我怕洪原不会放过我。”蒋中天低声说。
  文馨不再说话,等他往下叙述。
  “我被保安赶出来之后,一直没有离开靠山别墅,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又翻墙跳了进去。我租的车还停在里面。当我钻进车里正要开走时,却看见梁三丽扛着一个女人快步从你家走出来。我猜那个女人就是你,我以为你死了,可能是洪原害死了你,可能是梁三丽害死了你,还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害死了你……”
  文馨完全惊呆了。
  “她扛着你踉踉跄跄走到车前,把你放进车里,开走了。这时候,我看到你家二楼的窗子扔下一个塑料人。过了一会儿,洪原满脸惊恐地跑出来,好像在找你。他绕到小楼另一侧的时候,我赶紧开车离开了。我一个人行驶在那条公路上,四周一片黑茫茫,我不知道梁三丽把你弄到哪里去了……” 的文馨说:“也许,她太喜欢洪原了,她装神弄鬼只是想吓跑我,然后好跟洪原在一起。”
  “我倒有一种感觉,她对洪原不是爱……”
  “那是什么?”
  “恨。”
  “恨就是爱。”
  “这不是和爱相对的那个恨。”
  “……她为什么恨他呢?”
  “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她在搞鬼!”
  “我和她在一起时,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哪里不对头。最近,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终于想起来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的右手!”
  文馨的脑筋一下转了一个弯:“她……不是人?”
  蒋中天想了想,说:“我跟她同居过一段时间,她不像是鬼,也不像是人……”
  “那她是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
  文馨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冷淡了,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蒋中天急忙说,神态十分卑谦。
  “那我走了,我好要赶飞机。”
  “你去哪儿?”
  “航州。”
  蒋中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梁三丽对我说过,她就是航州人,你应该试着找一找她的家,刺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根底。”
  文馨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说:“可是,那么大的城市,我到哪里找她家呀?”
  “她说过,她爸是个大夫,她家开了一个牙科诊所——我就知道这些。”
  “好吧,我试试。”
  文馨说完,转身就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蒋中天坐在那里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出门。
  肆拾柒:寻根在航州市,文馨只要忙完了工作就坐着出租车四处转,专门寻找牙科诊所。
  她走访了十几家牙科诊所,都不对。
  这天晚上,她在一家面馆吃完饭出来,很偶然地看见胡同里有一家牙科诊所。
  那是一个很小的诊所。
  她想试试运气,就走了进去。
  一个老大夫正坐在桌前看医书。他戴着一副花镜,看起来年龄挺大了,但是头发却黑黑的。
  “请问,这里有姓梁的大夫吗?”
  老大夫抬起头,温和地说:“我就是。你是……”
  “我是梁三丽的朋友,从七河台市来。”
  “噢,你是三丽的朋友啊,快请坐。”老大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给文馨拉过一把椅子来。
  “这孩子,一直在外面飘荡,常常几个月都不打个电话回来,我和她妈都特别惦念她!”
  这时候,文馨的眼睛定在了老大夫的桌子上——玻璃下压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是梁三丽,另一个男孩她不认识。
  两个人都幸福地笑着……忽然,文馨感到这个男孩有几分面熟,接着她的全身一冷——他正是密密麻麻贴满她家各个角落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啊!
  肆拾捌:目击保姆是一个读过高中的女孩。
  她睡觉很轻,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
  她刚刚走进这个雇主家,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头——第一天她就敏感地发现,这一对男女并不是一家人。
  那天晚上,洪原喝醉了。临睡前,保姆听到梁三丽在卧室里尖叫了一声,她吓坏了。
  后来,卧室里就没有动静了。
  可是,她一直睡不着,琢磨着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女人刚才为什么尖叫。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她刚刚有点迷糊的时候,听到那个卧室里传出说话声。
  她竖起猫一样灵敏的耳朵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却一直听不到那男人的声音。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卧室里并不是两个人在对话,而是那个女人一个人在说话!
  这深更半夜的,她一个人在说什么?
  说梦话?
  不是。
  她的语速很慢很慢,好像在叫魂儿,好像在叨念什么巫术咒语,好像在练什么邪功……中间,她又听到那个男人两声惊怵的叫喊,好像在一个遥远、幽邃的地方呼救。
  保姆害怕极了,紧紧抓住被子,一动不敢动。
  后来,那怪兮兮的低语声终于一点点消失了……女主人过生日的那一天,又出了一件怪事:蛋糕里冒出了一张照片。而那个男人的神态显得极其不正常。
  三天后的半夜,保姆听见有个人蹑手蹑脚地从那个卧室里走出来。
  她趴在门缝往外看,只见那个女主人轻轻抱着小梯子,朝卧室走去。
  她壮着胆把门拉开,小声问:“阿姨,你要干什么?”
  女主人猛地回过头,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你睡你的觉。”
  她把门关上,又从窗缝往外看。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那个女主人又把那个小梯子轻轻搬出来。她的脚下没有一点声音,保姆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幻影儿……她躺下来。
  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见他们的卧室里传出了那个女人的恐怖低语声。
  她下了床,轻轻打开她那个房间的门,使劲听,隐约听到女主人好像一个人在慢慢地讲故事,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她在给谁讲故事?
  保姆横下一条心,拉开门,轻轻轻轻走出去,来到了女主人的卧室前,趴在门板上听。
  这回,那声音清晰了一些。
  她果然在讲故事!
  不过,她用的是第二人称——“你”,听起来怪怪的。
  她好像用语言支配着一具具行尸走肉,或者引导着一缕缕阴魂,上演一场恐怖的剧……“窗外又传来了咕咕唧唧的水声,你听见了吗?……是那些鲨鱼,它们摇头摆尾地游来了,游来了,游来了……现在,它们聚集到了你的窗外……窗外特别黑,特别黑,特别黑……”
  保姆的耳朵不知不觉挨在了门板上,那门竟然虚掩着,它裂开了一条缝儿。
  保姆朝里看去,头发一下就竖起来了!
  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她看见那个女人穿着雪白的睡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个男人的头顶,她的头发垂下来,蒙在脸上,像个鬼。
  她的双手插在那个男人茂密的头发里,好像一条条毒虫咬定了荒草中的一堆腐肉,它们以奇特的排列方式死死叮在那上面,无声地吸着血。
  它们纹丝不动,牢不可分……她吓得一步步退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锁死了,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躺下来。
  她隐约听到,那个女主人又嘟嘟囔囔说了好长时间,终于停止了。那个卧室像棺材一样死寂……第二天晚上,她又听到他们的卧室传出那个女人的窃窃低语声。
  她又轻轻走出去,趴在那个卧室的门外偷听。
  “那些鲨鱼纷纷往外吐着东西……那是一块块血淋淋的人肉……那是血淋淋的眼珠,鼻子,耳朵,嘴巴,牙齿,舌头,气管……那是血淋淋的头发,骨头,指甲……它们一点点聚拢,聚拢,聚拢,速度很慢,很慢,很慢,终于合成了一个人……她是冯君,那个死去的冯君……她赤身裸体,鲜血淋漓,直挺挺地从窗子飘进来,飘进来,飘进来……”
  保姆的心越跳越狂烈。
  “她站在了你的床前……你看了看她的左胳膊,那上面没有手,乌黑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淌……”
  保姆不敢再听下去,退回房间,在床上抖成了一团。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女主人有梦游症!
  早晨,她爬起来做早餐的时候,那个男人像瞎子一样闭着双眼把她叫过来,让她看看房子里有没有陌生人的照片。
  她感到这一切都十分古怪。
  最后,她走进他们的卧室,竟然看到床头有一摊血!
  白天,女主人出去了,那个男人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好像要死了。
  这天夜里,保姆仍然没有睡。
  她静静地聆听那个卧室的动静。
  可是,她一直等到后半夜,那个卧室都死寂无声。
  她悄悄走出去,来到那个卧室的门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突然有个好奇的声音贴在她的另一个耳朵上,悄悄地问:“圆圆,你在看什么呢?”
  她头皮一炸,猛地转过头来,差点撞到一张阴森的脸上。
  是女主人。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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