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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出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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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牌,总之是各显神通。 

三天的会上,连每吃一顿饭都如同上沙场。 

常扬、我、老王从头到尾匆忙赶场,在不同公司、客户的酒店和宴席上频频敬酒,无论午饭晚饭都从没一次性吃完过,最多的时候,光一顿饭工夫我们跑了五处地方,活脱脱车轮大战。 

最尴尬的是偶尔还会和伍健“遭遇”,幸而如今的常扬早已不是当初谈判桌上那个愣头青,两人平淡地客套几句,擦肩而过,倒也有惊无险。 

在交易会开幕前,常扬的那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这种非常时期,脑子里最好排除一切杂质,除了成交额,题外话多说一句都太奢侈。 

到了最后一天下午,许多公司已经开始撤兵了,剩下的人也开始到处串门,在各公司的洽谈室里上演握手道别、惺惺相惜的表面文章。 

粗步估算,永嘉公司的成交额不好不坏。我组织的大学生活动广告队伍虽然吸引了部分客户,可惜定单不大,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成绩。常扬带着我和老王在酒席上也是尽力拼搏,但商场之中,往往诸多复杂原因都在起作用,有时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常扬坐在洽谈室的沙发上查看定单,我和张太太在核对应付大学生的酬劳,老王拿了点宣传资料自己出门,说是再努力一把——这点我倒是挺欣赏老王,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他绝对是个有能力而且务实的人,老爷子派他辅助常扬,用心可谓良苦。 

“欢迎您,这里是上海永嘉进出口公司。”前台LILI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们都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热情。 

从门口走进来的,竟然是面带微笑的伍健。 



21(上) 

虽然看不到身后常扬的表情,但我顿时感觉如芒刺背。 

而伍健看似对室内的气氛一无所觉,依旧含笑向我点点头。他走进来后我才发现,在他身后还有三个人:两名衣冠楚楚的外国人和一位中国女子。 

那两位外国人一进来便东张西望,伍健也不废话,直接挑明来意: 

“这两位是乐飞叶公司的商务代表,密特朗和西夫拉克,他们想看看你们的产品,可以吗?” 

“当然可以,欢迎之至。”常扬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 

伍健笑笑,对外国商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地退开一步,有意无意地,也站到了我身旁。 

我能清晰地感到常扬这边的气场顿时狂飙,简直令我有点哭笑不得,但在外人面前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整理着手上的单据,来一招装聋作哑。 

密特朗和西夫拉克浏览着我们从各加工厂调来的样品,不时以法语交谈,偶尔也通过女翻译之口,“阅读”我们的资料介绍。 

“乐飞叶是法国著名户外装品牌,跟他们接上头,也许有机会。”我在常扬耳边提示,他点点头,却不动身,脸色十二分严峻。 

当法国人看到南宁被服厂送来的样品时,密特朗终于伸手把它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由于我们没有葛伦比亚的授权,所以不能使用南宁被服厂为他们加工的服装原件,只能展示一些半成品和图片,显示加工厂的技术实力。同样的,我请大学生穿着葛伦比亚户外装来做宣传,其实已是打了个擦边球。 

在和密特朗言语一阵之后,那女翻译笑问对我们: 

“请问,这些样品是不是来自为美国葛伦比亚公司工作的加工厂?” 

“对,密特朗先生好眼力。”常扬礼貌地回答。 

“作为美国户外服装第一大公司,葛伦比亚公司很多产品的成本控制得很成功,说得上物美价廉,我们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某些加工厂到底在哪里,但这属于商业情报,他们封锁得很紧。”翻译继续叙述密特朗的意思,“您是永嘉公司的负责人吗,我们希望知道更多一些资料。” 

狠狠看一眼我和伍健,常扬终于堆起笑容走了过去,递出名片: 

“我是永嘉公司的常扬,密特朗先生,您看到的这些样品……” 

趁此机会,我低声对伍健说: 

“你的客户?怎么会带着他们来永嘉的?” 

“如果让我选,我也不想带他们来。他们本来已经准备跟我签单了,结果密特朗看到了你们的活动广告,”伍健苦笑,“你让常扬注意着点,这可是大客户,他们要下单的话,都是大单。” 

“这……又要谢谢你的帮忙了。” 

“顺水人情而已……就是我不带,他们自己也会找,除非我故意下绊子,嘿。”伍健叹了口气,“不过,既然跟你有关,我就没必要做梗了。” 

这时,常扬已把密特朗和西夫拉克带到谈判桌上,皱眉示意我跟进。我让LILI招呼伍健茶水,然后快步坐到常扬身边。 

“伍健是什么意思?赏我们口饭吃?” 

两个法国人正以法语热烈讨论,常扬脸上笑容不减,却以沪语冷冷对我说。 

我向显然听不懂常扬在说什么的女翻译微笑一下,亦以沪语回答: 

“不是,法国人自己看到我们公司广告,要他带来的。伍健是好意,还建议我们最好想法拉住这个大客户。” 

常扬不再说话,我还以为,他真听进去了。 

但当法国人正式和我们开始谈判时,我才发现,别看这小子表面上已经脱胎换骨,可骨子里还是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脾气! 

这分明已经是我们在本次交易会上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常扬却非但没什么急切的表情,反而跟法国人打起了太极。虽然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言辞也非常客气,但一谈到条件就寸土不让,价格、工期全部咬死,毫无回旋余地——拿这样的条件,在江浙一带找加工厂也差不多了。 

法国人脸色变了又变,虽然我们听不懂法语,但听他们语气,似乎两人意见有所分歧,争论相当激烈,连女翻译都忍不住频频打量常扬,脸上的诧异更是写得明明白白。 

双方僵持了几乎整个下午,谈判好几次已经到了破裂边缘,而老王回来后,就和我一起齐心协力打圆场,费尽了口水。 

终于,密特朗在合同上签了字,和常扬同时站起来握手: 

“常总,您真是个难对付的人。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 

女翻译传译这句话时,常扬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示威似地斜睨着伍健: 

“密特朗先生,不是我难对付,中国有句俗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法国人和翻译一脸不解,伍健的脸色却顿时略有些难看。 



21(下) 

他们离开时,伍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最后还是简单地道别。 

“常总,你真沉得住气。”客人走后,老王啧啧赞叹,“我刚才都捏了把汗,以为这生意必黄无疑……最后一笔,确实要险中求胜才行。这下我们的成交额就很漂亮了!” 

事情能如此完满结束,我也总算松了口气,但一看向常扬,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老王,你负责一下这里的收尾工作,我和林涛……有点事要去办。” 

常扬把手里的合同丢给老王,径直往门外走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司,常扬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钥匙往桌面一甩,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淡淡地说: 

“现在,我想听你的解释。” 

他先坐了沙发,只这一个简单动作,便逼得我面临选择: 

很显然,我不可能坐到他对面的总裁座位上去。所以,我要么放软身段,以好友身份坐到他旁边,要么放低姿态,以下属身份站着回答他的问题。 

前者,我此刻做来有点尴尬;后者,我又实在不甘不愿。 

我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突然发觉,自己的位置和第一次来面试时差不多,但眼前这个19岁的总裁,却在短短半年之间,从莽撞的男孩成长为真正的强者。 

面前的常扬,身体语言很放松,眼神却格外凝重,正等待我的决定。 

轻轻把门掩上,我转身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 

“先喝点水,下午累了吧。”我微笑着把杯子递到常扬面前,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然后,我才坐到他的身边。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嗯?”常扬终于忍不住。 

我温和地说: 

“想你。” 

常扬身体似乎微微一震。 

“我正在想,你需要我解释的,到底是什么?”我叹了口气,“半年前,我走进这间办公室,你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我们也算同甘共苦过,跟讨债公司周旋,和台林谈判,到广西找加工厂,在十万大山里差点丢了性命,又回上海一起应付明枪暗箭……一路以来,自问无论作为你的朋友还是下属,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常扬,我以为到今时今日,我们应该对彼此已经足够了解和信任,如果你还因为别人几句闲话,指着我的鼻子要我解释,嘿……那我无话可说……” 

这一番话之后,我注意到,常扬的眼神果然渐渐软化。 

察觉我的目光,他却有点别扭地转开脸,默不作声地喝水,转眼水杯就见了底。 

我拿走他手里的空杯,又去蓄满了水。 

这时,身后终于还是传来一句: 

“林涛,我不要忆苦思甜。今天你绕不开的,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更了解你的个性。” 

我在饮水机前站住了,感觉那个仿佛下定了决心的人,正步步走近。 

“你一直需要钱,需要东山再起的机会,我知道,我只求给我半年时间……半年就够了,我就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照顾我爱的人,”沉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为什么,就差这么一点点??你连这么最后一点时间也不能再等?” 

僵硬地回过身来,对上那双逼人的眼睛,我心头顿时剧颤,再也说不出话来——里面满是我一直小心翼翼回避,此刻却再也无法无视的强烈情感。 

我再退一步,背心微凉,原来已不觉抵住了墙面。 

“没想到,我揭穿伍健的爱好,倒成全了你……那一晚的代价是多少?要开支票,金额应该不小吧。嘿嘿嘿,一直拼了命保护着的东西,结果就在一转身,落到别人手里!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明白我希望你解释的是什么!” 

见我沉默,常扬咬着牙,眼角渐渐发红。 

“我明白……” 

我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开口: 

“但是常扬,你不能要求我扮演你生命中所有需要的角色,师长、朋友、兄弟、下属,甚至还有……爱人。” 



22 

“好……好……好……我不能……那伍健凭什么能!!” 

常扬似乎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拳砸在我耳侧的墙壁上。 

那只捏得骨节毕现的拳头仍然撑在墙上,一动不动,常扬的面孔已经离我近在咫尺。 

在他的瞳孔中,我清晰地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 

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注视对方,在危险来袭击的时候、在最困窘无力的时候,我们都曾经坦然地靠近对方,努力给彼此鼓励和安慰,然而此刻,常扬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却带给我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惶恐。 

一定要冷静。 

我必须冷静。 

现在无论是常扬还是我,都站在最危险的地方,微微错步,就会失陷。 

握着水杯的手心已微微出汗,脑海里也一片混乱,但我仍挣扎着,想要保持我的理智。 

也许19岁的常扬可以因为爱失去控制,但我却不能——35岁,早已不是爱情大于一切的年纪,何况,这还是一段无论如何不应该发生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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