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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典藏17个人志-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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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花楼你也跟吗?」
  「……」算了!主子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他摸不准,也早放弃理解了。
  帐,看完了。
  却一直等到了二更将过,喝得醉醺醺的主子才被送回来。
  他接手伺候,拧了热巾子替他擦脸,却被那名醉汉不知感恩地一拳挥来。
  「混蛋!」
  「……」他哪儿浑蛋了?看清楚再打成不成?
  「你!」两手一拎,揪住他前襟凑上脸细瞧,以为看清了就会安分写,谁知又是天外飞来一拳。
  「就是你,浑蛋!」
  文弱秀气的公子哥儿,打不死人,可真使劲了全力还是会痛。
  「公子,你————」唉,发酒疯。
  「讨媳妇……哼,有什么了不起…… 我不成亲,照样可以软玉温香……」
  以为出了什么时,原来还真上花楼寻欢去了。
  主子今儿个,就是在发这门脾气吗?
  他不该提到娘的,明知主子的心结,倒像在炫耀、讽刺对方没娘亲盘算计量似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醉糊涂的人拉下他,迎面便是一阵乱吻。
  他太惊愕,第一时间竟忘了挣开。
  湿热的温度、混着酒气由唇齿舌尖熨烫而来,他大惊失色,挣脱退开,满脸狼狈。
  「有什么……了不起……上青楼……女人……也可以又抱又吻……」
  他把他————当成青楼伶妓了?
  十余年来,他头一回有了想一拳痛揍此人的冲动与怒气。
  他死似地瞪着那个发完酒疯便迳自睡去的主子,瞪了一晚。
  却始终,没挥出那一拳。
  如果,一个男人没有才情,就是挥霍家产的纨绔子弟。
  但如果,这个男人有才情,那么就会被说成风流多情。
  他这个主子,从来就不以圣人自居,花楼以往谈生意也会上个几回,可不知几时起,却成了常态。
  反正,他有本钱挥金如土。
  孀居的俏寡妇,偶尔眉目传情,也会来上一段露水姻缘。
  客栈甜姐儿、豆腐西施、小家碧玉、青楼艳妓,只要一个眼神勾挑,女子们总为他春心荡漾。
  用情不专,流连花间,那俊秀的翩翩佳公子,总是有女人为其心醉、心碎。主子的行为,他无法议论,也无置喙余地,只是沉默地看着,做好分内之事。他变得更安静,像个没有声音的影子,守在身后,从不多话。
  几次,看着醉后的主子,眉心深蹙;几次,门外守护,听着里头的轻佻浪语,胸房沉得透不过气。
  还有几次,听着醉后真言,那人总说:「我讨厌你,真的————很讨厌!早知道……当年就不选你了……好烦……」
  是,他知道。
  讨厌他丑。
  讨厌他太笨。
  讨厌他总撵不走,烦人。
  主子一直都这么说,说了十七年,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个不得主子欢心的下人。
  或许,只有在主子病中,谁也不抱、偏抱他一夜不放手时,才会觉得自己不那么被嫌弃吧!
  「讨媳妇的事……其实,我没想过。」对着发完酒疯又睡去的清俊面容,他喃喃自言。
  他以为,他可以护他一辈子,不讨主子欢心也无妨。
  努力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不让那个人有籍口嫌他没用,协助他打理生意、护他周全、一切的一切……
  唯一护不了的,是芙蓉帐里、枕边危机。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被送回来的主子,嘴角淌血,腕心不断逸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衣衫。
  他早知道的,终日打雁,总有一日反遭雁啄眼,明知惹不起的女人,还偏要招惹!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家主子说,撑着这口气,非得回来见你。」
  他低头,瞪住接抱过来的任性男子。
  「你老觉得……我不重视你……这回……可给你做足面子了……」主子断断续续逸声,嘴角仍带着笑。
  谁要这种面子!
  「我早该警告你的。」他好后悔!
  「警告……也没用,你知道的……」
  对,警告也没用,这人从来不会听他的,他算什么东西!谁理会他说了什么!
  「你明知自己在玩火!」由爱生恨的女人好狠,那切入腕心的一刀,几可见骨,连大夫都束手无策……
  「是啊。」是玩火没错,大方承认。
  「为什么……」原来,这人竟是存心找死!
  「你……很恨我吧……」主子苦笑。
  「不要说话!」他试图止血,运用内力护住心脉。
  「你……恨我吗?」固执追问。
  「我说别再说话!保留些体力!」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主子……这么说话……」
  「对!我犯上,等你好了,随你怎么罚,扣光十年薪俸都成!」
  「呵……」原来他比十年薪俸重要啊!这男人一向省吃俭用,视钱如命吗?
  「我……跟你说……书房……没吼暗格……有只木盒,里头,产权状子、银票,你……收着……钥匙在……在……」
  「我不要!」他红着眼眶,瞪人。他讨厌主子用像极了遗言的口吻说话。
  「那些,不是我的,是……用你的薪俸买下、经营的,你……不是一直想早早存够钱,回家……讨房媳妇、让你家人过……好日子吗?!」这样,就可以摆脱他这个讨人厌的主子了。
  「你……」原来,这嘴上刻薄的主子,其实暗地里一直在替他盘算计量。
  「呵,真好收买。」这样就感动得红了眼眶,果然是好计算的笨蛋。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有……那么一点点点……感激,那么,这个主子的……最后一个命令,要你……带我走……嫌麻烦也无妨,用张草席卷一卷……挖个坑埋了……便是。」
  「我不恨你,从没恨过。」他突然说。
  「……不恨吗?」一直以为,被这样恶劣对待,他不恨也怨言满腹。
  「你以为,我习武、我读书识字,让自己努力学习,为的是什么?」他没有主子那颗聪明过人的脑袋,什么都学得快,要把一切做到让人无可挑剔,他得花多少心力,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从来都不了解,他只是、只是想陪在这个孤独的主子身边而已……
  一颗温热的水气滴上脸庞,一滴,又一滴,少爷眨动眼睫,对上男人沉痛的面容,一瞬间,恍然明白了什么……
  「笨蛋……」真的是……笨蛋……他俩都一样……
  「是,我很笨。」早被骂惯了。
  「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你很丑……」可是,报应啊!到头来,占去他所有心思、再无法容下其他的,竟是这张嫌了十余年的平凡面孔。
  「我以为……你最大的心愿,是攒够了钱,脱离我……回家娶房媳妇……」
  「不。我没打算要娶,从来都没想过。」唯一想的,是跟在这个人身边,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无妨。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他也有一样心思,又何必绕上这一大圈,世间庸脂俗粉,他看不上眼,也从来都不想要。
  就是惊世骇俗又何妨?他少爷行事几时还怕人议论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算强要他也做所不惜……真的好懊恼!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些女人,我一个也不想要,我心里……有人,藏了很多年,不能说,不能……告诉他,很苦,很痛……我只是……想解脱……」
  「谁?」他想知道,无法解释的急切,绞扯着心,极酸、极痛,就是想知道,那个能得主子全心眷爱之人是谁。
  能教俊美无暇、眼界极高的主子恋上,他真的想知道……
  「你……骗我……我听了你的话,换个寄托……可我还是不快乐……还是盼不到我要的……你骗我,早知道就不听你的……」他苦涩地迳自低喃。
  「那人、那人……来生,你还愿与我一起吗?」
  「愿。」他毫不犹豫。
  「那么,那个人……你又怎会猜不到……」鼻息轻浅,费力一抬手,握住他的,十指交扣。
  「来生、来生……若你心意仍是不变,换我……跟着你,为你……为你……宁为女子。」与他,一世相守。不会再那么傲气,不会再欺负他,改掉所有讨人厌的个性,当个温良贤淑的女人,好好对待他,这样可不可以?是不是就不会再令彼此挣扎为难,遗憾重重?
  真的,只要他肯与他相遇,为他————
  来生,宁为女子。
  那是他的主子,今生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行慎、行慎!醒一醒!’」
  睁眼的一瞬间,他恍惚地分不清现实梦境,泪水无意识地流。
  「你怎么了?哭成这样。」
  妻子担忧的脸容俯视着他,他没多想,张手用力抱住她。
  「行慎?」
  好痛!
  梦中那股撕心裂肺的悲恸仍在,隐隐抽疼着心,彷佛他真的经历过那么一遭,抱着冰冷再无生息的身躯,却抽空了所有直觉,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
  「你还是不能说吗?」待他情绪平复些,姜若瑶下床倒了杯温水给他。
  已经连续几夜了,他都在梦里流泪,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担心他。
  孟行慎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你记得不得,上回陪你回台南看岳父、岳母,遇到他们的老朋友,他跟我们说了什么?」
  「记得。」爸那个老朋友,好像是什么心理学家之类的,对前世的因果轮回也颇有研究,她就曾经被断言过会情路坎坷,果真谈了十来次恋爱,次次悲惨,直到遇上眼前这个男人为止。
  「可是他那时说要帮你催眠,不是也没效吗?」因为关系到她的前世因果,行慎才会同意一试,然后咧?
  「不是没效,回来后,我一直做着连贯性的梦。」他大致描述了一下。
  「等等、等等!你说我前世是男人?」还是个很欠扁、个性奇差的男人?
  「女扮男装吧?」古装戏都这样演的。
  「不是,货真价实。」
  「……」看了看天花板,无语片刻。「难怪你不举。」
  谁能接受自己的老婆曾经是个男人?就算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
  「……我性向很正常。」男性版的若瑶不难想象,现实生活就有一个双胞胎对照版。
  「也许你前世的爱人是若鸿。」她闷闷地道。那欺负人的样子,还真像小时候的弟弟,她可没那么坏心眼。
  「不是的。」孟行慎拉回她,搂着。「刚开始有些错乱,有时会将你和梦中那个人重叠,但是却不会分不清你和若鸿。」感觉根本不一样。
  「你这么确定?」
  「嗯。」执起妻子左腕,轻触那道与生俱来、像疤一样的胎记。
  那真的是割腕的痕迹,前世爱之欲狂的女子,在酒中下药,割腕,绑上红线共赴黄泉。
  可倔性如他,硬是扯了红线,撑住一口气回来见自己真正心之所恋的那个人。
  直至主子咽气前,牢牢握住男人的手,那时的男人感受不到,但主子的心思,全流进孟行慎脑海,他懂了这高傲男子的每一分意绪。
  童年的他太寂寞,男孩来了,初始对他而言并不特别,直到七岁生日那一年,男孩以拥抱温暖他,承诺永不放手,震动了心扉。
  从来,没人这么抱过他,护着他。
  男孩说,他可以换个寄托。
  他听进去了,从那一年起,他只吃那个人每年为他准备的寿面,放掉早知盼不来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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