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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第77章

小说: 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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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里装着各色各样的家用物品。先是看见撤退士兵们跟在老百姓后面,接着看见坦克、大炮等。甘德塞已经失守,落入敌人手中。

  第二天,在埃布罗河东岸的拉斯格拉丘陵地上海明威和玛萨碰上几个从甘德沙郊外山地冒险突围的华盛顿林肯营的士兵。他们仍心有余悸地描述了他们怎样在夜间偷偷地通过敌人的防线,在寒风刺骨的黎明横渡埃布罗河。海明威听了之后说,“横渡过埃布罗河的人才会出名”。弥尔顿沃尔夫上尉也在那里,他的模样比起秋天在马德里时老多了。他在敌人占领区走了两天,最后渡河过来。他的胡子很长,头上戴着呢帽子,身上那件黑色的披肩沾满了红土。弗雷德凯勒也来了,那双蓝色眼睛仍炯炯有神。虽然他腰部在甘德塞时受了重伤,但不哼一声,情绪仍然十分饱满。约翰盖特·佐赫齐特和乔治瓦特三人在一起,穿着临时找来的衣服,因为原先的衣服在渡河时掉了。阿尔瓦·贝西也来了。他告诉厄内斯特,说他在六月份曾在卡奈基大会堂里听他演讲。“哎呀,我能见到你很高兴”,海明威说:“我读过你的作品”。说罢把一包香烟塞进他的手里,阿尔瓦·贝西感到更高兴了。

  五日海明威越过图托沙铁桥,然后沿着河的两岸向北走,一直到彻塔。忠于共和政府军的士气比人们所能估计的要高些。这主要是这些疲劳困倦的士兵,由于源源运到的支援物资,使他们重新振作起精神来。海明威从那里又继续往北走,到达比利牛斯山麓。返回驻地后他说,叛军正窜犯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阵地。在那里纪律松弛,有的士兵仍有闲情逸致去捕杀野兔。海明威把这些情况记载下来,以备日后之用。他十分欣慰地看到,尽管德国和意大利的飞机在天上飞,两个意大利师团的兵力轮番向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阵地进攻,但图托沙防线仍牢牢控制在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手里。复活节前,海明威去河西一个反坦克连阵地。对岸的一个古堡的塔楼上,叛军有两挺机枪监视着河西。塔楼的一个窗口上挂着一个晃亮的洋铁皮罐子。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炮手向城堡那黑洞洞的大门开了两炮,海明威高兴极了。他天真得象个小孩子,竟要炮手朝窗口那个洋铁罐开炮。当炮手告诉他,炮弹来之不易,不值得那样浪费,他才省悟过来。

  叛军在地中海沿岸地区露面,这在复活节前还是第一次。耶稣受难日①的那一天对于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来说是个危难的日子。叛军一个师的兵力在阿隆索维格将军的统帅下从纳瓦尔直扑威纳罗兹渔村,然后长驱直入杀到海边。结果把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的防守区分割成两半。海明威同玛萨、马修斯和迪尔默天未亮就离开巴塞罗纳。上午九时,他们经过处在一片混乱之中的图托沙,通过铁桥,匆匆南下,向离威纳罗兹渔村十公里的乌尔德柯纳进发。但是,叛军已经抢在他们前头。他们只好倒退到桑塔巴巴拉,把车子开到橄榄树林里去吃午餐。恰巧在那里碰上温生特锡安和佐诺斯。等到他们折回图托沙时,那座长长的铁桥已被叛军的轰炸机炸断了,有一节桥身悬挂起来,一截浸在浑浊的奔流里。在下游不远的地方,有一些士兵正在搭架一座便桥。迪尔默开着车子跟在一辆农民的驴车后面,小心翼翼地从便桥开过河去。车子经过图托沙的时候,厄内斯特风趣地说:“我们简直象攀登月球上的火山口。”比较而言,返回巴塞罗纳的道路好走多了。

  

  ①复活节前的星期五。

  叛军占领了威纳罗兹的结果,造成了更多的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纷纷逃离住地到比较安全的塔拉哥纳和巴塞罗纳去。复活节的那一天,海明威特采访了一个难民。他已经七十六岁,是从圣卡罗斯通过埃布罗河下游的阿姆波斯塔附近的一座浮桥过河的。他疲惫不堪,面容憔悴。在交谈中,他说他被迫匆忙离家,非常惦念家中的牲口。根据老人的谈话和周围的情况,海明威立即构思了他的第二篇关于战争的短篇小说。当晚写完后就用电讯的形式发出去。作者在许多年前描写希腊难民在阿德里安诺普的惨景时,寄予无限的同情。这次对西班牙难民他同样表示深切的怜悯。然而,在写这篇文章时,作者已懂得采用举隅法来取得艺术上的效果。他集中笔墨描写桥边老人,把他作为成千上万被战争弄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平民的典型代表。第二天下午,河上的浮桥已被炸毁了。叛军已占领了阿姆波斯塔。海明威亲眼看到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炸毁他们即将放弃的城市设施。图托沙城也在同一天失陷。这样,敌人基本上完成了他们占据埃布罗河下游地区的计划。

  天气已经转冷,到处呈现萧瑟凄凉的景象。迟迟不来的春雨终于来了。大雨从客观上延缓了由瓦雷拉将军率领的三师叛军重新夺取托鲁尔直捣地中海沿岸的速度。海明威此时正忙于给《肯恩》杂志写另一篇文章。文章强烈指责卡迪纳尔赫斯在纽约记者招待会上歪曲事实,说他为弗朗哥战胜站在共和党人一边的激进派和共产党人而拍手称快。厄内斯特还和锡安一起劝阻年青的杰姆拉德纳不要去参加国际志愿军营。可是徒劳无功,拉德纳终于在四月二十四日参加了国际志愿军营。他是最后一个加入该组织的美国志愿军。

  弗雷德凯勒住在巴塞罗纳以北的马塔罗海滨医院里养伤,现在已经痊愈了。海明威和马修斯以及迪尔默带着火腿、奶酪等慰问品开车到医院去慰问他和其他在林肯旅的受伤志愿军。海明威身边带着一张军用地图。他一本正经地向凯勒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例如,在埃布罗战役中,他的轻举妄动和冒险行为,他被叛军抓获,擅自离开岗位,后来冒险渡河等。但是海明威的马塔罗之行给他留下的最深印象是他在那里认识一位医院里的护士。她是一位文静、热爱自己祖国的西班牙姑娘,名叫玛丽亚。战争爆发后不久,她被法西斯士兵奸污了。玛丽亚的不幸遭遇在他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五一劳动节,海明威到埃布罗三角洲采访,在返回巴塞罗纳的途中,他和佐诺斯开着马修斯的车子碰上一辆满载西班牙人的卡车。卡车走在他们的车前面。车上的人高兴地唱着歌,一边向这两位美国人挥手致意,一边喜气洋洋地挥舞着拳头表示向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致敬。可是他们的高兴和欢乐是如此短促,转瞬即逝。当车子拐弯的时候,由于速度太快,车子顿时失去平衡,司机无法控制,刹那间车子翻进了路边的深沟里。车上的人全被抛出车外。海明威和佐诺斯急忙刹车,飞也似地跑去抢救遇难的人。那些人有的已当场死去,有的受了重伤。海明威不顾一切踏进没膝深的乱石草丛中,急忙给受伤者包扎伤口,揩干他们脸上的血迹,想方设法做到他所能做到的。起初,佐诺斯被这种惨象吓住了,但很快他便紧跟在海明威身边协助抢救工作。尽管彼此的政治见解不同,但在这次事件中,海明威所表现出来的人道主义精神使佐诺斯永远难以忘怀。

  三天之后,海明威坐飞机到马赛取回他存放在那里的邮件。其中有月前伯金斯写给他的一封信,说他已经阅看了《第五纵队》一书的稿子,认为写得很好。他说:“阅后印象很深,也很受感动。这足以说明你在《生存还是死亡》一书中所显示出来的才能,并进一步证实你已进入创作的新境界,取得可观的成绩。”第二天,海明威在复信中说,他原先指望能看到他写的那个剧上演。但由于三月份奥斯丁派克突然逝世而不能实现。奥斯丁曾答应秋天在百老汇上演那个戏,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不过,他说他并不很担忧,他正在十分舒畅地度过他回到欧洲后的第一个全日假期。他希望能这样连续休息一个星期。可是,他必须在五月六日清晨起床乘飞机回西班牙,到瓦伦西亚上方的卡斯特隆前线视察。

  厄内斯特同北美报联签订的合同行将到期。约翰维勒对厄内斯特拍给他的电讯并不怎么欣赏,毫无选择地采用。依靠维勒提供新闻情报的纽约时报四月份不满地说,厄内斯特拍回来的电讯内容常常和该报的记者马修斯的相同。起初,维勒限制厄内斯特报导人们喜闻乐见的人物趣闻,不直接写情况报导,想以此来消除纽约时报的不满。后来他又指示厄内斯特只写特别重要的报导。显然,这些要求对发挥厄内斯特的能力是不利的。事实上,他为北美报联的工作同二十年代他为多伦多明星报的工作差不多。他能从经济和力量的角度总结出一套策略来。他对研究地理、形势有浓厚兴趣。他的作品写得很出色,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喜欢引用他同士兵和老百姓谈话的内容,虽然这些内容带有作者本人的很大倾向性,但其真实性是十分可靠的。他的优点固然不少,他的缺点也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维勒比较清楚。在他的描写战争小说中,有一种十分奇特的单调的格式。他喜欢描写血肉横飞的场面使读者精神紧张、惧怕。他常常暗示,他单独一人工作。但实际上他经常同玛萨、马修斯以及迪尔默一起工作。他也常常自吹自擂,希望他的读者和雇主能充分了解他正在最前线工作。在观察分析事物方面他还不如多斯;在工作的细致、准确等方面他也比马修斯和迪尔默略为逊色。

  厄内斯特乘飞机去阿里坎特。从飞机上往下望,维纳罗兹和贝尼卡洛的轮廓清晰可辨。可是这两个地方现在都被敌人占领了。“那赤黄色的山脉,”他写道,“象一条巨龙,从内陆一直延伸到海边挡住了弗朗哥军队向卡斯特隆的去路”。阿里坎特和瓦伦西亚处处都充满着战争的气氛。适龄的男人全都穿上军装。昔日商店,饭馆里的繁荣、热闹的气氛已不复存在了。在沿海地区的卡斯特隆全城的人都在挖防空洞,形成一个地下防空网。空袭警报一发出,人们象老鼠一样纷纷钻进地洞。驻扎在奥罗彼沙的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司令在会见海明威时笑着说,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们将同敌人血战到底,不轻易放弃每一寸土地,即使要作战略撤退,也将有计划有步骤地向海边撤退。

  厄内斯特已经有五个月没到首都马德里了。当他开着车子从瓦伦西亚到达马德里时,佐诺斯已在那里等他。他们一起先去新闻检查局后到弗罗里达旅店。路上他们为了政治观点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厄内斯特象只捕鸟猎犬瞪着眼,望着佐诺斯大声说:“我喜欢打仗的共产党人,不喜欢说教的共产党人。”佐诺斯十分沉着地反驳他,指出那是一种虚伪的选择。他说,共产党人之所以打仗打得好,正是他们会作宣传工作,对事业充满信心以及有明确的宗旨。厄内斯特象个拳击手,摆开架势站在房子里,两只巨臂轻轻地来回摆动着,蓄着短髭的下巴气势汹汹地向前倾突,仿佛就要同人家打起架来似的。突然,他放声大笑。这是他的老习惯,说明他不想再辩论下去了。“嘿,”他说,“我想你一定是一个……他妈的大主教。喏,咱们喝一杯吧!”

  尽管他们的政治观点不一致,但厄内斯特忠实地站在忠于共和政府派军队这一边,这是毫无疑义的。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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